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猛然一颤,书面语言给不了的视觉冲击铺天盖地的袭来。
围观人一阵抽气声。
“他受伤了。”
隐隐还有中年人焦躁的声音,“都赶紧回家,看什么戏。”
“120打了吗,怎么还没到!”
不一会儿,视频中除了长郡的学生,还多了承裕和长林的人。
可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沈渊拖着那条受伤的腿和持刀人博弈,好几次刀刃倒是贴着沈渊过去的,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变着法儿的夺刀,等夺过刀时两人已经一脸的血。
看了一下进度条,才过了的六分钟,这个视频却有三十四分钟。
时间,第一次如此漫长。
手上鼠标一点,视频暂停,视频里的沈渊一脸血,额头受了伤,血珠从额头滚落在眼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下人,带着他没见过的凶狠恣睢,牙关紧咬,一点不敢松懈。
尉殊心里一酸直接关了视频,实在看不下去了,越看越想去找沈渊,去问问他疼不疼,去想着抱抱他——因为自己当年也是这么想的,来个人吧,抱抱我就好,谁都可以。
因为真的——太害怕了,怕到整个人压抑得快快发疯。
甚至想问他,为什么要冲出去……
周围明明那么多——成人。
那是燕城不会有的大雪,却是尉殊曾经体会过的恐惧。
点开微信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打了好几句,又逐字删除,最后发出去的变成了:明天出去玩吧。
沈渊似乎不在,尉殊收到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回了一个字:好。
尉殊握着手机,盯着的手机界面上的一个字。笑了,盯着那个字看了看,定神才放下手机继续刷题。
*
拉开窗帘盯着外面雨雾,尉殊沉默,昨晚问的太干脆,忘了查天气,不仅下雨了,还不小。
窗台玻璃上满是溅落的雨水,尉殊盯着窗台看了看,眉目低敛,不是什么大事儿。
从雨伞架里抽出一把雨伞,尉殊下了楼,沈渊在南门等他。
雨水落在伞面,声音清脆,尉殊抬头,视线不过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保卫室门口站着的沈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身形挺拔,额前细碎的头发下堪堪到眉上,露出那双缀着光的眸子。
那是一双在少年极致的轮廓线条和五官中依旧极为出挑的眼睛。
他好像格外喜欢沈渊的这双眼睛,干净纯粹。
雨后空气清新,少年温柔,伴着雨落的节奏,执伞向他而来。
沈渊心下微动,唇角微微扬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尉殊已经走到沈渊跟前,看他似乎心情很好,开口道:“走吧。”
昨晚看到的,尉殊没打算开口,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他开口。
沈渊扣上卫衣帽子,点了点头。
“不带伞?”见他只是戴上衣服后面的帽子,尉殊一愣,伞呢。
沈渊声色平静,“伞在学校。”
“衣服上有帽子,不碍事。”见尉殊盯着他没动,沈渊补充了一句。
低头看着脚边溅落的泥水,还有落在水坑里的雨点,十分明晰地告诉尉殊,雨不小,甚至算得上大。
“要不我去家里拿,要不……”尉殊偏了偏头,示意身旁的位置,“这里。”
语气随意,态度却很强势。
沈渊望着他,认命地钻入尉殊伞下,“走吧。”
没有觉得那里不对,相反,他近乎耽溺地享受着尉殊的强硬,因为他深刻地知道,这种强硬下裹挟的是赤忱炽热的“为他好”。
即便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走近他 ,可这样的温柔,他多少年没遇到过了。
落入他眼中,强硬便自然地化成了温柔。
从尉殊救下他的那一刻起,深渊里落了光。
而那道光,属于一个少年。
满意地看他走到自己身侧,尉殊低头笑了笑,这也是他特别喜欢沈渊的一点,不同于邵嫡的刨根问底,沈渊十分大度地承受他的脾气,不反驳,不反抗,斗嘴都没有,近乎乖巧地做选择。
*
燕城永瑞区。
燕城出了名的富人区,真正寸金寸土,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永瑞区房价本来就高,还被精明的商人划了片儿,房价随地段直线上涨。
邵家处在永瑞区东边,背依燕山,面临瑞河,整个永瑞区最好的一块地皮。很久以前,燕城还不叫燕城,永瑞区也还不叫永瑞区,还是块菜地,后来有风水先生路过,对那菜地赞了一声:“藏风聚气,安息宝地。”
于是风水先生将那地买了下来,在上面建了宅院,时过境迁,借着宝地福荫,风水先生诸事顺吉,成了有名的富贾。
邵家祖先就是那风水先生,时移俗易,风水先生不好做了,便做了房地产,也算是承得祖业,没走偏。
永瑞区邵家便是祖宅,建宅至今近三百年,修葺过多次,规模最大的一次在清末,历时八年修整,形成了如今的——邵氏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