宣景舟带着关圣白拐进了一间空着的屋子。
“不是说去卫生间……”
骤然从明亮的走廊进入这个昏暗的房间， 关圣白茫然地轻声开口。
“一样的。”宣景舟温声道。
他的动作却又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揽住关圣白肩膀的手臂收紧，带着神情懵懂的少年靠到门边。
夏季天黑的晚， 即便已经八点多， 房间的窗外仍然有些未落尽的光。屋子不大却宽敞，夕阳的余晖落在关圣白脸颊， 宣景舟将他的表情看得仔细。
“……你要骂我了吗。”忽然，关圣白开口。
宣景舟一愣， 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听关圣白连珠炮似地说。
“我比赛指挥失误了，打的也一团糟……从1级那波小团战开始就没有抓好时间点，之后还抢了Wac的蓝和胡老板的人头。我知道这个阵容打射手C会很吃力， 但我还是没控制住是……是我的问题。我不适合指挥。”
少年低着头，额前细碎的白毛扎着眼睛，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只是垂眸念着。
“瞎说。”宣景舟轻笑， 抬手给他拨了拨刘海， “你的指挥很厉害， SY夏常规的连胜，有五场都是在你的指挥下完成的， 不是吗？”
关圣白摇了摇头。
“是你。”他没头没尾地， 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宣景舟却听懂了，他闻言失笑：“我也只是听从指挥而已。”
面前一直垂着头的少年抿了抿唇， 沉默了近一分钟，忽然开口。
“明年我不打职业了。”他像是艰难地决定了什么一般，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捏着宣景舟衣角的那一只却下意识控制着力道， 没有把他的衣摆捏皱。
“好。”宣景舟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这次轮到关圣白怔愣，他猛地抬眼看着逆光而立的宣景舟，试图在他的眉眼间找出一丝愁绪和担忧。
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队长的事呢？”关圣白茫然追问：“指挥呢……？”
“不是还有我在吗。”宣景舟笑着，抬手用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他脸颊处的光斑。
关圣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你不是……要退役了吗？”他张了张嘴，终于开口发出声来。
宣景舟失笑，摇头：“没有……你从哪里听来的？”
关圣白一时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说，好像是自己编的吧。
“你、那你的手也没有事吗？”他磕磕绊绊道。
“没事。”宣景舟温声笑着，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忽然靠近关圣白的胳膊，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摸索着向下攀，最后寻到他放松着的指缝，微微用力插了进去。
“你看。”
宣景舟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举到胸前，手指收紧了一下又松开，让关圣白感受着他掌中的力度。
“它好好的。”
关圣白有些头脑发昏，顺着宣景舟的话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俯身轻咬了一下不知属于谁的指尖。
……没有感觉。
他恍恍惚惚地抬头，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自己的指尖传来了些濡湿的挤压感。
不疼，但他还是下意思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咬我干什么？”他被这一口咬得缓过神来，恶人先告状地开口。
宣景舟最不怕他这副理直气壮耍赖的样子，他轻笑着开口，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咬错了。”
没等关圣白做出反应，他便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应该咬这里……”
未尽的话消失在相贴的唇缝间，原本松松扣着的十指被挤在胸前，把彼此的心跳探得一清二楚。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却在情绪的驱使下，惹得关圣白鼻间发酸。
分开时，他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
“怎么了？”宣景舟敏感地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刚刚退开的额头又贴了上来。
少年的额头有些发热。
他正要开口，却被关圣白抢了先。
“吓死我了……”他声音极轻，如果宣景舟再离远些，说不定就辨不出内容了。
“我以为你、你和EGG的Church一样，手伤……才这么着急要我接指挥，教练他们也突然很经常说要我接任队长的话。”
“我每天晚上都给你的手用恢复术……就是我给Cheng用的那个！”
关圣白抬头，却撞进宣景舟微微皱起的眉眼，他咬了咬唇。
“对不起。”
“抱歉，绒绒。”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歉均是把对方说得一愣。
“你道歉做什么……”沉默了两秒，关圣白先开口问。
“其实周一在车上的时候，我就隐隐有所察觉了。那时我想的是，打完比赛再说的……”宣景舟歉意道：“你好像对做队长有些抵触。”
关圣白点了点头，又摇了两下。
“不是不想做队长，是……因为以为我要走了，才不想的吗？”宣景舟拨开他额间的发丝，把微凉的手背贴在他发烫的额头上，缓声问。
“也不是。”关圣白下意识蹭了蹭面前散发着清凉温度的皮肤，垂眸道：“我一个人不行的。”
“还是因为以前说的那个原因吗？”宣景舟耐心地轻声解释：“那是你已经在训练赛克服了的问题，绒绒。”
他知道关圣白的问题出在哪里，关圣白觉得自己把握不好Wac等人的实力，和他一起打比赛的时候，每次做重要的团战决定前，都习惯问他，就是怕自己给的任务对Wac等人来说，不是太难、就是太简单。
“前天的训练赛，你就做的很好啊。”
“那是因为你在后面！”关圣白忽然抬高了声音：“你在后面看着我，如果我哪里判断不对，你会提醒我的吧。”
“我不会的。”宣景舟却做出了关圣白意料之外的否定回复。
“你！”
“因为你没有判断错误。”赶在关圣白炸毛之前，宣景舟安抚地给他梳理了一下额发，轻笑着道。
“一整场训练赛，你的判断都没有错过。”
“老怂说你是队长和指挥最合适的接替人选，从来都不搀半点假话。”
“可是我不……”
“我会陪着你的。”
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场外嘈杂的声音涌进两人中间，遮住了不知谁稍显急促的心跳。
“绒绒，我不会走。”宣景舟轻轻揉捏着他的后颈，温声道：“且不说我至少还能再打两年，就算我退役了，也不会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教练、经理……或者投资人、顶头上司……都可以。”
“随你选。”
关圣白吸了一下鼻子，有些滞涩的大脑转了一下，问：“那……生活助理行吗？”
宣景舟轻笑：“现在不就是吗。还是说绒绒想辞退我了吗？”
“没有没有……”关圣白胡乱摇头。
“说好的，这个职位要做一辈子。合同都签了……”
“签……什么时候签的？在哪儿……”关圣白茫然。
宣景舟手指下移，落在他后颈某处。
“这儿，盖过章的。”
正常情况下，关圣白现在应该是要脸红，然后再故作坏脾气地抓住他的手，恨恨地咬一下。
但他张嘴，却打了个哈欠。
“是不是该上场了，比赛。”揉了揉眼睛，关圣白问。
“我去吧。”宣景舟又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轻叹道：“可能是最近你的恢复术用的太频繁，有点发烧。”
“cheng最近也有在保持训练，你放心。”
关圣白闻言，脸上忽然扬起一个被欣喜沁透了的笑容。
“我当然放心呀。”少年不太有精神的声音加速他圆润的咬字，显得格外软。
“是因为你在我才放心……不是因为Cheng训练努力……什么的。”他强调。
宣景舟失笑。
“好，谢谢我的小军师。”
“但是我要再打一把。”关圣白话锋一转，道。
“我还没教育那个……Kitty呢。答应EGG那位前辈了的。”
“好，欢迎回到星际巡航夏季赛常规赛最后一场的直播现场！”镜头缓缓掠过两支队伍队员面前，解说嘴上不停。
“我们可以看到，SY这边大家都士气高涨！啊……Tunny好像脸色不太好？”
正说着，被摄像机怼脸拍摄的关圣白便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哈哈，感冒了吗？”解说了然笑道。
“唉，最近天气炎热，但是大家还是要控制一下吹空调的温度啊……”
比赛很快进入到bp阶段。
“我拿纪昌。”关圣白刚打完一个喷嚏，声音还有些瓮瓮的：“打完这把就换Cheng来。”
老怂顿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关圣白。
关圣白和宣景舟出去聊了几分钟，回来以后虽然因为发烧的缘故，精神头不那么好，但心情显然轻松了不少。
“TP，拿纪昌。”老怂直截了当地吩咐，转头想叮嘱关圣白，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我有分寸的，教练。”关圣白似乎知道老怂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吸了一下鼻子，笑道：“我已经调整好了，尽管放心。”
BP结束，老怂回到休息室，正撞见宣景舟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拎着一袋退热贴、感冒药之类的。
“跑了趟药房？”老怂惊道：“这么快。”
“叫的外送。”宣景舟轻叹：“我哪敢离开场馆去那么远。”
两人进了休息室，老怂往沙发上一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然问：“我看小关虽然烧的不高，但挺难受的……还允许他上场啊，你不心疼？”
宣景舟失笑。
“怎么会。”
顿了一下，他垂眸笑道：“但他不是只能捧在手心里、呵护娇宠的小奶猫。”
“啧。”老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要夸一夸他不溺爱小男朋友的行为，却听宣景舟沉吟片刻，再次开口。
“……其实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老怂抽了抽嘴角，转头看过去。
宣景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一边说完刚刚那句话，一边拿出退热贴，一字一句细细地看着说明书。那架势，比他备战比赛时还要认真两分。
“退热贴而已……不用看说明书吧，往头上一丢不就行了？”一边的副教练疑惑，“又不是没用过。”
“他不一样。”宣景舟头都没抬，反倒说明书的背面继续研读。
只留老怂和副教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怎么就不一样了？”老怂无声地问。
副教练摇了摇头。
忽然，他想起Wac上场前，神情复杂地跟TP耳语的内容。
“你说小关也没吹冷空调，最近几天晚上都热，也不可能是晚上睡觉着凉……这个发烧不是很奇怪？”
而TP破天荒地没有杠他，两人就像是保有同一个秘密的战友，默契地压低了声音。
“确实……”
“而且我看队长紧张的样子……怎么好像还有点自责啊。”Wac摸着下巴低头思索，忽然，他猛地抬头。
“我操，tp……”
“他他他们不会是……那什么用完了……然后那什么就……没清理好？”
TP茫然：“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什么那什么’……”
wac一急，手上比划了一个“六”的数字。
“就那个，一盒这么多个的！上次他们俩一晚上就用完了的！”
再然后，tp脸色也变了。
副教练品了品Wac的话，心里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他看着宣景舟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嘶……小情侣……花样挺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波啊，这波是“全队都以为我们是老司机，然而笑死，车尾气都还没摸到”
害，不用担心宣队风评被害。等真的从高速下来，他们就会知道，什么样的小关才真的是从高速上刚下车的小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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