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不是一件随意的事, 程铭礼琢磨着,找个时间,寻文瑾和顾云晟那两个臭皮匠, 一起合计合计。

  不过很快, 程铭礼打消这个念头。

  算了, 那两个单身狗,还比不上他呢,他好歹有点点经验, 那两人,牡丹, 看热闹不嫌事大。

  告白这事,还得找他哥,和大表哥。

  这两个, 幸福美满, 狗粮遍洒,不刻意寻人, 基本上找不到, 人家的时间,都和伴侣恩恩爱爱去了。

  想起他哥和大表哥, 程铭礼忽然意识到一事,在他哥和大表哥还没跟嫂子和哥夫在一起时, 他哥和大表哥,会带嫂子和哥夫回家,吃他们亲手做的饭。

  用他哥和他大表哥的话说,这叫展示自己的个人优势, 让伴侣对和他组成家庭生活, 充满期待, 没有任何担忧。

  想想看,一个在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暖得了床的人,和一个回家就沙发躺、瓶子倒了不扶、顿顿外卖餐馆的人放在一起,不是冲着钱过来,只想结婚过日子的,会选择谁?

  当然是前面那个。

  后边那个再有钱,也不好使。

  他再想想和解鸣谦认识以来,一直吃外卖餐馆,从没自己动手下过厨,眼前一黑。

  会不会这才是解鸣谦不主动跟他告白的原因?

  因为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家庭温馨生活,所以他磨磨唧唧,观望观望,要是他不改掉一身毛病,他就打退堂鼓?

  他无比后悔,以前他哥想教他做菜,他千方百计赖掉。

  要是没赖掉,他学一两道招牌菜,拴住解鸣谦的胃,安下解鸣谦的心,他俩现在已经和和美美了。

  果然,‘不听大哥言,吃亏在眼前’。

  程铭礼越想越觉得告白无望,之后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解鸣谦给他倒了碗汤,问:“你有心事?还是工作有哪不顺?”

  程铭礼听到那个工作不顺,一个激灵,雄赳赳气昂昂,“工作不顺?没有的事。”

  他能力出众,精悍能干,矫矫不群,卓尔不凡,没有什么工作能难倒他。

  “那就是有心事。”解鸣谦又用公筷给他夹了条藕尖。

  程铭礼犹犹豫豫,还是咽下“我不会做饭,你会不会失望啊”这句话,他要偷偷学会饭菜,惊艳解鸣谦的味蕾。

  他给解鸣谦夹藕尖,“我只是在想,待会儿要不要去看电影,只是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又有些犹豫。”

  解鸣谦瞧向他,见程铭礼并无愁苦之色,虽知这不是实话,但也没多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事,只要不是出了事自己死扛着不说,有点距离感是最好的。

  他将程铭礼夹过来的藕尖吃掉,道:“那就看吧,晚上没什么事。”

  “好。”程铭礼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心满意足。

  他颇为自得,假装烦恼得想,鸣谦对他感情这般深厚,他要是随意对待,岂不是糟蹋鸣谦的一翻心意?

  得给鸣谦展示他打理家庭的能力,再给鸣谦一场盛事浩大、但只有他俩的告白。

  程铭礼有了之后计划,情绪恢复高涨,又开心起来。

  见程铭礼开心,解鸣谦不自觉跟着露出个笑。

  吃过饭,两人去搜附近的电影院,开车过去。

  不过,到底没有看成电影,还在车上时,文瑾给程铭礼打来电话。

  程铭礼见屏幕上跳动的文瑾二字,挑眉诧异。

  文瑾最近在闭关拍电影,忙得连回他信息都是在大半夜,怎么忽然有闲心给他打电话?

  他按下接起键,笑道:“哟,大忙人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文瑾笑骂道:“滚,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大忙人。”

  骂了一句,他又调笑道:“礼啊,在我闭关拍戏的时候,你又收到多少熟-女姐姐的微信?”

  听到熟-女姐姐,程铭礼下意识心虚,偏头瞧解鸣谦。

  见解鸣谦双目向前,专注开车,没有留意这边动静,松了口气,他歪身面向车窗外,“滚,乱说,没谁加我微信。”

  解鸣谦微微勾起嘴角。

  程铭礼通身贵气,长相又富有成熟魅力,只看容貌,没有小年轻的轻狂,也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正是男人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时候,难怪很受熟-女姐姐的喜欢。

  可惜呀,外貌最会骗人,这还是个纯洁的奶狗狗。

  文瑾听出他口气不对,惊讶道:“还真被顾哥说中,你遇见真爱,准备一头扎入爱情的苦海了?”

  程铭礼微微羞恼,“你这个单身狗,说话全凭意想,哪里苦了,比蜜海还甜。”

  文瑾:“……”

  听出来,确实比较甜,甜得你发昏,将过去的话,全吞了下去。

  “你最近胖了好多斤吧?”文瑾问。

  程铭礼摸摸自己的腰腹,肌肉还在,“没胖,我一直有锻炼。”

  文瑾轻笑,“怎么会没胖?那么多单身万岁,恋爱无聊的话,都被你吃下去,肯定胖了百斤。”

  程铭礼听出来了,这是说他食言而肥。

  他假装没听到,问:“你打电话过来,不是和我贫嘴的吧?”

  “我南城的戏拍完了,后天就要去其他地方,今晚出来聚一聚?”文瑾道,“我还喊了顾哥。”

  “去哪里?我先申明,我不喝酒。”程铭礼瞧向解鸣谦一眼,美滋滋地,一张脸上写满邀功。

  看,他真是个好男人,对解鸣谦的承诺,一直记着呢。

  文瑾这下是真吃惊了。

  程铭礼不喝酒,不就是猫儿不吃鱼了吗?

  金色玫瑰那一酒柜的酒,可不是他或者顾云晟置办的。

  “真不喝酒?”

  “不喝,我都不会喝酒,喝什么酒,你俩也别喝,一个个的,‘年少不养生,老来空垂泪’。”

  文瑾,文瑾无话可说。

  他只觉得程铭礼中了邪。

  一个喝酒如喝水的人,说自己不会喝酒;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说现在要养生,不是中邪是什么?

  还是,爱情这玩意儿真那么邪门,能让人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文瑾停顿片刻,暗示道:“礼啊,那个平安玉,你是不是忘到哪儿了?”

  解鸣谦噗嗤一声笑。

  程铭礼偏头瞧去,解鸣谦面无表情,视线落到前方,全神贯注。

  他收回视线,回道:“没啊,戴身上呢。”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文瑾是在怀疑他中了算计。

  他气哄哄地开口,“别扯七扯八了,去哪里?”

  “本来是金色玫瑰的,既然你不喝酒,那就去老人头吧。”文瑾又揶揄了一句。

  老人头其实不叫老人头,叫茗香,是一家茶馆。

  里边除了喝茶,还设了象棋、围棋棋牌室,奏奏音乐的雅乐室,能唱K的歌厅室,可写写书画的书法室,能打高尔夫球的球场等等,相较年轻人,老年人更爱往那去。

  也是由此,年轻人戏称那儿是老人头,意思是一眼瞧去,都是老人的头。

  程铭礼没急着答,而是捂着话筒拿开,问解鸣谦,“鸣谦,晚上去喝茶,去不去?”

  解鸣谦应道:“大晚上的喝茶,不怕晚上睡不着?”

  “可以不喝茶的,喝点鲜榨果汁,吃点糕点,再下下棋,写写字。”

  “行,地址呢。”

  程铭礼报上地址,解鸣谦调整目的地,在前边红绿灯换路线。

  到了茗香,两人先将车停到停车场,乘坐电梯前往二楼。

  二楼大厅,棕金色的灯光洒落,将室内照得透亮,却又不刺目,两侧装潢精致,色彩与灯光一致,墙角过道或者矮墙上,时有各色鲜花和鲜绿色的植株摆放,视野掠过,氛围柔和而静谧,让人不由自主放松。

  脚下铺着棕色绒毯,踩在上边,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这家茶馆,在装修上,确实费了不少功夫。

  大厅此时有不少中老年人,他们坐在靠窗的地方小沙发上,或下象棋,或下围棋,旁边还有头发发白的老头在旁指指点点,说应该这么下,应该那么下,应该下这里,应该下哪里。

  下棋的老爷爷持着棋子,一时摇摆不定,不知道听谁的,只能骂道:“观棋不语懂不懂,一把年纪,活狗肚子里去了。”

  但谁也没理会他的叫嚷,他们下棋时,他还不是在旁指点得起劲?

  风水轮流转。

  解鸣谦视线在那群老人身上扫了一眼,笑道:“这个地方,倒是有趣。”

  他师父肯定喜欢。

  以前,他师父会在农闲时,拎一大壶水,去村里溜达溜达,碰到家里有象棋的,拉着他们在村口那大棵榕树下,摆好象棋比划比划。

  想起他师父,解鸣谦禁不住惆怅。

  要不是为了他,他师父还能再多活二十八,是他折了他师父的寿。

  要是系统早些来就好了。

  贪心,是人刻在骨子里的欲,解鸣谦也难免有这个毛病。

  程铭礼往那边瞧了一眼,表情纠结,“你喜欢下象棋或者下围棋?”

  他初高中时,倒是喜欢下象棋,经常拉着同学杀一局。

  但到大学,就不爱下了。

  太费脑,他还是喜欢活得轻松点。

  他瞧向解鸣谦,暗道,下围棋,倒符合他的气质。

  幻想下解鸣谦坐在飘窗,风-流华贵,凤表龙姿,漂亮修长的手指夹着黑色或白色棋子,白子温润,却不及他指尖霜白,黑子晶亮,更衬得他的手隐身玉光,一束阳光打在他身上,给他陇上一层柔光,犹如九天谪仙下凡尘。

  想着想着,程铭礼微微激动,迫不及待想让这幅画面成真。

  他爷爷那里好像有一副用玉打磨的围棋?

  磨着他爷爷拿过来。

  “不喜欢。”解鸣谦果断否认。

  程铭礼一愣。

  解鸣谦觑他,调笑道:“意外?发现小仙男一下子没那么仙了?”

  程铭礼确实意外,最重要的是,他脑中那美好画面,一下子变成泡沫,没法成真了,“我看你独处的时候很安静,以为你爱下围棋。”

  他凑进解鸣谦,笑道:“谁叫你小仙男了?你在我心里,可不是小仙男。”

  小仙男,不容凡人亵渎。

  他可不想和解鸣谦之间,划下个仙凡之别。

  两人都是普通凡人,才好做普通情侣间,该做的事。

  想得深了,程铭礼脸颊又有些红。

  “那我是什么?”解鸣谦好奇。

  在同学眼里,他是大仙儿,在程铭礼眼底,他又是个什么形象?

  程铭礼瞅了解鸣谦一眼,微抬下巴,傲娇地开口:“你休想骗我主动。”

  还没表白,别想骗他先定下名分。

  哼,他才不说是男朋友,未来丈夫呢。

  解鸣谦:“???”

  穿过大厅,直行拐弯,便是唱歌室走廊。

  茗香隔音做得很不错,便算里边是ktv,外边走廊几乎听不到多少音响。

  推门进其中一间包厢,里边正在播放着轻音乐,舒缓的音乐流淌,给人感觉十分舒适。

  包厢内,灯光全部打开,亮如白昼,能轻瞧见,沙发上坐着一名少年感很重的年轻人,只看外表,没法猜测他的年纪,像是大学生,又像是高中生。

  他头发应该是做了造型,蓬松凌乱,却又富有美感,将他那张小脸衬托得格外精致秀气。

  他穿得也很潮,里穿宽松白T,外套着咖啡色外套,胸-前带着闪链,下边穿着与外套同款的长筒裤,裤脚松松挽起,露出精致的脚踝,和穿着浅褐色帆布鞋的脚,右手中指上,还带着个环状翡翠戒指。

  察觉到动静,他抬头望向门口,眼波流转间,视线锁向解鸣谦,双目放光。

  好个霞姿月韵、轩轩韶举的男人,便算是帅哥美人扎堆的娱乐圈,这般出众的容貌也不多见。

  礼狗子真是好运道。

  他起身迎向解鸣谦,伸出手,热情地笑道:“你好,我是文瑾,铭礼的发小。你是鸣谦吧,铭礼和我说过你,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俊朗端雅,不同凡响。”

  解鸣谦要是没听到程铭礼和他打电话,估计被他骗了过去,说得像模像样的。

  他虚握了文瑾了手,笑道:“你好,我是解鸣谦。”

  初次见面,解鸣谦对文瑾印象不错。

  收回手,文瑾虚拥着解鸣谦往里走,“坐坐坐,想喝什么,想玩什么,想唱什么?铭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拘束,不用客气。”

  他将一份菜单递给解鸣谦,豪爽大气的开口,“随便点,铭礼请客。”

  “噗嗤——”

  解鸣谦被他最后一句话逗乐,笑道:“好好好,我不客气,吃大户。”

  “喂喂喂,”程铭礼佯装不喜,“你个日赚几十万的大明星,还贪我这点血汗钱?”

  他走过来,顺势坐到解鸣谦身边,对解鸣谦道:“点份茶酥饼吧,他们这儿的茶酥饼味道还不错。”

  “资本家没有血汗钱。”文瑾先嚷了一句,又在旁推荐道,“茶叶蛋还行,这里的茶叶蛋,是用绝品金骏眉熬煮的,里边放了冬虫夏草、铁皮石斛等佐料,好吃又补。”[1]

  解鸣谦采纳两人建议,点了一份茶树饼,三颗茶叶蛋,程铭礼道:“再多点一个,我还有个发小会来。再点两份山药绿茶糕、四份抹茶蛋糕。对了,你想喝什么,这儿有鲜榨橙汁、玉米汁、薏米汁……”

  点完吃的喝的,解鸣谦放下菜单,程铭礼去了点歌台,笑问解鸣谦,“鸣谦,你想唱什么歌?”

  文瑾在旁起哄:“水晶水晶,私奔到月球,美丽的神话,快点快点。”

  程铭礼疯狂心动,却又有种心思被他挖出来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羞恼。

  明明是解鸣谦先追的他,怎么搞得像是他倒贴一样?

  他怒瞪文瑾,“就你懂得歌多。”

  文瑾:“???”

  难道这个不是他真爱?

  好家伙,看不出来,礼狗子这个浓眉大眼的,还是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难怪说蜜海格外甜。

  双倍爱情海,可不将他给淹没了?

  不行,这事不能姑息,回去就将这事和铭信哥说说。

  正在文瑾头脑风暴时,他瞧见程铭礼偷瞄解鸣谦,一双眼可怜巴巴的,盛满渴望。

  文瑾:“……”

  怎么回事大兄弟,你被控制了,就眨眨眼?

  对上程铭礼的视线,解鸣谦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

  实在是程铭礼这双狗狗眼水汪汪的,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他扪心自问,能接受程铭礼的告白吗?

  他的心告诉他,能。

  这颗心脏,曾为他心动,为他欢呼,为他欢喜,也曾为他动容。

  笨拙靠近的程铭礼,宁愿多绕一个多小时路也要送他上班的程铭礼,乖巧粘人的程铭礼,满怀渴望却克制自我,偏头征求他意见的程铭礼,汇成眼前这个让他心软的程铭礼。

  这样的程铭礼,太迷人。

  他望着他,笑声温柔,“点吧。”

  程铭礼觉得此时的解鸣谦有些不太一样,让他想抱在怀里狠狠搓搓亲亲,他想化身大狗狗,将这样的解鸣谦藏在腹部下边,谁也不给看。

  可惜文瑾在,他不能暗戳戳得给自己谋福利。

  他瞪了文瑾一眼,高兴应道,“好。”

  他不仅点了文瑾提议的歌曲,还添了另一个天堂、屋顶、你最珍贵以及爱情。

  他望着爱情二字,傻傻的笑了笑。

  又被瞪了文瑾:“……”

  不明所以,满脸无辜。

  又瞪他做什么?

  瞧你明明很高兴。

  还有,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啊?

  云晟不是说,是解大少主动追求礼狗子,礼狗子疯狂心动,但因为相识时间太短,礼狗子暂时没有答应。

  云晟还说,解大少对礼狗子深爱不移,情深不悔,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起。

  以上,是礼狗子的原话,怎么他瞅着,这两人角色好似反了?

  他望着程铭礼,眼含怜悯。

  啧,估计是礼狗子为了面子,颠倒黑白。

  明明是自己爱人爱得要死,硬说对方爱他。

  不过,兄弟没有犯下什么原则性毛病,他还是挺开心的,就不计较礼狗子忽然汪汪汪了。

  他扫了解鸣谦一眼,解鸣谦同意和程铭礼唱对唱情歌,说明他对自己兄弟也不是无意,他面上笑容加深,较之之前更为真诚亲切。

  日后,解鸣谦也是自己人了。

  他凑过来,笑道:“鸣谦,礼狗子他平常,不好带吧,真是辛苦你了。”

  “礼狗子?”解鸣谦收回视线,听到这个称呼,又没忍住,发出个笑的气音。

  “啧,我和云晟对他的爱称,实在是他太狗了。你知道么,初中的时候,有混社会的女同学拦住他对他表白,你知道他怎么拒绝的吗?”

  “怎么拒绝的?”解鸣谦好奇地问。

  文瑾双手插裤兜睥睨蔑视,“我是顾云晟,你连我名字都会念错,可见是个文盲。我眼底容不下文盲,等你什么时候考上年纪第十,再走到我面前,自我介绍吧。”

  解鸣谦听到第一句,哈哈笑了起来。

  程铭礼以前的时候,怎么那么可乐。

  果然他没看错,他是有点乐子人在身上的。

  文瑾重新坐下,“最绝的是,那个女生真以为他是顾云晟,跟着顾云晟考到十一中学,而他,就在隔壁的国际中学。”

  “把那个女生的心伤得,三年后去了距离南城最远的大东北,说要离开这片伤心地。”

  “哈哈哈哈哈。”解鸣谦乐不可支,“这多好啊,挽救了一个不爱读书的女孩儿。”

  “这还不止呢,礼狗子长得快,高中就蹿到一米九,脸上没有多少肉,骨肉匀称,曲线分明的,常常被熟-女姐姐当成社会人士,找他要微信。”

  “每次被熟-女姐姐要微信,他就找我和云晟哭诉,‘说那群熟-女姐姐眼瞎,他还未成年呢’,二十岁后,再被熟-女姐姐要微信,他的哭诉变成,‘那群熟-女姐姐真真眼瞎,他才十八呢’,他坚称,自己只有十八。”

  “哈哈哈哈。”解鸣谦再次被逗乐,“十八一枝花,这不是挺好的,永远清纯的男高中生。噗噗,不行,我笑得肚子疼。”

  解鸣谦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文瑾听到那个‘清纯的男高中生’,也没忍住,跟着笑倒在沙发上。

  解鸣谦这人,也忒有意思。

  他从没想过,清纯男高中生,也能安在礼狗子身上。

  太好笑了。

  程铭礼见文瑾和解鸣谦笑成一团,连忙走过来,坐在两人中间,好奇地问:“你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文瑾和解鸣谦本来只相隔两个拳头,程铭礼这么一坐,两人往后挪,顿时隔了一座巍然不动的山。

  有程铭礼直杵杵得挡着,解鸣谦和文瑾也没法再说之前的话题,文瑾啧了一声,道:“说你小时候可可爱爱,像个白雪团子呢。”

  程铭礼盯着文瑾,狐疑。

  这时,大门推开,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服务员。

  “铭礼,小瑾。”顾云晟走了过来,视线落到程铭礼身侧的解鸣谦身上。

  他朝解鸣谦友好的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是顾云晟,铭礼和文瑾的发小。”

  “解鸣谦。”解鸣谦和他虚握了下手。

  “鸣谦好。”顾云晟收回手,坐到另一边,服务员无声退了下去,包厢里只有他们四人。

  在舒缓的轻音乐中,顾云晟靠在沙发上,疲惫的脸微微放松。

  文瑾担忧的望向顾云晟,问:“云晟,你怎么了?”

  程铭礼也望过去,满怀关切,“是工作上的事?说一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不是工作上的事。”顾云晟对上两位好友关心的视线,心情好了些,也有些倾诉欲-望。

  他上前拿了块绿茶酥饼,先咔嚓咔嚓地吃一口,“是我那姑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闹着要离婚。”

  “她爸妈劝,我爸妈劝,她儿子哭,谁阻止都没用,铁了心要离婚。”

  “一开始她闹离婚,我们还以为姑父有哪对不起她,但将姑父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犯错证据。”

  “这就很奇怪了。”

  “我姑姑和姑父很恩爱的,大学时开始的感情,风风雨雨携手二十多年,一直没红过脸。到现在,逢年过节,我姑父都会给我姑姑送束红玫瑰,送点小首饰,给些惊喜。”

  “铭礼,你爸妈感情深厚,你爸都做不到这样吧。”

  程铭礼:“……”

  他强辩道:“老程还是很懂浪漫的。”

  他浪漫的方式,是用钱砸。

  文瑾问:“‘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是你姑父藏得深呢?”

  顾云晟给自己倒了杯玉米汁,望着文瑾,无奈地开口:“相较姑父,我们自然更偏向姑姑。所以,我们真的将姑父查了个底朝天,从姑父在村里时就开始查,到来城里后,身边所有的关系都查得清清楚楚,男的女的都过了几遍。”

  “为了查清这些事,托了不少关系呢。查得这般详尽,还是没发现问题。”

  程铭礼讶异,“怎么不找我?我程家在南城,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这怎么好意思找你?家丑呢。”顾云晟放下玉米汁,又开始吃抹茶蛋糕,“只能自家偷偷的查,还得背着我姑父查,哎,这事闹的。”

  文瑾又问:“你姑父没问题,那你家有没有带你姑姑去开阳观拜拜?”

  “怎么可能没拜?她提出离婚的第一天,就压着她去拜了。”

  解鸣谦抬头,瞧了顾云晟一眼,暗道,看来他姑姑和姑父恩爱,是出了名的。

  这些年,他姑父表现得一定很好,不然不会他姑一提离婚,全家人都觉得她中了邪。

  “当天也见到了观主,观主说,我姑姑没中邪。”顾云晟三两口将抹茶蛋糕吃完,又拿起绿茶山药糕,“问我姑姑为什么离婚,她也不说,一问她就哭,哭着嚷着要离婚。”

  “现在还在闹,还在闹。”

  闹得她家鸡犬不宁,闹得他爷爷奶奶睡不安宁,连带着他家也跟着遭罪。

  他这么累,都是为她家的事闹的。

  又拿了块抹茶蛋糕,顾云晟道,“接下来,我要查我姑姑了。”

  文瑾听出他话里含义,好奇道:“你要查你姑姑,有没有外遇?”

  顾云晟瞪了文瑾一眼,“会不会说话?是查我姑姑有没有受骗。”

  程铭礼噗嗤一声笑了。

  说得那么好听,也掩盖不了本质。

  文瑾撇撇嘴,骂程铭礼道:“虚伪,别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不是顾云晟遇见困哪,文瑾和程铭礼心情都很放松,开始惯常的插科打诨,嬉笑怒骂。

  “我什么都没想。”程铭礼挨着解鸣谦挤了挤,以示和文瑾不是一伙的。

  解鸣谦瞅了程铭礼一眼,让旁边让了让。

  程铭礼拿了一块红茶酥饼递给解鸣谦,问顾云晟:“这事闹了多久了?要不,干脆顺着你姑离婚算了,之后再跟着你姑顺藤摸瓜,看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闹了一月了。”

  “离婚难啊,不可能离婚的。”顾云晟摇头,“一是我姑父不同意,我姑父不同意,他又不是过错方,不好对簿公堂,不然我顾家太对不起他了,不能这么欺负人是不是?”

  “二则,我爷奶也不同意,我姑父人是真的好,他自己父母亲早死,是将我爷奶当亲爸妈看的,逢年过节,场场不落,平常有事喊他一声,他义不容辞。这么多年,我爷奶早将他当另一个儿子看待,怎么可能让我姑离婚?”

  “第三,我姑想带走表弟,并让他改姓。”

  说到这,顾云晟摊摊手,表示无语,“你说这条件,欺不欺负人?要是真让她这么离了,我顾家还不得被人戳脊椎骨?谁有那样的厚脸皮,谁好意思对我姑父张这个口?”

  程铭礼和文瑾听了,都觉得这事难办。

  文瑾继续问:“那现在,你姑姑和你姑父,啥情况?”

  “分居了。我姑搬去另一处房产,说什么也不和我姑父住在一起。事情现在僵持住了,就等着我这边的调查资料。”

  “我姑父是确定没问题了,现在就看我姑姑的。要是我姑姑有外,不对,被受骗,就看我姑父的。那样的话,孩子会留给我姑父。”

  顾云晟被带得差点说出外遇,忍不住又瞪了文瑾一眼。

  被瞪的文瑾:。

  他下意识得想找解鸣谦安慰,场上四人,只有解鸣谦瞧着最善解人意,结果一偏头,看见程铭礼高处他一大截的身型,一口气差点没将他送走。

  王母娘娘啊。

  顾云晟用桌上糕点填饱了肚子,将身往后一瘫,道:“算了,不提这些扫兴事,小瑾,给哥唱个歌助兴一下。”

  文瑾边起身边往点歌台那边走边骂骂咧咧,“你个大老爷,就知道使唤我,我是你小奴隶啊。想听什么歌?”

  “好运来。”顾云晟道。

  文瑾:“你说什么,好汉歌?得咧,《好汉歌》走起。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浑厚的男高音顿时在空间内流泻一地。

  顾云晟:“……”

  程铭礼:“……”

  解鸣谦:“……”

  您还真是,‘马冬梅,马什么梅,马化腾’啊。

  解鸣谦戳戳程铭礼,道:“给你朋友点个外卖。”

  “好。”程铭礼摸出个手机,问顾云晟道,“你待会儿吃什么?鸡汤面,牛肉粉,还是抄手?”

  顾云晟“哟”了一声,这有了心上人就不一样,细心了不少。

  换往常,他肯定注意不到自己没吃晚饭,没看文瑾毫无怀疑?

  他们相处大大咧咧的,没那么细心体贴。

  “礼哥,整个螺蛳粉呗。”顾云晟道。

  程铭礼:“……”

  他大声道:“你说粉丝扇贝?行,来一份粉丝扇贝,不过粉丝扇贝不够吃吧,再给你来一碗过桥米线。”

  解鸣谦在旁憋笑。

  顾云晟无语。

  合着,就是溜他呗。

  点完单,程铭礼将手机放到桌上,道:“外卖来了,你自己下去拿。”

  解鸣谦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这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连手机也能给对方用。

  顾云晟将手机往这边挪,注意到解鸣谦的视线,顾云晟收回手,暗道,这手机还挪不挪啊?

  解鸣谦笑道:“你们关系很好。”

  顾云晟见解鸣谦没生气,也不介意,笑道:“我、小瑾和礼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住在一个小区,幼儿园、小学、初中一起上学,高中虽不在一个学校,但学校也都是挨着的。到了大学咱们三又考上同一个学校,用了点关系一起住了四年,和亲哥俩也没什么两样。”

  程铭礼在旁点头赞同,“对,异父异母亲兄弟,除了我哥我表哥,就数他俩最亲,打小的交情。以后遇见他俩,和遇见我一样,有事尽管麻烦。”

  说完,他望向解鸣谦,羞涩的问,“鸣谦,咱们去唱歌吧?”

  爱情,爱情。

  解鸣谦脸颊一热,率先起身,往点歌台那边走。

  程铭礼乐颠颠的跟上去。

  文瑾唱完好汉歌,见程铭礼和解鸣谦去切歌,将话筒塞到解鸣谦手里,瞅了眼界面,又去沙发上摸了摸,将另一个话筒朗声道:“现在,有请解先生和程先生,为我们带来《只对你有感觉》。”

  他将话筒递给程铭礼。

  程铭礼被文瑾这么一打趣揶揄,脸颊更热。

  他接过话筒,推推文瑾,“滚滚滚,用得着你来报歌名。”

  他望向解鸣谦,正好对上解鸣谦的视线,他不好意思的垂眸,鸣谦点这首歌,是对他告白吧。

  只对他有感觉。

  嘿嘿。

  他也是,只对他有感觉。

  解鸣谦点这首歌也是冲动,在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只想对他唱这首歌。

  他望着程铭礼,程铭礼安静得站着,昼白灯光打在他睫毛上,在莹白如同刷了一层釉面的脸上,投下一片剪影。

  他睫毛颤抖间,剪影跟着颤动,犹如古典舞者云间漫步,又似蝴蝶翩迁起舞。

  有种单纯的美好。

  这样的程铭礼,让他心动。

  他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时,文瑾摁灭亮白的光,只剩下宇宙球灯投下彩色光影,明明暗暗间,伴随着《只对你有感觉》的前奏,暧-昧气息静静流淌。

  解鸣谦望着程铭礼,抬起手中话筒,正欲开唱,对面程铭礼跟着举起话筒,含羞带怯地望着解鸣谦,低沉的男中音如华丽的小提琴奏响。

  解鸣谦闭了嘴,望着程铭礼,眉眼含笑。

  程铭礼也没有移开,望着他,深情地唱:“‘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别’”

  程铭礼眼睛很大,眼神很深,他专注瞧人时,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更何况,里边满满情意流出,若那幽谷的兰香,勾人心魂。

  解鸣谦好似受到蛊惑般,慢慢走近程铭礼,“‘眼泪再苦再咸有你安慰又是晴天’”

  程铭礼心情飞扬,魂儿飘荡,他好似个翠翠一样,飘到云端,飘到悬崖,采了一把虎耳草。

  他跟着走近,张开手试探的拥住解鸣谦的肩,激动得手臂都在打哆嗦,“‘靠的再近再贴少了拥抱就算太远’。”

  啊啊啊啊啊,好想亲他,想亲想亲想亲。

  解鸣谦往前更进一步,几乎和程铭礼胸膛贴着胸膛,他直视程铭礼的双眼,唱道:“‘全世界只对你有感觉Wo’”[2]

  程铭礼一双眼在解鸣谦的嘴上流连,无意识跟着唱,“‘全世界只对你有感觉Wo’”

  唱完这一段,是纯音乐,解鸣谦拿开话筒,程铭礼低头,靠近解鸣谦的唇。

  解鸣谦受到蛊惑,仰头望着,没有动。

  程铭礼的呼吸打在解鸣谦脸上,解鸣谦有些紧张,又觉得进展太快,关键时刻避过脸。

  程铭礼这一吻,落到解鸣谦侧脸。

  便算如此,程铭礼也满足了。

  香香的,软软的。

  解鸣谦通红着小脸,推推程铭礼。

  程铭礼傻笑着退开,望着解鸣谦,面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解鸣谦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程铭礼这傻乎乎的模样,不好意思没了。

  他瞪了程铭礼一眼,跟着笑。

  文瑾坐在顾云晟身边,“嘶”了一声。

  他搓搓手臂,对顾云晟道:“啧,这黏糊糊的,太腻歪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两人怎么还没在一起?”

  顾云晟不负责的猜,“可能在等流星雨,筹谋一场盛大告白?”

  文瑾摸摸下巴,“你说得没错,肯定是的。”

  他又扭头望着那唱情歌的两人,激动道:“没想到,咱们三人里,最先脱单的,是对恋爱不屑一顾的礼狗子。”

  “这叫‘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3]。”茶几上程铭礼的手机响动,顾云晟接起,对文瑾道,“我下去拿个外卖。”

  “什么外卖?”文瑾好奇地问。

  顾云晟:“过桥米线。”

  “你晚上没吃饭啊?”

  “你才发现?我一来就在吃,你没注意?”

  文瑾郁闷,“你以前不也是这样?无论在哪里,坐下来先吃东西。”

  顾云晟,顾云晟无话可说。

  拎着粉丝扇贝和过桥米线上来,顾云晟拿起筷子,开始吃过桥米线,见程铭礼和解鸣谦还在含情脉脉对唱,故意先打个嗝儿,“吃狗粮吃饱了。”

  文瑾去抢,道:“你吃饱了我来吃。”

  顾云晟护食,抱着过桥米线挪了挪。

  一曲歌毕,解鸣谦放下话筒,程铭礼焦急,“不唱了?”

  刚才气氛多好呀,美滋滋的,像泡在蜜罐里。

  他舍不得离开。

  “不唱了。”解鸣谦回到沙发,他怕自己再唱下去,把持不住。

  难怪大学时,那些对唱情歌的男女同学,唱完歌后都会谈恋爱,真是气氛烘托到这了,不谈好像对不起这份对唱甜蜜。

  因为解鸣谦有意冷静冷静,之后他没再和解鸣谦唱情歌,文瑾是个小麦霸,他抱着话筒,一首歌一首歌的连唱。

  偏他唱得好听,像开个人演唱会。

  吃饱喝足唱够了,一行人在茗茶外边各自回家。

  文瑾拉着解鸣谦的手,依依不舍,“等我回来,咱们再聚一次。”

  “好好好。”解鸣谦应道,“你回来了,通知我一声。”

  解鸣谦和文瑾顾云晟交换了联系方式,到时候联系很方便。

  程铭礼到现在,心情依旧亢奋,他开着车过来,见文瑾拉着解鸣谦不让走,头出窗喊道:“文瑾,别拉鸣谦的手,离远点。”

  文瑾骂道:“小气鬼。”只是到底松了手,他压低声音道:“你看他,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管着,要是在一起了,还不得上天啊,你得晾一晾他。”

  瞧出两人两情相悦,文瑾一点也不担心这话给两人感情造成坎坷。

  解鸣谦笑了下,朝他挥挥手,“走咯,回去注意安全。”

  解鸣谦敲敲车窗,示意程铭礼去副驾驶座。

  程铭礼解开安全带,长腿一跨,从中间的扶手箱跨过去,坐回副驾驶座上。

  解鸣谦上车,启动。

  到程家别墅门口,程铭礼解开安全带,去推车门。

  车门还是锁的,解鸣谦没开车锁。

  程铭礼所有所觉,望向解鸣谦。

  解鸣谦也在瞧他,一双瑞凤眼,专注而含情。

  安静的车内,气氛瞬间变得黏腻而暧-昧。

  程铭礼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他有一种预感,解鸣谦要告白了。

  他紧张得舔舔唇,赶在解鸣谦之前开口,“等等。”

  解鸣谦一顿,酝酿好的情绪打断。

  他望向程铭礼,程铭礼双拳紧握,深呼吸,紧张得不断吞咽口水。

  每一次吞咽,弧度明显的喉结滑动,如个调皮的小球。

  他笑了下,问:“什么?”

  程铭礼想抢先表白?

  倒没想到,铭礼好胜心这般强,连这个都要抢。

  他紧绷地身子放松,好整以暇地笑。

  谁先告白他无所谓,将这个机会让给他,又无妨?

  程铭礼更紧张了。

  他哆嗦了下,才伸出双手握住解鸣谦的手,靠近,望进解鸣谦眼底,诚恳得开口,“正式在一起得有仪式感,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

  听懂了吗?

  你好歹追一追呀,吃饭逛街看电影,再送我一束玫瑰一份礼物,正式告白,我才好答应你呀。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网上两千多一个的茶叶蛋配方

  [2][3]: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