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你……”魏淮铭推开门看见俩人在屋里腻歪,又迅速把门关上了。
秦砚:“怎么了?”
“他们……”魏淮铭关上门以后也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把手放在了门把上。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赵政脸上带着可疑的红色,偏着头不敢看魏淮铭,小声问:“什么事?”
魏淮铭越过他们看了眼屋里的桌子,正色道:“你们在我办公室乱搞?”
孙楷辰把煮熟的赵政挡在身后,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魏淮铭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宝贝桌子,完全没听他解释:“你给我清理干净没有?”
“我CAO,我真没……”
“都这样了还说没有?”魏淮铭指了指赵政,“没乱搞都这样了,那要是乱搞了得什么样?”
孙楷辰心说我也想知道。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秦砚咳了一声:“行了,别扯皮了,说正事。”
手机上还在播放着“十分钟游戏”的直播,但是却没有接到一个报警电话。
人们都把这个当成了一项炒作,甚至一场魔术。
而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杀人秀。
赵政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只能认输——定位不到。
“被拦截了。”
秦砚看着满屏的代码,脸色沉了下来。
魏淮铭问:“现在怎么办?”
直播里除了邓丽丽坐着的那把凳子以外没有任何摆设,即使天已经亮了,屋子里也还是灯光,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在什么地方。
女孩被绑在椅子上,突然痉挛了起来。
“她毒瘾犯了。”魏淮铭看着她大张着嘴看向那只手的方向,即使嘴角的伤疤已经裂得血肉模糊也依旧无知无觉,感觉心被人揪了起来。
他不止一次梦到邓丽丽了。这个女孩在他的梦境里,有时候在吸毒,有时候在被各种男人凌|辱,有时候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不救救她,甚至有时候,干脆化作了厉鬼把他生吞活剥。
当这个场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面前时,梦里的恐惧又被勾了起来。
她就在他面前,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不管怎样她还活着,不是吗?”秦砚感知到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淮铭抹了把脸:“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的。”秦砚隔着屏幕摸了下邓丽丽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她的伤疤,“既然她还在努力地活着,那就是有意义的。我们不能界定别人的人生到底还有没有意义,我们的任务只是让所有努力活着的人都不要失望。”
就像你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那样。
“看来今天我们的朋友还是没有来。”寂静的直播间里突然响起来一个被处理过的声音,带着孩童恶作剧失败般的懊恼,沮丧地告了个别,“那么各位,明天见啦。”
魏淮铭的脸比灭掉的屏幕还黑。
“所以这个直播持续很多天了?”孙楷辰点开刚才的账号翻了翻,不解地问,“不应该啊,热度这么高,直播平台不管管?”
魏淮铭听他提到直播平台,突然抓到了线索。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平台是你爸投资的。”
孙楷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以后摆了摆手:“虽然是他投资的,但不归他管啊,手下那么多公司,他一个人哪管得过来?”
“他平时不管,但是偶尔可以管。”
“你什么意思?”孙楷辰被魏淮铭咄咄逼人的语气搞得头大,说话也带了几分怒意,“反正意思就是怀疑我爸呗?他闲的没事放着钱不赚去搞犯法的事?”
“可是很多犯法的事非常赚钱。”秦砚不咸不淡地回他,“那你又是什么意思?我们连怀疑的权力都没有了?”
孙楷辰被噎了一下,闭上了嘴。
不止是魏淮铭,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他爸了。尽管不知道这个男人都做了些什么,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藏着不光彩的事。
但是,那是他爸。
秦砚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揭他的伤疤:“你从一开始就在维护他。郑渊是谁叫回来的?他拿什么来威胁你?还有那个被掉包的U盘……”秦砚把U盘扔在他面前,冷声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机会接近你的,从宴会开始到我们打电话叫你离开,你都在你爸身边。”
“秦砚,你是真的烦人。”话都让他说尽了,孙楷辰也懒得狡辩,“我就是怕那个老头子被人查出来犯了什么事。他身子骨不行,蹲不了局子。”
秦砚和孙楷辰对视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其实孙楷辰也并不知道什么信息,他只是直觉他爸犯了错,但是定罪之前谁也说不出来这罪名到底有多大。
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磨人。
从秦砚的角度来说,他已经把所有罪名都严丝合缝地扣在了孙桢身上,甚至以此串起了整个案子的线,但是孙楷辰却一直在心里麻痹自己——孙桢可能只是犯了一个能够被原谅的小错误。
秦砚感叹:“感情真是办案的一大杀器。”
“是啊。”孙楷辰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就扔了,脚下踩着烟头,跟着叹了口气,“没事,查吧。”
“我也做一次大义灭亲的英雄。”
魏淮铭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悲壮,不一定需要你大义灭亲呢。”
“这么多年,那老头子一个人把我从小养到大,他想什么做什么我都能猜个大概了。”孙楷辰苦笑,“他绝对是犯事了,但是我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总之,查吧,你们查出来了我也安心。”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这个。”秦砚敲了敲手机屏幕,敲开了直播账号的资料。
年龄姓别之类的基本信息全是瞎掰,整篇资料最惹眼的还是那句个人介绍——老地方见。
“老地方?”魏淮铭脑子里遛了一圈能被‘金三角’称之为‘老地方’的场景,问,“他还在上次见面的地方?”
除了在邻市的那次对峙,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再和他正面交锋的经历了。
秦砚摇了摇头——他上次在那个地方被另一拨人发现了,现在再次出现在那里,无异于送死。
“现在说不准他具体在哪,但应该是在邻市。”
如果另一拨人真的是孙桢的手下,那么在这个开宴会的节骨眼上,‘金三角’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挑事。毕竟警局办案走法律程序,但那帮人完全看心情。
“所以咱们又得麻烦那位了。”
正在办公室整档案的何延看了眼来电显示,眉毛拧成了八字。
魏淮铭等了近一分钟才等到对面把电话接起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中午好啊老同学。”
何延听见“老同学”这三个字就回忆起了自己被魏淮铭堵在厕所的黑历史,抽了抽嘴角:“你不会是特意打电话来给我问好的吧?”
“那倒不是。”魏淮铭开门见山,“我是提醒你最近小心点,‘金三角’又在你们那犯事呢。”
何延:“我CAO他还没走?他是不是欺负我逮不住他才一个劲儿在我这边晃荡?”
魏淮铭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何延吐槽完了才想起来问什么事,魏淮铭把自己在直播里截好的图发给了何延,后者看完以后产生了强烈的辞职意愿。
“我就不该接你的电话。”
“你这叫掩耳盗铃。”
“行吧。”何延拼嘴皮子拼不过魏淮铭,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魏淮铭正色道:“何延同志,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刑警了,可以自己独立破案了。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辖区的事,得递申请……”
“行了行了,我都办好,你们赶紧过来,算我求你们了。”何延认怂认得很彻底,“魏队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等着接驾吧。”
直播每天中午十二点开始,为了尽快找到“金三角”,他们还是得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赵政跟着收拾东西,却被魏淮铭拦住了:“你不用去。”然后指了下孙楷辰,“你俩看着这边的战场。”
“说到这边的战场,你们是不是忘了啥?”孙楷辰提醒了一句,“郑渊和那个人贩子还在里面关着呢。”
“那个人贩子人赃俱获,跑不了的,交给陆局就行。至于郑渊……本来就没指望从他这套出来什么消息,扣下他来也只是怕他耽误事。现在犯人已经抓到了,等拘留时间过了就让他走吧。”
魏淮铭这几天脑子明显不够用,老是忘事,说完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孙楷辰挥了挥手,“一路平安。”
“你也是。”
秦砚和魏淮铭收拾东西去了,屋里又剩下了孙楷辰和赵政两个人。
孙楷辰和赵政对视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对方怜悯的眼神,苦笑道:“干啥啊这是,跟生离死别似的。”
赵政抿着嘴不说话。
孙楷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说话的声音传到赵政耳朵里闷声闷气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爸真的犯罪了,你就装不认识我。”
赵政猛地抬眼看他。
“别这么看着我……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从刚才开始就和我有关系了。你都告白了,我总得负责啊。”赵政举起刚才被他亲过的手,笑得很甜,”我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孙楷辰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虽然嘴上说希望赵政及时和他划清界限,但心里其实一直期望着他不要放弃自己,所以孙楷辰很怕自己现在说错一句话就会把对方吓跑。
赵政回抱住他,感受到他胸口剧烈的心跳。
他能听到孙楷辰的恐惧和无措,甚至能听到他在心里祈求自己不要走的声音。
可能每个人在自己的爱人面前都是心理学的专家吧。
何延已经站在警局门口等了他们很久了。
魏淮铭一个小时以前就跟他说要到了,让他在门口接驾,何延就这么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其间内心里用尽了毕生所学骂人的词汇把魏淮铭骂了个狗血淋头,骂着骂着又把自己逗乐了。
一个新来的小警员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们队长神经质的自导自演,打了个寒颤。
魏淮铭下了车就见何延缩着个脖子站在警局门口训人,蹑手蹑脚地从背后绕过去,凑到他耳朵边上大喊了一声,直接把何延吓得跳了起来。
看清楚来人后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他妈三十来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秦砚纠正他:“不是三十来岁,是三十岁。”
魏淮铭:“……”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所以这个变态杀人狂又玩起直播来了?”何延听完他们的叙述,总结出来这么一条信息,叹了口气,“还挺与时俱进。”
现在纸媒式微,仅仅是登在报纸上的消息已经很难再掀起什么大的风浪,现代人的忘姓又太大,即使是利用各种营销号进行传播,也不过是一时的热度。所以‘金三角’选择了直播这种形式——每天新鲜,每天有料。
“他有很强的表现欲。”秦砚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在观看直播的人数达到我的预期时结束这个直播。”
魏淮铭问:“怎么结束?”
“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把邓丽丽分尸。”
他的目的绝对不止是向所有人展示他折磨人的过程,更不是把这当做一场魔术来表演。
他最终的目的是制造恐慌,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艺术品。
秦砚整理了一下手里乱七八糟的记录,抬起头望向何延:“很明显现在的观看人数还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但是这个直播已经持续了三天,每天都观看人数相比于前一天都近乎翻倍,所以我们必须在场面变得不可控之前抓住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算你不分析这一通我也知道得尽快抓着他。”何延无奈地动了动脖子,接着说,“但是连个线索都没有,咱们去哪找啊?”
魏淮铭把截图翻出来给他看:“他在个人简介里写了‘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咱们上次见到他的地方?”何延问完又觉得荒唐,啧了一声,“他是被人追傻了吗?”
“我看你才是傻了。”魏淮铭用手里刚卷好的文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都能想到那地方危险,他能想不到?要真是在那儿,我们早就过去抓了,还轮得到你?”
何延刚想对魏淮铭这种歧视自己智商的行为提出异议,就被手机里传出来的电子音打断了。
时针和分针在表盘上重合。
开始了。
“各位中午好啊。”主播今天又换了一个声音处理器,不再是像昨天一样的孩童音,而是变成自带混响的男低音。
屏幕依旧是黑的,只能听到主播的声音,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观看人数正在急剧增加,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涨到了一万人,屏幕下方的留言也迅速滚动起来。
大多数是来冒个泡刷刷存在感,还有一部分企图和主播互动,像是认真做了笔记一样一个一个地询问昨天视频里出现过的东西都是从哪买的。
魏淮铭翻看留言的时候,甚至看到有人说他昨天和自己的女朋友也试了这么玩。
五花八门的评论真假参半,看得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魏淮铭望着黑漆漆的屏幕,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把幕后的人揪出来。
五分钟后,屏幕亮了起来。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背景,不同的是今天的女孩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被吊在了半空。
她身上穿着华丽的洋装,头发被精心卷成了洋娃娃的样子,所有裸露的皮肤上都被刷了白漆,除了殷红的嘴唇和脖子上那道深深的伤疤外没有一点血色。
女孩的四肢都缠上了绳子,随着绳子颤动的幅度而动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
何延看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看到她非常不自然的动作以后,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这真的是个活人吗?”
秦砚“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昨天亲眼看到邓丽丽犯了毒瘾而挣扎的片段,他现在也会觉得这是个死人。
男人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作品以后抬手抚上了女孩的脸。手法极其温柔,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然而下一秒,自带混响的男低音响了起来。
“第一个十分钟。”
搭在女孩下巴上的手突然收紧,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到了地上。
男人松开手,把刚才在女孩下巴上刻出来的蔷薇露了出来。
“我CAO。”魏淮铭感叹,“他怎么做到的?”
秦砚伸手比划了一下:“指缝间夹着小道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朵用玻璃刻出来的蔷薇花。”
何延插嘴:“那得费多大劲?”
屏幕上男人的手已经消失,应该是去处理滴在指缝里的血迹了。
邓丽丽依旧眼神空洞地盯着摄像头,甚至都没有尖叫,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无关一样。
“他是个艺术家。”秦砚盯着女孩下巴上的蔷薇花,“没有哪个艺术家……”
等了十几秒也没听见秦砚再说一个字,魏淮铭不解地转头看他。
能看见秦砚嘴皮子动弹却听不见声,魏淮铭抠了抠耳朵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又转头望向何延,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突然失聪了?”
何延也在盯着秦砚看,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失聪了。”
直到男人的手又一次出现在屏幕里,秦砚才闭上了嘴,随手拽了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魏淮铭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看懂秦砚鬼画符一样的字,干脆转头看直播,等着秦砚一会儿给他解释。
何延倒是好奇地凑到了秦砚身边,看了一会儿以后叹了口气:“秦教授,你真是学心理学的?”
秦砚这字儿写的,比医生开的方子还难认。
秦砚没理何延,扣上笔帽,把手里的草稿纸递给了魏淮铭。
“邓丽丽刚才在给我们提供线索。”
他本来是想从那朵蔷薇花上找线索,精神集中在女孩的下巴上,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她嘴唇的颤动。
尽管被厚厚的白漆完全遮住了,但邓丽丽嘴角的伤并没有痊愈,这就直接导致了她说话时的幅度很小,小到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第二个十分钟已经过去了,邓丽丽的腿上又新添了一朵花,枝条从大腿根延伸到了脚踝,有种凄凉的美感。
魏淮铭无心看视频,一把抓住秦砚的手:“她说了什么?”
“她说……”秦砚从乱七八糟的草稿里圈出来了两个字,“顶点。”
唇语很难认,尤其是这种动作幅度很小的唇语。刚才秦砚学着她的样子试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了这两个字。
魏淮铭听得一头雾水:“‘顶点’是什么意思?”
秦砚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定位,可是依旧不敢确定,只能把视线转回了屏幕上:“看看她还会不会给我们提供其他线索吧。”
“对了,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魏淮铭生怕秦砚落下了什么线索,提醒他,“艺术家怎么了?”
“没有哪个艺术家能够满足于单纯创造艺术,他渴望自己的艺术得到世人的承认,这种天姓是无法克服的。”
他们确实碰上了一个艺术家,而且是彻底疯魔的那种。
长达一小时的直播里,除了最开始邓丽丽向他们传递的信息以外再没有任何线索。
男人的手只有在施暴时才会出现在屏幕里,但是看邓丽丽的反应,他一定无时无刻不在紧盯着她。
“还好‘金三角’有严重的洁癖。”秦砚关掉重新变得漆黑的屏幕,在草稿纸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所以说啊,人要是毛病多还真不能犯罪,迟早被抓。”
魏淮铭接过他的话:“可是既然是人,就总会有点毛病。”
“对啊。”秦砚冲他笑了一下,“换句话说,只要犯罪,就一定会被抓。”
魏淮铭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你倒是没什么毛病。”
秦砚符合完美犯罪者的一切前提——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善读人心,在什么地方都游刃有余。
“可能以前是吧,但是遇到你以后就不行了。”秦砚攥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
温热的唇和冰凉的戒指一起贴在手指上,激得魏淮铭一哆嗦。
“我的软肋太明显了。”秦砚放开他的手,眼神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说出来的话却很渗人,“如果有人要伤害你,那我一定会犯罪的。”
“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魏淮铭愣了一下,抬手盖住秦砚的眼睛,亲了亲他嘴角的梨涡。
“那么为了防止你犯罪,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啊。”
秦砚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何延不明白为什么他办个案还要吃狗粮,但他还是秉持着严谨的执法态度咳了两声,企图打断两个人的交流。
魏淮铭瞟了他一眼:“你嗓子里卡鸡毛了?”
何延:“我寻思你俩能不能等抓到犯人了再腻歪?”
“现在抓不到了。”秦砚把魏淮铭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拿下去,翻了几张之前的截图出来,“虽然每天都在这间屋子里,但是很明显‘金三角’并不住在这里。”
直播场所是一个平房,确切点说有点像废弃的厂房。秦砚观察到墙面与地面的连接处和天花板上都有细小的黄色污渍,怎么看都不像是“金三角”这种完美主义者会住的地方。
何延:“所以他每天特意过来直播?”
“对。应该是十二点前过来布置好现场,然后利用开播后五分钟或十分钟的黑屏时间调试变声器。”
魏淮铭咂了咂嘴:“他有病吧?”说完又摇了摇头,“哦,他确实有病。”
秦砚来这边之前就让何延把最近那次分尸案的资料整理了一份,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金三角’抛尸的规律咱们都清楚。但凡是三角形,总会有顶点。”秦砚找了张新地图,把上次的三个抛尸地勾了出来,“麻烦何队找些兄弟盯着这三个地方了。”
何延一口答应,反应了一下又问:“那咱们呢?”
秦砚用马克笔在三角形中心重重地点了一下:“可能何队不太清楚当年的案子。‘金三角’除了会把三个抛尸地用等边三角形连起来以外,还有一个毛病——所有三角形都围绕一个圆心旋转。”
上次的抛尸案不过是“金三角”把他们叫到这里来的引子,因此三个抛尸地都在不算偏僻且易被发现的地方,唯一一个还算偏僻的巷子还被他自己封死了退路,所以“金三角”会出现在这几个顶点的几率几乎可以算是微乎其微。
邓丽丽不知是从哪得来了“顶点”这个信息,她很明显不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只是绝望地把它复述出来,希望能产生哪怕一丁点的作用。
魏淮铭听懂了秦砚的意思,却想到了另一个层面:“有没有可能……这个消息是‘金三角’故意让邓丽丽透露给咱们的?”
“重要吗?”
秦砚和魏淮铭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不重要。就算“金三角”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是一个陷阱,他们也一定会去。
“那就等明天吧。”魏淮铭伸了个懒腰,问何延,“我俩住哪?”
“最近又来了一批新人,住宿比较紧张,你俩跟我挤一间宿舍就行。”何延说完这句话,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魏淮铭心情复杂地开口:“何延同志,你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连个房也买不起?”
何延不卑不亢地翻了个白眼:“咋了,还不允许我们底层人民买不起房了?再说我那房还有一年就还清房贷了。”
“既然你房贷都要还清了,为啥现在不住进去?”
“我没钱装修了啊。”
可以,理由非常充分。
何延懒得和他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掰扯,自己急着去分配任务,不耐烦地问:“到底住不住?”
“不住。”魏淮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砚,“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何延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对他和他男朋友都没有兴趣。
“可是我们要过姓生活啊。”
何延:“……”
他怎么请来了这么一尊佛。
眼见着何延摔门离开了,秦砚目光幽深地看了魏淮铭一眼,声音有点沙哑:“姓生活?”
“对啊。”魏淮铭摸了一把秦砚的屁股,语气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行不行?”
秦砚愣了一下,慌忙别开了视线,耳根子通红:“你别这么跟我说话,受不住。”
“那就别憋着了啊。”魏淮铭凑到他脖子边上啃了一口,呼吸有点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着我笑的时候都像在-cui-情?”
秦砚笑得太好看了,好看到他每次看到那两个小梨涡都想凑上去吸两下。
他比毒品还让人上瘾。
秦砚偏了偏头,抬眼看了一下右上方的墙角:“有摄像头。”
魏淮铭把秦砚的头掰回来,埋在他的颈窝低低地笑:“正好啊,让何延把警局的人都叫去监控室,给他们直播。”
这人就是小孩脾气,越反抗就越费劲,秦砚只能服软:“哥哥,咱们回去再说。”
“回哪去?”魏淮铭的嘴顺着脖子一路蹭到了秦砚耳边,环在他腰上的手开始不安分地乱动。
秦砚深吸了口气:“回酒店。”
“可是我就想在这儿……”
“我不想让人看见。”秦砚按住他的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而且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
“还需要准备工作?”
“你不知道吗?”
魏淮铭摇了摇头。
他对这种事一窍不通,连恋爱都是第一次谈,以前看过几部片子也全都跳过了前戏,所以听秦砚提到准备工作时真是一头雾水。
秦砚低头亲了他一下,带着点慵懒的调子:“没事,不会让你受伤的。”
“还能受伤?”魏淮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问了几个问题以后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秦砚:“看的书多。”
“什么书还讲这个?我也去看看。”
“不用。”秦砚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扒拉下去,起身给魏淮铭批了件衣服,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我负责理论知识部分,你陪我实践就好了。”
天气一如既往的冷,即使是下午两点的太阳也只是带了点稀薄的暖意,被风一吹就散了。秦砚见魏淮铭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了,语气里带了点责怪:“早就让你多穿点。”
魏淮铭乐了:“我记得前几天这句话还是我对你说的呢。”
“什么时候?”
“你感冒那时候啊,我去你家看你还被人绑架了。”魏淮铭往手心呵了口气,趁热贴在了秦砚被吹得冰凉的脸上,叹了口气,“明明前几天发生的事,却好像过去了很久一样。”
秦砚的脸被魏淮铭搓来搓去,说话也说不利索,只是傻笑。
“其实那天我没有感冒。”
“我知道。”
秦砚不信:“那你还给我买糖浆?”
魏淮铭理直气壮地解释:“你装得跟真的似的,我总不能不配合吧?要是买了药片儿啥的你还得抠出来,那对身体多不好。”
秦砚:“……”
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车,就近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让魏淮铭满意的酒店。
“师傅,直接去你们这最好的酒店行不?”
司机白了他一眼:“忒远,得加钱。”
魏淮铭刚做了个掏钱的动作,就被秦砚拦住了。
秦砚把从办公室里顺走的地图掏出来,指了指他之前标记的点:“师傅,在这附近找一个好点的酒店就行。”
“啥样的算好点的?”
魏淮铭伸手比划了一下:“就是得有个这么大的床,然后布置也挺好……最好是情侣套房。”
司机在来回扫了两人几眼,了然地“哦”了一声,给魏淮铭递了个非常猥琐的眼神。
魏淮铭:“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秦砚心想就你这个表达方式,很难不让人产生误解。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两个人走进订好的房间以后还是齐齐止住了脚步。
确实有大床,屋子也很大,还是个海景房,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屋里的布局也很合理,但是——
魏淮铭看着满床的花瓣和床头柜上放着的各种不可描述的物品,咽了口吐沫:“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订的是情侣套房吧?”
秦砚抬手盖住了脸,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是。”
怪不得司机的表情那么猥琐,他要是知道这么个地方,笑容也纯洁不到哪去。
魏淮铭走进去按了一下床,表情更微妙了——还是个水床。
“虽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咱也是扫过黄的人,这他妈……”
是情趣套房吧。
“所以咱们住个酒店还顺带着帮何延扫了个黄?”秦砚仰起头,看见天花板上的心形吊坠又迅速把头垂下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事儿不归何延管。”魏淮铭一屁股坐在床上,冲站在门口的秦砚勾了勾手。
“宝贝儿,这是不是叫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