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沉默的协奏曲>第十三章 原来,爱要实时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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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世博和曹逸春的葬礼,李仲鸿和李黛都来帮忙羽嬅处理丧事。但是,李捷仍然拒绝到殡仪馆给曹逸春吊丧,更不用说陪她走最后一程---前往火葬场火化,他依旧不愿承认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毕竟曹逸春跟李教授夫妇并非亲戚关系,因此他们以羽嬅的上司名义前来吊唁,李仲鸿和吴佩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前者是气愤难耐,竟然没有告诉他羽嬅的遭遇,而且当吴佩雯告诉她们兄妹俩实情时,更没有知会他,好让他有心理准备,最后导致他中风!吴佩雯则是趾高气昂,对他不屑一顾,因为她已经报复了,除了逼使李捷跟李黛当面诘责他,更让他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中风!

  这一切,慧黠的羽嬅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不晓得他们暗藏几十年的仇恨,但也懒得去管他们的新仇旧恨,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这出悲剧的编剧,而撒旦则是制作人。她,就像个全身雪白的机械人,脸上挂着泪痕,孤伶伶地跪在灵堂的一角,向前来吊丧的人们行礼致意。

  最后,她捧着父母的遗照,跟随他们的棺木来到火葬常当两具棺椁送进火炉时,眼泪又潸潸滚落。她不知道这是解脱﹑高兴﹑孤独﹑悲哀﹑还是伤心的泪水,也许都是吧!火炉的栅门关上了,火焰狂肆燃起,也将他们俩的罪孽与羽嬅的恶梦烧成灰烬。

  但是,灰烬仍然遮蔽了她的心灵,无法完全解脱。或许,只有到她死的那一刻,舞台的幕帘放下来之际,她这个女主角才能完全摆脱这出悲剧的纠缠。

  丧礼结束之后,一行人陪着羽嬅回到姚家,这栋宅院如今已是冷冷清清,阴风飒飒。

  “羽嬅,搬到台北跟我一起住好吗?”李仲鸿恳求地说。“大家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那我爸爸的公司怎么办呢?”羽嬅比着手语。欧阳笙在旁解释。

  “你可以单纯地当个投资者,公司由专业经理人管理。这样对你比较好,毕竟你没有从商的经验,而且跟员工和客户之间的沟通上也有困难。”李仲鸿婉转地说,只是有点口齿不清。

  羽嬅低着头,缄默不语。叶锦丽揉着她的肩膀,算是给她一丝的安慰。

  “这些我会帮你处理的,你不用烦恼。”李仲鸿说。

  “好吧!就照你说的。”羽嬅还是没有叫他爸爸,心中的纠葛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开。

  “那你愿意来台北吗?”

  羽嬅叹了口气。“过阵子再说吧!最快也要等到暑假,我把这学期的工作做完之后才会去。”

  “好好好……那我等你。”李仲鸿高兴地说。

  李黛热情地握住羽嬅的手,心里却是气愤不已。现在又多出一个姐姐分享她的父爱,以及父亲的关心。她在这个家永远都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位,简直就是多余的。不过,为了生存,她必须佯装很高兴的模样,迎接羽嬅加入这个家庭。

  李仲鸿在T市待了一个礼拜,帮羽嬅处理公司上的事情。公司的总经理得知以后就由他独揽大权,表面上虽然为了董事长的过逝而伤心,实际上则是暗爽不已。员工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要公司不收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李仲鸿回去之后,羽嬅又回到原来的日子。不过,她立刻收拾父母所有的遗物,有价值的就留下来,剩下的全部丢掉,包括他们夫妻的床。同时,她也更换自己的床铺。因为这两张床,有着痛苦的回忆,更是禽兽乱伦的舞台!

  家里虽然少了两个人,顿时冷清了许多。但是以前一个礼拜也见不到父母几次面,倒也习惯完全没有他们的生活,更觉得有份轻松与自在。尤其不用看到姚世博求欢的眼神,不用担心逼她不准锁门,以利他需要发泄时可以随时进去。

  连续好几天,她都在浴室里把莲蓬头的水量开到最大,使劲洗刷每一寸肌肤﹑冲洗阴部,直到浑身的肌肤都泛红﹑疼痛了,才不得不歇手。这一切,彷佛要除掉姚世博留在身上的触感﹑气味与精子。但是,这些宛如篆刻在皮肤刺青,再怎么刷洗也无法清除。

  她,只能痛苦地在强劲的水柱底下痛哭。她渴望能够重新更换一张皮肤,包括残缺的灵魂。只不过,这是梦想。

  一个简单,却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梦想,最叫人无奈﹑惶然与心碎。

  虽是如此,她犹如得了强迫性精神官能症,每晚必须上演这场皮肉之疼痛与心灵之折磨的仪式,才能安心入眠。

  白天,羽嬅如往常般工作,甚至在葬礼的隔天就回学校。李教授关切地告诉她可以等到丧假期满再回来工作,但是她婉谢了。整天留在家里,只会触景伤情。不过,不是为了那对同赴黄泉的父母,而是因为自己的过往。

  为了不让欧阳笙﹑叶锦丽和关心她的朋友担忧,她努力打起精神过日子。可是晚上回到了冷清的家,恶梦的余孽又涌上心头。她叮咛自己不能再占用欧阳笙的时间,让他能多花点时间陪伴叶锦丽。而且叶锦丽的论文报告也接近尾声,更不能去打扰她。

  手语社的学生为了让她开心点,邀约她到KTV享受热闹的气氛,当他们的评审。因为KTV是密闭的空间,他们害怕被SARS煞到,因此都戴上口罩唱歌,而且每个人都自备纱布,换到自己唱歌时,就把带来的纱布包在麦克风。这根本不是在唱歌,而是搞笑,惹得羽嬅抱着肚子东倒西歪。

  他们,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欢颜。她,感激他们为她所做的一切。

  虽然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李黛就在T市附近念书,但是往返也要花不少时间,因此只准李黛周末的时候来看她。她们俩总是一起在厨房煮菜吃饭,而不是到李教授的家里,因为会遇到吴佩雯。她们俩都对这位伯母存着深邃的芥蒂。

  命案仍处于胶着状态,因此刑警一想到什么事,就来学校找她聊天。虽然她被刑警打扰的很烦,却又无可奈何。

  倏地,她感到人生乏味。虽然所痛恨的人都死于非命,算是恶有恶报,但是她的内心却突然空了起来,没有爱、更没有恨来支撑活下去的欲望。尤其当欧阳笙发现她最大的秘密时,她就放弃了这个世界。

  活着,只是多余。生活,只是无奈。时间,只是等死。唉,活的好累好累。活下去,只是浪费生命而已。

  欧阳笙感觉到羽嬅散发出自我放逐的颓丧,每晚下课之后都来看她。

  虽然他的父母知道儿子正在跟叶锦丽交往,还是希望他能多花点时候陪伴羽嬅。这对父母以前把羽嬅当成孝顺的媳妇,潜意识里又觉得对儿子而言她将是个负担,矛盾的念头不时在心中更迭。直到叶锦丽的出现,他们干脆把羽嬅的角色转变成女儿,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欧阳笙的关心与情意,羽嬅渴望一股脑儿地接受,盼望告诉他---我爱你,甚至希望身心能够跟他完全结合。可是,对于未来的胆怯溢满了她的心思,只想着欧阳笙就算此刻不介意她的过往,然而这是永远的阴影,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因为SARS的关系,餐厅里冷冷清清,李捷不时打着哈欠,两眼无神望着窗外。不只是他,其它的服务生也一样懒洋洋的。

  如今的他,连搭讪的话都懒得讲,只觉得生活好无聊,日子好无奈,活的有够累。

  活着,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肉体上的负担。

  有时他甚至很羡慕程秋婷,死了就一了百了,完全抛开了今生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不需要忍受活着的痛苦。他不是羡慕,应该是嫉妒才对!

  程秋婷﹑曹逸春和姚世博都横死了,李仲鸿也中风,他理应有种解脱与自由的感觉才对。的确,他有过,只可惜那是短暂的拥有罢了。接下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空虚,彷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在这个世上,只是个活死人。

  死,才是最终的解脱,永远的自由。

  人生有数不尽的喜怒哀乐,但是怒与哀却占了五分之三,五分之一是茫然无知,剩下的才是喜和乐。如此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只是虐待灵魂的另一种方式罢了。辛苦地活着,只为了追求那五分之一的快乐吗?

  不管是平面媒体或者电视,SARS的疫情占据了大部份的版面,搞得全台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谣言满天飞,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人们就草木皆兵,惊吓不已。

  这时,也尽展人性的本质,而不是平常虚伪的一面。

  疯潇潇兮,煞死寒。一旦怀疑兮,算倒霉。

  封院﹑隔离﹑歧视﹑得病﹑死亡的消息陆陆续续灌入他的脑海,涨满他的脑子,逼得他不得不关上电视,净空自己的脑袋。

  他把自己的沮丧﹑失落与想法告诉了羽嬅。她也觉得心有戚戚焉。

  如果是从前,羽嬅会认为这是情人之间的默契与心灵相通。如今,则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妹的关系!更甚者,是因为她们俩有着类似的境遇!

  她承认自己曾经真的爱过李捷,只不过当初错把莫名的感觉抹在爱情上面,妆扮成浓郁的爱。历经了悲欢离合,她才领悟到,最爱,还是欧阳笙,既盼望与他一生相陪,却又惧怕现实的残酷。

  爱之浓,怯之深,叹奈何!

  痴迷,总在陶醉之际。最是甜蜜!

  领悟,总在清醒过后。最是凄楚!

  闷热的夜,羽嬅在浴室里努力洗刷姚世博所留下的痕迹,忽然听见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她知道欧阳笙来了。一股奉献的强烈欲望,驱使她打开了浴室的门,然后站在浴缸里,面向外头。

  欧阳笙走了上来,看见发出潺潺水声的浴室开着,很自然地走到门前。只见羽嬅泛红的胴体在眼前一览无遗,再加莲蓬头的水花落在她身上,更为诱人。他,勃起了,硬挺的家伙渴望撑破束缚的裤裆,更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跟她做爱。

  可是,他认为羽嬅的怆伤尚未平复,如果现在克制不了渴求而跟她发生关系,很可能会造成她极大的心理负担,更惧怕她把自己当成姚世博,强迫她做爱。他,努力克服非常渴望的冲动,退了出来,相当不情愿地关上浴室的门。

  羽嬅僵硬地转过身子,微仰着头﹑阖上双眸,睫毛微微颤抖,朱唇阵阵哆嗦,眼泪随着温水流过她的胴体。她,悲伤地想着…

  你,还是介意我的过去。但是,我不怨你。

  我的缺憾,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视而不见,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终于敞开了紧闭的心扉,期待你的到来。

  但是你没有往前踏上一步,而是往后退却。

  我不怨你,毕竟我们之间有条无形的鸿沟。

  虽然只有一步的距离,却是迢迢难以跨越。

  原来,爱要实时把握。错过了,只有伤痛。

  痛得不知所措!

  我爱你,但愿你已知道。希望有一天,我能够真真实实说出来。

  盼望,那时你能听得懂。

  因为,那将是我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凄美﹑最心碎的一句话!

  她关上莲蓬头,擦干了身体,穿上衣服,一切的动作都溢满了颓然与落寞。她踽踽来到地下室,随手挑了张CD放进音响里播放。

  幽黯的空间,飘扬着艾薇儿所唱的I’m with you……

  今晚是他妈的冷,我试着去思索我的一生。

  你可以执起我的手,带我到一个新天地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

  然而,我愿意跟随你,跟随你……

  it’s adamn cold night,trying to figure out this life,won’t you take me by the hand,take me somewhere new,I don’t know who you are,but I… I’m with you, I’m with you……….

2

  午后,刑警又来C大找羽嬅聊天。她不想打扰同事跟研究生,只好拿着纸笔请刑警来到走廊谈话。她知道的都说完了,刑警仍然重复相同的问题,惹得她不堪其扰。

  李黛哼着歌走向李教授的办公室,打算跟羽嬅一起回姚家,享受羽嬅的厨艺。她看到一位陌生男子正在跟羽嬅讲话,依然大剌剌地走过去,拍了拍羽嬅的肩膀,微笑地说声。“姐,我来了。”

  姐!这个字像闪电划破刑警的脑海,他愣了一下。“她是……”

  “我是她妹妹呀;李黛自己先说了。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羽嬅写着。

  “请问你叫……”

  “我叫李黛,你呢?”她神态大方地问。

  “我是T市的刑警。”

  “喔,你们谈吧,我先进去办公室。”李黛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晃进办公室。


  “姚世博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睁大眼睛问。

  “他是我的继父。我的生父叫李仲鸿,那晚我就是到台北看他。”

  “你怎么都没提起呢?”他蹙眉说。

  “你们又没问”她漾着无辜的眼神注视他。

  唉,我怎么没想到呢?笨呀!曹逸春生性放荡,很可能会再婚!刑警暗骂自己。“你能画一下你继父这边跟生父那边的家谱吗?”

  “我只知道继父这边的亲戚,生父那边就不太晓得了。”羽嬅画了张看似简单﹑实际很复杂的家谱,撕下来给他。

  “我能跟你妹妹聊聊吗?你也知道这是例行工作,没什么的。”

  “我去叫她。”羽嬅向他点了点头告退,才转身进入办公室。

  “她很有礼貌,又温柔,人也长得不错,只可惜不能说话。”刑警自言自语。

  羽嬅拍着李黛的肩膀,用手语比着。“换你去跟他聊天了。”

  “早知道他是刑警,就直接溜进来好了。”李黛嘟着嘴说。

  “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没什么的,不用害怕啦。”她安抚李黛似的微笑地比着。

  “喔,那我上刑场了。”李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羽嬅笑着从后面轻推了她一把。

  李黛看到了那位刑警,不由地有点畏缩。不管走的有多慢,还是必须面对他。

  “请问你认识姚世博跟曹逸春吗?”刑警拿出笔记本说。

  “欸,只见过他们几次面,不算熟。”

  “案发那晚你在那里呢?”

  “嗯,跟一个男同学约会。”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眸子上飘地瞅着他。

  他大概猜出这个约会所代表的另一层含意。“能告诉我他的名字跟连络方式吗?”

  李黛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他边写﹑边说。“嗯,她们兄妹好像最近才相认!”

  “对呀,一月底的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件事。”

  “你的哥哥李捷,也就是姚羽嬅的双胞胎哥哥,认识姚世博吗?也跟曹逸春相认吗?”

  “呵呵……”李黛冷笑冷讲,好像刑警问的是废话。“他当然知道姚世博这个人,也跟曹逸春见面了!”

  有问题!这是他的直觉。“他跟姚小姐的感情怎样?”

  “自从他们知道这层关系之后,他就超疼我姐姐。你也知道她不能讲话,曹逸春又对她不好,超没母亲的样,只有一付鸟样。”

  “嗯,这么说来,李捷并不喜欢曹逸春喽?;

  “呵呵……他虽然很恨曹逸春,但是不可能杀她两个呀!”李黛好像想到讲了不该讲的话,赶紧闭上嘴。

  “他恨曹逸春;刑警虽然面无表情地询问,内心却是激荡不已。

  “欸。曹逸春抛下他不管,又从来没去看他,再加上曹逸春对羽嬅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所以有点埋怨啦。”李黛吞吞吐吐地说。“但是,他那个人很没用,连女朋友都摆不平,不可能会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喔,你还知道他跟姚家还有什么过节吗?”

  “我只知道这些了。”李黛缩着脖子,含蓄地说。

  “那你可以给我李捷的电话跟地址吗?”

  李黛有点颤抖地告诉刑警家里的电话跟住址。她不晓得事件会怎样演变,更害怕李捷会找她算帐,骂她给他没事找事做。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脱离程秋婷的纠缠,告别警察通知程秋婷自杀未遂的抓狂电话。

  永远嫌线索不够的刑警再问了些有关李捷的事情,这才道别。李黛只想尽快脱身,因此他问什么,她都据实回答,因为这些事情只要刑警想调查,都可以从别人身上获得。不过,她没有说出羽嬅的两个秘密,更没有提起李捷和欧阳笙都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也晓得这些秘密,虽然她喜欢搞破坏,但是可不想连自己也被牵扯进去,何况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李黛回到办公室跟羽嬅说同学找她,就赶忙离开,害怕羽嬅问她刑警问些什么。羽嬅看到她匆忙的样子,只是侧了侧头,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又继续核对资料。

  刑警若有所思地走在校园。当他获悉李捷曾在大陆工作时,很快就联想到李捷也可能到乡下购买毒鼠强。而且,他恨曹逸春。然而,李黛又说他没有用,连经常威胁他的女朋友也摆不平。刑警的脑子已经紊乱了!

  欧式高雅装潢的餐厅,出现一幕非常不协调的画面,有位客人戴着口罩喝咖啡。

  李捷不耐烦地坐在刑警对面,在心里嘀咕着。讲话的时候就戴上口罩,要喝咖啡或冰开水就拉下来,这算什么预防嘛!既然害怕台北的疫情,为什么还要来呢?病毒最好就在你拉下口罩的那一刻钻进你的嘴里,煞死你。

  “请问案发当晚你在那里?”刑警摇着笔,眼睛紧盯着他,彷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世界。不过,他最后还是把口罩拿下来,在询问的过程中才能搭配不同的表情,影响李捷的情绪。

  “喔,那晚我去T市。”李捷面无表情地说。

  死李黛,竟然出卖我!好不容易才脱离警察的纠缠,现在又给我找来一个刑警,嫌我没事做呀!他在心里骂着。

  刑警的心一颤!“你去T市做什么呢?”

  “我去找姚羽嬅,我跟她的关系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嗯,姚小姐已经说了。”刑警拿出羽嬅画的那张关系表搁在桌上。

  “我父亲跟她二十多年没见了,很想看她。不管当年我父亲做了怎样错误的决定,毕竟他们是父女,而且我父亲也已经老了,因此我就跟羽嬅提起这件事,但是她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态面对亲生父亲。我想,这种矛盾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嗯,一个渴望见面,一个心里很矛盾,这是人之常情。”刑警同意似的颔首。

  “后来我父亲又拜托我好几次,所以我就直接到T市找她,想当面跟她沟通,毕竟见面三分情嘛。当我到了T市,没想到她却独自跑来台北跟我父亲见面。”

  “你们没有事先连络好吗?”刑警目光严峻地注视他。

  “你也知道她不能说话,与其一个讲电话﹑一个传短讯,给她牵托有事不能见我的机会,还不如干脆直接到T市,再跟她说我已经在这里了,她就不找到借口避不见面。”

  “你没有直接到姚家找她吗?”刑警狐疑地说。

  “我干嘛呀!为什么要去看那个抛下我不管的母亲呢?每次我去T市,都是用电话约羽嬅出来,或者直接到学校找她,我不要进入姚家的大门。”李捷很自然地表现出心中的不满。

  “既然父女连心,你父亲想见姚小姐。同样的,曹女士也希望见到你呀。”

  “哈!”李捷的双手在胸前交叉,笑躺在椅背上。“这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一样呀!我想你们应该调查了有关曹逸春的一切吧,她是怎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老爸还会要求我安排他们父女见面,而她则是不闻不问,她是为了自己而活!”

  “那你恨她吗?”

  “当然讨厌她呀!换成是你,难道你不恨这样的亲生母亲吗?不然,你可以去做民调,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有多少百分比的人会像我这样讨厌亲生母亲。”李捷反问着,似乎要刑警赞同他的想法是正常的。

  刑警前思后想,他讲得没错,换成是他,他也会痛恨。“那晚你到过T市的那些地方?”

  “因为T市我不熟,所以在火车站附近下车之后,就走地下道到后火车站的C大,打算约羽嬅在这里碰面。所以呀,我就在旁边的百货公司打电话给她,没想到她竟然来台北,气歪了,害我白跑一趟!”李捷两手在胸前交叉,噘嘴说。“我不想立刻回台北,毕竟坐了五个小时的巴士很累,屁股又痛,所以就当做散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饮料,再到旁边的校园闲逛,活动一下筋骨,最后才搭巴士回台北。累疯了!”李捷摇了摇头。

  “有人看到你吗?”

  “很多路人看到我呀!”李捷白了他一眼。“但是谁会刻意记住一个擦身而过的陌生人呢?你从T市到这里,都记得从你身边走过的人吗?”

  “嗯;刑警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他根本没有特别注意一路上所碰到的人,更甭说记得他们的脸孔。

  “那你还记得你几点到达,几点打电话给她,几点去便利商店,几点离开T市吗?”

  “警官,我们不是活在推理小说的虚拟世界里,那是作者为了要让神探破案,而刻意安排刚好有人记得时间。在现实世界里,谁会有事没事去看手表、或手机上面的时钟,甚至那么注死刚好记住有关案情的时间呢?而且,已经过了那么久,谁还会记得呀!

  不过,我好像是搭十一点的车,买了车票总要看几点的车,也顺便看一下手表现在已经几点了。刚好整点嘛,所以才有点印象。”

  你娘勒,干!竟敢耍我呀!刑警不悦地斜瞪了他一眼。

  我娘已经死了,只能麻烦你到地狱把她挖出来,你要怎么骂﹑怎么耍,都随便你。如果你要干她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李捷微笑地想着。

  李捷虽然说得头头是道,极力撇清关系,刑警还是不放过地问了许多问题,试图突破他的心防。不时用不同的问句询问相同的问题,试探李捷的回答是否前后不一。不过,李捷总是摆出一付无辜的样子应答,偶尔调侃刑警的问题,而且回答前后一致,合情合理。

  “谢谢你的合作。”刑警心里很不爽地站了起来说。

  “对了,走在大马路不需要戴口罩,反正空气流通。但是搭捷运时一定要戴口罩喔,不然不能搭乘的。”李捷表里关心﹑实里揶揄地说。

  “喔,谢谢你,如果有事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我一定全力配合!不管她再怎样不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如果我想起什么,一定立刻告诉你的。”

  “那我走了;

  李捷把刑警当成贵宾般很有礼貌地送到餐厅的外面,试图缓和刑警不快的情绪。当刑警离去之后,他蹙起眉头,眼神犀利,凝视远去的身影,然后缓缓戴上口罩。

  刑警瞥见不少路人都戴上口罩,赶紧把放在裤袋的口罩拿出来戴上。媒体的整天报导,逼得他不得不怕。

  他边走﹑边想,李捷的不在场的证明虽然薄弱了些,但是又没办法推翻,而且没有足以杀死两位死者的动机,更甭说用尽心思布置命案现场。今天的询问就像在通风良好的大马路戴上口罩,明知病毒很难在这种环境生存,不需要戴口罩,还是戴上不知有没有效的口罩求个心安,免得要死不死被煞到。

  虽是如此,为了李捷心中的那个恨字,这名刑警回T市之后立即向项目小组报告。组长随即调整侦办方向,重新分派任务。

  根据李捷的手机通联记录,他当晚的确在T市打电话给姚羽嬅,甚至埋怨羽嬅不告诉他一声就到台北,害他白跑一趟。

  同时,警方也发现李捷打这通电话的两个半小时之前,曾经跟程秋婷通过电话。询问李捷之后,得知是在台中的休息站打的,然后再搭原车前往T市。

  有了这个时间点,刑警旋即调阅那家巴士公司的行车记录,打算确定那通电话的前后半个小时,在台中休息站做短暂停留之后前往T市的所有巴士,大概几点抵达T市。早就被老张询问过的站务人员一见到刑警又是来询问这个男人,立即神态相当肯定地告诉刑警,李捷就是搭原巴士到T市,更不需等刑警要求,就找出当日的记录以供查证,因此刑警准确地掌握到李捷抵达的时间。

  但是,刑警并没有追查程秋婷这个人,也没有对站务人员自动自发的举止产生怀疑,也许潜意识里认为经常有各地的警方向他们查核资料,他们才这样主动吧。


  李捷的供词是在T市下车之后,步行到后火车站的百货公司才打电话给姚羽嬅。依照所获悉的时间研判,他所言不假。

  不过,案发时间也刚好落在李捷跟姚羽嬅讲电话的前后一小时,因此他有可能打完电话之后,再到姚家行凶。他们调查了从那间百货公司开始到路底的所有店家和学校大门的警卫,尤其那家便利商店和不远处的快餐店,当晚是否发生任何引起注意的事,打算藉此询问李捷是否看到,以确定他的供词。

  但是,那晚跟往常一样,没有那样注死发生特别的事情,被询问的民众也不记得当晚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而且,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呀!

  另外,李捷保有那张购买饮料的发票,证实了他的说词。但是依照上面的购买时间判断,他仍有时间犯案。

  C大附近有几家快餐店,烙下姚曹逸春指纹的可乐杯子的店名正好是其中一家,因此刑警再次到那里访查,同样一无所获。然而,这家快餐店在T市有好几间分店,无法此断定李捷在便利商店买完饮料之后,就是到那家快餐店购买可乐下毒。而且曹逸春本来就有前往快餐店看年轻帅哥的习惯。

  同时,刑警也拿了这两个人的照片给这些店家的店员指认,谁也没有印象。因为一天的顾客那么多,店员和商家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长相。

  在命案发生的隔天,警方就收集了那家连锁快餐店位于T市所有分店的案发当天监视录像带,一一仔细察看,但是没有发现曹逸春的身影。那位访查李捷的刑警在警方四处碰壁之后,想起了这些录像带,随即调出来观看,同样没有发现李捷的踪影。

  虽然项目小组搞不清楚那只可乐杯子从何而来,然而依据调查结果研判,李捷跟曹逸春相认之后,即使气愤她当年抛下他不管,但毕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而且他又是个少东,不愁吃穿,没有强烈的动机足以让他杀死亲生母亲和姚世博。而且一些父母因争吵而离异的家庭往往如此,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不过,他们还是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跟李捷聊天,希望能从李捷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也是报复李捷当天的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