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心底压了事, 回到锦玉小区时,面上满是疲惫。

  他犹豫片刻,将车子开向程铭礼别墅。

  到底只是一个猜想, 未得证实, 就别说出来让爷爷烦心了。

  而他, 需要汲取一点力量。

  过去他从山林中汲取力量,现在他却觉得山林没法给他力量,他想见程铭礼。

  无比想念。

  程铭礼家的大门完全向解鸣谦开放, 他一路将车开到车库。

  程铭礼在二楼书房听到车子声音,蓦地反应过来, 高兴起身,推开椅子,大步走向窗边, 往车库方向瞧去。

  见车库果然新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程铭礼转身小跑下楼,“鸣谦。”

  这时, 解鸣谦已经到了门关, 瞧见程铭礼,仰头先露出个笑。

  换了双鞋子进去, 解鸣谦上前,主动抱住程铭礼。

  程铭礼受宠若惊, 赶紧张开双手,搂住解鸣谦的腰。

  解鸣谦很少有主动的时候,他就是属蜗牛的,明明是他先追他, 但他爬得太慢, 两人关系进步, 还是他不断主动主动再主动。

  之后的牵手、拥抱、亲吻,也是他先出击,解鸣谦从来只默默承受,像极了撩了不负责的渣男,连告白也给收了回去。

  但所有的愁肠,在解鸣谦这主动拥抱里,消失殆尽。

  程铭礼感觉自己心里一下子满满的,很是充实。

  他拥着解鸣谦的搂抱,低头嗅嗅解鸣谦的短发,虚虚亲了一下,亲完后,感觉自己有点变态。

  还是要早点告白,不然亲亲热热都不理直气壮。

  想起告白,程铭礼哀怨地望着解鸣谦,他都定好告白场地了。

  只要昨天来个圆满约会,今天就可以拉着解鸣谦去告白。

  但想起解家到现在还未解的劫难,程铭礼又将满脑子风花雪月压了下去。

  他静静抱了解鸣谦一会,问:“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解鸣谦摇头,一天尽在忙,午饭是吃个面包解决的,到现在饥肠辘辘,程铭礼不提,他还没觉得饿,程铭礼一说,他感觉自己的胃在火烧。

  程铭礼不赞同地望着解鸣谦,“都八点了,怎么能还没吃饭?我给你下碗面吧。”

  “好。”解鸣谦松开程铭礼,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他犹豫,要不要联系三和。

  过了片刻,他收起手机,算了,先不联系了。

  不过,他没打算联系三和,三和先联系了他,“师叔,你什么时候抓秦岩?”

  解鸣谦知道三和这么问他,必然是自己有了主意,他问:“你觉得呢?”

  三和道长摸摸山羊胡,短小精悍的身子站在窗边,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光,“师叔,秦岩这人实力高强,我觉得,该联系咱们玄门那些前辈一起参与,我想,当初和龚老爷子有旧的人,必然会很乐意出手。”

  解鸣谦明白,三和是想以此方式将陈老喊过来。

  他沉默片刻,问:“陈晖那边,拒绝和我联系?”

  三和没想到解鸣谦这么敏锐,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确实,他通过熟人拿到了陈老的联系方式,但是陈老否认他认识解小龙——当初解小龙在龚老爷子那学手艺的时候,名字并不叫解小龙,而是叫解辰。

  解辰是龚老爷子给他取的名,解小龙是他父母取的,而且本来不叫解小龙,而是叫解小农,因为南省nl不分,落笔时农成了龙。

  三和道长想着,他不对这个表姐夫没感情,对自己师父总有点感情吧?

  替他师父报仇,他总得出一份力吧?不然,唾沫沫子都得淹死他。

  当然,这幕后的事他不想告诉解鸣谦,解鸣谦辈分再怎么高,也才刚二十出头呢,要是知道自己曾爷爷那边的亲戚是这样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怕是会不高兴。

  只是,他才起一个话头,解鸣谦就猜到了,倒让他不好再善意隐瞒。

  解鸣谦以指敲敲膝盖,道:“跟他说,等抓到秦岩,我去拜访他。”

  “好。”

  过了片刻,三和道长发来消息,[师叔,陈老爷子那边答应了,还说,抓秦岩一事,他会带人过了参与。]

  解鸣谦回了个“知道了”,收好手机,躺在沙发上,默默思索。

  他这边联系陈晖,陈晖不愿联系,但一说抓秦岩,他便说会出一份力,再加上之前曾爷爷的后事是他举办,解鸣谦百分百肯定,解家这一劫,陈老爷子知道。

  是陈老爷子不想解家的事牵扯到他,觉得当初替曾爷爷举办后事,已经全了师兄弟情谊,亲戚情谊?

  若是如此,那抓捕秦岩一事,他不该出面。

  既然他现在要出面,那必然是不怕秦岩之后报复的,如此,他不认他曾爷爷,又是为什么?

  如此矛盾,如此不合理。

  之前冒出的念头再次涌出,或许当初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没有死。

  他继承的,才是公输家正统的鲁班书。

  灶内的《鲁班书》,或许是曾爷爷根据正统鲁班书,和他所学《鲁班书》结合,伪造出来,迷惑秦岩的。

  也难怪他瞧时,虽觉得功法很不错,但称不上绝妙,没有那个让人痴狂的资本。

  解鸣谦长吐一口气。

  若爷爷知道,他是被曾爷爷推出来,给公输家真正传人挡灾的,他会不会伤心?

  同为他曾爷爷的儿子,他弟弟被他爸爸精心藏着掖着,生怕被秦岩暗害,而将他放在明面上,便算秦岩寻仇,寻的也是他,他会不会感到不平?会不会伤心?

  解鸣谦是他爷爷这脉,站的自然是他爷爷的立场,对于他曾爷爷当初的决定,他不置可否,便算要评价,也只能说一句,他不够强。

  要是他足够强,先废了秦岩,便没了后边这些劫难。

  心情低落间,程铭礼一声“鸣谦,面好了,过来吃面”将他从神思恍惚中拉回现实,低调奢华的灯光洒落,空气中漂浮着高汤香味,袅袅水烟下,生菜青白如翡翠,煎蛋金黄若葵花,乳白色的面和汤如底画,构成一副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画。

  最重要的是,生活画里,站着一名笑意吟吟的程铭礼,高大帅气,俊朗非凡。

  解鸣谦情绪迅速恢复,走到餐桌边坐下,他拿起筷子,对程铭礼道:“你也随意吃点什么,当做是陪我一起吃饭。”

  不然他吃面,程铭礼看着,吃起来不香。

  程铭礼闻言,起身去厨房,洗了一盘草莓和车厘子过来,草莓和车厘子上边,插着颜值上佳的银叉子。

  他坐在对面,用银叉子叉了颗草莓,问:“你家的事,查得不顺利?”

  “顺利。”解鸣谦摇头。

  “那我看你,好像很烦恼的样子。”程铭礼满是关切。

  解鸣谦回来时那个模样,一身疲惫掩都掩盖不住,像是走了许久路的旅人,找不到憩息的房子,那种茫然,让他瞧得很是心疼。

  “啊,是遇到一件突发事故,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解决。”解鸣谦开口。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抓住秦岩,等秦岩抓住了,再和爷爷说当初的事,至于他爷爷想如何处理,就那就是他爷爷的事了。

  他到底隔了几辈。

  他摸过他爷爷的脉,很强劲,能承受得了这打击。

  程铭礼多瞧了解鸣谦两眼,见他不似撒谎,放下心。

  他持着叉子,叉了颗草莓喂到解鸣谦嘴边。

  解鸣谦瞧了程铭礼一眼,脸颊红了红,张开嘴秀里秀气又小心翼翼地咬走,全程没有碰到叉子。

  程铭礼见解鸣谦脸红,又见他动作这般别扭,先是不解,渐而明白什么,也跟着脸红起来。

  间接接吻。

  他和鸣谦,目前最亲密的举动,是他亲了下鸣谦的脸颊呢。

  相濡以沫,对他还是有点刺激。

  程铭礼收回叉子,叉着草莓继续吃,觉得嘴里的草莓格外甜。

  吃完面,解鸣谦和程铭礼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人之间工作圈子并不重合,生活也没多少交际,但两人知识面都广,什么都能聊上几句,说起自己以前的趣事,也能侃上半天。

  说着说着,解鸣谦视线不由得落到程铭礼的腿上。

  他坐不住,想躺躺。

  他礼貌地问:“我能借用下你的大-腿吗?”

  程铭礼瞬间想起,前些日子他学习的某耽小说里,主角攻对主角受哄骗上-床时,就是这么说的。

  最后,主角攻压着主角受在床-上,像大灰狼玩弄小白兔一样,压着主角受这样那样,最后用主角受的两条又白又嫩的大-腿解决。

  程铭礼脸颊倏地涨得通红。

  鸣谦,这是要哄骗他进行更亲密的下一步了吗?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大-腿,又看看自己的身板,暗道,可是,只看身形,他也该是是攻吧?

  难道他和鸣谦撞号了?

  程铭礼面上的红润降了下去。

  他沉吟许久,鼓足勇气做了决心,颤巍巍地道:“好。”

  为了爱,他可以的。

  解鸣谦将程铭礼一系列表情收之眼底,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要不要这么忍辱负重?

  不就是枕个大-腿,弄得他像是个小流-氓似的?

  他毫不客气地倒在程铭礼腿上,伸手去挑程铭礼的下巴,邪肆一笑,“大美人,给爷笑一个。”

  程铭礼一愣。

  他望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解鸣谦,脑子里转过了弯。

  原来借大-腿,是这么个借法。

  是他多虑了。

  他就说,鸣谦就是个小蜗牛,怎么会一步登天,将关系推进成这样。

  他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之后越笑越大。

  解鸣谦收回手,望着笑得痛快的程铭礼,心头郁气彻底没了,跟着露出个轻松的笑。

  待程铭礼笑完,他道:“草莓。”

  程铭礼从茶几上用银叉叉了颗草莓喂到解鸣谦嘴边,解鸣谦张嘴吃了。

  草莓味道浓郁,清甜多汁,味道很好,就像是程铭礼,尝一口,甜滋滋的。

  解鸣谦吞下草莓,望着程铭礼笑,说出的话若有所指,“古代君王,也不过如此吧。”

  醉卧美人膝。

  程铭礼没听明白解鸣谦在调侃他是个美人,但不妨碍他听出解鸣谦话里的享受,他又喂给解鸣谦一颗草莓,笑道:“古代君王可没有你这么享受。”

  以前君王,可吃不到草莓。

  “那我这是赛君王咯?那也不错。”解鸣谦在程铭礼腿上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闭上双眼,本来只打算小憩一下,但一整天不是在推算,就是在动脑,早疲惫不堪,他眼一闭,在熟悉的气味中,沉沉睡了过去。

  程铭礼发现这点,停止说话,他瘫在沙发上,没敢动,怕自己一动,就将解鸣谦惊醒。

  解鸣谦一闭眼就睡着,肯定很累。

  耐心等了一个多小时,推测这个时候解鸣谦陷入深度睡眠后,才敢慢吞吞地移开僵硬发麻的双-腿。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解鸣谦的头放到沙发上,借着沙发的扶手慢慢站起,龇牙咧嘴忍着痛慢慢挪步,活动活动酸麻的筋骨。

  忽然,他感觉有道视线落到他身上,偏头瞧去,却见睡在沙发上的解鸣谦不知什么时候睁开双眼,正专注地望着他。

  因为睡了一觉,解鸣谦白皙的脸上泛着红,似那春日的桃花悄,光是看着,就心生欢喜。

  程铭礼先是下意识一笑,“你醒了。”

  随后,他面露懊悔,“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他不该动的。

  解鸣谦起身,拉着程铭礼坐下,见程铭礼这么一动,又是痛得一阵龇牙咧嘴,摇头无奈,“怎么就这么傻?”

  程铭礼笑笑,没有回答。

  解鸣谦暗自摇头,伸手摁住程铭礼大-腿,替他活络筋骨。

  程铭礼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大-腿上的疼痛,都感知不到,像是隔了一层,他所有感官都落到解鸣谦的那双手上。

  呜呜呜,大-腿内侧,太近了,只要鸣谦手稍微动动,就会碰到他的。

  他他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他想伸手捂住,又觉得太夸张,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漫长且熬人的折磨离去,解鸣谦问他,“腿还酸吗?”

  他猛地跳起,两脸通黄,“不不不,不酸了。”

  一开始他是下意识否认,但随即他发现,真的不酸了。

  腿不酸了,但热了。

  他扭扭捏捏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片刻,道:“我去上个厕所。”

  说着,冲向卫生间。

  解鸣谦:“……”

  行吧,这一个多小时,他辛苦了。

  本来以为只要几分钟,谁知过了十几分钟,程铭礼还没出来。

  解鸣谦瞧了眼时间,走到卫生间门口。

  没听到里边有什么声音,他敲了敲门。

  程铭礼坐在马桶盖上,耐心等着反应消下去,听到敲门声,程铭礼心一惊,冲动彻底没了。

  他问,“鸣谦,什么事?”

  解鸣谦道:“时间晚了,我先回去了。”

  程铭礼忙从马桶盖上起身,打开卫生间的门,“这么快?”

  “不快了。”解鸣谦好奇地瞧了程铭礼一眼,暗道,你才快。

  上完厕所,不擦屁-股的吗?

  出来得未免太快。

  想了想,解鸣谦明白了,肯定是之前擦干净了,又感觉没拉干净,才会如此。

  “就那两步路,不用送。”他让程铭礼止步,又委婉地开口:“这不是病,不用担心。”

  程铭礼腾地血气上涨,脸颊热辣辣的。

  他有反应的事,鸣谦知道了?鸣谦以为他只持久十分钟?

  不不不,他没有手冲,他只是在消肿。

  程铭礼尔康手,很想将解鸣谦拉回来解释解释,但这事,怎么好解释?

  程铭礼咬牙切齿,以后一定要身体力行得让鸣谦知道,他没有病!

  十分钟后,程铭礼收到解鸣谦发来的一张方子。

  他望着这张治痔疮方子,茫然。

  痔疮,他没痔疮啊。

  再怎么着,也该给一张补肾壮阳方子吧?

  痔疮方子,能让男人更持久?

  那边,解鸣谦收起手机,为自己的体贴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