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然,报出尺码,售货员小姐开票,我和薛阙一同结账。

  “我自己来吧。”薛阙意外很客气的自己掏出钱包。

  来看他不准备让我送他这个礼物了,我在心里叹息,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他在信用卡账单签上大名,付款完毕。

  正想转身离去,收银员叫住我。

  “这位薛先生,您忘了拿结账联!”

  啊,是哦。我回去接下他手里的纸。

  “一会请交给售货员表示已付款,薛先生,感谢您的光临。”他对我鞠躬。

  服务态度真好,我心想。

  不过,他为什么要叫我薛先生呢?明明还有个大活人在这里。

  看着薛阙笑眯眯的脸,我觉得莫名其妙。

  

  、第十章

  后来类似的事发生了很多次。

  有些我不认识的人会出现在我面前,亲切和蔼的称呼我为“薛先生”,或者直呼我为“薛阙”。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坐在工位上思考。

  想想看,你有个莫逆之交,他也是你的亲□□人,你们感情正浓打得火热,彼此之间触感真实无比,外人却把你们称之为一人,于是你变得拥有两个无关联的名字,即便你清楚知道你的身份证上写着什么,你还是突然对自身的存在产生一丢丢怀疑。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在干什么。

  “任毅……”有人叫我,是前台高贵冷艳的小妹妹,自从一年前入职后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但她现在面露羞涩,说话吞吞吐吐。

  “怎么了?”我说。

  “那个,下班后有空吗?一起吃饭顺便去唱K?”她鼓起勇气说道:“别、别误会!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哦,是大家一起,好几个同事呢!”

  她欲盖弥彰的语气和动作不言而喻,换个长脑子的人都知道她对我有好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此时我正处于人生迷茫的状态,急需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我的猜测。

  “啊……你说吧。”她紧张搓着小手。

  我压低了声音,毫不掩饰的直言道出:“以前你明明都不屑理睬我,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热情了?”

  小妹妹脸颊一红,说道:“因、因为最近你给人的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啊……有时候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说着更不好意思了,转身落荒而逃。

  啊,变了个人似的。

  这样吗?原来如此,明白了。我义无反顾起身,走向电梯。

  高楼林立的城市中,第一商务办公楼位于中心街,它是这里的象征和骄傲,每个人路过时,都只能仰望它高不可攀的楼层,就像仰望自己无法实现的可悲梦想。

  我站在楼顶,头上是来自黄昏的斜阳,眼前是好几个巨大的花坛,里面栽种各色花草树木,被修剪成规整的造型,不难看出园丁们时常上来为它们打理枯枝烂叶。

  远处的围墙边拉起一道明黄色的警戒线,昭示着这个地方依然笼罩在一个月前的命案阴霾中。

  我绕过警戒线,走到最边缘的位置。

  呼啸而来的疾风吹起我的衣摆,吹乱我的头发,我站在那里,这个薛阙曾经站过的地方,俯瞰芸芸众生。

  脚下,永不停息的车流,来往的人群,宛如蝼蚁,变成一个渺小的黑点蠕动着。

  “为什么到这里来?”即使身处风中,我仍能清晰无碍的听见他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我脑海中,来自薛阙。

  “我想看看你跳下去的地方。”我张开双臂,拥抱扑面而来的风。

  一个月前他也曾如此拥抱过风,站在上帝视角欣赏渺小的人类和他们令人作呕的社会。

  我的身体向前倾,我想起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台词。

  薛阙出现了,他从后面抱住我,就像我抱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