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脸回头问我:“可能有些沉重,但有些事实我想你有权力知道。”

  他思考了一会措辞,尽量委婉的表达着:“薛阙,也就是你的心理医生,他似乎长期给你服用了一种违禁药品,上次见面我跟你提过,叫做‘极乐环游’,这种药品被地下黑党称之为ptl-278,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致幻剂,长期服用会导致大脑受损,精神混乱……”

  他抱歉的看了我一眼:“据我们所知,薛阙跟地下黑党有合作关系,他私藏违禁药品,出售给黑党。至于他们想用这种药做什么,我们至今不得而知,你如果有什么线索,希望能如实提供。”

  听完他一席话,我心里很平静。

  “是这样吗?”我似乎在自言自语,可不然,实际上我在潜意识中跟薛阙对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爱你啊。”他厚颜无耻的说道。

  “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一下前因后果。”我有点生气。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没问题,但这些警察没有必要知道。”

  我沉默片刻,道:“我不会告诉他们。”

  薛阙拥抱我,与我深情亲吻,我没有推开他。

  “你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病人。”薛阙开始他漫长的告白:“当然,特殊不是指你的病症,抑郁症在当代社会已经成为一种通常病种,它的普遍甚至超越感冒发烧,你的特殊在于让我爱上了你……”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然而沉溺在病症的阴影中,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不管作为一个医生还是你的追求者,我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我在治疗过程里动了些小手脚……”薛阙轻松地说:“我催眠你,在你的大脑中留下我的印迹。至于ptl-278,那只是辅佐用的小调味品罢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自杀呢?明明在现实里可以办到……”

  “亲爱的,你在开玩笑吗?”他亲昵的靠到我肩膀上,习惯性对着我耳朵说话:“现实里我能像这样靠近你吗?我能肆无忌惮的把控你的思维和躯体吗?我能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注视你吗?”

  我被他的回答震撼到无法言喻,良久才颤抖的吐出两个字:“疯子。”名副其实的疯子。

  一阵撕裂般的头疼,薛阙的身体仿佛被空间扭曲,在我面前骤然消失,我猛地瞪大眼睛,浑身冷汗的回到现实,耳朵里似乎还有他呼吸的余温。对面的沙发上,国字脸和李医生正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还好吗?”国字脸担心的问。

  我试着深呼吸,平静自己澎湃的心绪:“……没事。”

  “任先生……你……”李医生吞吞吐吐道:“是否有精神分裂症?”

  “对啊。”我大方承认:“你们刚才看见什么了吧。“

  “你清楚自己的病症,似乎还认识另一个人格……”李医生分析道:“是薛阙吗?”

  “就像你们说的,我只是一个受害者。”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欣赏他们错愕的神情:“薛阙没有告诉我关于致幻剂的真相,你们应该也不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供词。”我露出微笑。

  如我所言,他们跟我象征性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准备离去。走之前,兴许因为四次相见的缘分,国字脸对我表达了深切的问候。

  “任毅,你最好还是找个好医生看一下。”这次他没有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先生”两个字,用一个像朋友的语气说。

  我为至今不知道国字脸的名字内心略表遗憾,不过,我很清楚,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了。

  

  、尾声

  尾声

  清明时节雨纷纷。

  我怀抱一束白玫瑰,撑一把黑伞,在墓园中行走。每年这个时候是独一无二的一天,往日里宁静安详的净土被众多扫墓者拜访,为阴暗的天气增添一份微妙的热闹。

  穿过无数个死去的灵魂和他们神情悲痛的亲友,我找到薛阙的墓碑,不想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为他献上白花。

  那人还没离去,身穿一件中长款黑西装站在灰蒙蒙的雨里,跟我不同,他没有规矩的打好领带,领口的衬衫纽扣随意的解开,像一位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

  他也没有打伞,雨打湿他的发梢,打湿他的肩膀,在阴冷的墓园里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像。

  我走到他身旁,把白玫瑰放到薛阙的墓前。

  那人抬眼看我,空洞的瞳孔中了无生气——只是一瞬,他的表情瞬间变化,如同恶作剧时被大人发现的孩子,紧张的后退一步,惊慌失措的抓头表示窘迫。

  “啊……对不起,挡住你了。”他一脸抱歉。

  “没关系。”我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