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章凡颜到底年轻，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天亮的时候，苏哲又给他量了量体温，温度已经下去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本该去长辈家里拜年的，章凡颜睡不醒，苏哲也不想动。他手机一直没开，可能这会儿开机就得爆炸。
死活挺了大半个上午，章凡颜才睁眼，看见苏哲躺在自己身边，回了下神，伸脚就把苏哲踹了下去。
苏哲连人带被子滚下了床，“你踹我干嘛？”
章凡颜想直起身，可一起来身上就疼，他龇牙咧嘴的指着苏哲说：“谁让你上我床了！你给我滚！”
苏哲一愣，笑着捡起了被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烧糊涂了，这是我家啊，你不记得了？”
章凡颜听了苏哲这话，坐在床上眨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来昨天那堆事儿，他有点尴尬，却不想改口，别扭的把脸转到了一边儿。
“宝贝儿。”苏哲叫他了一声，头靠在章凡颜肩上就往前拱，“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抱着我不放一直说喜欢我呀。”
苏哲的尾音都要飘了起来，听上去十分甜腻，关于昨天的事情，章凡颜大半记了起来，苏哲又这么说，章凡颜就不自觉地的脸红了。他觉得有点丢人，就拉起被子要盖住自己。苏哲笑着保住了他，像个登徒子一样调戏章凡颜，“宝贝儿你别躲啊，说了的话不认账啊？我可是得叫你负责的啊。”
“你烦不烦！”章凡颜扭头就往苏哲脸上糊。
苏哲抓住了章凡颜的手，在他的戒指上亲了一下，“不烦，一辈子都不烦。”
他压着章凡颜低头要亲，章凡颜就躲，没想到门忽然就开了，苏哲一惊，就看见自己老娘同样惊讶的站在门口。
苏哲反应很快，他用被子挡住了章凡颜，立马翻身下床，苏妈妈恢复正常也很快，一脸阴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声的说：“你给我出来。”然后反手啪的把门一关。
章凡颜吓傻了，有点害怕的看着苏哲，苏哲安慰说：“没事儿的，我先搞定我妈，一会儿就回来。”他在章凡颜额头上吻了一下，重复，“没事儿，你不用害怕。”
苏妈妈在隔壁房间，双手抱臂站在窗前，苏哲敲了敲门就推门进来。
她只有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自己儿子及其亲昵的和一个男孩儿在床上被惊吓到，随后便整理好了情绪，她看了会儿苏哲，说：“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苏哲摇头。
“他是谁？”
“我队友。”苏哲回答，“也是我喜欢的人。”
“我从昨天晚上就给你打电话，到了今儿上午了也没人接，我寻思着，人能去哪儿呢？就先到这边来看看，没成想就看见你车停在下面，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苏妈妈说话的时候也没显露太多表情，就跟聊天气一样，只是她语气一转，忽然严厉的说：“苏哲，你胆儿够肥的啊！我不管你跟谁在一起，但是你找个那么小的你亏心不亏心啊！他才多大啊！”
苏哲本来以为他妈会先弄死他再弄死章凡颜，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没想到母亲大人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一下给苏哲弄的不知道该怎么着了，只能解释说：“他真的成年了，他都十九了，您要不信您就去查，我知道您有法儿给他查个底儿掉。不过您放心，我没搞未成年我也不是恋童癖。”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苏妈妈倒是面不改色，“你还有理了啊？”
“没有。”苏哲上前拉着他妈的手臂撒娇一样的摇了一下，“妈，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其他的您要想知道我回头告诉您。但是我就喜欢他一个人，别的我不管。”
“你威胁我还是怎么着？”苏妈妈一下拍开了苏哲的手，“你从小到大我就没管过你，你这点破事儿我也懒得管。但是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该知道自己在干嘛。”
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忽然冷不丁的跟她说自己喜欢男人，并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被自己撞破，苏妈妈多少觉得气愤。她年轻时在国外读书，年长之后也是阅遍人间无数，什么风浪没见过，她不是不能接受苏哲这样，只是怕他一时兴起的玩玩，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何况那个男孩儿看着年纪就小，怎么看怎么胡闹。
苏哲很认真的说：“我知道自己在干嘛，一直都很清楚。”
苏妈妈看着苏哲良久，忽然一笑，拎着包就往外走，“你自己知道就好，你小情儿在这儿我不跟你置气，这事儿咱们回头再吝。以前我不管你，以后也管不了你，你这辈子终究得是为了自己活，自己明白就好。”
苏哲恭恭敬敬的把母亲大人送到门口，忽然拉着母亲大人的手说：“那我爸……”
“哟。”苏妈妈秀眉一挑，“怎么着，你惹的事儿回头我还得给你擦屁股啊？甭想！你不是能耐大么？我呀，不跟你费这劲了，懒得看你们你侬我侬，有伤风化！我找地方儿清净去了。”说罢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苏哲没想到自己老娘这么好说话，本以为是血雨腥风的事儿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一颗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才想起来章凡颜还在房里呢，就赶紧回去。打开门一看，这也是个心宽的主儿，自己趴床上又睡着了。
他压了上去，一通乱亲把章凡颜给弄醒了。
“唔……”章凡颜透不过气，“你……”
“你可真是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苏哲笑道，“也不管我死活了？”
章凡颜哦了一声，“你不是好好的么。”
“哎，我不跟你说这个了。”苏哲刮了下章凡颜的鼻子，“饿了么，有什么想吃的？”
“我要回上海。”
“你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回头我给你买机票，头等舱好不好？”
“有病吧你！”章凡颜一努嘴，“有钱烧的。”
“给宝贝花多少都值得啊。”苏哲摸着章凡颜的手，“怎么把链子拽坏了？哎，大过年的也没地方修去。”
“你还敢问？”章凡颜闷闷的说，“要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苏哲追问，“因为喜欢我？”
“放屁！”
“好啦我知道啦。”苏哲摸了摸章凡颜的头，起身，“是我喜欢宝贝儿~以后生气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下手了，冲着我来嘛。不过现在咱们还是找地方吃饭去吧，都快中午了。”
“我不想动。”
“我抱着你出门行了吧，走吧，我车停外面了不知道有没有被贴条。”
章凡颜死猪一样不动，苏哲就把他架起来穿衣服，然后一路扶着到了楼下。一开门的时候迎面一股刺骨的寒风，苏哲给章凡颜裹了围巾，“北京风大，下雪之后更冷了。”
章凡颜说：“上海也冷啊。”
“不是一个冷法儿，以后你就知道了。”
章凡颜没深想这个以后是什么意思，就被苏哲拉上了车。
街边大大小小的店都关了门，苏哲带着章凡颜溜达了一圈也没找着什么好吃的，最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对付。
苏哲问章凡颜不回家，家里知道么。章凡颜一边儿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儿说跟家里说在基地训练呢。
“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啊？”
“初五到基地。”章凡颜回答，“回去没多久就要打比赛了。”
苏哲点了点头，只是这样的生活再也不是他的了。
初二一过，苏哲父母就飞去国外度假，彻底没人管他了。他趁着这几天北京没人，就带着章凡颜满世界玩。商场里还是开着的，他先去给章凡颜换了条链子，这次特意嘱咐章凡颜好好戴着，不要没事儿瞎扯。买完链子买衣服，满载而归。
俩人相处的日子过的飞快，初五一眨眼就到，苏哲果真如他说的给章凡颜买了头等舱的票，中午吃过饭后墨迹了好久才送章凡颜去机场。
首都机场的人永远那么多，苏哲不想这么快和章凡颜分开，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干嘛退役。可没办法，当初做了选择，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要安排。
这场景就好像一个多月前他送章凡颜回家，只是心情却不一样了。
他给章凡颜带了一堆东西，让他回去给队友们分一分，反正是托运，章凡颜也没说什么。
“你键盘都砸了，回去有的用么？”苏哲问。
“哎呀！”章凡颜一拍脑门，“我给忘了，不过他们应该有键盘吧。”
“哎，我一会儿回去给你买一个邮到上海吧。”
章凡颜皱了下眉，“你怎么这么喜欢花钱？”
“你蠢不蠢？”苏哲说，“我只是喜欢给你花钱啊。”
章凡颜眼睛一转，并不想看着苏哲。
时间差不多了，苏哲才放章凡颜去安检，这一回去，章凡颜就没了休息的时间，基本上每天都要训练，最快也得等春季赛打完才能见个面了。他知道自己会很想念章凡颜，但是感情归感情，他并不想影响章凡颜训练比赛。
“我走了。”章凡颜小声说。
“走吧。”苏哲给章凡颜理了下衣服，“我知道你训练忙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知道了么？”
“我才不接。”
“你试试？”
“……”章凡颜一推苏哲，“你真麻烦。”
苏哲最后抱了抱章凡颜，“专心打比赛，也要分出时间来想我。”
章凡颜低着头，抿了下嘴发出了一个很模糊的单音，与苏哲告别，便转身离开了。
今天北京晴空万里，是这个城市冬天少有的好天气，更是与章凡颜来的时候不同，他座上飞机，靠在宽大的椅子里，摸了摸胸口套着戒指的项链，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回到上海之后，章凡颜给大家分东西，张思卿问他这是哪儿浪去了，章凡颜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彭炀说，有你吃的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张思卿这才不问了。
心里的疙瘩解开了，日子算是彻底过舒坦了。一个春节回来，大家都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比赛，苏哲说送章凡颜键盘，结果隔天就到了，坐在他旁边的陆明看着美貌的新键盘有点流口水。
这个礼拜章凡颜的训练状态不错，首周的比赛就全取三分，章凡颜爆炸输出拿了两个MVP。
陆明上场的时候中单就是张思卿，彭炀上场的时候中单就换成了新人李环宇。两边交替着上，老人带新人。
他们打的节奏都不错，队伍的积分也一路上扬，第一轮打完，LC高居榜首。
章凡颜依旧每天打Rank打到半夜，他很忙，忙着提升自己，也忙着带陆明。这个赛季他已经不是那个谁都要哄着的小屁孩了，他要Carry队伍，带着一个新人辅助和一个新人打野偶尔是新人中单，章凡颜忽然有了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也只有每天晚上临睡觉前，他才有机会跟苏哲说句晚安，然后才睡觉。苏哲也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空，他同样忙。
苏哲就读了一年大一，他要九月份开学才继续读，但是由于他读理工科，之前落下的东西太多了，为了避免开学吊车尾，他得抓紧时间复习。章凡颜不在身边儿，他爸妈又是满世界跑，，苏哲就又是一个留守儿童。
虽然两个人发信息有时候会错开，但是过节的时候，苏哲总是会送章凡颜各种礼物，章凡颜也就情人节的时候给苏哲买了个彩虹马的皮肤。
这东西章凡颜早就说给苏哲买，但是买了都快一年了连根马毛都没见着。苏哲收到之后，每天单独腾出时间来打Rank，把他的号又重新打了回去。
这样他晚上至少可以在游戏里看见章凡颜了。
时间匆匆的过，气温也逐渐回升，LC不负众望的以第一的成绩进入了春季赛的季后赛，又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这中间，章凡颜功不可没。
所有选手和解说评论章凡颜，都说他这个赛季打的又稳又狠，以前虽然Carry但是就是个神经刀，现在是稳定Carry的队伍担当。
决赛当天，大家在后台准备。
安西一如既往的叨逼叨了半天，最后说：“我忽然发现，我们好像从来没拿过国内联赛的冠军诶。”
“有世界冠军还稀罕这个？”张思卿说。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啊。”陆明嚷嚷。
高程说：“年轻人，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有一天还会是你们的。”
安西一摊手，“你们随便打吧，我不管。”
章凡颜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手机忽然响了，他不知道苏哲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要干嘛。
“喂？”章凡颜一边儿接电话一边儿走。
“宝贝儿，你要比赛了吧？”苏哲问。
“嗯。”章凡颜说，“一会儿就开始了。”
“紧张么？”
章凡颜笑道，“小场面。”
苏哲说：“你那里好乱啊，我听不清楚，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哦，那我去后门那边吧。”章凡颜说着继续往外走。
“我猜你一定紧张。”苏哲说，“你每次打比赛之前都这样的。”
“紧不紧张的你又看不见。”
“我怎么看不见？”
“看直播不算！”
“哦？”苏哲笑道，“蠢宝贝，回头啊。”
章凡颜背对着，听这话就回头看，苏哲拿着手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章凡颜有点惊讶的揉了揉眼，确定真的是苏哲，想都没想就跑着扑了过去。
“宝贝想我么？”苏哲抱着章凡颜亲昵的说。
“不想。”
“好啦我知道了。”
“你来干嘛？”
“我买了票看比赛的好么！”
章凡颜说：“场地的票又不分座位，你现在进去早就没地方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苏哲用指尖戳了戳章凡颜的额头，“我叫彭炀给我占了位置，第一排正中间。”
“彭彭竟然都没告诉我！”
“他没告诉你的事儿多了去了。”
章凡颜哼了一声。
苏哲笑了笑，“差不多该上场了，你进去吧，我得从观众席进去。”
“哦。”
苏哲来回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便偷偷的亲了章凡颜一下，“去吧，我的世界第一ADcarry！”
热情的观众将整个赛场的气氛哄抬的无比激烈，场上的大屏幕是交战双方的战队介绍，解说逐一介绍参赛选手。当镜头给到章凡颜的时候，他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然后笑了一下。他极少对着镜头有这种表情，因为台下坐着他的MVP打野。
英雄联盟春季赛总决赛，正式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