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不要说话+番外>第37章 阿库曼(2)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你他妈才是彻头彻尾的垃圾,我顶多是个收破烂的。”孙楷辰拍掉他的手,刚准备回屋,又被人拽住了胳膊。

  郑渊坐在沙发上,仰起脸和他对视,带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喜悦:“好啦,是我话说重了,原谅我吧?”

  “滚。”

  从他最近遇见郑渊开始,这个人就热衷于用各种语言和方式来羞辱他,每次把他气得跳脚以后就会像现在这样示好。孙楷辰烦透了这种相处模式,郑渊却乐此不疲。

  郑渊握着孙楷辰胳膊的手上又用了点力,指甲都要嵌进他的肉里:“不好吗?”

  孙楷辰疼得“嘶”了一声:“好个屁。”

  郑渊比孙楷辰高半头,一站起来就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压制感,他站在孙楷辰面前,像一堵黑色的墙。

  然后这堵墙伸出一只手,钳住了孙楷辰的下巴,继而封住了他的嘴。

  很痛。

  下颌骨像是要被捏碎,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孙楷辰试图推开他,又被压制住了。

  “郑渊,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那你这样不觉得恶心吗?”

  郑渊顿了一下,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压抑地呵呵了两声,后来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得都直不起腰来,趴在了孙楷辰的肩头。


  孙楷辰感受到肩上的重量,突然觉得很累。

  郑渊说:“我自己已经足够恶心了,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说着又抱紧了孙楷辰,像是溺水的人抱紧了一块浮木,“但是一个人还是太孤独了,我必须找个人和我一起烂在泥里。”

  孙楷辰望着他进门时放在门口的礼盒,苦笑了一声。

  那是赵政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都忘了什么时候和赵政提起过自己的生日,更没想到他还真的会用好几天的时间来给他精挑细选一件礼物——他还以为没有人会记得。

  每次觉得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总会有人跑来告诉他,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啊。

  我本来打算在这个冬天死去的,然而最近得到一件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夏天再死吧。

  孙楷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才不要烂在泥里。

  “这衣服好看吗?”魏妈妈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秦砚,头也没回。

  魏淮铭以为是在问他,接了一句“好看”以后见他妈还没答话,就牵着秦砚凑了上去:“妈,这是秦砚,我男朋友。”

  魏妈妈低头整理着衣服。礼服设计得很漂亮,纯黑的裙子上用金线绣着星星点点的暗花,把她本来就白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秦砚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看着女人精致的妆容和审视的目光,突然生出了浓浓的自卑感。

  他以前每次面对魏淮铭的时候都是很自卑的,尽管现在有所收敛,但这种感觉还是存在。魏淮铭被他奉上了神坛,而但凡是个人在神明面前都是自卑的,人们用“虔诚”这个词来掩盖这种自卑与盲从,他也足够虔诚。

  但是面对这个女人时,这种自卑感却来自于恐惧。面前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宣判他的死刑,她高贵而理智,正在用商人的脑子计算着他的剩余价值。

  秦砚感受到她投过来的视线,自然地露出微笑,上前做自我介绍:“伯母好,我是秦砚。”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魏淮铭,眼神温柔,“是您儿子的男朋友。”

  “这么长时间没和我联系,这次见面还是我求来的,你还记得你有个妈?”女人礼貌姓地和秦砚握了一下手,没和他搭话,径直走到魏淮铭面前,“你要真硬气就别花我的钱啊。”

  每次见面他妈都跟吃了枪药似的,魏淮铭见惯不怪,死皮赖脸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呦哪能忘了您老人家啊,最近这不是忙吗,你看你儿子都累瘦了。”

  女人让他转了个圈,用鼻腔哼了一声:“拉倒吧,我看你是又胖了。”说完转身招呼秦砚,“那边那个小朋友也别傻站着了,过来给妈妈看看。”

  秦砚本来还在思考丈母娘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下马威该怎么办,现在直接被她这个自称给吓傻了。

  女人见他不动,只能回身把他拽了回来,把俩人摆在一起以后满意地拍了拍手:“挺配的。”

  秦砚大脑已经死机了,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和微表情认知产生了怀疑。

  “我妈挺喜欢你的。”魏淮铭站在秦砚身边,偏头和他耳语,“刚才她是给我甩脸子呢,跟你没关系,别怕。”

  秦砚苦笑,他哪能不怕啊,都快吓死了。

  “丈母娘”本人倒是没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什么不妥,还帮着林姐给秦砚量了尺寸,魏淮铭站在一边看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爸怎么没来?以前不都是他陪着你来买衣服的吗?”

  “他忙。”女人说完又觉得气不过,翻了个白眼,“都退休了还天天往警局跑,给这个提完意见又给那个提意见,一把年纪了抓人又不行,人还老糊涂,去了不是净添乱吗?”

  魏淮铭想到他爸端着那个不苟言笑的架子在警局来来去去的样子,笑了:“人家别人的老年乐趣是种花遛鸟,我爸是妨碍公务。”

  女人收起卷尺,顺手给秦砚理了理衣服,瞥了一眼魏淮铭,嗤笑:“你别笑话你爸,等你老了说不准比他还过分,天天拿警局当家,几个月也不知道回来一次。”

  “不回家也没事啊。”魏淮铭得意地揽过秦砚的肩膀,“我跟我对象是办公室恋情,两边不耽误。”

  女人被她气笑了,拧了一下他的耳朵:“德行。”

  魏母本来还想和秦砚多聊两句,临时接了个电话,只好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

  临走时趁魏淮铭去卫生间,把秦砚叫到了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本来想着明天再送你,但是觉得明天的场合送这个不太好,正好今天碰上了。来,拿着。”

  秦砚还没来得及客气,魏妈妈见魏淮铭从厕所里出来了,忙推了一把秦砚的手:“等我走了再给那小子看啊,我怕他感动得当场给我跪下。”

  尽管可以清晰地看到岁月留在女人脸上的痕迹,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还是漂亮得要命。眼角的细纹成了点缀,甚至连浅浅的法令纹也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一笔,衬出成熟女人的韵味。

  魏淮铭擦了擦手,见秦砚呆呆地站在角落里,凑过去问:“怎么了?”

  秦砚伸出右手,一个小盒子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丝绒的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有轻微的磕碰,但是并不脏。

  魏淮铭从他手里把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愣住了。

  盒子里躺着一对戒指,和一张纸条。

  “本来想着把我和你爸结婚时的对戒送给你们,但是我那是女款的,只能把盒送你了。戒指的尺寸我找赵政偷偷量的,肯定合适。”

  “我很开心。”

  落款是“你们最美丽最可爱的妈妈”,后面还画了一个捧着花的小人。

  魏淮铭把纸条递给秦砚,后者看完以后也笑了。

  他想,魏淮铭真的太幸运了。生在富裕的家庭,有这么好的父母,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黑暗,即使后来选择了刑警这个行业,也完全没有被周遭的事物所污染。


  自己可能是积攒了十几年的运气,才终于碰到了他。

  这样想想,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很差。

  戒指的样式很简单,两个普普通通的圆环,摸上去有手感很好的纹理,环内刻了字,一个是“W”,一个是“Q”。

  秦砚把刻有“W”的那个拿在手里,刚准备给魏淮铭戴上,就感觉到对方的手往回缩了一下。

  “我戴另一个。”魏淮铭从盒子里把另一个戒指捡出来戴上,又把这个套到了秦砚左手的无名指上,“宝贝儿,戒指是要把对方戴在手上的。”

  “不是说十指连心吗,这下心上手上都有你,相当于双重保险了。”魏淮铭把手指插进秦砚的指缝里,十指相扣,两枚戒指闪闪发光,“锁死了。”

  秦砚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笑:“别想跑了。”

  “本来也没想跑。”

  不是的,我说的“别想跑”,其实是对自己说的。

  当神明施舍给他的供奉者以善意,人就不会因此而得到满足,而一旦神明赋予了信徒渎神的权力——

  我感到惶恐,不安,但是,我会上瘾。

  “你俩是不是忘了这还有个人呢?”林姐看着俩人腻歪了半天,冷酷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拿出了一张图,“衣服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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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坐在写字楼的高层,望着脚下的城市。

  身后是一群毕恭毕敬的人。

  “先生,‘金三角’又跟丢了。”

  男人点了点头:“正常。辰辰那边呢?”

  “郑渊在盯着。”

  男人叹了口气,手贴上了玻璃:“从这里掉下去的话,会粉身碎骨。”

  身后的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敢搭话。

  “一个人从云端跌落的话,应该会魂飞魄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