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之前有人和我说过, 每一个副本都相当于是一个小世界，虽然是从鬼城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但也可以当做独立的个体来看待。”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另一个小世界里能够使用的技能, 到了鬼城就失效了？”
小石屋里, 简小玉盯着众人，目光灼灼。
然而被问到的人却一脸茫然。
“这……还能有为什么？因为这里是鬼城啊。你这问题也太哲学了吧。”贺广济环视一圈, 总结出了大家的心声。
倒不是他抬杠，从他们一睁开眼, 鬼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既然是法则，大家就坦然接受, 谁会有事没事去琢磨这些问题啊。
薛有鱼和沙耶没有说话，但从那眼神来看，很明显她们俩也是这么想的。
唯一例外的苍原正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从他沉默的表现来看，估计也不明白简小玉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然而奇怪的是, 面对几人的质疑, 简小玉非但没有动摇，反而会心地笑了。
“没错, 因为这里是鬼城。”
“鬼城里的法则，都是用来约束我们这些鬼怪的。换句话说，鬼城是专门为了鬼怪而存在的。那如果换到了其他地方，这些法则还会完全起效吗？”
“……什么意思？”
“我也没太听懂, 但好像又懂了一点。”
“小玉你要不就直接说结论吧, 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你是想说现世吧？”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 其中有三人都同时愣住, 并异口同声地复读：“现世？”
苍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脑海中一直在回忆着和现世相关的事。不过片刻他便皱起了眉头。
“据我所知，在这方面，现世与鬼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硬要说的话，现世还多了一个魂体的束缚。
再加上现世社会里的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对于鬼怪们来说，单从规则方面来讲的话，现世的生活条件可要比在鬼城时严峻多了。
“对，从表面上看，现世和鬼城确实差别不大。”简小玉点头。
“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刚才提到过的，平时我们参加的那些副本都是基于鬼城而衍生出来的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她盯着其他几人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如果我拿着同样的卷轴，在现世的基础上再衍生一个同样小世界——”
苍原：“不可能，从现世根本进不了副本。”
简小玉：“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苍原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笃定：“我试过。卷轴一点反应都没有。现世也没有传送阵，不可能进得了副本。”
简小玉倒也不慌，气定神闲地反问：“或许是方法不对呢？你怎么试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全然忘记了屋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可惜屋里也就他们俩去过现实世界，剩下三人插不上话，只能跟着他们发言的节奏不停转头，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拨浪鼓似的。
可就在这时，苍原突然沉默了。
于是拨浪鼓也停止摇摆。
苍原睁开眼盯着简小玉看了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听你的意思，你似乎认定了这事儿一定能成，为什么？”
不愧是苍原，很快就抓到了关键。
不过简小玉又把问题绕了回去。
“你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苍原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配合地回答了。
“就和平时一样，凑齐了角色人数之后就拿卷轴出来试了试，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简小玉点点头，笑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苍原：“？”
“其实我一开始和你的看法一样，毕竟现世里连个传送阵都没有。直到我这次无意间撞破了雨妖的秘密。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进不了，而是少了一个要素。”
“什么要素？”
“玩家。”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包括苍原在内，对面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简小玉也不卖关子，略过了涉及简学为和裴遇的来龙去脉，重点复述了一遍雨妖他们在现世里冒充神明、利用普通人来帮他们掠夺副本的事情。
如果说最初众人还有些不太相信的话，当简小玉提到那几个幸运儿的去向之后，他们也不得不变了脸色。
当初鬼怪联盟把那个抽奖搞得声势浩大，连带着那几个中奖的人也跟着成为了鬼怪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奇怪的是，如今距离七月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他们却一点儿都没听到那些人的消息。
如果说只是一两个人，那也倒还好，兴许只是对方爱低调。可事实上，除了简小玉之外，其余人全部消失了。
整整九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沙耶当即就坐不住了，“要不我现在出去打听一下吧？里面有几个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去问问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那些人……”
薛有鱼也忍不住再次掏出了自己吃饭的家伙，“我来算算……”
简小玉：“……别闹。”
她一手抓一个，将两人重新摁回了位置上。
“现在外面正乱着呢，你们这时候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真要查也等先商量好了章程再说，否则你们俩也暴露了。”
简小玉说的在理，沙耶冷静了几秒之后又重新坐了回来。倒是薛有鱼一直嚷嚷着说自己不需要出门、在家就能算，简小玉也就随她去了。
因为在场只有简小玉和那群人有接触，所以薛有鱼问她要了一根头发。
简小玉也没在意，随手薅了几根递给她，转头继续和其他人讨论刚才的话题。
苍原沉着脸道：“这么说来，现世的副本和鬼城里的副本，恐怕真有些不同。”
如果鬼怪们真的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副本，那雨妖通过现世副本向其他鬼怪们植入碎片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简小玉：“我倒觉得不像是不同，而是钻了规则的漏洞。”
如果将从鬼城衍生出的副本称为1.0版本的话，从现世衍生出的副本就叫做2.0。
1.0和2.0虽然是同一个妈（卷轴），但爹却不一样，鬼城的法则自然也管不到2.0的头上去——至少不是完全适用，所以雨妖的小把戏才能够在各位鬼怪体内保留下来。
另一方面，现世和鬼城之间的东西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相互流通的。
这一点用简小玉身上的衣服就可以证明。
之前在广场上等人的时候，她也没少看见有人大包小包地从泡泡球里钻出来，很明显全都是现世带来的“土特产”。甚至因为有人带的东西太多，被海关，啊不，被地精给扣留了一部分。
只可惜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外在物资上，却很少有人会留意对方的身体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于是雨妖留在那些鬼怪身上的碎片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堂而皇之地带进了鬼城当中，成为了他掌控这些人的砝码。
从此以后，什么知己盟友全都化为虚有，只剩下了雨妖座下的狗和他手中的棋。
担心那几个拨浪鼓听不懂，简小玉还贴心地画了个示意图。
鬼城 - 副本1.0(植入) - 鬼城 (X)
\ 现世 - 副本2.0(植入) / (O)
拨浪鼓一号贺广济：“……谢谢，但没必要，这点智商我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问：“你刚会儿说那个邪.教在现世已经存在好几年了，可雨妖也才到鬼城两年多吧，其中还有大半年都是在别人手下摸爬滚打，时间对不上啊。”
简小玉：“我之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除了雨妖之外，肯定还有别人。
但至于这个别人是谁……
“是康荣。”苍原沉着脸，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意，脑海中不觉浮现出许多往事……
“康荣是谁？”
嘎吱，往事回忆戛然而止。
苍原抬头对上几人茫然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可能不知道康荣是谁。
……突然感觉自己老了是怎么回事？
苍原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老鬼王了，你们应该没听过。雨妖以前就是跟着他混的，但是两年前，那家伙突然就失踪了。”
短短一句话，表面上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结合今天分析的这些情报来看，却越想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简小玉：“……具体什么时候失踪的？”
苍原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他顿了顿，“不过康荣这事儿肯定有猫腻，你们暂时别管了，我再找人打听打听。等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贺广济：“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雨妖回来了，卷轴恐怕没那么好偷了。”
他啧了一声，颇有些苦恼。
苍原：“卷轴的事暂时不着急。狄瓦那边会想办法的，正好也让我们看看他的诚意。不过我这边可能抽不开身，到时候就由你去和他们打交道吧。”
贺广济这人能说会道，脑瓜子也灵活，三教九流什么都见识过，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最适合丢给他去做了。
“行。”他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旁边的薛有鱼突然哎呀一声。几人下意识的朝她看了过去。只见她盯着面前的罗盘，脸色分外凝重。
简小玉：“怎么了？”
薛有鱼：“我算了好几次，但罗盘一直显示找不到那几个人的方位。”
找不到方位……那不就是消失的意思么？
沙耶的暴脾气顿时又上来了：“不行，这事儿我一定要查，不查我不放心。如果真是鬼怪联盟搞出来的……”
苍原突然打断她：“如果是，怎么样？你要去给他们报仇吗？”
沙耶一愣。
而就在她愣神之际，旁边的简小玉帮她接上了话：“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雨妖因为自己手中的势力而不可一世，却不知他们这些散人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想要空口白舌地联合所有鬼怪，确实很难。但谁说就一定要联合他们呢？
当自己的利益被放在天平上仔细衡量时，那些鬼怪自然会做出选择。
不过在此之前……
简小玉：“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苍原从背包里掏出一堆卷轴丢给她：“这些卷轴都是从雨妖那里抢过来的，现在是无主状态，你去把它们全部消化了。”
简小玉一愣，“全给我？”
苍原点头：“雨妖的形态是雨，虽然攻击性不强，但也能很难缠。真要对上的话，你的技能恐怕会更管用一些。所以你必须得赶紧把等级提上去。”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激励简小玉似的，特意补了一句：“我有预感，只有你能够打败雨妖。”
简小玉沉默两秒：“……虽然我很高兴你看好我，不过我能不能打个岔？你现在手里应该没拿乒乓球拍吧？”
苍原：？
简小玉耿直地说：“我怕喝到毒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