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镌说完那句话，送礼物的那位老板一直没有给他回应什么。
沈镌等了一会儿，又说：“你可以把账号密码私聊给我。”
过了几秒钟，直播间弹幕刷出两条新消息。
721:【你可以带我玩吗？】
721:【我不会反悔的，保证！】
这个人一口气送了两万块钱的礼物，就算平台会扣去一半，也约等于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沈镌想了想，“嗯”了一声，“你加我游戏好友吧。”
没一会儿，系/统提示有个人请求添加他为好友，沈镌通过了邀请，后把老板拉到了房间里。
老板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id叫“玄玄不知道”。
——沈镌没有发现这个人就是上午遇到的小妲己，他一向没有记人id的习惯。
沈镌打开了团队麦，轻声询问：“你玩什么位置？”
玄玄不知道：“中路法师。”
沈镌无声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射手就好。
两个人都是王者十星左右的段位，很快就匹配到了其他队友，开始游戏。
沈镌拿了橘右京打野。
玄玄不知道玩的是妲己。
看到这人选了妲己，队友开始疯狂打问号。
“？？？？”
“这段位你玩妲己？”
“妲己啥用都没有啊，都不如拿小乔。”
“建议你去打钻石局。”
沈镌蹙了下眉，打字道：“我们双排的。”
四楼射手开始阴阳怪气：“哦，自带野王啊。怪不得。”
橘右京没有蓝条，妲己想拿蓝buff，沈镌就给他了。
他又去拿了对面的。
这种段位，沈镌基本上是全程carry，其他人只要别送人头，团战的时候跟着划水就行了。
——在偌大的王者峡谷里，像沈镌这种野王是最让人心动的，十五分钟推到对面水晶的时候，他们家辅助蔡文姬开麦了，是甜甜的小姐姐音，她说：“野王哥哥能不能也带带我呀，我妲己玩的比她好呢，而且我不要蓝buff。”
沈镌还没说话，就看到聊天频道跳出了三条消息：玄玄不知道：“姐姐对不起，我们不带别人玩的。”
玄玄不知道：“姐姐玩的那么好，都没有人带吗？”
玄玄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要蓝buff呀，是没有人给你吗？”
“……”那蔡文姬气的直接不说话了。
沈镌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老板虽玩的不好，而且只会玩一些无脑英雄，但是胜在不乱带节奏送人头，而且会跟着沈镌打支援。
沈镌跟玄玄不知道打了一下午，带着他把号打到了荣耀王者，五十颗星。
再往上就很难打了，对手都是会玩的，不容易吊打，沈镌一个人排都不一定能赢。
这个老板下单了一百场，现在只打了三十多场。
“我只能打到荣耀王者，”沈镌算了一下场次，道：“剩下的钱我退给你吧。”
“没关系。”玄玄不知道很快回复，“我还有其他的号！”
说完他退出房间，后换了一个钻石小号过来。
id叫“不可以吃糖”。
他们两个号的段位差的太多了，系统不让在一起打排位。
沈镌犹豫了一下：“我换个老板号跟你打可以吗？”
不可以吃糖：“好呀！”
两个人都换了号，从下午打到晚上十一点多。
沈镌觉得很累了，对老板道：“今天先打到这里吧。明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再带你打。”
“好的，晚安！”
“晚安。”
商玄退出了游戏，转头问，“小叶子，我想多买几个低段位的号，应该去哪里买啊。”
商叶道：“去x宝买初始号呗。”
商玄皱了下眉，挑剔道：“……可是那些号里没有好看的皮肤。”
商叶翻了个白眼，摸过手机，“等着，我给你看看代售，到时候把账号发给你。”
第二天上午，商玄九点多起床，看到沈镌已经在直播间打单子了。
沈镌结束一局，就看到昨天那个老板在直播间发了条消息。
721:【我来啦！】
沈镌把他的号拉进来，继续带他打排位。
昨天的一百场打完，老板又在直播间下单了一百场。
沈镌发现这位老板似乎是个小号批发商，打完了一个号还有一个号，小号源源不绝。
而且这位老板似乎很闲，每天都在打游戏，可以从白天一直玩到晚上。
在这位老板准备再“上星x100”的时候，沈镌终于问了一句：“那个……你不用上课吗？”
“我刚回国没多久，家里人还在帮我办入学手续，最近都没有什么事做。”
这位老板很敏感地询问：“……是我占用你太多时间了吗？”
“不是。”
沈镌正要说什么，沈爸爸忽在隔壁房间叫了一声：“小镌。”
沈镌道：“嗯，我马上过去。”
他又低声对商玄说：“我爸爸喊我，你自己小心一点，在防御塔底下不要乱跑。”
“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
沈镌送沈爸爸去上厕所，等他出来，又把人抱回了床上。
沈镌现在几乎每天都跟商玄打王者，沈爸爸每次叫他，商玄都会听到。
次数多了，商玄就感觉有些奇怪，打字问：“你爸爸为什么每天都喊你帮忙啊。”
沈镌的神情一顿，低声回答：“他的腿受伤了。自己不能走路。”
商玄眨了眨眼，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抱歉……”
“没关系。”
三百场比赛打完，两个人已经快并肩走遍王者峡谷的每一处角落了。
商玄很喜欢跟沈镌在一起玩的感觉。
沈镌的话一直不多，似乎非常不善言辞，但是每次商玄走位失误被打的时候，沈镌总是会出来保护他，商玄玩混子英雄被队友喷的时候，沈镌也会开口为他说话，后再带他赢下比赛。
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温柔。
这天，沈镌准备下播的时候，商玄问他：“我们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沈镌犹豫了一下，“可以。”
商玄把他的微信发了过来。
头像是一个很可爱的、懒洋洋的猫咪。
“我叫商玄，你以后可以这么叫我。”
“你叫小juan吗？”
“听你家人似乎这样喊你。”
沈镌回复道：“嗯。镌刻的镌。”
不知不觉，沈镌跟商玄已经打了半个多月的游戏了。
商玄从来不说话，就是让沈镌带着他玩。
……只是沈镌不知道商玄为什么会愿意在他这里下单。
那些比他会哄人开心的、比他会撩小姑娘的主播，有太多了。
过了一段时间，直播平台跟王者荣耀官方合作推出了一个活动，叫“主播大乱斗”，所有平台的王者主播都可以参加这个活动，在活动界面进行匹配，随机跟其他主播进行五对五PK。
获胜一局就可以获得一个积分。
最后按照积分排行榜发奖励，积分第一名会有二十万的奖金。
沈镌在微信跟商玄说：“我想参加这次平台举办的活动。”
“好啊。”
“但是这样就没有办法带你打游戏了。”
这次活动只能主播参加，不允许带其他人双排。
“没关系，我可以在直播间看你玩呀。”商玄打字回复道：“而且我马上要去学校念书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玩游戏了。”
顿了顿，商玄又问：“你已经不上学了吗？”
沈镌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按理来说应该是读高中的年纪。
“嗯。”
商玄试探着询问：“是为了照顾爸爸吗？”
“嗯。”
商玄轻轻蹙起眉，“……爸爸的病很严重吗？”
沈镌回复：“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想要恢复到跟平常人那样，目前还很困难。”
商玄想，小镌参加那个平台的活动，应该也是想要排名奖励吧。
一直没有听小镌说起过他的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商玄忽有些心疼起来，垂下眼睫认真回复道：“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沈镌轻轻一笑，“嗯。”
过了三天，沈镌报名参加了这次的主播大乱斗的比赛。
因为队友都是各大平台的主播，操作和意识基本在线，沈镌只要稍微节奏带的好一点，就可以赢下来。
沈镌放下手机，转了一下有些酸软的手腕。
又赢了一局，加了一个积分。
他在所有主播排行榜的名次又进了两名，现在已经是第十二名了。
……只要能拿到第一名，就基本可以负担沈爸爸一个疗程的费用。
沈镌休息了半分钟，准备继续排队。
直播间忽进来了一批观众，热度从两三千变成了五六千。
这群人气势汹汹又来者不善：
【就是这个主播吧应该？id是一样的。】
【打个娱乐局还他妈的开挂啊，玩不起就别玩儿啊。】【垃圾东西，怪不得这么糊。】
【兄弟们举报一下开挂狗的直播间。】
沈镌直播的土著居民简直莫名其妙：【？？你们走错地方了吧？】沈镌看到这些乌烟瘴气的评论，取消了排队，蹙眉低声询问：“请问，你们在说什么？”
【少他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积分有了，但是你的吗没了。】沈镌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声音同样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还他妈装无辜呢，你刚才没视野怎么知道不知火舞在草里，不是透视挂就是双开看位置了。】看到这条弹幕，沈镌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是因为刚才打完的那一场比赛。
他们前期本来是逆风局，但是沈镌在自家野区里单杀了对面藏在草丛里的不知火舞，五打四翻盘了。
王者荣耀有“视野”的设定，在地图上只能看到一定范围之内的敌方英雄，如果出了视野的范围，是看不到对面的人在哪儿的。
沈镌当时确实并不确定有人藏在草里，他是猜的——根据他的场上经验以及对面转瞬即逝的视野动向，他猜到了不知火舞有可能在草丛里蹲人，于是一个预判扎了进去，先手控制、一套秒杀。
那个不知火舞应该是个人气很高的大主播，他的粉丝看到了这一幕，就组团来他的直播间闹事，怀疑他开了透视挂。
沈镌心平气和地说，“没有开挂。我可以放出这一局的屏录。”
【屏录有什么用？谁知道你是不是双开直播间了？】那个不知火舞的游戏id就是主播的名字，可以在他的直播间看到他的实时位置。
粉丝们看他确实没开挂，又一致认为沈镌去了不知火舞的直播间，看到了他的位置，所以才知道有人藏在草里的。
——但是这件事是没有办法证明的。
“刚刚看了下回放，主播确实没有视野。”
“不会真是透视挂吧？还是用小号去直播间窥屏了？”
“就不能是主播的意识好？根本没证据的东西你们在BB什么啊？？”
“啊听说这个主播前段时间还带人打排位翻车了，不肯退钱，后来墨迹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退了。”
“？？穷疯了吧这是？”
“啊这，能把我刚才送礼物的钱退给我吗？再怎么说也是个主播，虽没什么名气……但是干这种事真挺恶心的。”
“丑人多作怪。”
沈镌轻轻咬紧了牙关，低声重复道：“我没有开透视挂。也没有双开看他的位置。”
“证据呢？动嘴皮子谁不会？”
沈镌深吸一口气，气息轻微不稳：“我没有办法证明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
【笑死了，谁会承认自己打不过就去偷窥别人直播间。】【装什么盛世白莲花呢？】
【建议直接别做主播了，改行去坑蒙拐骗更好】
同时，另外一个直播间：
【刚才那个赵云双开直播间看你位置，还在那死不承认，xswl】【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那个玩不知火舞的主播沉默了一会儿，后状似满不在意地说：“算了，一把游戏而已，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句话说的就非常微妙了，几乎是变相默认了沈镌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才获胜的，还衬托自己多宽宏大量似的。
这个主播的粉丝一直在沈镌的直播间闹事，非要逼着沈镌给他道歉。
可沈镌怎样都不肯道歉。
……他不想。
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而低头认错。
那边粉丝不依不饶，在沈镌的直播间疯狂辱骂，到处给别人“科普”。
沈镌的粉丝本来就不多，又被他直播间的弹幕洗脑，很多人都取消关注了。
——这件事越闹越大，第二天就惊动了两边的主管。
沈镌的主管是个雷厉风行的大姐姐，人很好，出了名的护犊子，并不会因为沈镌是个没有名气的小主播就让他被欺负。
主管知道这件事之后，马上就来问沈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镌紧抿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回复：“我没有那么做。”
沈镌的主管联系了那边的主管，在中间协调了一下，把两个人拉到一个聊天频道里，问他们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沈镌毕竟还是个小主播，如果这件事继续这么蒸腾发酵下去，他的前路基本上就完全掐死在这里了。
那主播明显看不起沈镌，一进来就连讽带刺地说：“至于么，还跟主管告状了。”
“我也没说过你开挂了啊？”
“谁需要你道歉了？”
“我粉丝几百万，他们想说什么我也管不着啊。”
沈镌沉默了许久，喉结滚动一下，他清晰地说：“solo吧。或者5v5。”
“我全程开直播。如果你输了，就证明我没有到你的直播间窥屏作弊。”
那段时间商玄回学校上课了，星期五晚上回家的时候才知道沈镌遇到了这种飞来横祸。
商玄放下背包，匆匆忙忙到直播间询问情况。
少年的声音已经非常低落，又沙哑：“我没有那么做。”
商玄给他回复：“我知道，我相信你。”
“那这件事现在是怎么处理的呢？”
“周日我们打一场比赛，各自组一队人，5v5。”
“如果是我赢了，他会跟粉丝进行解释，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商玄蹙眉问：“你从哪里找四个队友？”
小镌的性格那么内向，就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
沈镌道：“以前打单子的时候认识了几个朋友。”
商玄问：“还缺人吗？”
“差一个中单，还在找。”
商玄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会儿，后垂下眼回复：“我可以吗？”
沈镌怔了一下。
他知道商玄的水平，可能也就是钻石段位徘徊，不掉点就是超常发挥了，去了就是拖后腿的。
可沈镌还是同意了：“……好。”
星期天的时候，几乎全平台的人都在关注这场比赛。
沈镌把队友都拉到房间里。
对面五个如雷贯耳的国服大主播，他们这边五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卧槽，上半队阵容太豪华了吧，我的所有墙头都在这里了。】【这是国家队下乡送温暖？】
【何必自取其辱啊】
【迷惑行为大赏，爷笑了】
沈镌被诬陷双开直播间的那一局玩的是赵云。
这局玩的还是赵云。
商玄玩了貂蝉。
这是商玄第一次在沈镌面前玩貂蝉，但是根据他打小乔妲己时候的水平……貂蝉估计也没眼看。
他们前期不出意外地逆风了，赵云是典型的后期英雄，前期带不了什么节奏，边路双线又都没有优势，再加上一个过来凑数的商玄……
没一会儿防御塔掉的就只剩下三座高地了。
而沈镌早就习惯了逆风偷发育，虽他们目前是逆风，但是赵云的经济一点都没有落下，全场经济第二，仅次于对面的射手孙尚香。
家里的蓝区刷新了，赵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想在对面之前把蓝区收割下来。
沈镌的视野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蓝buff、小野怪和一堆草丛。
快要走到蓝buff附近的时候，赵云忽毫无征兆一个大招砸了过去。
藏在草丛里的娜可露露直接被挑飞了起来，技能都没用出来，被沈镌一套秒了。
——跟那一局不知火舞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沈镌是开了全景摄像头的，所有视角一览无余，房间的角落边缘都可以被照到。
他的房间里除了手里的一块手机，再也没有其他的电子设备。
更不可能“双开”。
这时候沈镌直播间的热度前所未有的高——那几个主播的粉丝都虎视眈眈地在直播间里盯着他。
就想抓住沈镌的小辫子，后把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再踏上一万只脚。
但是现在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了：
“？？？这怎么知道小鸟位置的？？？”
“刚才确实没有视野……怎么做到的？”
“打野对位单杀啊。”
但是这次小掉点没能影响对面的节奏。
他们家上路在带线的时候被对面五个人给抓了。
后队友过去葫芦娃救爷爷，被打了一波小团灭，沈镌也没能走掉。
队里只剩下一个游离在外、全局不在线的貂蝉。
他们队里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擦。”
商玄一看他们都死了，原地回城准备守家。
中路的兵线已经到了，对面孙尚香等到兵线推进去，一个翻滚上来滚到了塔里，后开始平A防御塔。
——貂蝉这一局玩的跟混子一样，不参团、负战绩，一看就是不会玩，孙尚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貂蝉忽开了大招，用二技能躲掉了孙尚香的强化普攻，贴脸输出，直接打掉了孙尚香的复活甲。
孙尚香复活站起来，不敢再装逼了，赶紧一技能位移走了。
商玄也不敢追出去，他的大招只覆盖在高地塔下，在大招范围之外可能会被反杀。
中路兵线被商玄清掉，上路兵线又到了，貂蝉现在大招还没好，他一个人守不了高地，只能选择向后撤退。
对面带着上路的兵线推到了水晶的位置。
貂蝉在水晶后面丢一技能的花球。
他们上单开麦道：“貂蝉你开大把兵线清了就行。”
商玄等大招cd转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开了大招，貂蝉的脚下绽放出一片金色领域。
后他用二技能跳到了对面所有人的面前，瞬间点了金身。
对面几个人忽被貂蝉突脸，下意识什么技能都往貂蝉身上扔，但是都被金身的无敌状态躲掉了。
后商玄金身换复活甲，怼在孙尚香的脸上输出。
——孙尚香的复活甲刚才在高地那一波就已经没了，也没有名刀，竟直接被貂蝉两套技能切死了。
直播间观众们的心跳简直在做过山车：
“这貂蝉不会想一秀五吧？”
“我操！”
“金身金身！”
“孙尚香死了！”
“磅蝉没了……等等！金身秒换了复活甲？！”
“那也不可能一打五啊。”
“她什么时候买的名刀卧槽！活了活了！”
对面的“国家队”大意轻敌了，他们都不觉得这个2-5-2的貂蝉能秀起来，五个人几乎是抱团站在一起，技能全都吃满了，貂蝉的被动爆/炸叠的飞快，aoe伤害瞬间打满。
商玄双手端着手机，神情冷凝，他向下垂着眼睛，屏幕影像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眼底，对面几人的血条一截一截快速下降。
貂蝉仍在输出。
在他们的射手孙尚香被切死之后，打野阵亡、辅助阵亡。
貂蝉的金身和复活甲的那一波躲掉了对面无数大技能，其他小技能也用走位化解，这时候她的血条不降反增，依靠技能的伤害一直在吸血。
对面最后一个英雄倒下的时候，游戏里响起貂蝉的击杀语音：
“用生命送礼，蛮拼的哟～”
对面的大主播完全愣了，几秒钟后才低吼了起来：“谁说这个貂蝉不会玩的？！”
沈镌也怔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商玄玩貂蝉。
两个人一起打排位的时候，商玄拿的都是妲己、小乔这种比较简单的英雄。
而且玩的还不是太好。
……起码跟刚才貂蝉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直播间的观众集体目瞪口呆：
“这手速这操作……起码是省貂蝉的水平了吧？”
“卧槽这中单好鸡儿秀……”
“翻盘！翻盘！！可以反向一波了！”
对面被貂蝉一个人团灭了，头像一片灰。
但是沈镌他们这边的人都复活了。
借着下路的兵线，可以反向推掉对面的水晶。
他们赢了。
一锤定音。
直播间弹幕刷的飞快：
“这局中野天秀了！！”
“虽貂蝉很秀但是我相信主播没开挂了。”
“刚刚那波野区单杀娜可露露，主播不是也没视野吗？”
“对啊，怎么做到的啊，纯靠预判吗？太厉害了吧。”
“摄像头拍的清清楚楚，这次可没外挂、没窥屏吧？”
“无脑喷子速来道歉！！给你野爹磕头道歉听见没有！！”
“鞠躬道歉唯唯诺诺，血口喷人重拳出击，键盘侠真恶心。”
“……这主播真的可怜，简直是无妄之灾。”
“明明就是凭实力赢的，还要被人污蔑，还要让人家证明完全子虚乌有的事。”
评论区的风向瞬间反转。
“对不起我向您道歉”在直播间送出了一个幸运摩天轮！
“我来道歉的qwq”在直播间送出了一个水晶石！
前几天那些骂的最凶的、语气最激愤的，这时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对面的大主播输了比赛，只能发了一个声明，就前几天的事对沈镌道歉。
——而商玄最后被迫拿了五杀，不小心泄了个底掉，正在试图萌混过关。
沈镌问他：“为什么要装成玩的不好的样子？”
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大概有三分钟。
才发来了三条消息。
“因为喜欢让你带我玩。”
“你会生气吗？”
还带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包。
沈镌看到他说的话，连心都软了：“……不生。”
·
经过那一场旷世闻名的“主播大战”，沈镌的热度一下就起飞了，直播间常驻人数已经有好几万了，每天签到送礼的人数也成倍增长。
——但是在这个平台，大主播抱团的现象非常严重，都会排挤刚起步的小直播，来稳定自己的地位。
后来沈镌再参加主播大乱斗活动的时候，但凡跟沈镌排到一队，有些主播开始就故意演他，不让沈镌赢。
甚至有的人故意卡时间跟沈镌排到一起，后坑他。
沈镌没有任何办法，这个活动强制要求必须直播进行，而只要他开播，就有人过来“窥屏”。
最近几天一直输多赢少，他的排名已经掉到20名往后了。
如果以后一直这样，他不可能拿到最高档的奖金。
沈镌直播间的小伙伴也非常气愤：
“就是故意欺负人，好恶心啊，气哭了。”
“我已经拉黑好几个主播了。”
“这些人真的很讨厌。”
“主播别难过，迟早有一天会压在他们头上的，让这群傻逼跪着给你道歉。”
“就是，小人得志罢了。”
721在直播间送出璀璨星河x1
721在直播间送出摩天轮x10
721在直播间送出喜气洋洋x100
沈镌微微垂下眼，轻声道：“玄，不要再送礼物了。”
最近商玄已经送了许多礼物了。
大概是怕他心情不好。
但是其实没有关系，沈镌不会因为那些人而自扰。
他没有错。
而即便那些主播在故意打压，沈镌的直播间热度仍在不断地上涨。
大多数人还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
而且因为他最近的人气暴增，主管也给他很好的平台推荐位。
这件事过去，沈镌的粉丝已经有五万多了。
虽最后没能拿到最高的奖励，但也基本没亏。
时间转瞬即逝。
沈镌跟商玄认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沈爸爸三个疗程的治疗也已经结束了。
但是治疗效果微乎其微，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改变。
“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呢。”沈爸爸用力捏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不住地叹气摇头，“小镌啊，我们不治了吧。”
沈镌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没关系的，说不定下一次就好了。”
“爸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沈爸爸却是真的放弃了，眼里的光都没了，他神情萎顿地重复道：“不治了，不想治了。”
“镌啊，你回去上学吧。我现在有轮椅，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
沈镌摇了摇头，他低声劝道：“这件事不能急，医生说，起码要再几个疗程才会有明显的效果。”
“……一定会治好的。”
“爸爸，我陪着你。”
那天晚上，爸爸没有再说什么，沈镌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直到一个周后，他碰到对门的邻居，那个叔叔语气凝重地跟他说，“你最近多注意点你爸爸的情况。”
“昨天楼下见到他，偷偷托我给他买的安眠药，我觉得他现在可能不太好。”
听到这句话的沈镌瞬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颤了颤，声音都有些发抖：“我知道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沈镌的眼前都是漆黑的。
“安眠药”三个字尖针似的扎在他的脑海里，让沈镌的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
许久，沈镌才回到房间里，推开门走进卧室。
“你最近……休息不好吗？”
沈镌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为什么要买……”
为什么要买安眠药。
沈爸爸知道藏不住了，转过头去，声音无奈又苍凉：“爸爸不想再拖累你了。”
“……”沈镌再也忍不住，跪在床边失声痛哭。
沈镌半夜才从卧室里走出来，四肢灌了铅似的沉重。
就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又压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闭着眼睛平躺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呼吸。
许久，沈镌蹭了下眼睛，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能找谁说什么。
他的主页空空荡荡，联系好友也寥寥无几。
“不知道怎么坚持下去了。”
如果爸爸不愿意继续治疗了怎么办？
如果他再让人偷偷地买药呢？
这次是有人及时告诉他了，以后呢？
万一……万一……
沈镌正陷进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里，手机却连连震动了几下。
“发生什么事了？”
“小镌？”
沈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把那条消息发给了商玄。
那就像是一声源于本能的求救。
沈镌的手指颤了颤，打字的时候又觉得后悔了。
……他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商玄。
商玄很快地又发了一句：“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愿意听。”
这种不期而至的温柔像绕指柔的刀，更让人难以招架。
沈镌看着那一行文字，再次有想要落泪的感觉。
沈镌抹了一下眼睛，解释道：“没什么。只是爸爸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忽有点接受不了。”
过了一会儿，商玄给他回复。
“小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但我希望你能凭借那十之一二的快乐活着。”
“如果觉得不够，那我的快乐也一起给你。”
“好吗？”
沈镌的眼底湿润，雾气氤氲了屏幕，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一年时间过去，第四个疗程结束，效果仍微乎其微。
医院那边说，像这种神经损伤类的残疾至少三四年才会有效果。
沈镌能够坚持下去。
可父亲却坚持不下去了。
沈爸爸实在不愿意继续变成沈镌的负担，可是看到沈镌隐约发红的眼睛，这段时间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越来越沉默的样子。
他又不舍得让沈镌失望。
又过了半个月，沈镌再次带着爸爸去医院复查。
沈爸爸坐在轮椅上，医生在他的膝盖附近轻轻敲敲打打，问他有没有什么知觉。
沈爸爸说没有。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小腿忽有了反应般，轻轻地弹跳了一下。
沈镌的瞳孔骤缩紧，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沈爸爸同样难以置信，他盯着自己的腿，转头看向沈镌，“刚才是不是……是不是动了？”
医生微微一笑，单手撑着腰道：“这只是最简单的反应，说明部分神经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离以后能自己控制行走，还差得远呢。”
沈镌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哽咽着轻声道：“没关系……”
只要有一点希望，时间再长都没有关系。
他真的期盼了太久太久了。
沈镌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蹲在地上许久才站了起来。
医生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轻声道：“过来交费吧。下次的治疗……优先给你父亲排上。”
·
跟父亲回到家之后，沈镌继续打单子，几乎是没日没夜地赚钱，体重急剧下降，整个人都消瘦地厉害。
他希望爸爸能够早点站起来。
他现在的直播间热度稳定在十万左右，一个月能赚到三四万了。
但现阶段沈爸爸的康复治疗是两个月一个疗程，一次就要交十五万左右的钱。
……还是不够。
——唯一欣慰的是，上次复查时那一下微小的弹动给了沈爸爸一点生机，让他没有再轻生的念头了。
商玄开学之后跟沈镌在一起玩的时间就少很多了，白天上课，晚上会躺在宿舍里看他的直播。
商玄周末回家，本来想跟沈镌一起玩的，忽收到了对方的消息：“我最近不能直播了，晚上不要等我。”
商玄问：“怎么了？”
“爸爸临时要做一个手术，我想办法去借一点钱。”
看到这条消息，商玄轻轻蹙起眉，问：“还差多少钱？”
沈镌手里本来存了二十多万，可以支付下次的治疗费用，还有一定剩余。
但是医院忽通知要做一个植入手术，这是目前治疗的最优解。
手术费用一共四十三万，还是主治医生帮他们谈下来的价格。
还差了整整二十万。
商玄听了觉得万分荒谬。
沈镌无亲无故的，他去哪儿借钱？
“你去哪里借钱？”
沈镌抿了一下唇，“我听说现在有很多民间借贷组织，先给我爸爸治病，以后再慢慢还。”
……民间借贷，说的再好听也都是高利贷。
商玄放下手机，秀丽的眉眼间浮起几分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卧室，到了商叶的房间，抬手敲门。
商叶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挑眉问：“怎么了哥？”
“我想……借一点钱。”
商叶莫名其妙：“借钱干什么？”
商玄低下头说：“小镌给他爸爸做手术，还差了好多钱。”
“……人家手术关你什么事啊？”
商玄双手合十，语气恳求：“拜托拜托。”
“你疯了吧，跟网上认识的人借那么多钱，你俩认识不就才一年多时间，你知道他是谁吗？”商叶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瞪着他，“你不怕人卷钱跑路了吗？”
“小镌不是那样的人。”商玄轻轻咬了下嘴唇，“当初也是为了给他爸爸治病才辍学出来赚钱的。”
商叶不以为，“你怎么知道他爸真有病假有病啊？他说残废就残废啊。”
商玄的语气微微一重，“商叶。”
“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商叶几百个不情愿地皱起眉，“你要用多少啊？”
商玄小声道：“越多越好。”
商叶万分心疼，“我准备买钢琴的钱！你就这么借给一个不知底细的狗男人了！”
商玄保证道：“我很快就会还你的。”
“你从哪里有钱，爸妈给你钱你都不要，现在知道问我借钱了！”商叶撇了下嘴。
商玄目光暗淡下来，轻声说：“小叶子，如果钱不够的话，他可能就要去借高利/贷了，或者把房子卖掉……我没有办法看着他这么做。”
“行吧行吧。”商叶墨迹了半天，不情不愿地把压箱底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商玄开心地一笑，轻轻拥抱他一下，“谢谢。”
商叶叹了口气，“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钱借给他吧。”
商玄对照着银行卡，给沈镌打了一串数字过去。
“卡号。”
“密码是我的生日加316，你知道的。”
“你现在去把钱取出来，先给叔叔交上手术费。”
沈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商玄发来的消息。
这个是……
“小镌，我知道你需要钱。”
“你现在有固定的收入，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就好了。”
“你出去外面借也是借，借我的钱也是借。”
“都是一样的嘛。”
“先给叔叔治病。”
沈镌颤抖地深吸一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商玄。
他最艰难、最绝望的那段时日，看不到天光的时候。
都是商玄陪他走过来的。
而现在他真的非常、非常需要钱。
商玄又给了他一条柳暗花明的路。
这种被救赎的感觉让沈镌的情绪几近崩溃，用双手捂住了脸，他的肩头轻微抖动，滚烫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来。
他的手指抖的几乎握不住手机，沈镌用力咬住了嘴唇，勉强看清屏幕，逐字逐句地回复。
“谢谢。”
“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信息给你。”
“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商玄本来想说不需要，但是想了想，又回了句，“好。”
沈镌在床上坐了很久，才从柜子里找出他的身份证，用手机拍照发了过去。
商玄垂下眼，点开那张图片。
——少年的名字原来叫沈镌。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很白，长相非常好看，五官端正、眉眼秀美。
斯文又内敛。
商玄用手指轻轻描绘着少年的面部轮廓，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沈镌。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角落都有光。”
蔡文姬语音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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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主播大乱斗”这个活动是有原型的，就是王者跟各大平台一起举行的活动，名字应该是 “主播碰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