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程铭礼送解鸣谦回家,又去书房捣鼓一份辞职报告书,之后开车, 前往老宅。

  到了老宅, 程铭礼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二楼, 将辞职报告书递给他爸,并对他爸道:“我哥逍遥了这么多年,可以回来承担属于他的责任了。”

  谁家家业不是长子继承, 幼子吃喝玩乐?

  现在,也该轮到程家了。

  程父正在书房工作, 听到程铭礼的话,被他气得够呛,“咱程家偌大的家业是烫手还烫屁-股?你哥想逃, 你现在也想逃?我不同意, 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公司里干活!”

  程铭礼笑嘻嘻的,“爸, 我这是在通知你, 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还有, 我要考公务员,我要吃公家饭。”

  程父:“……”

  他幽幽地开口:“看来, 是程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程铭礼挺直腰杆,“对。”

  只有公家装得下。

  程父被程铭礼的不要脸气到,他拿起程铭礼的辞职报告卷成一个短棍, 跑过去抽程铭礼, “你能耐了, 有本事了,还程家装不下你了,你那么能,怎么不上天?”

  程铭礼左躲右闪,在办公室内跑来跑去,边跑边乐,“我早上天了,天上风光,也就那样吧。”

  直升飞机,民航飞机,他坐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程父跑了跑,累得气喘吁吁。

  他将辞职报告丢到桌上,叉腰骂道:“滚滚滚,去追求你的星辰大海去吧,看见你,就生气。”

  程铭礼笑道:“爸,你很快想见我都见不到啦,我会灰常灰常忙。对了,希望不要在工作时见到你。”

  那可真是不幸。

  程父:“……”

  喝了几斤猫尿,大白天的就醉成这样?

  还没到公务员考试呢,就宏图壮志已经画好。

  而且,他都没有进行公务员考试的预习复习,今年公务员也想考上?

  真是小小蚪鱼鲲口气,牛皮不怕上天际。

  他挥挥手,“滚滚滚,将你哥喊回来,还有,你男朋友追到了吧,什么时候见次面?”

  程铭礼道:“我男朋友忙咧,等订婚的时候再见吧。不跟你说了,我先去睡觉了,明天去新单位上班,风貌要好一点。”

  程父:“???”

  见程铭礼转身往门口走,他忙喊住程铭礼,“等等。”

  程铭礼扭头,望向程父,眨巴着眼,“爸,还有什么事?”

  “你明天就去新单位上班?什么单位,这么随意的?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程铭礼:“……”

  “我下载了国家反诈app,谁能骗我?等我工作证拿到手,我给你看。”

  他气呼呼地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

  他在老宅的房间,装修得更为青春靓丽,能明显瞧出是个小男孩的房间。

  白色墙壁上,贴着篮球明星的照片,墙头柜上,摆放着篮球明显签名的球鞋,博古架上,一个个高达模型摆放,吉他随意放在书桌上,篮球堆在墙角。

  程铭礼环视四周,忽然想起什么,从衣柜抽屉里摸出一本相册,这相册里边,全是他的照片,他小时候肉嘟嘟的额心点美人痣的照片也有。

  程铭礼盯着相册里自己婴幼儿时期的照片,越看越可爱,他心道,这些照片,也要给鸣谦看看。

  他将照片放到床头柜上,提醒自己明天别忘了带走后,洗漱,躺床-上,准备休息。

  休息之前,不忘和解鸣谦闲聊,聊着聊着,没能忍住将那张点着美人痣,站在花丛中的小幼崽照片发给解鸣谦,得到解鸣谦夸一声可爱,那股兴奋才算散掉。

  次日,程铭礼一大早带着相册回到锦玉小区,这时,解鸣谦已经晨跑结束,程铭礼开门,让解鸣谦去次卧洗漱,自己去做早餐。

  解鸣谦下来时,香喷喷的清水挂面已经做好,程铭礼做的菜,不管味道如何,视觉上给人感觉很不错。

  清水挂面上卧着金黄鸡蛋,鸡蛋旁边还搁着一张翠绿色的生菜,橙黄翠绿牛奶白,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刺激,进而让人生出食欲。

  解鸣谦先尝了一口,夸道:“味道越来越棒了。”

  程铭礼很开心,“你爱吃就好。”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睡觉觉。

  最后一项抹掉,暂时做不到。

  吃过饭,程铭礼将碗筷丢进洗碗机,和解鸣谦一起去上班。

  解鸣谦问:“工作交接完了?”

  “当然。”程铭礼拍着胸-脯道,“我做好决定前,就将工作交接好了,辞职报告也交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就等着入职了。”

  嘻嘻,都不接管公司了,那些工作,让他亲哥忙去呀。

  他的秘书,会助他亲哥成功接管工作的。

  “行。”

  解鸣谦先带着程铭礼去特警局办理工作证。

  前辈将要历练的后辈,以助理名义带在身边教导,特警局是允许的,毕竟那些后辈,不出意外,也会进特警局。

  不过,程铭礼这个‘后辈’有些让人意外,带他的人也有些让人意外。

  文员多瞧了程铭礼两眼,羡慕地开口:“你是拜解前辈为师了吗,运气真好。”

  程铭礼:“……”

  无端被降一个辈分。

  但,男朋友这个身份,他更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不是说,他走后门进来的?

  他臊着脸,小媳妇似的,跟在解鸣谦身后,亦步亦趋。

  拿到工作证,程铭礼也算半个特警局工作人员,解鸣谦给他说案件,“金家这个案子,其实疑点挺多的。”

  解鸣谦将昨天金夫人不曾生育却有一子一女,金先生有私生子,金少爷被人害得不能孕育后代,闵琬是草蛊婆里的养药婆等等。

  “我偏向于凶手是那个养药婆,不是养药婆也和她有关。因为警局这边查到,金文筝上周五晚上,还去她那里做了排毒养颜项目,她身为养药婆,又学过医术,金文筝身体情况,她应该是知道的,但我过去问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要么是她和金文筝有矛盾,知道金文筝的身体情况乐见其成而不说,要么金文筝的身体情况,她是其中一个推手。”

  程铭礼道:“金文筝的身体情况?”

  解鸣谦解释:“金文筝是心源性猝死,死亡原因很大可能是因为强心药。强心药浓度偏高,不管是因为草蛊压制,还是其他术法压制,通过把脉或者元气检查其实是查得出来的。”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可能是她医术不精呢?”程铭礼提出个猜想。

  “或许吧,是医术不精,还是知道却不说,等看完闵琬的调查资料后,就知道了。”

  刑警局办公室,张文琛递给解鸣谦各项资料。

  解鸣谦没急着看,而是问阳鸿,“金先生那个私生子,身体怎么样?”

  阳鸿道:“唔,身体我看不大出来,但他子女宫凹陷,一生无后。”

  解明谦又望向张文琛,“金文笛呢,昨天得到精-子检测报告后,做了什么?”

  张文琛道:“他给闵琬打了电话,质问她,他怎么会患无精症?不是说,那些药是滋补品?”

  “闵琬那边怎么说?”

  “闵琬说,这是滋补品,当初将药给他的时候,就提醒过他,服药期间,修身养性,禁欲不行床事,不然会有副作用,后遗症,是金文笛不遵医嘱,和她无关。然后金文笛对她破口大骂,闵琬耐心听着,问他,要不要继续治疗?金文笛继续破口大骂,闵琬挂了电话。”

  “之后呢,金文笛有没有冲过去,找闵琬?”

  “没有,金文笛回金家了,呆呆傻傻的。”张文琛摇头。

  “那,有没有问出来,金文笛送了金文筝什么东西?”解鸣谦又问。

  “没有,他口风很紧,问不出。”张文琛道。

  解鸣谦沉吟片刻,忽然冒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他对张文琛道:“金文笛目前心防脆弱,应该很好诈,你问问他,是不是他妒忌金文筝,下药杀了她。”

  场上所有人:“!!!”

  张文琛愣愣地开口:“不至于吧,金文筝是他双胞胎妹妹。”

  是自打娘胎就一起长大,比父母还要亲密的双胎妹妹。

  “是与不是,你诈一诈,就知道了。”解鸣谦道。

  “行,我去金家。”张文琛起身往外走。

  阳鸿犹豫片刻:“我也跟着去。”

  他没法相信。

  他和金家双胞胎从小认识,金文笛那小子不算是个好人,但杀亲妹妹这事,他应该做不出来才对。

  解鸣谦应了一声,没管阳鸿,低头看资料。

  程铭礼坐在旁边,挨着解鸣谦,和他一起看。

  昨天金家那对双胞胎照片,刑警这边已经确定,是金敏养在身边时拍的,也便是说,这对双胞胎,确实是金敏生下来的那对。

  另外,刑警也查出,金敏当初怀孕,非正常怀孕,而是做的试管。

  金敏患有不孕症。

  解鸣谦确定了,金夫人让金敏代孕了。

  至于怎么做到的?

  金夫人之前在一医院任职,而金敏也是在一医院做的试管,当时医院管理没现在这么严谨,监控也没现在这么密实,金夫人将卵子替换掉,只要想想办法,还是可以做到。

  他视线落到金敏被检查出不孕症时间,以及金先生和金夫人分手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得知金敏患有不孕症后,金先生就开始筹谋着接近金敏了?

  很有可能,这事还是金先生和金夫人商议的。

  饶是解鸣谦接触过无数居心叵测的人和事,依旧为这样的处心积虑而心寒。

  金敏何其无辜,被这样的两条毒蛇盯上,不仅自己辛辛苦苦怀的双胞胎,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连同自己的家产,也被这两条毒蛇继承。

  若金敏泉下有知,怕是气得恨不得复生过来,杀了这对贱男恶女。

  也幸好她早早死去,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是旁人的孩子,她临死的时候,是怀着温柔和爱意的,不然活到现在知道事情真相,该有多恶心多恨!

  程铭礼见解鸣谦面色难看,低声问他怎么了?

  解鸣谦将自己猜测说了。

  金夫人和金先生,真是将人性之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金夫人还是医生呢,半点仁心都没有,这两人带着自己一双儿女趴在金敏尸体上吸血,却将金敏的存在抹得干干净净。

  不行,不能再想,一想就觉得恶心想吐。

  程铭礼听完,面色也有些难看,“这金荣华两口子,也太不是人了吧!”

  解鸣谦暗道,谁说不是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备份,这份资料备份是金敏当初写下的遗嘱。

  金敏也不纯然是恋爱脑,快死之前,她将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自己一双儿女,而他丈夫,只能吃公司分红,没有公司股份,而金家那些房产、古董、玉石等不动产,也没他的份。

  倒是金家祖宅,他拥有居住权,但产权是属于金敏儿女的。

  为了防止金荣华在她儿女身份上做文章,毕竟养子女也是子女,她强调了只有拥有她血脉的金文筝和金文笛才能继承金家。

  解鸣谦视线落到拥有她血脉四字上,若有所思。

  将这遗嘱拿出来,金家人捞不到半笔钱。

  还有,没有她血脉的金文筝金文笛这些年用的钱,也都得吐出来,毕竟他俩不是金敏血脉,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用她留下的遗产。

  解鸣谦微微高兴,金敏这遗嘱立得真不错,她九泉之下,也该放下些许心。

  解鸣谦给张文琛打电话,让他给金文笛金文筝和金先生还有金夫人做个亲子鉴定。

  之后,他继续看有关闵琬的信息。

  这次刑警给出来的信息,更为详细,闵琬十岁之前,住在南城乐心孤儿院,十岁之后,被草蛊婆收养。

  乐心孤儿院曾受金敏资助,金敏在乐心孤儿院设了个助学基金会,凡是孤儿院的孤儿读书,学费都从助学基金会出,到现在,这基金会还在运转。

  闵琬读大学时,曾打听过金家消息,应该是没发现不对,所以没做什么。

  毕业后,她就职一医院,工作出色,颇受医院看重,一年前九月辞职。

  解鸣谦盯着这个辞职时间,总觉得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辞职。

  解鸣谦问还在办公室的刑警,让他调查一下,看是不是和金家有关。

  很快,刑警过来,道:“去年九月,金夫人去一医院看望旧友,顺便在旧友的陪伴下,去闵琬医生那把了个脉。”

  解鸣谦秒懂。

  金夫人还真是,以为自己带着个法器,旁人就没法瞧清自己面相了?

  在有点道行的大师面前,她就是裸奔的。

  闵琬一把脉,哦豁,没生育过,再一看她子女宫,哦豁,两个亲生子女,十九岁,分分钟起怀疑好不好?

  之后一切,推测出真相也就不难。

  他起身,对程铭礼道:“走,咱们找闵医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