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焰身影笼罩在上方, 手臂撑着轮椅,低头一眼不眨地看着叶容栩。

  忽然,他将口中的糖嚼碎, 囫囵咽下后, 俯身吻住还想躲的叶容栩。

  叶容栩呆住,听着他嚼碎糖的声音,暗想:好牙口。

  下一秒, 他被这好牙口叼住,像被捕食者叼住的细弱小动物。

  他陷在轮椅里,本能想蜷缩, 却被迫展开纤瘦身体,仰起细细的脖颈承受。

  甜丝丝的果糖混合弥漫,从齿尖到舌根,最后被吻得脸颊都酸痛。

  叶容栩差点又喘不过气, 被放开时,单薄的胸腔细细起伏,漂亮的眼睛水润, 眼尾泛着薄红,忍不住恨恨瞪了秦朝焰一眼。

  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倒有几分勾人味道。

  秦朝焰轻抚他胸口的动作微顿, 僵了僵后,闷声在他耳边道:“身体不好,就别勾我了。”

  好像还有几分委屈。

  叶容栩气得又瞪他:谁勾引了?

  秦朝焰动作又顿, 深吸一口气后, 暗暗想:一定要把栩栩的身体养好。

  *

  回到场馆, 两边年会差不多都已接近尾声。

  秦朝焰没回秦氏那边,打算和叶容栩一起去叶氏集团的年会, 但途中遇见两个熟人——确切说,是叶容栩认识的熟人。

  刚才还在秦氏集团年会上发言的谢绎,这会儿正站楼梯旁,皱眉听一头黄毛的谢宇比划什么。

  两人很快也察觉有目光扫过来,抬头见是叶容栩,微愣一下。

  谢宇明显眼睛一亮,抬腿就要过来,但被谢绎一把薅住衣领,往后拽了一下。

  接着谢绎整理一下西装,神情自若走向两人。

  叶容栩只是不小心瞟见一眼,刚要离开,没想到谢绎先过来了。

  可能是兄弟俩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谢绎明显靠谱些,也可能是想起幼时的事,距离感少了稍许。

  他犹豫一下,没像之前那样离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探一下谢绎的态度,看对方是不是真要对付秦朝焰,替秦景旭撑腰。

  思忖间,谢绎已经走到轮椅前。

  他抬眸看一眼秦朝焰,目光微顿一下,才颔首和叶容栩打招呼。

  “小栩,好久不见,这几年身体好吗?”他笑容和煦,礼节也十分到位。

  但叶容栩明显感觉到一种客套的疏离感。

  这是难免的,毕竟只是小时候的玩伴,中间又许多年没见,不是所有人都像谢宇那样,一直自来熟。

  可叶容栩莫名有种感觉,他的客套与疏离是故意的。

  他抿了抿唇,也不多言,伸出手飞快和对方握一下,一触即离,说:“好久不见,谢绎哥。”

  谢绎并没说什么,甚至没让他介绍身后的秦朝焰,只寒暄几句,展现旧友相见该有的礼节后,就后退一步,让开路让两人经过。

  叶容栩也没多言,转头朝秦朝焰露出暖暖的笑,说:“我们走吧。”

  声音都乖软了几分。

  秦朝焰方才一直紧绷脸色,对上他的笑,神情才稍松,也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低头说:“嗯。”

  然后没看旁边的谢绎,推着叶容栩径直离开。

  谢绎似乎有些惊讶看着这一幕,半晌后,又若有所思。

  被亲哥薅到一旁的谢宇这才赶过来,见叶容栩离开,转头皱眉问:“哥,你刚才怎么那态度?对小栩栩也太……好歹小时候玩得那么好过,来之前,咱妈还特意叮嘱我……”

  “小宇,你以后少接近叶家。”谢绎忽然沉声打断。

  “什么?”谢宇愣住。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左右看一眼,接着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哥,你不是来帮秦景旭对付秦家的吗?”

  关叶家和小栩什么事?虽然叶容栩现在的未婚夫是秦家私生子,但只要他不继承秦家家业,也不碍着什么。大不了让他上门给叶家当赘婿,不就跟秦家没牵扯了?

  谢绎轻瞥弟弟一眼,语气微沉道:“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谢宇越听越疑惑。

  谢绎皱了皱眉,同样压低声音:“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看舅舅意思,恐怕不止要对付秦家,他对叶家……”

  他语气顿了顿,眉也越皱越深。说实话,他也猜不出舅舅谢韵明到底要干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对秦家和叶家的恨意。

  如果以后势必要和叶家对上,那现在还是不要去和叶容栩联络幼时感情比较好,免得……将来愧疚。

  谢绎深深吐一口浊气,转头看仍一脑门问号的弟弟,道:“总之,就算是为叶容栩好,你也少去接触他。”

  *

  叶容栩见过谢绎后,总有些心神不宁。回家后,他就把这件事跟叶博轩说了。

  正好秦朝焰和季青喻也在,叶博轩先问他俩的看法。

  季青喻点评:“来者不善。”

  秦朝焰则更直接些,说:“秦景旭想利用谢家在秦氏站稳脚,秦启江想借谢家注资摆脱秦氏目前困境,但谢家……恐怕是想趁机吃下秦家。”

  他在年会现场,听过秦启江描绘的合作蓝图,猜测更大胆一些。

  叶博轩点头,说:“你爸这次可能要引狼入室了。”

  别的不说,就当年秦启江多次出轨、私生子不止一个的事情闹出来后,谢韵明为替妹妹谢韵昭出气,差点开车撞死他。

  尤其谢韵昭意外身亡后,秦启江更被疯了似的谢韵明逼得躲在一个小姐的住处,不敢露面,最后连累老父老母去谢家道歉。

  秦家老爷子那时身体已经不大好,拖着病体、厚着脸皮去谢家,谢韵明也没有丝毫客气,直言让秦启江以死谢罪。

  后来秦老爷子早早去世,多少有被秦启江气的成分在。

  也就是那时谢家的当家人还不是谢韵明,加上秦老爷子去世了,实在不好再闹下去,最后谢家老两口算是压着谢韵明,匆匆出国,离开江城这块伤心地。

  至于谢家为什么把产业也都转出去,这倒是没人知道。

  当时叶家也出了许多事,无暇他顾,谢家出国后又没再联系他们,叶博轩便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着实佩服秦启江,当年都闹那么难看了,甚至谢家这么多年来,连来看秦景旭一眼都没有,他居然还敢跟谢家合作,难道是觉得谢绎不像谢韵明那么疯?

  但谢家如今是谢韵明掌权,谢绎只是C国区总裁,说到底,还是要听谢韵明的。

  叶博轩暗暗摇头,但到底是未来亲家,叶、秦两家又多年世交,两家集团也多次合作,多少还是要提点一下。

  只是他作为外人,不好说太明显。保不齐真说了,秦启江还觉得他的话诛心。

  索性他只打电话跟秦家老太太提一句,至于老太太能不能劝住儿子,他就管不了。

  因着早年老一辈的恩情,叶家这些年没少帮秦家,加上秦景旭做的那些事,叶博轩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他不想掺和进谢家和秦家的恩怨里,如果谢家真对付秦家,他不会落井下石,但大约也不会再帮就是了。

  对此,叶容栩木着一张小脸,忧心忡忡:“爸爸,你也要小心,我感觉谢绎哥今天态度疏离,就是不想跟我们有关系上的牵扯,免得以后不好做事。”

  秦朝焰抬头看他一眼。

  叶博轩也揉揉他的头,叹道:“这还用你说?爸爸早想到了。”

  叶家和秦家这些年关系千丝万缕,他是不打算再帮秦家,但谢家又不知道。何况秦朝焰还是秦家人,正常人都会觉得叶、秦两家是铁板一块。

  万一谢家真对付秦家,难保他们不连带针对叶氏集团,提早防备是必要的。

  不过他不想让叶容栩太担忧,又道:“好了,这些事有爸爸处理,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叶容栩奇怪:“我没累一天啊。”

  虽然他参加了年会,但一直坐在轮椅上,又没怎么动。

  叶博轩轻咳,调侃:“囡囡今天帮爸爸分析这么多,思考太多,可不就很累?”

  叶容栩被调侃的脸色薄红,正好叶爷爷和叶奶奶搀扶着下楼,他赶紧喊:“爷爷奶奶,快管管你们儿子。”

  叶家二老一脸状况外,虽不知发生什么,但一听孙儿告状,第一反应就是先数落儿子。

  叶博轩:“……”

  季青喻在旁笑得前俯后仰,秦朝焰听到“囡囡”这个称呼,若有所思。

  季青喻察觉,跟他解释:“栩栩小名叫囡囡,他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像女孩子。”

  说完又拍着秦朝焰的肩继续笑。

  秦朝焰:“……”有这么好笑吗?

  叶容栩顶着怨念脸看季青喻,同样问:“有这么好笑吗?”

  季青喻赶紧买止笑,并拍拍秦朝焰肩膀暗示:快带你小男友上楼休息。

  别看叶容栩长得漂亮又乖,但脾气可不怎么好。万一小炮仗被点着,气炸了,可不好哄。

  秦朝焰不赞同地看季青喻一眼,起身捞起坐在沙发上的叶容栩。

  叶容栩还想扑腾,但被他打横抱起,连轮椅都不用了,直接上楼。

  叶博轩赶紧道:“栩栩别乱动,小心掉下来。”

  叶容栩霎时僵住,不敢乱扑腾,但没安分两秒,又抱紧秦朝焰的脖颈,从对方怀里探出脑袋,生气瞪父亲和季青喻一眼。

  下一秒,脑袋又被秦朝焰摁回去。

  季青喻“啧啧”摇头:有男朋友撑腰后,更凶了。

  回到卧室,叶容栩被放到床上,顶着一头微乱黑发,又仰起小细脖开始瞪秦朝焰。

  秦朝焰好笑地戳戳他气鼓的脸颊,道:“还生气?”

  叶容栩脸颊被戳瘪气,依旧不高兴道:“你帮他们,不帮我。”

  秦朝焰无奈:“那再抱你下去跟伯父和季大哥他们吵?”

  叶容栩悻悻:“……那倒不用。”

  秦朝焰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在网上看过的一段视频:漂亮小博美被主人抱在怀里,凶巴巴朝旁边人叫,但被主人一松开,瞬间又乖巧任摸……

  越想,越觉得叶容栩刚才的表现像视频中的小博美,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叶容栩抬头,脸上的怨念还没消失,不解问:“你笑什么?”

  秦朝焰轻咳,忍住笑说:“没什么。”

  叶容栩:“……”莫名其妙。

  他又垂下眼皮,开始在心里抱怨叶博轩刚才调侃他就算了,还喊他小名,那个小名太羞耻,他过了十岁后就不准人喊了,父亲简直过分。

  正想着,秦朝焰忽然在他身旁坐下,喊:“栩栩?”

  叶容栩还在怨念,没理他。

  秦朝焰这时圈住他,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喊:“乖囡囡?”

  叶容栩手脚都被拢住,整个人像团子,几乎完全被他抱在怀中,正想扭头问他“干嘛”,猝不及防听见这声轻哑呢喃的称呼,整个人一僵,接着脸像被烧红,声音磕巴:“你、你乱喊什么?”

  秦朝焰将他圈紧,完全抱起,偏头略带笑意道:“我听岳父刚才这么喊。”

  叶容栩:谁、谁是你岳父?不对,是你乱喊什么?

  他瞪大眼睛,无措得手脚一时都不知怎么放,似乎秦朝焰这么喊,比别人喊更令他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