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因回医院做完复检时,因为没再有出血,也确认无感染与伤口问题後,医生便将绷带拆除,吩咐了些注意事项,就让他们离开了。

  「不知道大爸、二爸他们今天调查得怎样了呢。」

  伸了伸懒腰,虞因一放下手,就看到旁边的聿死死地盯着他看,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让他整个很无言,「都保证不会去了,你何必盯那麽紧。」说盯紧还真的盯紧!他今天一大早起来盥洗时,一开门还看到聿站在门口盯他。这根本就是冤灵附身吧!也太紧迫盯人!

  完全不发一语,聿继续进行他的盯人动作。

  无奈地叹口气,虞因只好继续乖乖被盯,正要走向停车场时,他突然发现医院大厅有个很眼熟的人,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人,因为昨天之前对方的确还是颗毛毛的,今天头发已经不见大半了。

  整个头发大概剩下肩膀再下去一点点的长度,整把抄起来绑成一小束马尾,但头发以外的部分还是皮包骨得很惊人。

  一和虞因对上视线,对方就自己走过来了。

  「你的头发怎麽剪了﹖」剪掉是比较清爽啦,看起来好像也比较没那麽恐怖,而且也更清秀了,不过走近一看,虞因也注意到他的头发整个乱七八糟的长短粗一,完全不像是去理发院那种地方剪的,根本就像是被狗啃过。

  「昨晚回去时,正要上楼就有人尖叫有鬼,评估後最近可能要经常外出走动,剪掉方便一点。」东风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随手拉了一下头发。

  「……你下午应该没事吧。」越看他那颗头越觉得不爽,虞因拿起手机拨了他美发院的学长预约。

  「我想去找人。」看了眼好像对自己有敌意的聿,东风拿出四方方的东西,打开之後是摺叠妹的八开纸,上面画着两个小孩的素描。

  「你画的﹖」有点惊讶,虞因看着图纸,整张纸超写实,写实到穿的制服上繍的校名和学号也都清清楚楚。

  东风点点头。

  「难道你是美术班吗……」看着学校名称,其实就在那天自杀现场附近而已,虞因有点疑惑,转向旁边脸色很不好的聿,「小聿你觉得呢﹖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刚刚在看图纸时他就注意到了,小孩的样子好像在哪边看过。

  不甘不愿地接过图,聿端详了一下,然後挑起眉,按了手机给他看。

  「啊,就那天撞到我们的那两个小孩子嘛。」看着手机上的字,虞因一击掌,也想起来了,那天在现场他被两个小孩子撞了一下,接着後面就一大群媒体,所以他便忘记有这回事,现在聿一讲他就整个记起来了。

  「嗯,就是他们。」东风接回图,又仔细地摺好放回口袋。

  「你前天是要去那个公寓找他们﹖」虞因记得虞夏说过对方住得有点远。

  东风想了想,摇头,「找死者。」

  「你本来是要去找死掉那个女孩子﹖」虞因错愕了。

  「嗯。」这次点了头,东风很认真地说着:「本来快跟上了,但走到一半太晕了,走不下去,晚了一步。」

  「你先等等。」按着人,虞因左右看了下,直接拉着聿和东风走到医院附设的咖啡座,帮所有人都点了饮料、点心之後才继续问道:「你可不可以跟我说所有的事情﹖你为什麽找死者﹖还有那两个小孩是……」

  有点迟疑地看着虞因半晌,到小蛋糕和饮料上桌之後,东风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本来想要去找学长,但是太久没出来,搭错车,下车之後在附近卖场看到死者,她有自杀和杀人的徵兆,所以跟上去。」他想了下,说了卖场名称和时间。

  「你怎麽知道﹖」听他的口气,他和死者并不认识。虞因皱起眉,和聿交换了一眼,後者默默地打开了手机录音。

  东风看了聿一眼,也没反对他们的动作,「他在卖场里行为很焦躁不安,在三柜和六柜徘徊很久……」

  「三柜跟六柜……﹖」

  「药品、清楚剂、刀具,後来买了水果刀、维仔命得,以及少量的食品和女性用品。」顿了顿,东风摸着跑出水珠的饮料杯,「她桃水果刀太久了,挑选时数度眼眶泛红,我评估那应该不是要杀水果用的,而且她也出现了疑似创伤後强迫反覆动作。所以我才想跟上去,後来就走不动,结果她就被杀死。你们可以请虞夏去卖场调监视器,应该可以找到我说的片段。」

  「你为什麽这麽确定死者是被杀死﹖」虞因边听着边觉得恐怖,更别说对方是用一种冷静的叙事态度。

  「她买了食物和女性用品。」东风看着对方:「想自杀的人不会买,假使想死,买维他命的人不会立即选择跳楼。」

  「那创伤是……」

  「死者被人性侵。」

  回答的不是东风,虞因几个人抬起头,就看到严司站在柜台前,笑笑他朝他们招手。

  「严大哥﹖」

  虞因站起身,看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某法医端着自己那份点心,悠游哉哉地晃过来,一派自然地在旁边的空位坐下;他坐下之後,一旁的东风明显露出嫌恶到不行的表情,还把椅子往旁边拉远,活像是看到什麽天敌仇人。

  「啧啧,小东仔,好久不见,何必见面就伤感情。」看着对方露骨的动作,完成不介意的严司笑得很奸险,「我前室友前两天还在担心你会乾巴巴地在家里死翘翘。」

  「你们认识……啊!」虞因看他们好像很熟,严司一讲话他就想起来前两天的对话了,「他就是黎大哥的学弟﹖」原来就是传说中负面那个吗!

  但是他不觉得骷髅有很负面啊,就是太乾了,真的很像乾屍。

  「对啊,言东风,跟我同音不同姓啊,名字可古典了。」严司很好笑地看着对方,也没想到才在讲,这家伙就冒出来了。「怎麽你们会凑在一起讨论案子啊﹖」他今天遇到虞夏时,是知道他们有让被围殴的同学知道讯息,但是不晓得这个乾屍小学弟也搅和在里面。

  「他也是目击者啊。」虞因指指一脸不爽的骷髅,「前天我们三个在一起,他路倒了,所以本来想带他回去。」

  「又路倒﹖」严司挑起眉,看向某惯犯:「小东仔,你一天到晚路倒的习性可不可以改一下,如果要出来运动,起码平常也要吃东西再出来运动,运动是强身健体不是运到路倒,我前室友说你之前在学校路倒还撞过石头版拉去缝七针,你真是死不悔改耶。」

  「干你屁事。」东风毫不客气地骂回去。

  「想要杀我也再有体力,看你这种厚薄度,刀举起来八成自己先骨折。」打量着对方,严司总觉得对方好像更乾了一点,和最後一次见面时貌似又有点落差,「跑两步跌倒还会全身骨折,真的不是当凶手的料。」

  「……杀你不用体力,还有,别再擅自乱叫我。」

  「你不喜欢小东仔,难道叫小东西或小东东比较可爱吗﹖」虽然他是觉得叫这两个也很有趣啦。

  「严司!」

  「呃,麻烦请停止。」看他们两个好像越吵越凶了,虞因连忙卡进中间拚命朝严司打眼色,要他不要再闹了,「我们刚刚才在讲跳楼案,严大哥说性侵是……」

  「我前室友也觉得屍体初步检查很有问题,要我再去看看啊,害我昨晚开夜车。」严司打了个哈欠,抓抓头,「因为他说死者没男朋友,但是屍体上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有进行过不少性行为,所以我就先从这方面检查了,然後就发现死者可能版性侵。」正常性行为与性侵造成的痕迹是不同的,不用切就知道了。


  「果然。」东风别开脸喝饮料,边听边啧了声。

  「学弟,你也看出来是性侵喔﹖」其实刚刚站在一旁听他们聊了有阵子才出声的严司,当然也有听见虞因的答客问。

  「我不是你学弟。」一股无名火又冒出来,东风努力把视线固定在旁边的聿身上,打死不回头看浑蛋,「大热天穿长衣、长裤,手腕、脖子都有隐约的瘀痕,加上卖场里的所以反应动作,大致上可以猜得到,新闻报导出来後更确定。」

  「你可以跟我跑一趟警局作证吗﹖」虞因很诚恳地问。

  「不可以。」东风回答得很快,「我和警方不是等号,但我说的你们应该都查得到。」

  「你这样很难相处耶。」严司也很诚恳地告诉对方。

  东风瞪了严司一眼,然後站起身很快就离开了,就丢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然後,虞因先开口打破沉默,「严大哥,人被你气跑了……」

  「被围殴的同学,实际上他是被你吓跑的。」严司怜悯地摸摸虞因的脑袋,「小东仔学弟很讨厌人家跟他提到与警方合作。」不然他家前室友早就好说歹说把人骗来用了。

  「咦﹖不是他不是黎大哥的学弟……﹖」没记错的话,虞因记得黎子泓的确是法学院的。一般那里出来後的工作职业,应该很经常与警方接触吧﹖

  「是啊,但是他有点奇怪。根据我前室友的八卦消息,小东仔学弟是他毕业两年後进去的,也就是本人要风光毕业的前一年;而且斗连续两年学业全年级第一,但是二年级突然无预警休学了,学校方面也不知道原因,总之就是执意办了休学,我前室友去劝了好几次都效果不彰,小东仔学弟好像也没什麽朋友,我前室友还是回母校客串讲座时认识他的。」

  「等等……他今年贵庚﹖」虞因突然觉得之前自己好像把人看太年轻了,他还以为是高中生,因为那副外表与身材实在不像成年人,说是高中生也太虚,所以才没有跟严司他们在讲的乾屍联想在一起。

  「算起来,跟被围殴的同学你差不多大喔,他有跳级早读。」严司拍拍对方的肩膀,完全晓得对方的惊讶点,「但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他自己本身有点厌食症,所以没啥在发育,骨头都萎缩了,搞不好比六十岁的老人还疏松。」

  看着旁边最近已长肉的聿,虞因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昨天虞夏是怎麽判断的,他家二爸那时候的确也讲了句该不会是厌食症吧,「欸,那他有跟家人住吗﹖他身上很多伤耶。」

  严司摇摇头,「没喔,他自己住,别看他这样,小东仔有在线上玩股,听说赚不少,那些伤都是他自己弄的,与别人没关系。」

  「……自残﹖」怎麽有人可以把自己虐待成那样子﹖

  「不是,你是看到他手脚上有很多刀痕、伤疤对吧。」严司比了比手上的位置,解释道:「小东仔学弟美术方面不错,我前室友说他很会雕塑,家里放了很多石膏、陶土等等那些东西,不过他营养不良没什麽力气,还有精神不集中经常发呆,所以常常手滑捅到自己,我前室友有次就是去他家看到他倒地默默在流血,半夜还打越洋电话跟我讲这个。」他很认真觉得对方想办法杀掉他之前会先自灭,传说中的伤敌零自损一万。

  「……」虞因这次真的无言了,突然觉得自己很想骗人去看是不是家暴有点傻,「算了,我得先跟二爸讲一下刚才的事情才行。」他们讲好了要说出来。

  「我也和我前室友打个招呼好了。」也跟着拨起电话,严司也要去打刚刚的小报告。

  坐在一旁的聿看着刚刚东风原本的座位,思考了半晌,才把对方没动过的小蛋糕也拿来吃掉。

  「对了,我们等等去小学吧。」等待通话时,虞因看着聿,突然提议道,「去找看看那两个小孩,小聿你还记得学号吧﹖」不知道东风找那两个小孩干嘛,但是他就是直觉好像也有必要去,不然东风就不会特别来医院说这件事了。

  聿点点头,然後皱起眉。

  「安啦,小学不会有危险。」

  大概吧。

  「小伍,你可以去帮我调个监视器吗﹖」

  虞夏在挂掉电话之後,朝着刚好走过来的同僚招招手,「地点和时段都写好了。」他将刚刚从虞因那边听到的讯息派给对方。

  回过头,黎子泓也挂掉手机。

  「阿司说我学弟在找两个子学生……阿因在案发现场有遇到他们。」黎子泓有点无奈,他好说歹说他学弟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没想到竟然会碰巧与虞因两人走在一起了,果然世事很难预测。

  不过既然是目击者之一,为何当天现场员警没有做到这份记录﹖连登记名字也没有﹖看来回头应该问问是谁处理的。

  「原来昨天那个是你学弟。」昨晚载人回去的虞夏整理了一下桌面资料,对那个瘦到不成形的小男生印象很深刻,「我路上还买了一些吃的给他,被我哥看到一定会狂念,到底是厌食症还是他有啥病啊﹖怎麽会瘦成那样子。」送人上楼前他还特别向对方强调一定要把东西吃完才可以休息,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轻度厌食症,大部分时间还是有吃点东西跟维他命,给他东西他也会吃,但是有时候会吐,也不知道为什麽。」黎子泓叹了口气,对於那名学弟感到很无奈,「以前阿司押着人检查过,说身体里面该有的都有,除了营养不良没重大问题,恐怕是有什麽心理疾病,似乎进大学前就这样了,老师和教授也讲过好几次。」虽然说是学年第一,但教授们总怕有天他就这样死在课堂上,真的很可怕。

  「真是奇怪……阿因也不知道怎麽认识的,昨天说是朋友」虞夏也搞不清楚,总觉得自家儿子没事就多出奇怪的朋友,不知不觉已经脱离他所认知的酒肉朋友范围,往怪异方向发展中。

  「东风不会有问题,我可以担保他的品行。不过既然他介入,那我想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些什麽。」想着这两天还是再去对方家走一趟,黎子泓咳了声,转回正题:「阿司确定了死者生前曾被性侵过,而且恐怕不止一次,我想针对死者周遭的人重新过滤一次。」

  「我待会去死者家走一趟。」既然已经出来了这麽多疑点,虞夏就有必要去找家属解释和请他们配合清查,不管是不是自杀,都必须让家属知晓,虽然很残酷,但是抱持真相死去的年轻女孩的悲哀在生前没人能帮她,死後希望能够还她一个公道。

  「嗯,晚一点再来汇整资讯了。」还要跑其他案子的黎子泓点点头,「东风昨晚有跟你说什麽吗﹖」

  虞夏摇头,「没,整路上完全没讲一个字,只有回家前说了谢谢,就跑了。」

  「嗯……」看来学弟果然还是不想与警方合作,但是为什麽今天就肯告诉虞因呢……毕竟虞因也是警方相关人士,黎子泓也想不明白,只能等到下次见面时再问看看了。「那麽就先这样,有事情再随时电话。」

  「好。」

  送走黎子泓之後,虞夏向自己小队交代好其他案子的事务後,拿了钥匙就离开警局。

  死者家距离局里不算太远,没多久就到达了。

  在附近停好摩托车正打算去拜访时,远远在巷口他就听见吵闹声。

  快步走过去後,他就看见小吃店家前面聚集了很大一群人,四周有许多散落破碎的碗盘残片,地上还翻倒一大锅不知道什麽东西,热烟正在冒,中心点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不管是员工还是邻居都急着要将他们分开。

  但是两个打在一起的中年男子手上都拿了攻击性物品,一个握着已经出现缺口的菜刀,另一个手上是歪掉的铁棍,两人身上脸上都带伤,伤口大小不一,让旁人想拉也不敢太过接近。

  「别拉了!」拿铁棍的那人後面有个妇人,很紧张地大叫,「他有刀!别再打了!」

  虞夏很快就分辨出来,拿铁棍那方是死者的父母,持菜刀的则是小吃店老板,照片上的人脸没有这麽鼻脸肿就是。

  周边好像也有些人被波及,几个员工、路人手上多少都有点瘀青擦伤,还有戴帽子的路人边抱怨倒楣边一拐一拐地走掉。

  「怎样啦!有本事今天一次处理!看是要你死还是我死!干!」挥着菜刀的老板怒吼着:「说你女儿又怎样!那种货色死了还要装纯喔!别笑死人了!敢做还怕人说!」

  「你还敢说!」喔紧了铁棍,谭父一棍子打在老板的肩膀上,後者咆哮了声,菜刀挥过去就砍在铁棍上,又引起周围人一阵惊呼,「我今天不送你下去跟我女儿作伴,我、我对不起她!」激动到眼睛都发红了,他再度抬起铁棍。

  「你乾脆今天下去跟你女儿作伴好了!」

  在众人惊呼同时,虞夏几乎也是在同时间卡进两人中间,先抓住落下的铁棍往前一横,让菜刀砍在铁棍上之後,他借力用肩膀把谭父撞开,顺势一脚把老板踢走,在老板摔倒在地时,上前扭住对方的手,夺下菜刀。

  「警察,通通不许动!」把菜刀劈进一边的砧板上,虞夏将铁棍丢到另一边的桌面,然後亮出证明,「吵什麽吵!」

  似乎被这种转折给惊傻了,老板和谭父一时不敢乱动,一旁的妇人赶快扶起谭父,拿了卫生纸帮他按住正在出血的地方。

  「发生什麽事﹖」虞球随便抓了一个员工过来劈头就问。

  「呃,这个……这个……」领人薪水的员工看着爬起来的老板,支支吾吾地不敢随便乱说。

  「干,有什麽不能说的!」抺着脸上的血,眼睛还泛着血丝的老板走过来,凶狠地瞪了眼谭父,「楼上这两个白目的在那边搞什麽有的没的,弄了一大堆花出出入入,阳台上面也放了一大堆,蚊虫蚂蚁、花瓣花粉全都掉下来,风一吹……干,我店里的东西还要不要卖!」指着沾黏细小花瓣的卤味盘和台子,老板非常愤怒地骂道。

  虞夏一抬头,果然看到二楼窗台上全部都是满满白色的花朵,除了白菊花还有百合花、玫瑰花等等,乍看之下满漂亮的,只是真的会掉花瓣和花粉,有的比较小朵禁不起风吹,就直接掉落下来。

  「还有,你看看公用楼梯!」指着旁边的小公寓出入口,那边也摆放了几盆白花,上面还挂着好几串纸鹤,老板怒骂道:。恁北做生意他在那边放菊花,人客进来都觉得怪怪的,死女儿的是我们楼下吗!神经病!」

  「你嘴巴放乾净一点!」谭父指着对方怒骂:「有问题你直接说,你敢骂我女儿我就跟你拚命!」

  「事实还怕人家说!放哠百合玫瑰,你以为你女儿多圣女!在外面还不是跟人乱搞!死了才要装纯洁,我干—」

  「全部都给我适可而止!」虞夏喝了声,让本来又差点打起来的两人停下动作:「还打!都给我闭嘴蹲下!」

  在周围众人议论纷纷时,警车鸣声也从远处传来,可能是不知道哪个街坊邻居报警,一下子就来了好几个派出所员警,看到虞夏也有点吃惊。

  才不管他们要吃什麽,虞夏只丢下一句—

  「都带回去。」

  下午的时间,虞因和聿来到了国小前。

  说还得回去工作的严司很遗憾没时间跟他们一起来寻宝,但他的任务已经终了,要回去继续赶工。

  虞因问了是什麽任务,结果得到差点让人吐血的答案。

  「来监视你有没有乖乖上医院报到,顺便找我亲爱的学长叙叙旧。」严司完全不遮掩自己的阴笑来:「我跟老大会赌你会落跑去新世界,所以叫我学长帮我注意一下,看到你出现快点告诉我来看笑话……我是说看热闹,没想到被围殴的同学你居然正常人了什麽事情都没有,真让人伤心,我输了一整局的饮料。」不过也不算什麽都没有啦,遇到那个乾屍他就觉得有点值回票价了。

  听完之後,虞因先是眼神死了几秒,接着直接朝严司的屁股踢下去。

  然後号称昨晚开夜车开到快死晓晓的某法医觉得没什麽事後,又回去继续他的工作了。

  环顾着眼前的小学,也就是在图书馆附近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走去到大楼也不算太远,因为即将放学,门口几处摊贩也都出现了,卖冰的、卖鸡蛋糕的,一到达聿就跑去买了一大包的鸡蛋糕,正站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咬着。

  虞因塞了饮料和守卫打听了一下,随便掰个理由说是亲戚找他帮忙载小孩,但是他有点忘记小孩的样子,只记得学号、班级,问问看守卫可不可以帮他留意等等放学的学生。


  有点年纪的守卫看他们也是学生样子,居然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就说等等班级路队出来会跟他讲。

  即将下课的时间,小学外面人车也已经开始聚集,明明接送区是在侧门,大门口也写了禁止停车,几辆贪方便的车子还是挤进了大门口的范围,空隙间还塞进不少机车。

  虞因其实很不喜欢某些小学放学的这段时间,因为交通都会大打结,就算有人出来管制,家长也都是抱持着也才停一下下、小孩上车就走、我停在旁边多不方便啊、小孩出来还要走那麽远很辛苦……等等这样的心态堵塞在马路边。之前他就是为了要闪这些乱七八糟的家长差点摔车,向校方反应过也没有任何改善,群体自我方便的家长总是有一百种说词让学校无法管。

  站在围墙边,虞因听见了放学钟声响起,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有小孩子从校内冲出来,开始奔向等待的家长们,成群的班级路队也开始出现。

  「快出来了。」帮忙指挥交通的守卫看了一下路队旗,向虞因指了一下後面的队伍,「那一条就是了,三年级的。」

  「谢谢。」

  正要招呼聿一起过去找人时,虞因突然觉得耳朵痛了下,好像有什麽小虫子嗡嗡的声音,整个刺痛起来。

  猛一看去,他突然看见上次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就站在学生群中,四周的空气好像在瞬间停滞,苍白的脸看着他,突然抬起手指向了他左侧的方向。

  跟着看过去,虞因突然看到他要找的其中一个小孩就从校门左侧跑出去,正要冲过左边的斑马线,其实这时候拥出来的小学生非常多,多到没注意看根本不会注意到,何况几乎都还戴着橘色的帽子遮掉泰半的脸,但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一眼看到、还非常确定对方就是他要找的人。

  「喂、你等等!」

  也来不及招呼聿,虞因拔腿就追上去,但是下面的小孩子太多了,一下子没办法横跨过去,只能先吼向对方。

  似乎听到叫唤,小孩在马路边停下来,有点疑惑地转回来看他……应该说是很多人全部转过来看他,因为根本不知道是在叫谁,一时几十双眼睛同时唰唰地看过来。

  几乎在那瞬间,一辆红色小轿车从小孩身後呼啸而过,再晚一秒停下,他可能就会被撞个正着。

  戴着帽子的小男孩膛大眼,露出一个好加在的表情,然後转头。

  就在虞因只差几步、快抓到人时,突然有台家长的机车从旁边窜出来,险险撞到他,他也因此停下脚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男孩好像被谁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已经绿灯的斑马线上摔下去,根本没注意到会有小孩子摔出来,行车发出尖锐刺耳的煞车声。

  周遭家长发出尖叫声。

  接着,就看到有条黑影扑出来护住了那小孩,然後被来不及停止的车子撞开到一边。

  那瞬间虞因整个停止呼吸。

  「小聿!」

  他冲上去,车道上的车子全都停下来了,家长们带着小孩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原本闹烘烘的四周也在瞬间全安静了。

  小男孩从聿的怀里钻出来,一只手上都是摔倒磨到的擦伤,痛得哇哇大哭。

  躺在地上的聿紧闭眼睛,额头上的血红色迅速扩散到整张脸上,接着顺着轮廓缓缓地滴下,一点一滴地落在柏油路上。

  也不管那个男孩,虞因颤着手压住聿额头上不断出血的伤口,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也有一道很大的撕裂伤。

  恍惚间,他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