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芙蕾现在对任何有可能的线索来源都很感兴。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勾精神了,忙撑着桌子站起来：“是什么人？”
“一位跟之前你们两个公会谈判相关的人。”应淮翻了翻永夜的申请名单，从千万人扒拉出来了一条消息，“游戏id闻歌起，曾经是尽天下的人。”
最开始的消息，是冉青从曲鸣南那里套来的。
说林木成森和应淮闹翻是因为有间谍怂恿。
而闻歌起就是那个传说的怂恿者，最后被发现间谍身份而被开除公会。
冉青和应淮之所以对这个id有印象，也是因为这位玩家给永夜发了加入申请。
只不过，他们得到确切消息是在之前东边大陆的石壁滩那里。
后面有关营地任务的一切走得太顺。要不是舒芙蕾这次找过来,他们还真要把间谍这件事情给忘了。
“……曾经是尽天下的人？”舒芙蕾听完还愣了一下。
冉青补充：“出事后被踢出公会了。”
舒芙蕾还算有脑子，这么短短几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点什么，沉默片刻问道：“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猜猜看？”应淮笑问。
舒芙蕾迟疑道：“他知道了关于假意谈判的证据？”
“差不多。”冉青凑到应淮边上看那条id申请，又顺便把上下名单的其他人也看了一遍,“他是这件事情的间接参与者之一。”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不太清楚。
是不是真的怂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开除……也不知道。
很多时候真相跟人所想象到的不一样。
所以就算知道闻歌起是个眼线身份，冉青和应淮倒也没对他有太多的偏见。
舒芙蕾大致能猜个明白。
她重新坐下来，支着下巴深思了好久，还是问道：“我能见见他吗？”
两个公会的群众是最无辜的,但管理层确实有问题。永夜虽然平时抢任务的时候都有刻意收敛着点，不要太过张扬。
但是在这种时候，搞事情的心思就不太压得住了。
应淮点点头，给闻歌起去了一条消息。
在佣兵团的申请,有直接联系到玩家的信息渠道,即便不是好友也能发消息。
闻歌起回消息的时候,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受宠若惊。
“我有空！在哪！我这就来！”
他大概还以为是永夜想拉他进佣兵团，得知了地点在西边的偏远角落也没说什么，急匆匆地就往这赶。
冉青在心里为他默哀了秒，紧接着问舒芙蕾：“要我和宿舟回避吗？”
舒芙蕾：“没关系。”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抖干净了。
于是冉青和应淮还真心安理得地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店里只剩下那个小姑娘npc忙里忙外的声音。
冉青闲着无聊把店里四面墙角角落落都观赏了一遍，等到把墙上各种各样的挂画都欣赏完了，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
闻歌起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
他推开店门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缓了好久，半喘不喘道歉：“不好意思来晚了，这个地方实在是太……”
这么一句话，闻歌起说了一半又倏地顿住了。
他本来想说，地方实在太难找。但转念一想，位置好像是应淮告诉他的。
说这话不是不给永夜面子吗？
闻歌起战战兢兢，话锋一转：“实在是我眼神不好，找了半天没找对地方。”
应淮笑起来：“别紧张，不是来找你聊佣兵团方面的事情的。”
“不是？”闻歌起愣了一下，随即就泄了气，往椅子上一瘫，“那可是有什么事？”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冉青和应淮，也没敢好奇地打量，目光在周围瞟了好半天才注意到桌子那端还有个人。
“舒芙蕾？”
闻歌起话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反应过来后立刻闭了嘴。
知道所有情况的舒芙蕾只觉得好玩：“不用担心说错话，我知道你以前是尽天下的人。”
她说完又自顾自地摇摇头，纠正道：“也不完全算。”
闻歌起看了冉青和应淮一眼，僵着脑袋把头转过去：“你是来找我问这方面的事情的？”
他提到这方面的事情时说话语气都沉了下来，像是在担心些什么。
冉青见他实在是有点不太对劲，猜测性问了一句：“担心被找麻烦？”
“算是吧。”闻歌起有些头疼。
应淮靠在椅背上，转着桌上的杯子随意道：“这里没有其他人。”
言下之意就是，有什么都可以放心说。
闻歌起扶额叹了口气。
他从店员npc姑娘那里接过一杯水，一饮而尽，这才捋清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皱眉开口：“其实，你们不太可能完全猜清楚当时的真相。”
大概是还抱着一丝想加入永夜的心态，闻歌起在他们面前并没有隐瞒什么。
“就算消息再灵通，你们也顶多知道，我是别的公会的眼线，后来被赶出来了。”他顿了顿，想到舒芙蕾的身份，又觉得不对，“舒芙蕾是最高法典的人的话，可能知道的稍微多一点。”
夏天的空气闷而热，窗外只有风过林梢的沙沙响。
西边角落的餐厅这个点安安静静的。闻歌起说完这句话也没了声音。
他这段话里的“顶多”其实包含了很大的信息量。
应淮思忖片刻，曲着指敲敲桌子，把闻歌起分散的注意力喊回来：“不知道对不对，我就大胆猜一下。”
闻歌起对永夜的两位活在传闻的大佬又敬又惧，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您说。”
应淮：“……”
这反映跟永夜的其他人初次直到他跟冉青身份时有点像，还挺好玩的。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不是因为眼线身份赶你走，而是，你得知了什么消息，林木成森担心你留在公会里会出事。”
闻歌起一愣。
应淮没理会他这个反应，接着道：“刚好借着‘你是眼线’这一点，把你赶出去了。”
舒芙蕾一看闻歌起这个反应就知道应淮说对了，好奇多问了一句：“所以你真的怂恿了？”
“怎么可能！”
闻歌起这下终于忍不住了，砰地一下站起来，“我哪敢在这种时候做挑拨离间的事情，眼线身份被发现的损失比起不知道能否怂恿成功的决定，损失大多了好吗？”
他在这一点上面大概是真的郁闷，动作幅度太快太大，差点把椅子掀倒地上。
这家餐厅的位置晒不到阳光，店里阴凉干燥，比外面舒服不少。闻歌起在桌子面前站了好一会儿，这股窜起来的火气才终于消下去。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段时间孤月影挺忙的，不常出现在公会。就连第一次谈判都是林木成森带着人去的。”他拉回椅子，又瘫了回去，“之前是我想多了，以为最高法典带着道具来谈合作另有所图，孤月影又不在，我就只好把这点怀疑发消息告诉了林木成森。”
他自以为想周全了，还跟林木成森分析了一波利弊。
道具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不好说。如果合作失败，管理层在公会肯定也会失去一定的信服力。
闻歌起说这些话只是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没想到林木成森听到动摇信服力这一点，自己的想法先一步就歪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林木成森听完他一大段的分析，最后居然点了点头，说：“是个好办法，可以试试。”
他跟林木成森汇报想法时是播的视频，所以关于公会的私密谈话，在场一共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闻歌起当场就懵了。
懵完之后，又不敢说什么。
林木成森那天大概也在两边摇摆不定，等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到后面说起话来，索性彻底不管不顾了。
应淮还是会长的时候，对公会的大部分人资料都了解得很透。几个小公会安过来的眼线以为自己藏得好，实际早就被发现了。
这种清也清不干净，应淮索性一直放任自由，除了把名单都记了下来，剩下也没去干涉过什么。
但是仗着有这份名单，林木成森就有底气光明正大地找事情。
他想得很好。
把闻歌起以“眼线”为缘由踢出公会。既不担心他会把这件事情抖出去，还能借着这个会为自己和应淮闹翻留了借口。
毕竟，小公会怎么可能抗衡得过尽天下。
闻歌起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为了保他公会的成员，肯定会选择闭嘴装不知道。
舒芙蕾听他坦白完一长段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也蛮惨的。”
闻歌起：“……”
“有林木成森说了那句话的证据吗？”舒芙蕾接着问。
闻歌起欲言又止：“那天我听完第一句话就觉得不对，后面以防万一就留了视频的录像。林木成森肯定也知道，但他不在乎。”
林木成森敢肯定他不敢把这些事情抖出去。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短短视频里只有一些听不着边的话，连在讲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实锤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舒芙蕾轻声“哦”了一下，又道：“可是我有锤啊。”
闻歌起惊得站了起来，随即又觉得不对：“……你不是最高法典公会的人吗？”
怎么赶着给自己找事情？
舒芙蕾不想再回忆一次之前退会的事情，没回答这个问题接着道：“你把视频发给我，我就可以把这件事情串起来了。故事拼在一起有了逻辑，自然就锤了。”
公会成员对这件事情都不知情，就算被曝光出来，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反而是那些没脑子的管理层，以前的所作所为该被看清了。
闻歌起明显动摇了，还是有些犹豫：“可万一，我原本的公会被盯上了……”
他之前想加入永夜，也是因为这个。如果能认识一些足够厉害的玩家，说不定就有会跟尽天下把账算清楚。
“你原来的公会叫什么？”冉青突然出声打断他。
闻歌起愣了一下，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
冉青了然地点点头，调出屏幕给郭芸发了一条消息。
删号到现在她其实没怎么麻烦过郭芸，哪怕后者巴不得能找点事情做，一直缠着她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但是到了现在，冉青突然觉得，有后台还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她找上门帮忙这件事太过稀奇，郭芸回消息回得很快。
-梦归处：怎么突然要保一个小公会？
-盛夏：管吗？
-梦归处：当然！华天泽要是想管，没人能钻得了空子。
冉青得了保证放下心来，把最后那句话转给闻歌起看：“麻烦了位大佬。从现在开始，尽天下不会有会威胁到你原公会了。”
“这下，可以把视频放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