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面另有几亩地,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一个人活动活动。
小少爷反倒是第一个爬起来的,下楼熟门熟路地走到后院找到尉明,揉着眼睛控诉:“这蝉叫的怎么这么厉害,我一晚上闷头都没睡着。”
尉明还趴在地上看菜苗,不轻不重地撇了他一眼语气随意:“你不适合这里,快回去吧,邵老爷子的宝贝孙子每次都来我这里风吹日晒,那老头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
邵嫡没睡好,整个人都恹恹的:“老头子最近看到我就来气,不拎拐棍揍我都不错了,那管我死活。”
“你小子……”尉明说了一半没有继续,从地上起身,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邵嫡困的不行,找了个地方蹲着,慢吞吞地说,“我还挺想让老头来跟你搭个伙,活动活动,一天天就知道犯倔,人闲了脾气更大了,”他侧过头,视线落向远处继续说:“一天天的一大家子跟着哄。”
尉明走到一边拿起地上的水管,冲邵嫡喊到:“开一下水龙头。”
邵嫡“哦”了一声,磨着鞋底走到了距离他十几米的水龙头前。
汹涌的水流从水管涌出,尉明一手拿着水管浇地,一边对邵嫡说:“快回去睡觉,我年龄大了睡不着,你现在好好睡还能长个子。”
“睡不着,那个蝉太吵了。”
“你去我床头柜里找找,有耳塞。”
“那我去翻翻。”小少爷打了个哈欠打道回府,眯着眼折进了尉明的房间。
最后一点人声消失在熹微中,尉明将那片裸露的土地浇的透彻,来回好几次,看着水流慢慢渗进地表,将浅褐色的土地洇成深褐色。等到土壤表面还留着一层薄薄的水痕,他才踱步进了仓库,翻找着种子。
沈渊起的比平时更早了点,也不知道是认床还是什么,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熟,反反复复做了很多梦。蝉鸣在耳中时深时浅,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多少下,还是睡不着。
尉殊和邵嫡的房门都关的严实,他不知道做什么,下了楼茫然地走进了尉明的后院。
尉明看到了他,也没有说话,低头忙自己的。
早晨雾重,村里空气干净而清爽,后院更明显,呼吸中还能闻到草木枝叶上蒸发的湿湿味道,沁人心脾。
沈渊默然地看着他蹲在地上撒完了一条长长土地。
他上前看着土壤,却看不见他撒的东西,没忍住问道:“你在撒什么?”
尉明边洒边回:“胡萝卜种子。”
“种子?”沈渊重复了一声,目光继续落在深褐色的土壤上。
尉明解释道:“胡萝卜的种子很小,像是麦子脱掉的壳,还比那个小。”
沈渊再仔细看,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上面均匀分散的种子。
“才这么大一点……居然就能长那么大,不可思议。”他喃喃自语。
尉明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说:“所以我很喜欢种菜,看着那些小小的种子顶破头顶的土壤,长出新叶,开花结果。看多了就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不痛不痒的一生。”
沈渊没再接话,继续将视线落在尉明身上,两人在沉默中保持着和谐。
尉明撒完种子又在上面用铁楸盖了薄薄一层土,然后再轻轻拍实,等到几行土垅弄完,东方新日已然升起,泛起了鱼肚白。
尉明在水槽里洗完手随手拍在衣服上擦干,问:“你这么看着也不无聊?”
沈渊摇头:“不知道做什么。”闲的有些不知所措。
在家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到一堆事干,家里的、外面的、大事琐事总有一堆。
让人兴奋的大事、积攒在一起的倒霉……总能影响他的一天。
尉明:“小孩子就要多玩多闹,以后不缺忙的时候。”
沈渊狐疑地看向他,这句话很不符合尉殊给他说的“见不了闲人”。
尉明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孩在想什么,笑了一下,冷不丁冒出一句:“尉小子不太喜欢来我这边,以前每次都得我自己喊,这次还是自己提的。”
沈渊呆呆地看着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尉明却不想多说,摇着头离开了,留下沈渊一个人在菜园里失神。
晨间水汽被蒸腾,夏蝉共鸣,空气都变得燥热。
少年心动随着风,肆无忌惮。
*
尉殊是三个人里起的最迟的。
沈渊一直没等到人出来就自己进去了,一进门就见床上隐隐被人撑起一个“大”字,大少爷头上闷着被子,双手还隔着被子捂着耳朵。
他小心地将被子拉开,尉殊瓷白的脸已经被闷的通红,连着脖子都是红的,恰如春色。
沈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回头关上门,坐在了床边。
什么都没有做,视线缓缓地从尉殊脸上扫过,他浅浅扬了一下唇角,又收回眼拿着手机点开了一本电子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尉殊在换了无数种睡姿后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沈渊。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本来的是打算喊你的,结果你……”沈渊想着他的睡姿,笑了一下说:“很好玩,绕着表一样转了一圈,你平时睡相明明很好。”
尉殊倒抽一口气,“我看床决定睡相。”
沈渊疑惑。
“床大按表走,床小就安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