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翁静安又过来探望解鸣谦和三和道长,将手中的补品放到小柜子里,翁静安走到解鸣谦身边, 低声道:“解大师, 蒙师伤重昏迷, 醒来后中风,半身不遂。”

  解鸣谦点头。

  到底年纪大了,反噬又不轻, 半身不遂也正常。

  “在哪家医院?”

  “就在这家中医院。”翁静安道,“是他身边随侍小徒弟送过来的, 一并过来的,还有冲虚观谢席一。”

  说起这个,翁静安很是大恨。

  他翁家对蒙师, 可没有半点对不起, 自供奉他以来,钱财玉器古董什么的, 就没缺过。

  蒙师想要他们办什么事, 他们也都没拒绝过。

  而他们,除了一些关键性拿不定决定的决策会过问一下蒙师外, 其他时间并不会去打扰他清修。

  不像旁的家族,恨不得将供奉的玄术师榨干用处, 不让自己浪费巨大花费。

  他们给出的诚意这般足,谁知蒙师竟然这般对待他们。

  “大师,我家人还查到,之前几次修葺, 都有蒙师那波人的动作。”

  解鸣谦点头, 道:“留意蒙师。”

  翁静安点头, 在旁踌躇片刻,讨好一笑,问:“大师,小园林阵法破了,咱们翁家的气运,流回来了了?”

  “嗯。”解鸣谦应了一句,“是,除了你们翁家本来的气运,还是一部分江家的气运。”

  迟疑片刻,解鸣谦没有说得更细致。

  翁家旁支,和那些未参与这些事、祖坟气运以及自家气运被其他江家人汲取的江家人,才是这场事故的直接受害者。

  翁家旁系气运比不上嫡系,没能扛住阵法汲取,死的死,伤的伤;那些无辜江家人更惨,因为其他支系利用同源同脉作法,他们祖坟气运断绝,自己这脉气运也一并挪用,更是孤的孤,寡的寡,人丁寥落,子息不丰。

  这两拨人,才是真的惨,天道补偿回来的气运,也是这两拨人占据大头。

  翁家嫡系,除了会拥有原本属于翁家嫡系本该有的气运,也会有一部分江家那边的气运,但江家那边的气运,他们得到的补偿并不会很多。

  顿了顿,解鸣谦又道:“对了,小园林你们准备养还是直接放弃?”

  如果放弃的话,小园林会慢慢腐旧,无法再修补。

  如果养的话,要往里花费大心力,且短时间内看不出效果。

  翁静安道:“养。”

  翁家的意见很同意,祖辈留下来的遗产,自然得珍惜。

  他们这些后辈不是败家子,也不是不孝子,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道理?

  “还请大师指点。”

  翁静安递给解鸣谦一张卡。

  解鸣谦瞥了一眼,道:“养的话很简单,将小园林开放,供游客免费入园游玩,以人气来滋养园林。”

  “你们要想好了,这并不是一比小投入,也不是一时投入。”

  因为免费,进入里边游玩的游客是什么性格,没法保证,若是毁了哪处心疼了,也没法后悔。

  游客游玩会制造垃圾,他们得往里投入资金雇人打理看顾,这又是一比很大的花费。

  而且,很有可能小园林养好了,他们想再关门,会违背民意。

  法理上他们拥有小园林产权,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情理上,没那么多人接受得了。

  翁静安点头,又问:“大师,如果选择养的话,我们在里边设垃圾桶,通电,开民宿等等,也都可以的吧?”

  “随你们。”解鸣谦道。

  翁静安记下解鸣谦的话,又问:“大师,我们翁家祖宅,如果养的话,还能再养回吉穴吗?”

  “有可能。”解鸣谦没将话说死,“多做善事,注意子孙教育。”

  “好。”翁静安露出个笑,坐在旁边陪聊片刻,适时提出告辞。

  三和道长已经洗了澡躺床..上.了,他问解鸣谦,“师叔,我明天能回去不?”

  他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他想回观里养伤。

  解鸣谦道:“再住两天观察下,便算你想走,那位老中医也不敢让你走。”

  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在哪里都不是小问题。

  “而且,你得压着蒙师回南城。”

  三和道长惊讶,“师叔,你不回南城?”

  解鸣谦道:“我晚几天回去。”

  再去看看翁家祖坟,小丹村那荒山,以及江家村祖坟。

  之前这三样地方被蒙师设了障眼法,现在蒙师反噬,那些地方可见真实,他想再去看看,有没有遗漏之处。

  “而且,蒙师好歹是吴城特警局局长的师祖,若想抓他去南城,公家出面压不住,得道协长老出面。”

  道协长老那边,三和好说话。

  至于他,年纪轻辈分高,总有些人看不惯。

  三和道长一听也是,道:“行吧。”

  之后两天,解鸣谦和三和安安心心地在医院养伤,程铭礼则给两人带了几天炖的汤。

  至于厨房,也是找翁静安借的,而是程铭礼想起自己表哥郑克,好像在这边买了房。

  据说当年是为了追一名女明星买的,那女明星就是吴城人,情深时,过年前他还追到吴城,和女友卿卿我我,过年那天,他在家里过了年,又跑回吴城,和女友跨年。

  后来他和那女星分了手,这房子就一直搁置在这里。

  他找表哥要了房子密码,将三和道长、解鸣谦和自己的行李从酒店搬过来,之后就住在这儿。

  住道第四天,老院长照例给两人把完脉,惊异地望着三和道长,抚着胡子若有所思。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道:“这位道长可以出院了。”

  解鸣谦还要再住两天院,不过老院长给解鸣谦改了方子。

  解鸣谦看老院长新改的方子,挑眉惊讶。

  老院长这次开的方子,用药大胆了不少,应该是猜到他的身份。

  但老院长依旧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好似并不关心。

  解鸣谦摸摸下巴,问老院长,“翁蒙老先生病况怎么样?”

  老院长瞅了解鸣谦一眼,笑而不语。

  行吧,医德。

  他懂。

  解鸣谦不再问了。

  老院长又瞧了解鸣谦一眼,起身离开。

  解鸣谦起身,在医院里开始溜圈,程铭礼本来想跟着的,被解鸣谦制止了,为了支开程铭礼,解鸣谦说自己要吃馄饨。

  程铭礼哀怨地瞅了他一眼,离开了。

  解鸣谦住的这一层是VIP层,翁蒙也是这一层,解鸣谦透过医院门的观察窗往里一瞥,很快找到翁蒙的病房。

  翁蒙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他那个小徒弟,小徒弟约莫五十上下,面容宽厚,眼含恭谨,倒是个老实性子。

  他也是玄术师,只是修为低微,不足为虑。

  解鸣谦倒是可以进去,但是还有谢席一和江元杰,不好惊动他俩。

  解鸣谦琢磨片刻,等程铭礼回来,他接过馄饨,问程铭礼能不能搞到医护人员专用白大褂?

  得到程铭礼肯定后,解鸣谦让他帮忙弄一套来。

  程铭礼高兴地答应去了。

  能帮到解鸣谦,他很开心,这说明,他跟在解鸣谦身边,并非一无是处。

  吃完馄饨,程铭礼买的道具白大褂也到了,解鸣谦穿上,带上口罩,又开始溜达。

  他走到蒙师病房,直接推门进去。

  “医生?”那小徒弟扭头望向解鸣谦,有些惊疑不定。

  眼前这医生,未免太年轻。

  而且,现在还不到查房的时候吧?

  解鸣谦道:“我是实习医生,积累下脉诊经验。”

  他低眉顺眼,手指搭在蒙师手脉上。

  蒙师昏睡,对外界毫无所知,而那小徒弟虽然心头依旧狐疑,见解鸣谦没动什么手脚,只把完脉,摸出笔纸记录点什么,之后转身离开,心头松了一口气。

  不过到底不放心,他又推门出去,见解鸣谦又去了隔壁病房,过了一分钟后出门,彻底没了怀疑。

  他回到房间,继续守着蒙师。

  解鸣谦确定那小徒弟不再注意他这边,他才回到房间,让程铭礼将白大褂处理干净。

  程铭礼拎着装白大褂的袋子离开。

  再回来,解鸣谦问:“怎么处理的?”

  程铭礼道:“剪成碎片,分成几个袋子,丢到不同的垃圾桶里。”

  他问,“蒙师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解鸣谦露出个笑,“上了年纪,又受了这种重的反噬,以后估计就是这样了。”

  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程铭礼“哎”了一声,“便宜他了。”

  解鸣谦摇头,“这样,才是最狠的。”

  一向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地位的蒙师,接受得了自己是个吃喝拉撒都只能待在床..上.的废物么?

  接受不了的。

  日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和折磨。

  可惜,他不会为自己所作所为后悔。

  不过,不后悔也好,那些因他死去的人,不需要他的忏悔,只需要他活在痛苦里,不得善终。

  又在医院待了两天,解鸣谦出了院。

  出院后,和翁家人又吃了一顿晚饭,晚饭上,还收了翁家人谢礼。

  这谢礼,是谢解鸣谦破小园林阵法,彻底解决翁家危机的,解鸣谦将这些谢礼分成三分,他和三和各占四,程铭礼占二。

  他将自己那份里的钱财交给程铭礼,让他想赚钱再捐出去,或者直接捐出去都可以。

  程铭礼接过,转入自己给解鸣谦开的账户里,并顺手捐了两百万出去。

  这个账户里,程铭礼会留个基本数字当做赚钱本金,多余的会用来投资,或者捐出去。

  目前赚钱得到的手艺,都快赶上解鸣谦给他的数额了。

  程铭礼觉得真能干,当初若直接捐出去,捐了就没了,用来投资,日后能捐无数个这个数额。

  当然,也是解鸣谦信任他,将钱交到他手里,从不会多问。

  这样的信任,才能让他大展拳脚。

  他凑到解鸣谦脸颊亲了一口。

  解鸣谦纵然程铭礼忽如其来的亲近,面上洋溢个笑脸。

  他摸摸程铭礼的头。

  回到暂住房子,两人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后,再去小区里溜达,顺手逮到一只越屋乱跑的小宝贝。

  小宝贝家今晚有客,她妈妈晚上开门送客,小宝贝也跟在妈妈后边走出房间,在两家人往电梯方向走时,她一个人往楼梯方向走,并沿着楼梯从三楼走到一楼,跟着大人出了楼道大门。

  出了楼道,她前后左右附近都有大人,瞧见她的人,一直以为她是跟着大人出来的,她家的大人都在附近看着,没谁起疑。

  要不是解鸣谦和程铭礼溜达,这个小宝贝还不知道随意乱走到哪里。

  小宝贝长得可爱,圆溜溜的脸,圆溜溜的眼睛,整个人都圆溜溜的,可可爱爱,像只小企鹅。

  程铭礼见解鸣谦喜欢,凑过来问:“鸣谦,咱们以后也养个女儿?”

  解鸣谦道:“难。”

  他瞥向程铭礼,道:“你选择了寡命,是没有儿女的,养子女也不行。”

  程铭礼有些可惜。

  但琢磨下其他的,又觉得只有寡能接受。

  他讪讪笑道:“其实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解鸣谦抱着小宝贝往物业方向走,安抚程铭礼道:“其实我不喜欢小孩子,别人家的小孩逗一逗还算有意思,自己养个小孩,估计没那个耐心。”

  至少现在是没耐心的。

  若以后,他徒弟是个奶娃娃,不想养也只得养。

  程铭礼闻言,心一松,高兴道:“我也不喜欢。”

  解鸣谦又道:“你别担忧这个,我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便代表后果我能接受。”

  程铭礼立马表衷心,“我也是。鸣谦,能和你在一起,正好。”

  到达物业处,解鸣谦将事情一说,保安忙道:“她家长正在找她,我这就通知他俩过来。”

  小宝贝父母来得很快,不过五六分钟,就从门外跑了进来。

  两人额上见汗,可见真的是很焦急了。

  解鸣谦将小宝贝还给她妈妈。

  小宝贝胆子大,到现在也没哭,瞧见她妈妈,张开双手求抱,到现在还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出一口小豁牙。

  小宝贝妈妈抱着女孩,对解鸣谦和程铭礼连连道谢。

  解鸣谦摆摆手,只叮嘱她们夫妻俩日后看娃更小心一些,便和程铭礼离开。

  经过小宝贝那个插曲,时间也到了十点,解鸣谦和程铭礼道声晚安,前往自己房间。

  程铭礼跟在解鸣谦身后,轻手轻脚。

  解鸣谦扭头,程铭礼跟着停步,双手食指比着,低头心虚,但挺直的脊背,又理直气壮。

  解鸣谦继续走,程铭礼继续跟,解鸣谦进门,程铭礼一个箭步,将自己挤了进去。

  解鸣谦气笑,抱臂靠门,道:“还想和我睡?”

  程铭礼惊喜,头小鸡啄米。

  解鸣谦点点门外,“不行。”

  程铭礼张开双手抱过去,下巴搭在解鸣谦肩上,脸颊摩挲着解鸣谦的脸颊,撒娇道:“鸣谦,你体内有寒气,我可以替你暖床。”

  “有空调。”

  “空调哪有我人体暖,且温度适宜呀。我暖,才是最舒服的温度。”程铭礼握着他的手,“鸣谦,你手这么凉,我心疼。”

  解鸣谦拒绝也不是那么坚定,而且程铭礼的撒娇,一向戳他心窝子,他犹豫片刻,投降,“行,你就暖床吧。”

  程铭礼欢呼一声,小跑到床边脱鞋上去,他左手撑着头,在床..上.凹着S曲线魅惑造型,一双耀耀龙眼盯着解鸣谦,眼底尽是欢喜。

  他问:“鸣谦,你想睡这边,还是那边?”

  解鸣谦道:“那边。”

  程铭礼这边,辣眼睛。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整这个姿势,没瞧出魅惑,只瞧出沙雕。

  程铭礼在床..上.滚了一圈,躺在解鸣谦要睡的那个位置,道:“我先替你睡暖和。”

  解鸣谦站在床边,“那我呢?”

  程铭礼拍拍胸膛:“你睡这里,以我为床吧。”

  解鸣谦冷笑,“想得美。”

  他睡到程铭礼胸膛上,到底是谁的福利?

  而且,程铭礼胸膛又不软,躺着哪里舒服?

  “过去过去,别闹了。”解鸣谦瞧了眼钟表,不想再和程铭礼打嘴炮。

  这个时间点,到了他入睡时间。

  程铭礼满脸遗憾,又在床..上.滚了一圈,滚回自己睡的那一边,不过他头睡在枕头边上,就靠在解鸣谦肩膀边,整出个大鸟依人姿势。

  当解鸣谦抖动下肩膀,见程铭礼闭着眼,嘴角噙着笑,好似挨着他肩膀,心满意足,又心一软,随他去了。

  他摁灭床头灯,闭眼,睡觉。

  程铭礼这时将手移过来,去摸解鸣谦的手,解鸣谦两只手交叠着搭在腹部,察觉到程铭礼要抓着他的手,他手一抖,将程铭礼的手甩了下去,“别乱动,别打扰我睡觉。”

  程铭礼惆怅。

  鸣谦好冷冷酷啊,之前还能摸小手睡觉的,现在不给摸小手了。

  他道:“我给你暖手。”

  “不用。”解鸣谦道,“不要乱动,你动了,我难以睡着。”

  虽然解鸣谦睡着后雷打不动,但睡着前却很敏锐,旁边有点动静,都会惊动他。

  这个毛病,让他在大学时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毕竟大学寝室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精力充沛,两点不睡九点不起。

  而解鸣谦,一个十点就要睡觉、五点就会起来的“老干部”,和室友作息格格不入。

  一开始,室友想要带“坏”他,让他和他们作息保持一致,但是解鸣谦到点睡觉,完全带不动,只能放弃。

  而解鸣谦被他们吵得睡不着,明面上看瞧不出什么,毕竟,解鸣谦每天精神奕奕,没有黑眼圈,认真上课从不逃课,室友们暗自觉得他矫情,这不是睡着了吗?

  但后来解鸣谦一次下课,拿起书本直接倒了下去,同寝的人将他送回医院,从医生那得知他这是睡眠不足气血亏虚导致的晕倒后,同寝的人不敢再说这话。

  感情他也硬生生的熬,给熬出了毛病。

  后来,同寝室友每到晚十点到十点半,都会下意识不发出声音,让解鸣谦入睡,等十点半解鸣谦入睡后,他们再干嘛干嘛。

  只要不是在寝室里开蹦迪,解鸣谦都不会醒。ȻH

  倒也没太大不方便,就是吧,意识到有个人在睡觉,总会下意识放轻声音,原本打游戏想爆粗口的,气疯了也憋着话不说,和女朋友煲电话粥的,也会走出寝室等等,后来,打游戏的觉得这样没意思,干脆放弃打游戏,到点和解鸣谦睡觉。

  一个带一个的,只剩下那个煲电话粥的。

  他也不好意思次次很晚再回寝室,惊动睡着的室友,干脆跟着一起早点睡觉。

  他们寝室,成为大学里唯一一个没有强迫断电后,也会自觉在十一点前自发睡觉的。

  堪称当代大学时楷模。

  程铭礼不知道这点,他略微委屈地开口,“可是上次,不是拉手手了吗?”

  解鸣谦道:“上次是给你暖手,我其实熬了夜。”

  他前头听到程铭礼在那里翻来覆去,还捏着他的手低声痴痴的笑,要不是他一直装睡,程铭礼估计会兴奋地找他聊天。

  他是真不喜欢睡前聊天,睡前聊天的话,得九点上..床.。

  十点上..床.,再睡前聊天的话,会错过他的睡眠时间点,不舒服。

  程铭礼“啊”了一声,他那天还以为解鸣谦早早睡着了,还羡慕鸣谦睡眠质量好,沾床就能睡着呢。

  原来没睡。

  他不敢再拉解鸣谦的手,睡得也规规矩矩,不再翻身动弹,他乖巧道:“那睡吧。”

  “嗯。”

  次日六点,解鸣谦起床,慢吞吞地在院子里打太极。

  程铭礼跟在旁边,跟着学。

  只是他足下重心不稳,解鸣谦慢吞吞抬脚时,单足立稳如泰山,程铭礼一个动作要几次放脚稳住身体,瞧着像刚学走路的小孩子,笨拙滑稽,却又可可爱爱。

  解鸣谦一边打太极,一边憋笑。

  程铭礼无奈,“鸣谦,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解鸣谦这才乐出声,“鸣谦,你这手脚,未免也太不协调了吧。”

  程铭礼笑道:“是有点不太协调,当年大学军训,我被分到手脚不协调方队,那个方队,专门收容顺拐、左右不分等毛病,进度比别的方队,要慢一大截。”

  毕竟别的方队可能都一遍过了,他们还在慢慢纠正左右,纠正顺拐,纠正手脚不协调。

  而这些毛病,换在其他方正里,一眼就能瞧出,十分明显。

  解鸣谦乐了,“平常也瞧不出啊。”

  “就一点点,不算严重。”程铭礼跟在解鸣谦身后,学着他的动作慢吞吞地带动身体挪移运转,“你这太极,是哪学来?”

  “我师父教的。”解鸣谦道,“我刚续命时,身体虚弱,太严重的运动不能做,这个太极强度正正好。”

  一开始一遍都打不了,后来慢慢的,身体康健了,便舍弃了太极,又捡起功夫。

  “你要不要学功夫?”解鸣谦问。

  程铭礼道:“算了,我还是学太极吧。”

  功夫一听就知道是童子功,他骨头已经长成,又硬邦邦的,学功夫不如花更多时间修炼。

  至少,鸣谦说他在玄术上资质不差。

  “也行。”解鸣谦没有多劝,他玄阳观的太极,学好了也能自保。

  别拿太极不当功夫。

  锻炼完毕,出了一身汗,不过躺了几天有些僵硬的筋骨,被今早这运动给活动开来,感觉浑身轻松不少。

  他洗澡又换了身衣服,去厨房下了两碗面。

  等程铭礼也换好衣服过来时,正好赶上吃早饭。

  程铭礼捧着面碗,吃得秀气斯文,每一口都要嚼上几十下,才恋恋不舍的吞下去。

  鸣谦难得一次下厨,他要好生回味,细细品尝。

  程铭礼这细嚼慢咽的模样,惹得解鸣谦一连瞧了他好几次,程铭礼笑嘻嘻的,没说原因,将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后,他捧着碗筷去厨房,之后洗干净晾在一旁。

  他擦干手,走出门,问道,“鸣谦,今天就去翁家祖坟看看吗?不多休息几天?”

  “不多休息了,翁家祖坟所在的山不高,上去不算费劲。”

  程铭礼暗自吐槽,也就是你觉得不费尽吧。

  那么陡峭的路,换个翁静安来,只能坐在山顶喘粗气。

  翁家祖坟磁场依旧紊乱,不过相较上次来看,紊乱的强度有所降低,应该是诸天星辰祭神大阵破开后,这片山脉在自发梳理磁场。

  时间久了,翁家祖坟这片磁场会恢复正常,至于风水,解鸣谦只能说不强求。

  看完翁家祖坟,又去小丹村看江元墓。

  本是真龙穴大吉地的江元墓,上边磁场已经乱了,这磁场散发着负面讯息,会让想来看望祭拜江元的人,会下意识远离,并打消这个念头。

  这儿,已经变成了凶地。

  天地有气,风水有命,吉地与凶地,从来不是万世不变之基。

  江元能算到多年后,此处会变成吉地,这说明他当初实力并不差,只要好好教导后代,他后辈过得不会差。

  但因为贪心,他一切算计成空,连累得后代也罪行累累。

  可恶。

  看完江元墓,解鸣谦从这边绕到,前往旁边隶属于江家祖坟的荒山。

  到了荒山,解鸣谦发现,此处拥有一座半天然阵法——所谓半天然阵法,是指天然形成残阵,因阵未全,惨阵不起作用,但玄术师搬来石头或者草木补全这天然阵法,使之成型。

  这半天然阵法带幻吗,能放大人心头恐惧,那些村民听了这些流言,才会在进入这座荒山瞧见诸多毒蛇野草。

  他们以为,会在这座荒山看见毒蛇蔓草,幻阵便会给他们呈现五颜六色的毒蛇,和半人高的野草,令其来过一次,不敢再来。

  也是因为补全的草木石头也能融入自然,与自然一体,加之有蒙师蒙蔽,解鸣谦上次才什么都没瞧见。

  解鸣谦将那些石头草木移开,又将半天然残阵毁去,离开这座荒山。

  吴城这边的看完,解鸣谦没有急着去嘉城,到底重伤未愈。

  先悠悠地休息一天,两人前往嘉城江家村。

  江家村祖宅和翁家祖宅一样,地脉梳理磁场,气运正在慢慢恢复。

  没发现其他不对。

  又回到南城,听到蒙师被压回帝京,谢席一和江元杰也一并被压走后,解鸣谦对道协的效率还算满意。

  平均年龄是老了点,但手脚麻利。

  两人又在吴城玩了两天,去了江南小镇,游过乌篷船,赏过杏花小巷,看过名胜古迹,赶在腊月二十二,回南城。

  南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两家人催过好几道,两人自然不会错过。

  送解鸣谦回锦玉小区,程铭礼站在门外,依依不舍。

  他今晚不住锦玉小区这边,要回老宅。

  他撅撅嘴,朝解鸣谦示意。

  解鸣谦解开安全带,见状,上前啾了一口。

  程铭礼得了甜头,又不肯放了,抱着解鸣谦深吻。

  车内气温迅速升高,程铭礼恋恋不舍,他一边请解鸣谦一边喃喃,“鸣谦,好舍不得你啊,咱俩订婚好不好,这样咱俩就能住在一起了。”

  解鸣谦喘..息.着,头往后仰,露出修长的脖子。

  程铭礼毛绒绒的脑袋在上边流连,似叼到骨头的狗,啃过了就不肯再放。

  解鸣谦推了推程铭礼,道:“放开。”

  “我不。”程铭礼头埋在解鸣谦脖间,有一搭没一搭亲一口,哀怨道:“鸣谦,你好狠的心肠,你就不会舍不得我嘛。”

  解鸣谦又推推程铭礼,“别闹,我爸过来了。”

  程铭礼埋在解鸣谦脖间的动作一僵:“!!!”

  “叔叔,叔叔过来了?”程铭礼不知所措间,一道灯光打了过来,雄浑的男中音响起,“谁在外面?”

  程铭礼慌慌张张抬头,头顶撞上解鸣谦下巴。

  解鸣谦下巴吃痛,闭目,哭笑不得,他捂着下巴,道:“慌什么,我爸你又不是不认识。”

  “这不一样。”程铭礼摸摸解鸣谦的下巴,问,“撞得疼不疼,要不要上药?”

  他去收纳箱里摸云南白药。

  解鸣谦摆手,“不用,过了会就好了,多没肿。”

  程铭礼隔空摸了摸解鸣谦的下巴,那儿红了一大片,“红了,还是喷一喷吧。”

  解鸣谦不愿意。

  不用药也能好的事,为什么还要喷药刺激。

  鼻子太灵也是种负担。

  程铭礼见解鸣谦坚持,只能将喷剂放回收纳箱,他开始收拾自己,整整衣裳,又理理头发,答上一个问题,“身份不一样,以前你爸是商业上的潜在合作伙伴,现在是准爸爸,对合作伙伴,和对待自己爸爸,能一样吗?。”

  “不行,我都没买什么东西,没有礼物,就这么见叔叔,叔叔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太好?”

  解鸣谦道:“不会的,我爸对你印象不错,你就当是我朋友打个招呼。”

  “不行。”程铭礼拒绝,过了片刻,他道,“行吧,那后天我正式上门拜访?”

  解鸣谦犹豫片刻,道:“先别急,我探探我爸妈口风再说。”

  程铭礼沉默,“你还没坦白性向?”

  解鸣谦见程铭礼误会,忙解释:“我没有隐瞒性取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恋爱是个人问题,无需与旁人交代。”

  等到见家长的时候,再顺其自然地介绍。

  现在大喇喇地说了,以后要是分手,他爸妈专给他介绍男孩子怎么办?

  他也就对程铭礼有感觉,其他男孩子,他不会多看半眼。

  当然,女孩子也是一样。

  之前,若非程铭礼是他的功德转换器,他其实对程铭礼也不会产生多余的感情。

  “可是要长久的话,是两个家庭的问题。”程铭礼还想继续说,但这时解父已经走到窗边,敲了敲窗。

  程铭礼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朝解父讨好笑笑,“解叔叔,晚上好,我送鸣谦回来。”

  程铭礼长得好,气质出众,当他愿意放低身子讨好一个人时,是很容易的事。

  人总会被往日自己需要捧着的大人物纡尊降贵而感动,解父此时就有种受宠若惊感。

  之后就感觉有点尴尬。

  外人都说自家孩子和程家二少关系好,但是吧,鸣谦没将程二少带回家过,他以为外边都是乱传的。

  可能只是明面上关系好点,私底下一般。

  但看程铭礼这彬彬有礼略带讨好的模样,不太像是表面关系。

  他邀请程铭礼,“程二少,来屋里坐一坐。”

  “叔叔喊我铭礼就好,我和鸣谦是好朋友。”程铭礼依旧笑得讨好,“今天时间太晚,我就不去坐了,改日再正式上门拜访。”

  解鸣谦推门下车,偏头瞧了程铭礼一眼,对解父道:“爸,回去咯。”

  解父点头,“好。”

  他又对程铭礼道:“程,啊,铭礼啊,早些休息。”

  程铭礼含笑,“叔叔也是。”

  解鸣谦和解父往屋子里走,解父扭头去看程铭礼,觉得很奇怪。

  他道;“鸣谦啊,你和程家二少,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挺好的。”解鸣谦开口,并猛不丁放了个雷,“我会和他组成家庭。”

  解父僵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您没听错,我和他现在是恋人,未来是伴侣。”

  解鸣谦答得太过轻描淡写,让解父以为是自己大惊小怪,他本能应道,“哦,这样啊,那改日让铭礼正式上门吧,虽然现代不像以前那样郑重,但该有的礼该走还是走。”

  说完后,解父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他这说得什么话?

  好像两个男人在一起理所当然一样。

  但他对解鸣谦有欠亏,也不想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因为这种小事而和家里离心,他只能委婉劝道,“崽啊,你们道教,不是讲究个阴阳协调吗?”

  阳阳的,是不是违背你们条规啊?

  解鸣谦笑了下,“祖师爷不管这个。”

  确实不管这个,他们这一脉,单身者众多,基本是一路寡过来的,少有几个成亲的,后代也不继续玄阳观。

  所以,结不结婚的,祖师爷不管,他只管后辈有没有收徒弟。

  解父见解鸣谦这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默了默。

  他沉默消化掉这个事实,又继续道:“崽啊,你还年轻,刚22岁,许多同龄人才刚大学毕业呢,你要不要多谈几年,好好看,慢慢看。”

  崽刚认回来没多久,就被程铭礼这狼崽子给叼走了,他怎么心里那么不得劲。

  “怎么也得在家多留几年。”解父打起亲情牌,“你..妈.找你找了十多年,她很想亲近你,但又因为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又怕你觉得烦,不敢太过亲近。”

  解鸣谦想起解父解母这些年的挂念,心微微一软,点头道:“昂,好。”

  先这样吧,本来恋爱没谈多久,可以慢慢谈。

  解父高兴道:“好,好。”

  到了家,解父望着在沙发上等着的解母,面上笑容慢慢收拢。

  哎,这事吧,只能自己慢慢看开。

  希望老婆扛得住。

  咿唔,他太难了。

  “妈。”解鸣谦摸出一个大纸盒子,“这是我在吴城那边带回来的特产,您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解母还没看,先应道,嘴笑得合不拢,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架双面绣屏风。

  这面是花团锦绣,那面是喜鹊报春,让解母爱不释手。

  除了双面绣,解鸣谦还给她买了吴绣丝巾和紫翡手镯,吴绣丝巾嫩滑,摸在手里,极为享受,而上边花样精致,线色配比无比舒服。

  “好,好。”解母这下是真的欢喜,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双面绣,又摸摸吴绣,满足了,才拿起紫翡手镯,惊讶道:“这颜色好生纯正,是皇家紫?”

  解鸣谦道:“我不知道,只是瞧见漂亮,就买了。”

  事实上,这是翁家给的礼物之一。

  也是翁家的收藏,本来用作传家宝的。

  但解鸣谦不占他们便宜,用玉符抵了价。

  紫翡手镯触手温凉,白炽灯下泛着冷冷的光,整个手镯看起来雍容华贵、富贵典雅,好似一个女王。

  解母摸着紫翡手镯,试戴一下,就爱惜得收了起来。

  她望着这三样东西,哪样东西都不便宜,她大笔一挥,给解鸣谦打了两千万,“崽,零花钱都用完了吧,妈这就讲钱补给你。”

  解钰涵在旁瞧着羡慕,呜呜呜,他也想被妈妈发零花钱。

  “谢谢妈妈。”解鸣谦又递给解父和解钰涵一个木盒子。

  解父拿到木盒子,到没有多少惊奇,老婆有礼物,他的礼物也不可少。而解钰涵是真的意外,他也有礼物。

  呜呜呜,他爱哥哥。

  他迫不及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