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不要说话>第21章 曼提柯尔(14)

  苏窈惩罚齐丹的方法和她惯用的手段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找些学生围堵她,打她,或者给她制造些麻烦。

  齐丹的作业经常不翼而飞,桌子里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她想和哥哥诉苦,却被那群人告知,这是齐赛默许的。

  齐丹问齐赛:“为什么?”

  齐赛很想保护自己的妹妹,可他脖子上拴着枷锁,只能像个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停地重复着,再等等,再忍忍。他不止一次尾随着齐丹,看她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却不敢上前。

  齐丹的头被人按进水里,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他只能在一切结束后飞快地给她递上一件衣服,或是一包食物。

  齐丹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于是她开始向别人寻求帮助。

  齐丹长得很漂亮,是被从小夸到大的那种漂亮,她很清楚这一点。班里正好有个学生会的男生,前段时间刚对她表白过,她一直端着架子没有回应,现在派上了用场。

  男生知道最近几乎整个学校都在声讨齐丹,根本不敢和她有什么往来,于是齐丹把他约到了操场,吻了他。

  “他说他会帮我。”齐丹在审讯室坐得很累,动了动身子,“但是他骗我。”

  两个星期,齐丹受到的霸凌只增不减,还要时不时迎合那个男生,企图获得哪怕一丁点的怜悯,但是没有。

  陪秦砚他们去食堂的那一天,她回来就收到了男生的纸条。

  他约她周六去酒店。

  齐丹手里的纸条展开又攥上,攥上又展开,最后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明天就是周六了。

  齐丹说着眼圈就红了,使劲咬着下唇控制了一会儿情绪,抬头问秦砚:“为什么是我?”

  她知道自己家庭条件不好,也有很努力地去赚贫困生的奖学金;知道要和所有同学打好关系,所以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知道自己除了成绩好以为没有任何优势,就更加努力地学习。

  她一直都在做好孩子,却要受着这些无妄之灾。

  “我家重男轻女,有什么气都撒在我身上。我从小就挨打……我哥以前特别护着我,只要看我身上有一点伤就要和爸妈吵架,后来我爸妈就学聪明了,等他不在家了再打。”齐丹扯了扯自己的领子,里面新伤旧痕都显露出来,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十几岁女孩子的身子,“然后我也学聪明了,把伤疤都遮起来,我哥看不见了就不会和爸妈吵架,我还能少挨点揍。”

  齐丹把胳膊放下来,接着说:“现在我安安分分地在学校读书,又成了别人的撒气桶。”

  从小父母就说她生来就是讨债的,现在她也经常在想,是不是她这种人就不应该活着。

  “没事了。”秦砚握住她颤抖的双手和她对视,“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秦砚温柔的声音像是星星点点的火花,看似柔和却轻易点燃了她心里的炸|药,齐丹憋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我过不去啊……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追着我,拿着斧头和锯子,我不停地跑啊跑,然后我被什么东西绊倒,看着他们把我切开……我醒了以后发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们又在等我出门了……我就很想死。”

  “那邓丽丽呢?”秦砚等她发泄完了情绪,问了这么一句,明显感到齐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丽丽怎么了?”

  “死了。你害死的。”

  “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齐丹情绪起起落落,现在已经进入一种近乎崩溃的状态,秦砚看她猫哭耗子的样子觉得恶心,只是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你告诉苏窈了。”

  学生会散落一地的档案里,有一个画了最大的红叉——那是邓丽丽的。

  档案上用各种颜色的笔标注了大段大段的文字,清楚地记录了这件事的全过程,最后苏窈甚至落了款“送你们的线索哦”。“线索”两个字被加粗了,旁边还画了个笑脸。

  “苏窈?学生会会长?”齐丹不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到现在还在狡辩,你也是个人物。”秦砚冷笑了一声,帮她讲故事,“你本来想讨好学生会的人,让他帮你说两句好话,甚至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都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但是没想到这根本没用。于是你开始转变思路,想向更高层服软。”

  “你找到了苏窈,告诉她邓丽丽已经换了打工的地方,求她放过你。”秦砚敲了敲桌子,把齐丹的注意力拉回来,“你很聪明,也够狠,但是苏窈更狠。”

  和魔鬼做交易的后果,就是自己也会变成魔鬼。

  故事其实很简单,苏窈很喜欢那个咖啡店的服务生,可那个服务生看上了毫不起眼的邓丽丽。苏窈懒得自己动手,直接找人去阻止邓丽丽上班,没想到她还挺倔,不管是被揍了还是差点被强|暴了,都风雨无阻地准时去咖啡店报到,苏窈就一直找人变着法地找她麻烦,后来的事就是齐赛讲过的了。

  齐赛不知道的是,咖啡店老板看邓丽丽踏实肯干,家庭也确实困难,就给她推荐了个别的工作,说是咖啡店工资的三倍,就是环境乱了点。邓丽丽急需用钱,根本不在乎工作环境,当天就辞了职换了工作,也顺带摆脱了学生会的纠缠。

  然后学生会的目标变成了齐丹。

  邓丽丽平时虽然独来独往,换了工作以后也需要有个人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就和齐丹说了——她完全没想到齐丹平静的祝福里藏了什么刀子。

  “你问我,为什么是你。那为什么是邓丽丽?”秦砚叹了口气,“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单纯得像张白纸,却被无数双手染上黑色,揉皱,再揉破。

  “我也是迫不得已……”齐丹放弃狡辩,盯着自己的脚尖掉眼泪,抽抽搭搭地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砚也不想和她耗了,直接开了门:“去见见你哥哥吧,他很担心你。”

  魏淮铭把自己关在档案室里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金三角”的卷宗,还是一无所获。如果事实真如他们的推测,当年的连环杀手并没有真正归案的话,那么卷宗里面记录的关于他的信息几乎都没有价值。

  受害者也各不相同,男女老少都有,十六个受害者社会关系完全不挂钩。而且凶手除了分尸和抛尸手法之外作案手段,没有任何其他的特点,根本看不出他挑选受害者的标准。

  魏淮铭正在头疼,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飞快地接了电话。

  “魏队,第二袋……”

  “知道了。”魏淮铭放下手机,握着卷宗的手慢慢收紧。

  秦砚审完了齐丹,又叫了个女人进来。

  女人是报案人,说自己本来在酒吧钓了个小帅哥想出去玩玩,结果看见袋尸体,吓得直接晕过去了。

  秦砚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坐定,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烟:“禁止吸烟。”

  女人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耐烦地开口:“我又没犯法,拘着我干嘛?”

  “例行公事。”秦砚被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熏得够呛,也不愿意和她同处一室,开门见山道:“昨天晚上发现的,为什么今天才报案?”

  “你们警察晚上又不上班。”女人啧了一声,“上班比谁都晚,下班比谁都早,你们公家的单位不都这样?”

  秦砚懒得和她解释,接着问:“那你就叫了一群人过来欣赏?”

  女人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嗓子尖了起来:“你们讲不讲道理?我有病啊叫一群人来欣赏尸体?我他妈摸着了就吓了一跳,打开一看直接吓晕了,还有心情叫人来看?”

  “所以是打开了以后就放在那了,没有再动过?”

  “应该是吧。”女人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后来他们干了点啥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吓晕了……反正我没回去看过那东西,太晦气。”

  秦砚又问了几句以后大概听出来这女人虽然在那家酒吧工作,但是啥也不知道,就放她走了。

  其实他从酒吧正门冲出来的时候就猜到是这种情况,表面看起来是个清清白白的小酒吧,实际上开了无数道暗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交易。

  然而这些交易除了特殊顾客和特定的服务员以外并没有人了解。

  咖啡店和酒吧都清查过一次,咖啡店老板表示并不知道暗门的存在,而酒吧地下也已经空空荡荡,甚至锁死了各种暗门——全跑了。

  动作之迅速,让人不得不对酒吧老板的身份产生兴趣。

  现在还扣着个“麋鹿小姐”,应该算是整个事件中最明白的一个人了,但是却满嘴谎话,想从她嘴里择出来点有效信息的话工程量也很巨大。

  秦砚刚想把“麋鹿小姐”带进审讯室,就看见魏淮铭从楼上走了下来。

  魏淮铭脸色阴沉得可怕,头发乱七八糟的,上边还别了根笔,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秦砚走过去帮他把头发上的笔摘下来,问:“怎么样了?”

  “剩下的尸块也出来了。”

  秦砚转身看了看“麋鹿小姐”,又看看魏淮铭,把想和他一起去的想法咽了下去。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