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是警察出身的白D反应极快，从沈夜做出第一个不寻常的动作开始，即便状况在自己身后，他也立即察觉到了。
于是，白D顺着沈夜扑来的力道直接向前卧倒，反拉住沈夜的手也顺势将对方带倒在地。
黑夜中，有什么物体擦着肩头嗖一声疾速掠过，白D感觉后背一轻，他身上口袋的绑绳被割断了。
然而白D动作未停，紧跟着一个滚翻将沈夜护在身下。
前面几步远的小个子跑着跑着突然屁股向前一挺，踉跄几步摔倒在地，黑夜中看不真切，应该是被刮断白D背包的利器扎中了屁股。
袖弩！这种东西s_h_è程五十米内的杀伤力堪比子弹。
白D几息间已经又抱着沈夜往旁边滚出五六米，他们包袱里的战利品撒了一地，又被许多躲闪的脚踩来踩去，俨然不能要了。
沈夜：“！！！”
“先离开这儿，”白D把人从地上拖起来，拉手继续跑，这次的方向是外围大路。
因为暗武/器的出现，围观的人群给吓惊风了，呼号哭喊，四面八方逃得毫无章法。
而冲突的双方仍然在混战，既有袖弩这种高级冷兵器，也有鼠笼这种低级替代品，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难分敌我。
大路上刚好有一辆无人计程车在徘徊等客，沈夜想召唤，被白D拦住。
“不叫这个，省点钱。”
沈夜立即知道，白D此时仍然觉得存在危险，省钱什么的鬼才相信，他们刚刚轻松丢掉了几百因！
白D不多话，带着沈夜疾走出一段距离，这会儿才遇上他随机叫的一辆计程车。
两人上车，白D随口报了个地址，不是回家。
白D像在沉思，沈夜也不说话，两人的手仍然紧紧交握在一起，车内有种诡秘的安静。
司机在观后镜中偷瞄这奇怪的一对儿，迟疑着询问：“吵架了？”
“嗯，”白D回了个浓重的鼻音，听起来的确像在生气，还抽回手将自己防寒袍的腰带系了个结实，连公狗腰都勒出来了。
他又转头盯着一脸懵逼的沈夜：“知道错了？”语气没辙又无奈。
啊？！沈夜瞪圆眼睛，努力将尾音压下去，显得不情不愿：“啊――”
白D嘴角勾着坏笑，装出严肃：“错哪儿了？”
沈夜缩紧眉头瞪他，没完了吗，怎么还有yes和no以外的问题？
观众期待的目光映在后视镜里，他好像还不能拒绝回答。
沈夜：“错在……花钱大手大脚，不仅用光存款还借了信用额度。”
白D：“……”
沈夜：“睡懒觉耽误了做早餐，用营养膏直接糊弄。”
白D：“……”
沈夜：“趁家里没人欺负狗，让它蹲马步。”
白D：“………………”
沈夜：“还有，”再编下去，你就有绿帽子戴了，毕竟我的情感纠葛素材储备紧缺。
白D：“算了！都是小事，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和好吧。”
沈夜：“……”
司机听得嘿嘿乐：“两夫妻，不是，还有两夫夫，不都是一样嘛！谁还没点儿小毛病、小脾气？就说我和我们家那口子，吵起来骂人砸东西那都不算什么，有时候我把他气狠了，他还摁着给我两下……你们看，看我这下巴，昨天还肿着……”
沈夜出声打断他：“您，开过了。”“对刚过去那里就是，不用倒，我们在这下车。”
“对不住！”司机看着后面情/趣酒店芭比粉的霓虹招牌，坏笑，“没错，来这儿玩一趟什么气都消了，二位帅哥，尽兴！”
沈夜站在路边，仰望辣眼的彩灯，面色古怪。
“快了点儿，”白D沁笑看他。
沈夜双手c-h-ā袋，余光从眼角斜来：“我可以不快。”
尽管他眼神表情外加台词都很到位，白D仍然感觉沈夜像个偷穿大人西装的小鬼，病弱的小书呆，哪儿来的工夫磨炼其他技能。
“这边，”白D不逗他了，握着沈夜的手腕再向回走出十几米，那是另一家酒店，门脸十分朴素正经。
离开霓虹灯的荼毒区，沈夜发觉白D的脸色有点不对，像把姓氏刷在脸上，连刚刚勾起的唇线也拉平绷紧了。
“白？”
“这里安全。”白D简单回答，引着沈夜径直上楼。
沈夜走在后面，晃动的视线中忽然捕捉到白D防寒袍后背上呲起的一小撮毛边儿，破洞了？跟着一个惊悚的念头蹿进脑海。
“你……”
白D转身将沈夜抵在墙上，他没出口的话被震得掉回肚子里。
“进屋再说。”白D侧着头凑近，像在把人按在那里亲吻，他头顶的大帽兜儿遮住了沈夜的全部视线，好像他的整个世界就被压缩成那一处又小又黑的空间。
如果不是脑子里正转着不好的念头，沈夜会感觉这空间很安全，他不排斥他的靠近。
男人泛着胡茬的下颌极具存在感，危险地戳在那，扰得他面颊的绒毛簌簌战栗，时不时发生点小摩擦。
沈夜细弱的声音近乎染上哭腔：“你受伤了。”
“所以，我需要沈医生的帮助，”白D用气声呢喃着回答他，“别害怕，只有一点点不舒服，对你来说简单极了。”
他重新站直身体，像得到一个满足的亲吻那样懒散又放松。
两人进入一个房间，沈夜反手锁好门，白D在室内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衣服脱掉！”沈夜上前拉松白D的腰带，“转过去，除了背上还有吗？”
白D见状不知联想到什么，挤出笑意：“你轻一点儿，别弄得到处是血。”跟着他就被沈夜脸朝下放倒在大床上。
白D里面的衣服后背几乎给血浸s-hi了，很多，他扎紧腰带，是想利用不透气不透水的外袍阻挡血液流到外面，比如獾鼠市场或出租车上。
“别乱动，放松。”沈夜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直接弹出光刃，将衣服自领口割破到下摆，“外创口很小，应该有一支弩/箭刺入了第五六根肋骨之间，这里伤不到心肺和肝肾，不应该流这么多血……”
白D一条腿还垂在地板上，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勉强侧过脸哼出口气：“看来我运气还不错！我猜那东西带了血槽，你得帮忙把它弄出来，我可不想在身上开个血龙头。”
“去医院，”沈夜握着手术刀原地踱步，“春晖太远了，这附近……”
白D探手拉住他：“不用，我只需要一个医生，沈夜，我需要你。”
沈夜垂下的目光泛起薄薄水雾：“你还需要麻醉剂、缝合线、抗生素和无菌纱布！”
白D说：“我只需要你。”
沈夜偏过头，沉思数秒，深呼吸，将刀刃往白D后背的伤口划进去。
白D扒着床沿硬是一声不吭，呼吸吹得浅且急促，冷汗从毛孔中涌出来，后颈和左肩处的仿真皮肤像孤岛一般显现出冷漠的干爽。
沈夜的手很稳很快，该下刀的地方毫不犹豫，随着一股汹涌的血水迸出和白D无法自禁的颤栗，一支小手指长短的弩/箭被挑了出来，落在血红浸透的衣料里。
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沈夜用酒店房间里备用的医疗箱中那卷少得可怜的纱布给白D包扎伤口，纱布只够用来沾些消毒药粉覆在伤口上，他便将自己的白棉布衬衫下摆剪成布条，用来固定包裹的纱布。
“应该缝两针的，这样也凑合，别做抬臂之类的动作牵拉伤口。”
白D终于把落地的腿跷回床上，侧身摆出性感躺姿，无所谓的笑容又回到脸上：“没关系，我们AI可以屏蔽痛觉，高仿真身体的自愈能力……呃！”
沈夜在他伤处轻轻戳了下：“什么？自愈能力如何？超强吗？”
他开始一样一样清理垃圾，将所有染血的衣物用密封袋装好，这人应该不打算让陌生人分析他的DNA，又将那枚弩/箭洗干净还给白D。
“留个纪念。”
“还有一处，”白D半身不遂地歪着膀子坐起来。
沈夜眼睛都惊大一圈，只见白D不紧不慢地伸出左手，在那只手的手背上，皮肤诡异地被划开一道口子，像破了的包装，露出里面嵌合j.īng_密的金属骨架。
白D从兜里摸出一管很像胶水的东西，递给沈夜：“帮忙粘一下，你说的我右手不能乱动。”
“这怎么粘？我没弄过。”沈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托着白D的左手放到自己曲起的膝盖上。
白D只披了一件沈夜的外袍，从正面能看到大片裸/露的胸膛和隐没进皮带的腹肌腰线，他的身体很干净，没有浓重的毛发也看不出伤疤。
“随便沾一下就行，很简单的，是种记忆材料，会自己找平塑形。”
说是这么说，沈夜到底是个凭手艺恰饭的技术型人才，做起小学生手工来也是丝毫不马虎的，闷头认真地边研究边粘。
白D看着正对自己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中间还有个可爱的发旋儿，突然心情就好起来。
“在獾鼠市场，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不怕弩/箭扎你自己身上？”
沈夜抬起头眨眨眼，又继续做手工：“因为穷啊，你值三百万呢，我要不吃不喝工作到五十岁才能赚这个数。”
“扎坏CPU多可惜！”沈夜用胶水的尖头指指白D后颈。
“我骗你不生气吗？”白D很想摸摸他的头发，用那只带体温的右手，然后他就遵从内心地这样做了。
可能是怕他扯到伤口，沈夜躲闪得有些迟疑，白D的手背粘好了，完美如初。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没有伤害我，没什么好气的。”
白D点点头，再胡说八道什么机器人AI之类的，他就真不是人了。血都流了三大瓶，他不仅在沈医生面前掉了马甲，连里衣都掉个干净。
“我以前是个警察，抓过不少坏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
沈夜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哦，那也得我不是坏人才行。”
他倏地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