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沉默的协奏曲>第六章 缄默的爱

 1

  随着经济的萎靡不振,李家所开的四家餐厅生意大不如前。虽然李捷认为连一些大型的餐饮连锁店同样也生意不好,这是大环境使然,顾客紧缩荷包,非关他的责任。但是面对父亲的指责与紧张的眼神,李捷还是畏懦地不敢再经常到南部找姚羽嬅,只能透过电话和E-mail表达他的思念,或者拜托羽嬅到台北看他。

  可是,羽嬅只愿意在假日来台北,不想为了约会而请假。然而假日却是餐厅生意最好的时候,他只好把幽会的场所改在自家的餐厅里,而且一天就换了四家,除了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餐厅里对她做出亲密的行为,连聊天也只能讲几分钟就必须中断。虽然他不禁萌生偷情的快感,还是搞得自己哭笑不得。

  其实羽嬅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见到他,看他努力工作,这样就能怀着踏实的感觉,不再飘浮于缥缈虚幻的空中,也就心满意足了。她曾想要帮忙,但是自己没办法说话,不能在外场招呼客人,因此想到厨房或者吧台帮忙,毕竟她泡着一手好咖啡。

  不过,李捷抵死不从。

  羽嬅虽然觉得奇怪与不解,但是只要看见他的眼神和笑容,这些应该怀疑的举动随之化为乌有。

  李捷表面上希望羽嬅能够放轻松,当做在咖啡店享受悠闲的时光。实际上,他是惧怕东窗事发。在店面跟员工搭讪调情,这些只是言语上而已,程秋婷跟他父亲已经习惯,不会说什么。如果让羽嬅帮忙,尤其她又不能说话,这群员工一定沸沸腾腾地到处宣传,接踵而来的后遗症,是他尚未想到如何解决的。

  他除了怕父亲无法接纳羽嬅,更惧怕程秋婷气愤自己竟然比不上一个哑巴,再次自杀。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两人。

  专科毕业的他,在如今这种大学只欠学生﹑学生不怕没大学念的教育体制下,想要在文凭挂帅的社会里谋取白领管理阶级的工作,实属难事,也是无奈的可悲。他只好依附在父亲的羽翼下生存,过着不敢太放肆的少爷生活。


  李仲鸿早就对他绝望,只求这个会跆拳道的儿子不打架生事,能够守成就行了。至于他的花心,李仲鸿知道儿子慑于自己的威严之下,不敢太过招遥一夜情,纯属你情我愿,不会惹出什么麻烦,而且还有个程秋婷箝制他的自由。这也是李仲鸿一直命令儿子善待程秋婷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李仲鸿跟程秋婷的父亲共同投资一些事业,也就是所谓的投资伙伴。

  有时,李捷觉得李仲鸿很可悲,子女对他的顺从,不是孝顺﹑也谈不上尊敬,而是为了自身利益而虚与委蛇。反观李仲鸿似乎完全不知情,仍然举起父亲的大旗,趾高气昂地命令指挥。

  至于程秋婷变态的歇斯底里与自虐虐人,可说是李捷的克星,犹如上辈子欠她的孽缘,要他今世今世来归还。他再怎么想逃,也逃不了命中注定的纠缠。

  他的世界就被圈制于这对男女的手里,而姚羽嬅是他另一片晴朗的天空。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欧阳笙在补习班里,一边梳理姚羽嬅的头发﹑一边说。

  “对”她羞赧地比着手语。

  “可是那个人不是我,对不对?”

  “对”

  “你只能说对吗?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至少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有了男朋友,就变得跟我多说几句话也嫌不耐烦吗?”

  “你别误会,我绝对没这个意思,不然不会还让你帮我梳头发。”她转过身子,紧张地比着。

  “呵呵……”他苦笑着。“是那个在西班牙认识的男人吗?”

  羽嬅看他硬挤出来的笑容,心里不由地绞痛。“就是那个男人,我爱他。对不起。”

  “爱情这种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不用说抱歉。何况你从未接纳我的感情,也没有欺骗过我,就谈不上对不起这样沉重的话。只要你仍然愿意让我继续疼你,我就很高兴了。”

  “我当然愿意呀”她凄迷地凝看欧阳笙想着。

  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你知道吗?但是,我没有资格接受你的爱,只能把这份爱深深埋藏在心底。

  让你得到应有的幸福,就是我对你的爱。

  我不敢接受你的爱情,却接纳了李捷。我知道我很矛盾,可是又情不自禁地这么做,但绝对不是我爱他多过于你,你永远都是我的挚爱。

  也许,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太爱我,我才不敢接纳这份浓郁的爱。惧怕你一旦知道我的身心早已残缺,你会受不了这个打击。虽然我晓得你不会因此而离开我,甚至会更加疼爱我。

  但是,我不愿见到你刻意隐藏的痛楚。

  与其到了那时令你心碎与心疼,不如现在就拒绝你,让一切的苦痛由我一个人承担。

  “唉!我现在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跟你讲。那个男人不是已经有女朋友吗?而且又花心,他能一心一意待你吗?”

  “是她告诉你的吗?”羽嬅有点不悦地比着。

  “别责怪锦丽!她也是关心你,就像我一样。她知道你的外表虽然柔弱,但是内心有时很执拗,因此才会跟我说这些。就算她不讲,我也会问。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妹妹。”他在妹妹两个字加重语气,试图软化她的固执,免得她因反对而反对。

  “我知道你们很关心我,也晓得他是那种人。但是,我爱他,我不在乎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她露出坚毅的表情。

  “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在乎她的缺憾,反而更加深了情意,只想一心呵爱她,做个守护她的天使。就算默默地伫立于她的背影守候,也甘之如饴。”他的双手束握她的发丝,情不自禁地轻吻她的秀发。

  羽嬅阖上眼帘,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吻。她心动地想哭,但是努力遏止这股冲动。

  你知道吗?你越对我好,我越不敢投入你的情海。虽然我是那么渴望,冀盼被广袤纯美的情海所拥抱,就算被你的爱淹死也心甘情愿。

  然而,我害怕玷污了这片美丽璀璨的情海。就是因为它太美了,美的让我只敢在海边痴痴凝望,连触摸迎面而来的浪涛也不敢,只敢聆听阗阗涛声。

  “傻ㄚ头!你哭什么呀。”他轻柔地拂拭晶莹剔透的泪珠。

  “谁叫你对我那么好!”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下次他来找你的时候,大家一起见个面好吗?”他心痛地说。

  “好的,就听你的话。”

  “希望他是真心对你。”他不禁环抱着她的肩膀。

  羽嬅侧着身子搂着他的腰,露出恬静的笑容,舒服地埋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的浓郁的情意与温柔的拥抱。

  心情纷乱的姚羽嬅回家之后,弹起了肖邦的第二号钢琴奏鸣曲,将矛盾﹑爱情﹑无奈﹑歉疚﹑渴望与吶喊等情绪,随着热情的奔放﹑活泼的节奏﹑冥想的缥缈﹑爱情的温柔﹑拒绝的无奈﹑死神的沉重﹑哀伤的激动等音符释放出来,沉浸在奔腾的优美旋律里。

  洗涤了杂乱的心思,她踏着轻松的步伐来到客厅,却看见姚世博独自坐在客厅看电视。

  “你有看到你妈吗?”姚世博冷冷地说。

  “我下班回来就没看到她。”她迅速比着手语。

  姚世博为了女儿,同样学过手语,不过程度比羽嬅的母亲曹逸春高出太多了,因此羽嬅不需要担忧他无法理解而放慢速度比着手语。

  “干!什么女人嘛。”他的双手在胸前交迭,气鼓鼓地凝视羽嬅。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消弭的沉重情绪又再次复苏,而且更为悲伤。

2

  当李捷再次来找姚羽嬅时,她特意邀了欧阳笙出来,但是又害怕出什么乱子,还找来叶锦丽和秦友干当镳客,免得这两个男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李捷已经跟叶锦丽熟识,不会觉得不自在。但是欧阳笙跟秦友干不时上下打量他,使得他感觉自己彷佛是个待估的牛郎,任君挑选,浑身不自在。

  “坦白跟你讲,我跟羽嬅是青梅竹马,而且我很爱她。”欧阳笙郑重其事地说。

  李捷虽然知道这个男人爱羽嬅,却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但是仍然惊讶他这么坦然地道出来。尤其是羽嬅,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来,不敢看他们两个。

  “但是,羽嬅爱的人是你。而且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强迫来的爱情不是真的,也不会长久,我只好祝福你们。不过;欧阳笙加重语气说。“希望你能善待羽嬅。”

  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叶锦丽凝视欧阳笙漾着坚毅光芒的双眸想着。

  羽嬅用手肘轻搡了她,她才收起眷恋的目光。这一切,秦友干都瞧在眼里﹑痛在心里。

  “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真的吗?嗯,也许吧!不过,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李捷在心里自问自答。

  欧阳笙看到李捷诚恳的答复,虽然相当不舍,却也无可奈何。“那么,羽嬅就拜托你了。”

  “你们干嘛,在演日本连续剧吗?”羽嬅不悦地比着手语。

  “说的也是,难怪我越听越看,就越觉得熟悉。你们两个男人未免太夸张了吧!”叶锦丽说。

  “这里是台湾,不是日本,因此主角不是你们,而是羽嬅。你们这样一问一答,好像把她当成是商品一样。你们两个又不是羽嬅的家长,说这些干嘛呢?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某些人说了就算了,这样太对不起自己的感情,更把对方当做自己手中的玩具,要给谁就给谁。这是轻蔑对方的行径,根本就不是爱。”秦友干把叶锦丽的话题,衍生到自己的目的。他不希望欧阳笙把话说僵了,因而完全放弃羽嬅。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欧阳笙听到这句话,放弃的决定不由地动摇。

  “嗯,没错。你今天终于说了句人话。”叶锦丽很自然地说出来,随即脑子一兜,此刻想要收回也来不及。她斜睨了秦友干一眼想着,这个家伙还真会为自己打算。

  “是佳言,不是人话。”秦友干说。

  “那你不是人喽?;叶锦丽睁大眼睛,好像要看清楚坐在眼前的,到底是人呢?还是东西?

  秦友干胀红着脸,不发一语,因为不管怎么说,都会被叶锦丽抓到话柄。

  “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谈那些事了,更别斗嘴。”羽嬅算是帮秦友干解围。

  “对对对……今天是聚会,就要开开心心的。冬天一边吃热腾腾的火锅﹑一边喝冰凉的啤酒,最够味了。”欧阳笙接下羽嬅的话题。

  羽嬅好像感谢欧阳笙似的,对他浅浅微笑着。

  李捷知道她们俩的关系,羽嬅也郑重跟他解释过,因此他并不觉得怎样。相反的,叶锦丽怀着落寞,秦友干漾着欢喜。

  表面上,这一桌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忘了刚才的尴尬,欢笑声不绝于耳。实际上则是暗潮汹涌,各怀鬼胎,为自己打算。而李捷彷佛置身事外,欣赏他们明里是为了朋友着想,暗里却是勾心斗角。刚刚他的别扭已经消失无踪,如今是一边观赏﹑一边窃笑。而且,他不时撩拨余火,这出戏才能继续演下去。

  “你家不是开好几家餐厅吗,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情可做,经常来T市找羽嬅呢?”秦友干好奇地问。他发觉李捷似乎一直在搧风点火,才故意揶揄他。

  “只是我忙的时候你没看见而已。其实做餐饮业是很累的,工作时间从早上到半夜,甚至忙到连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李捷说。

  “那你怎么有空来T市呢?”叶锦丽同样产生了好奇心。

  “笨喔!不管在那个行业,不管再怎么忙,也需要放假休息,而这个难得的休假当然要给羽嬅喽。也许你们会认为我喜欢玩,我也坦承,但是事情的轻重我分的很清楚,更不会公私不分。忙的时候,就算很想念羽嬅,我也不会放开工作,跑来这里找她。”

  羽嬅心花怒放地瞥了李捷一眼,虽然她不知道真实性有多少。至少,他有想到这一层道理。

  “对了,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或者说梦想也行。我的梦想就是开家软件开发公司。”秦友干知道李捷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务正业,才故意问这些,让他尴尬。

  “对呀,年轻人就是要有梦想。像我,希望未来能在大学里教书。”叶锦丽说。不过,她是希望激起李捷的斗志。

  我的理想是什么?只不过希望补习班能好好经营,不会倒闭,衣食无缺。而且,能够娶羽嬅为妻。欧阳笙不发一语地想着。

  我的梦想是什么?只想甩开纠缠的恶梦,跟所爱的人厮守一辈子。但是,有个梦字就表示难以实现。姚羽嬅低着头,幽幽想着。

  “我是这么认为啦。我们踏入社会,不是当职位不一的员工,就是做老板,至于那些自由工作者也算是老板的一种。不管是员工或者老板,都想往上爬,你们说是不是?”李捷的目光扫过他们,好像要获得他们的认同。

  他们几个想了一会,才点头赞同。

  “我在想,所谓的追求梦想与理想这种乍看怀抱美丽憧憬的言词是电视﹑电影﹑小说等创造出来。大部份人的理想不外乎追求”钱﹑权﹑名﹑利”,但是这些感觉太俗气了,所以用梦想或理想这种浪漫的名词来包装。”他看着秦友干。“你说你的理想是开公司,开公司的目的是什么?赚钱呀!开公司不为赚钱,天诛地灭!也许你现在听到我这样说,会觉得污蔑了你的梦想,但是当你真的开了公司,眼里﹑脑里,全部都是钱啦。”

  “有道理;叶锦丽附和着。她早就猜到秦友干是故意要李捷难堪的。

  “就说你啦!”他看着叶锦丽。“你说想在大学里教书,当然,你也想往上爬,从助教﹑副教授,一直爬到教授。这是为了什么?名呀!如果只为了教育下一代,何必渴望教授这个的称呼呢?”

  “别说的这么俗气嘛,虽然真的是这样。”叶锦丽嘟着嘴说。


  “俗气!呵呵…就说那些苦苦练习的舞蹈家﹑音乐家、歌星、演员,或者什么设计师的。大家看到他们努力打拼的过程很感动,看见他们遇到挫折的时候很伤心,甚至为他们哭的唏哩哗啦。

  其实,这些都是被自己所刻意营造的幻影所蒙骗,被媒体所包装的浪漫糖衣所毒害。这些人的努力﹑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名,登上舞台成为主角,获得大家的肯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这些努力与辛酸的背后是什么?追求名利呀!不然为什么一定要做主角、或者得奖呢?为什么?这跟商人努力赚钱有什么差别呢?

  所以我不谈什么理想或梦想,反正最终的目标都是追求更高一层的”钱﹑权﹑名﹑利”。当然,一些慈善团体例外。我的目标就是在稳定中求发展,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开一家羽嬅心目中的餐厅。”李捷滔滔不绝地说。

  姚羽嬅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地漾着甜美的笑容。他,还是很在乎我,虽然那只是我一时的突发奇想。

  “你挺务实的嘛。”欧阳笙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虽然他的话化解了心中那份梦想只不过是被所谓的虚幻糖衣所包裹的产物所萌生的失落感,却也感到莫名的苦涩,只好挤出这一句。

  “我只是狠狠剥开梦想的糖衣,露出里面真实的面目而已。对不起,戳破了你们心中的梦。这纯粹是我的理论啦,请不要介意,更不要生气。”李捷突然很有礼貌地说,不像刚才那样振振有词。他不想让这些人心里有疙瘩。

  既然李捷已经这样说了,秦友干想到若要反驳的话,只会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只好闷不坑声。

  他们都怀着不同程度的别扭与不服气,只有姚羽嬅一人怀着欢悦。她今天终于见识到李捷的另一面,虽然有点偏激,但是思路清晰﹑逻辑分明,而不是吊儿郎当﹑满嘴甜言蜜语。她不时露出欢颜瞧着李捷,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不再像浮萍般不知漂向何方。

  欧阳笙发现场面有点尴尬,年纪最大的他觉得有责任打破凝结的气氛。“大家都说那么多了,喝酒解渴一下。”他端起酒杯敬了每个人一杯。“等一下我请大家去唱歌,羽嬅就乖乖地坐在旁边当评审,给我们打分数。”

  “好呀!我要听你们唱歌。”羽嬅赶紧比着手语。

  既然有人请客,当然不会有异议。凝滞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每个人脸上也露出笑容。

  羽嬅微微推了推坐在旁边的欧阳笙,在他的大腿轻轻写下---谢谢!

  欧阳笙只是微笑以对… 只要你能体会我的心﹑知道我的情,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的聚会,他发现李捷并不是纨裤子弟﹑更不是绣花枕头,还是有务实的一面。虽然他放心不少,可是一颗心仍旧在苦海中载浮载沉,不时濒临窒息的边缘。除非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不再喜欢羽嬅了,才能完全脱离。

3

  李黛自从认识了姚羽嬅,就不时来C大找她。不过,大部份是避着李教授而来,她不想让大伯发觉她刻意接近羽嬅,她感觉到李教授好像挺保护羽嬅的。

  两人逐渐熟稔之后,李黛认为内向的羽嬅已经对她打开心扉,于是藉说自己没有姊妹,哥哥也是同父异母,总觉得有点隔阂,而且母亲已经过逝,因此渴望一份姐妹的温情,央求认羽嬅为干姊姊。善良的羽嬅当然说好,不去揣想这个小鬼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也因为这个缘故,李黛认识了叶锦丽﹑秦友干﹑以及欧阳笙,聪颖的她不久就发现这四个人的爱情四角关系。

  她乐了!这个情节是她从未想过的,而且比连续剧还精彩复杂,更是活生生地在面前上演。

  她认为欧阳笙是这出戏主角中的主角,也就是关键人物,因此她刻意接近他。不管欧阳笙把她当做什么,就算是女朋友也行,跟他上床也好,只要能走入他的世界就可以了。其实她并不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也许脑细胞里的破坏基因,驱使她有意无意地布下暗桩,只等时机的到来,就能暗中破坏所有人的关系。

  破坏,激起了性爱之外的高潮。

  羽嬅的笑靥与眼神能融化李捷纠结的心,当然也让李黛觉得很舒坦。有次,她就忘了加上心锁,不小心说起家庭状况与抱怨。

  “我跟你说我家的情况好吗?”羽嬅写着。

  “好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虽然李黛没有说出李捷是她个哥哥,还是为了刚才的粗心担忧,害怕羽嬅从中猜出了些端倪。如今羽嬅自己要把话题岔开,她当然乐得开心。

  “我的母亲整天就知道玩乐﹑打牌﹑喝酒。你也知道我不能说话,经常写字也挺麻烦,我的好友都会刻意去学点手语,好跟我沟通,就像你一样。但是我妈妈,连手语都看不太懂。”

  李黛看到了这里,不禁睁大眸子,惊讶地说。“太夸张了吧!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还是后母呢?”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从小到大,我没有得到什么母爱。”羽嬅的眼眶不自主地泛着泪光。她,还是咬着唇,平息心中的悲痛继续写。“我爸比妈妈还好些,看得懂我的手语。但是他整天忙着做生意,根本没有时间陪我,更不用说照顾我了。只有……孤独的钢琴陪伴我。

  你呢?至少曾经有过母爱,还有疼你的哥哥。而我呢?什么也没有,你比我幸福太多了。”

  “话是没错,但我还是觉得有种被歧视的感觉。”李黛嘟着嘴说。

  “歧视!小时候,同学看我的眼神和讥笑,那才是真正的歧视。也许你知道我曾经有过自闭症的倾向,那些锥心裂肺的歧视也是原因之一。”

  “好可怜呀!听得我都想哭了。”李黛不由地挽着她的手臂。

  “请不要可怜我好吗?”羽嬅微笑地写着。

  “对不起,那你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我一直相信,星星是天使手中的灯笼,在我们悲伤无助的时候,会绽放小小却又明亮的光芒,让我们看见周遭的世界和自己,也带给我们希望。

  就是因为我抱着这样的信念,朋友才没有对我绝望,弃我而去。就像欧阳笙,一直鼓励我﹑陪着我,带我走出自闭症的阴影,逐渐甩开失语症所造成的心理障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抬头看着星星。

  虽然它们是那么渺小﹑那么遥远﹑那么稀疏,但是它们无私地为你绽放光芒。

  看着﹑想着,爱就会在我们的心中诞生。

  纵然是小小的爱,生命就诞生了意义,笑容也会挂在脸上。

  有了笑容,心情也随之开朗许多。”

  “嗯,我试看看。”

  不过,星星是为我照亮吗?应该是为别人吧!它们就像我父亲那样,对我视而不见。我可没有那么好的雅致去看别人的星星。纵然不看它们,我的心中也有爱,只不过这份爱是…李黛托着下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着。

  姚羽嬅凝看她,以为她正在思考自己所说的话,逐渐把抱怨一点一滴的释怀。只因为李黛把自己的内心世界隐藏的太好了。

4

  冬已深,叶锦丽瑟缩着身子,搂抱宛如情人的大衣,连蹦带跳地进入系馆。她瞥见李捷坐在中庭,双手捧着下巴望着天空发呆。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在他后面喊一声﹑推了一把。

  “吓死人不偿命呀;李捷睁大眼睛,不悦地说。

  “开玩笑嘛!你真的生气了?”她坐在李捷的旁边,然后嗲声嗲气地说。“姐姐给你糖吃,别再生气了。乖!”

  “你在哄小孩呀,我又不是羽嬅;李捷的视线穿过叶锦丽敞开的大衣,落在隆起的毛衣。可惜呀!必须到了夏天才能欣赏到丰满的胸部。

  “你说这样的话,就是认为羽嬅是小朋友喽!”

  叶锦丽的话狠狠戳破了李捷的性幻想。“我那有这么说呀,是你经常哄羽嬅的。说到羽嬅,为什么连续剧里的哑巴,不是很坚强﹑外柔内刚,就是有点强悍,或者带着愤世嫉俗的个性,还有又酷又凶。更甚者,就是跟一般人一样。但是羽嬅似乎都不像,反而对社会和陌生人有些退缩。你认识她那么久,知道原因吗?”

  “羽嬅不是因为听不见而无法说话,也不是声带或发声的肌肉有问题,更不是天生的,所以才跟连续剧里不一样。”

  “她不是天生就不能说话?!”李捷张大眼睛说。

  “对呀!我听欧阳笙说,她小时候还能讲话,只是话相当少,然后就慢慢忘记怎么说话了,我听说她这样是叫失语症。前阵子我那个被当的医学系室友,又说她可能是失音症或者说话恐惧症。”

  “厚!快被你搞混了,到底是什么症呢?”他好奇地说。

  “我看连医生也搞不清楚喔!反正不管是什么症,她现在已经忘记如何说话,就是失去说话的功能,想要说也说不出来。她的个性本来就内向。再加上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症的症… ”她转了转差点打结的舌头,发出咕噜的声音。

  “你千万别咬舌自尽呀;他假装紧张地说。

  “放心,在我自尽之前,一定会先咬死你的。别打岔啦!”她不悦地挥了挥手。“这些病症会造成病人心理上某种程度的障碍,例如比较孤僻,不合群,对陌生人产生不信任感,社交能力不足,有自闭症倾向等,这些还算是轻的了。连续剧为了吸引观众,当然会特意刻划剧中人的个性,你别搞混了。”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看她好像还没到这种地步。”他有点胆怯地说。

  姚羽嬅的退缩传染到李捷的身上,只不过这是对羽嬅的交往而言。他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不希望担负沉重的责任,特别是感情。尤其有了程秋婷的前车之鉴,他不禁害怕羽嬅最后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程秋婷,成为无法承受的包袱。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吻姚羽嬅的情景,那时她虽然有点退缩,但是依他征战多年的经验,这不是不愿意或者抗拒,而是打从心底排斥有人如此靠近她,更是一种惧怕与逃避,就如叶锦丽所说的。但是,她接吻的技巧却又如此熟稔,应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才对。难道那个对象是欧阳笙吗?好像又不是。原本以为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没想到跟她交往越久,越发觉她神秘莫测!

  叶锦丽发现李捷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层阴影,这才发现自己讲得太多了,不禁暗骂自己多嘴,更庆祝没把手语社欢迎新生那天的情形抖出来。“她现在当然不再是这样了!我听说她做了相当大的努力,才走出这些心理上的阴影。所以呀,她现在只能说是内向,而且是个坚强的女孩。不过呢?再怎么坚强的人,还是有脆弱的一面,就像我。”

  “你!?饶了我吧;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虽然他戏谑似的开玩笑,但他想到自己不是感情专一的男人,偷腥是忍不住的吸引力。倘若羽嬅一旦发觉了,会不会对她造成强烈的刺激,导致以前那些心理上的障碍复发呢?

  “gotodie啦!我是个人呀,当然有喜怒哀乐,当然也有脆弱的一面。难道你没有吗?你那个变态女友,不正是你最脆弱的致命伤吗?”

  “别提她好吗?她根本就是恶灵转世。”他揉搓着胳膊,好像要抚平竖起的鸡皮疙瘩。

  “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羽嬅。你都必须超度那个恶灵,免得一直附身在你身上。”她说到最后,不禁笑了出来。

  “我可笑不说来!一哭﹑二闹,我都可以不甩。但是三上吊,而且每次都吊不死,我就没折了。”

  “我看你还是请地藏王菩萨帮你收服这个恶魔好了。”

  “我要去那里请呀?!”

  “笨喔!帮她更换锐利的刀,免得连皮都割不破。换坚固的绳子,免得一拉就断。加强安眠药的剂量,免得半夜就醒来。”

  “嗯,有道理。”他很认真地点头。

  “喂!我是在开玩笑啦。”

  “我也是呀!”他诡谲地笑着。

  李捷瞥了她一眼,突然想到如果在西班牙认识的人是叶锦丽不知有多好,个性活泼开朗,而且跟她聊天很愉快﹑身材又好。他一想到这里,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胸部。


  打算到教务处送公文的姚羽嬅远远地就看到李捷,当她兴奋地跑了过来,却瞧见他跟叶锦丽聊的很愉快,一份莫名的落寞与自卑爬上了心头。她直觉想着活泼的李捷就应该跟叶锦丽这样的女孩在一起,而不是跟她这种内向又没办法说话的人交往,这只会闷坏了他。

  忽地,她想起欧阳笙的好与深情。虽然她知道她们俩才是最佳的情侣,但是偏偏世事喜欢捉弄人,逼得她只能婉拒,不愿意伤害他。而且,叶锦丽竟然爱上了欧阳笙,她自己却接纳李捷。这个交集是对﹑还是错呢?

  爱神丘比特的箭,有时是为了他的童心而射!?因为,只能看别人爽,他自己却不能爽,所以很不爽地乱射箭,让自己爽一下。毕竟,死道友,不是死贫道!

  爱神的箭乱射的结果,就像莎翁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序诗所写的……爱情是多灾多难,生死相恋,仇恨却是没完没了,不肯罢休,直到失去了亲生骨肉,才肯心回意转……爱神呀,一双眼睛给扎没了…来形容爱情的盲目。但是,许多读者却一味地沉醉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情浪漫里,而不愿意去发现莎翁的讽刺。

  不管如何,姚羽嬅还是走了过去。她知道既然已经踏出了围墙,就不能再退回以前的世界,除了对不起自己的努力,也对不起关心她的朋友。

  游目四顾的叶锦丽发现了姚羽嬅,立即举起手来跟她打招呼。“羽嬅,你来了,刚好交班。”

  “跟我聊天那么委屈呀;李捷说。

  “知道就好。”

  “我要去教务处送公文。”羽嬅走到她们身边,把公文夹在掖下,含笑看着李捷,对叶锦丽比着手语。

  “她要去教务处,你陪她去好了。”叶锦丽对李捷说。然后站了起来,拍了拍沾附于臀部的灰尘。“我走了!”

  “我陪公主去送公文吧;李捷看到羽嬅的笑靥,刚才的退缩顿时烟消云散,恢复了逗女孩子欢心的本性。

  姚羽嬅把公文当做垫板,将纸张放在公文上面。“你跟锦丽聊的挺开心的。”

  “呵呵… 你是不是吃醋了?”他促狭地紧盯着她。

  “才没呢?”她写完了,才撇过头去。

  “你就吃醋一下嘛,这才表示你在乎我呀。

  因为,吃醋是爱情的附属品。

  适当的吃醋,能让彼此明白自己是那么在乎他,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爱情的浓度。”

  “我去台北找她,让她吃醋。”因为写字不方便,她大都用寥寥数语来表达。认识久的人,都不以为意,也猜得出她的意思,李捷同样如此。

  “你未免太狠了吧!她不是吃醋,而是把虐待当做点心吃,吃的我尸骨无存。”她很正常呀,不太像叶锦丽刚才说的那样。他忖度着。

  “你还耍嘴皮”

  “冤枉呀!我可没有耍嘴皮。你不要误会我是为了要逃避她,才来找你,那我可会伤心的。”

  “作贼心虚”她斜睨了李捷一眼,抿了抿上嘴唇。

  “我就是怕你会这么想,才赶紧解释的。你也晓得我的个性懒散,若不是爱你,我是不会这样来回奔波的。”

  “你就像候鸟,匆匆来﹑匆匆去。”

  “我就像罗密欧,克制不了想见你一面的冲动,忍受不了思念你的折磨,抵挡不了高涨的情意,而来到你这位朱丽叶的阳台下,跟你短暂相会。只要见到你的笑靥和眼神,这一切的折磨都值得。”他讲了一堆情话,只有后面那句是真的。

  “好肉麻喔!”她搓揉着手臂。

  “不用你劳驾,我来帮你抓鸡皮疙瘩。”他温柔地揉磨她的手臂。虽然隔着毛衣,他仍旧感受到她那瘦削的臂膀,不由地心疼。“你要吃胖一点,千万不要减肥,你好瘦喔。”

  “你要我胖,我就吃多点。”

  虽然短短数语,却让李捷感动不已,将刚才所认为的负担催化成呵护。他不舍地凝视羽嬅,不知该说什么话来表达心中的感受。羽嬅被他瞧得不好意思,害羞似的用手肘轻轻推着他,李捷这才回过神来。

  “对了,寒假快到了,店里会比较忙,所以不能经常来看你,不要太想我喔。”

  “喔,好的。”她幽凄地写着。

  “傻羽嬅,我是在说反话,是要你想我啦。”

  她低着头,腼腆地笑着。

  “有时你是那么调皮,一下子脑筋就转了好几个弯。有时却又那么老实,一点也转不过来。”

  “还不是因为你。”她嘟着嘴。

  “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他瞥了四周一眼,然后轻吻她的秀发。羽嬅羞地连脖子都绯红了。

  李捷陪着她到教务处送完公文之后回到系馆,就说要去外面的快餐店等她,他有点饿了。其实他是揣度着既然会碰到叶锦丽,当然也有可能要死不死被李教授撞见,掀了他的底。但是,他一直纳闷,为什么李黛没有把事情说出来。虽是如此,他并没有没事找事做,特意询问李黛,自找麻烦。

  羽嬅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点头。毕竟叫他在系馆外面呆坐,她更是舍不得。

  春之夜,虽是沁凉,却也窝心。

  李捷敞开外套,让羽嬅像只雏鸟般躲在温暖的巢衣里,把他的心跳当做此情此景的背景音乐。

  夜之神披上一席黝黑的面纱,露出涂上亮黄色口红的嘴唇,唇边点缀了两颗闪烁的星星。

  李捷捧起羽嬅的脸颊,凝视她的双眸,吟诵着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的句子。“天上有两颗最亮最亮的星星,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只得去恳求你,让你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替代在穹苍闪耀光芒。

  只怕我这凡夫俗子,用我这俗手,

  亵渎了天仙的玉手,罪不可怒;

  我两片嘴唇,是信徒,带愧又含羞,

  想藉由轻柔的一吻,抚平那粗鲁。”他执起羽嬅的手。

  羽嬅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莎翁所写的句子,依然陶醉在悲剧收场的情话里,她倏地嘟起嘴来轻触他的嘴唇。

  在幽明的月光下,李捷用时而激情﹑时而温柔的吻来代替情话,羽嬅也陶醉在无言的双唇,原本搂住羽嬅腰身的手缓缓往上移。就当他的手揉握住她的胸部时,羽嬅的身子倏地一颤,本能地推开他。

  “怎么了?”他温柔地说。

  “我还不太习惯,对不起。”她比着手语。

  但是,李捷没有看到她那彷佛受到惊吓的表情。这不是对李捷的爱抚产生反感,而是莫名的恐惧,一种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恶梦。就在他触摸的同时,不愿想起的恶梦﹑惊慌与悲伤,倏地浮现出来,才不自主地推开他。

  “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他轻吻羽嬅的额头。

  羽嬅宛如要克服自己的心魔似的,忽紧忽松地握着他的手,等到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才抓起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胸脯。

  李捷有点讶异,虽然他不清楚羽嬅到底在想什么,心里经历那些挣扎,但是他用熟稔的接吻技巧,吸吮揉舔她的唇舌,吸引她的注意力。等到羽嬅的唇舌主动迎向他,陶醉在吻的欢悦里,那只搁在胸部的手掌才开始蠕动,隔着毛衣和胸罩揉搓感觉略小但是坚挺的乳房。当他听到羽嬅发出梦呓般的喘息声,他的手才逐渐狂野地开展爱抚的技巧。这一切细腻的动作,彷佛是温柔地迎向处女之路。

  但是当他听到羽嬅陶醉似的呻吟,直觉她有过爱抚的经验,而非第一次。然而,她刚才怎么会有那种无法形容的反应呢?这些揣想随着他的手滑进羽嬅的毛衣里,触摸到柔嫩的肌肤时,随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生理反应。

  春天,是万物追求新生命的时候,不然不会有”叫春”如此贴切的形容词出现。校园里处处有情侣,到处有热情。当然少不了怨偶,以及热极必反的感情。

  李捷当然也逃不过春天的诱惑。自从跟姚羽嬅有了爱抚的关系,感受到她柔嫩的肌肤之后,便时时渴望拥有姚羽嬅的身子,可是羽嬅一概婉转的拒绝,只让他进一步爱抚私处而已。李捷虽然憋的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已经发现每次触摸羽嬅的胴体时,她总会不自觉地表露出悲伤的神情。这不是对他的抗拒,或者诱惑似的欲拒还迎,而是一种出自内心的无奈与凄凉。他害怕羽嬅的心理再次产生变化,只好等待羽嬅逐渐熟悉他的存在。

  他那高涨的性欲只好发泄在程秋婷身上。她似乎发觉李捷亟欲泄洪的渴望,而故意百般阻挠,这样才能欣赏他欲火焚身的窘态,满足自己的虐待欲,即使她自己也很想要。她的行径,结果只惹来李捷再次留连夜店寻找一夜情。

  其实他并不是想藉由一夜情来发泄性欲,而是气愤程秋婷总是在他脱下衣服,正要扑向她之际才刻意刁难,不时冷言冷语、或者故意找碴,引发不必要的争吵来浇熄他的欲火,欣赏他的糗态。

  一夜情,是他的报复手段,因为他看到她的眼里正冒着熊熊欲火。

  接踵而来的,又是两人复仇的争吵,用唇舌与肢体来发泄心中的不满。铿铿锵锵之后,紧接着是邻居的报警,以及面对警察的白眼。

  只有老张好像事不关己,静静欣赏这场闹剧,揣想程秋婷何时会再自杀,要用那种方法扰民。当他看到程秋婷又扬言跳楼自杀时,不禁在心里暗骂一点创意也没有!

  至于李捷则是直接了当地骂出来。“亏你每天看电视,有点创意好吗?”

  程秋婷眼见威胁不成,只好变换招数。趁他们不注意,赶忙冲向厨房拿起刀子,对警察跟李捷嚷着要割腕自杀。

  李捷很无奈地对警消人员直说对不起,接着满脸无辜地劝她。“要割赶快割啦,别让救护车等太久;

  “你怎么不去死呢?”程秋婷大声嘶吼。

  “我又没说要自杀;他嘟着嘴说。

  最后,程秋婷真的割了,只不过是在手背轻轻划了一刀,而不是手腕,然后大呼痛呀!这下子救护车总算没有白跑一趟,一出闹剧也宣告落幕。

  接着,就是李捷到医院忍受医生护士的白眼与冷嘲热讽。自杀死不了人,但是异样的眼光与冷冽的嘲讽会使成千上万的细胞阵亡,更能引发心灵的创伤。

  隔天,他当然前往T市找羽嬅诉苦,凝看能平心静息的双眸与笑容,获得心灵的慰藉。

  但是,他当初认识羽嬅时渴望呵爱她的心态已经逐渐淡忘,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原我,浪漫多情,温柔体贴,海誓山盟,满嘴涂满了蜂蜜,从他身上宛如看到一本浪漫动人的言情小说,不时给她惊喜,逗得她心花怒放,渴望融化在他的爱情里。

  不过,这真的是爱情吗?

  李捷在说与做的当下是心诚意恳,也自认这是爱情,只是说过就忘了。彷佛他跟羽嬅在一起的时候是热恋(热到晕了头的爱恋),离开了视线就必须立刻退烧,不然继续热下去脑子会烧坏的。因此严格地说,这是情不自禁的诱惑。

  发烧,总会神志不清嘛!听与说情话的人儿,皆是如此。

  爱情就像嗑药,情人要的就是神志不清,才能陶醉在情话里。

  就算在炼狱被啃到尸骨无存,也觉得被超度到西方极乐世界。

  如果脑子清晰,谁还相信那些鬼话呢!

  爱情,你的名字叫毒药,却是人类赖以为生的灵丹妙药。

  你,让我们心驰神迷,意乱情迷。这就是我们要的快感。

  因此人们才会拼命追求,渴望拥有。

  义无反顾地上了爱情的瘾,就算身心憔悴也不悔,更不想戒掉蚀骨消魂的爱情。

  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美丽呢?

  当然,是钱与权!

  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钱权故,两者皆可抛!

5

  李捷的骨子里即使蕴含叛逆的基因,然而对看中的女孩则是温柔体贴﹑情话绵绵。这些让女孩心动﹑陶醉的言行,不知不觉中催眠了羽嬅原本对欧阳笙的情感,因此她顺势筑起一座围墙,让一直逃避的自己看不到对欧阳笙堆砌已久的爱情。她更再三告诉自己,如今爱的人是李捷,欧阳笙只是大哥而已。


  她为了要让欧阳笙死心,转而接纳叶锦丽的感情,有时借着到补习班帮忙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在聊天当中诉说跟李捷的交往状况。虽然她知道说了,只会让欧阳笙难受,却又不得不说。既然已经把心给了李捷,就应该让欧阳笙自由,寻找应得的幸福。然而,她却刻意忽略冀望欧阳笙幸福的动机就是因为爱他,已经有了李捷只不过是自己逃避的借口罢了。

  欧阳笙当然知道她的用意,也许习惯宠她吧,只能硬生生压制自己的感情,不再若有似无的表白,更不敢像往常般轻吻她。纵然他觉得李捷不适合羽嬅,也无法说出口,他不想被羽嬅误认自己含着私心搞破坏。

  爱一个人,最怕对方误解自己的关怀与感情。这是无法承受的痛苦与心碎。

  而且,要如何对一个热恋中的人解释那个人不适合你,跟他在一起只会让你受伤呢?除了会惹来不小的怨怼之外,更是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能默默地关心,默默地担忧,默默地伤心。

  叶锦丽每次来欧阳笙的补习班上课,都会到楼上照顾欧阳笙的父亲,陪他母亲聊天。在大家庭长大﹑个性又活泼大方的她,这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不觉得别扭,只是她绝对不下厨帮忙,害怕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被煮熟﹑被炒焦。

  这招转移目标是羽嬅教她的,尤其要在欧阳笙的母亲身上下功夫。要谈有结果的爱情,不是把全部的心给对方,而是要用在谁掌控这个家庭的人身上。

  果然,欧阳笙的母亲越看叶锦丽越满意。

  “锦丽好像很喜欢你。”欧阳笙的母亲对儿子说。欧阳笙的父亲也在一旁颔首。

  “嗯!”欧阳笙用鼻子哼了出来。

  “羽嬅已经有了男朋友,你的年纪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欧阳笙的母亲意有所指地说。

  “是羽嬅告诉你们的?!”欧阳笙愕然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希望藉由把事情挑明了,好让我对你死心,转而接受锦丽吗?

  “对呀!她前阵子跟我们讲的,当时我也吓了一跳。”不过,这样也好!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免得引起儿子的反弹。“然后她说起了锦丽的事,我们才恍然大悟。呵呵……我们都老了,竟然没有注意到锦丽对你的好。看锦丽贤慧的样子,就知道以后一定是个好太太,也是孝顺公婆的好媳妇…”

  “欸,她是对我很好。”烦躁的欧阳笙硬生生打断母亲对叶锦丽的夸赞。

  “我跟你爸的意思我想你应该知道,毕竟要结婚的人是你,我们只是提供一些建议啦。锦丽这个女孩真的很不错,你可以跟她交往看看,何况羽嬅都有男朋友了。”她最后加重语气地说。

  “嗯,我知道了。”他不想正面回答。“我到楼下整理东西。”

  母亲望着他的身影,表面上幽幽叹了口气,故意让欧阳笙听见,实际上是得意洋洋。

  她瞅了正在看电视的丈夫一眼,不禁絮絮叨叨地发起牢骚。“好像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对他的婚姻大事为什么都不闻不问,只顾着看电视。”

  而她的丈夫露出无辜的眼神斜睨她。“有你在,我那敢讲话。”

  她不知道应该得意,还是气愤。

  倏然,她彷佛从叶锦丽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地忖度,以后锦丽会不会也像自己这样对待儿子呢?

  自己可以骑在丈夫的头顶上,但是绝对不准媳妇也这样欺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