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坑里走出来, 白皓站在了姚邶刚刚站过的地方,那里地面的草被踩塌了一些,就算姚邶他们做过隐藏, 但白皓还是敏锐察觉了出来,他缓缓眯起了眼。
抬起头白皓看向四周,目光锐利犀利,野兽一般的视线, 好像能穿透密林看到姚邶他们所躲藏的灌木从。
姚邶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旁的那名玩家已经紧紧捂住了嘴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溢出声响。
至于刘宏则先是盯着天空悬停的直升机,很快目光下落,落到了正下方的树林里, 盯着他们刚刚跑来的方向, 那里都是一颗颗大树, 树的后面有个人。
有个凶残的鬼怪。
刘宏眼瞳里的光一点点沉暗了下去, 这样躲下去估计不出多久就会被找到,他们这里三个人,但没有人是那个鬼怪的对手。
那个新郎鬼怪, 对方从直升机往下跳的时候刘宏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对方是来找他的新娘的。
可他们又绝对不能把姚邶给交出去。
刘宏心里有了个主意, 哪怕知道那样一来等待自己是必死的结局, 但刚刚姚邶对他们承诺,说活到明天早上,毫无理由的,刘宏居然就想去相信他。
刘宏转过头他突然握住了姚邶的肩膀,他倾身靠近姚邶, 眼底目光坚毅。
姚邶以为对方会说什么,但刘宏只是盯着他,然后他和另外那名玩家比了个手势,那是他们两个人一会离开跑向相反方向的手势。
玩家点点头,脸上露出笑,这次的游戏很刺激,他感到浑身都在激动。
刘宏又看了姚邶一眼,姚邶已经能够明白这个人的意思了,他微笑着点点头,无声地说:“我会活着。”
刘宏再次得到承诺他也笑了。
躬着身刘宏从草丛里爬出来,不是立刻就急速奔跑,而是悄悄前行了一段路,另外一方的玩家也是这样,如果两人直接就跑,反而会暴露他们藏身的位置,也就是说会暴露姚邶。
两个人算是合作了几次的搭档,不用明说就心有灵犀。
小心翼翼地走着,心里同时数着数,数到六十秒的时候刘宏先奔跑起来,他奔跑,狂奔。
白皓听到了密林远处传来的响动,他没有立刻就行动,他不觉得那个人一定会是姚邶,他的新娘很聪明,非常聪明和可爱。
依旧是安静地站着,大概又一分钟后,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了动静。
两个人吗?
其中哪一个是他的新娘?
还是说一个都不是,他的新娘其实藏在别的地方,跑走的那两个不过是诱饵,诱使他离开。
白皓思考了一小会,放弃思考,不管是谁抓到了就知道了。
白皓扭了扭脖子,颈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又扭了扭手腕,然后他身体往前一躬,下一刻白皓如同搭弓射出的箭那般,嗖地就冲了出去,周围的林木对他不是阻碍,白皓能精准地避开它们。
他在密林中直线前行,朝最先跑走的那个人那里奔跑。
身后没有声音,可是刘宏感觉到一种可怕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让他感到身体都瞬间变沉重了一样,刘宏一个大跨步,跨越到一个坑道对面,脚下差点踩滑,稳住身体后他继续狂奔,呼吸粗沉,嘴巴里都是浓浓的铁锈味,刘宏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在对方追上自己的那一刻他都不能停下。
又跑了一段距离,身上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对方跟丢了吗?
就在刘宏以为是这样时,他眼瞳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就在他的左边方向,距离不到十米的位置,在那里站了一个人。
对方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
刘宏僵硬着脖子转过头。
新郎还穿着一身血色的喜服,而他在林间奔跑追赶,衣服却不见任何凌乱,好像刚从礼堂里出来一样。
刘宏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他想往身后退,可还没等他动作,新郎站到了他的身后。
刘宏浑身僵硬,那瞬间他移动都不敢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敢眨动,好像自己要是敢有一丁点的动静,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和脖子分家。
刘宏进游戏这么久,第一次有这种浑身都发冷的感觉,身后的鬼怪和其他那些全部都不同,就像是一个最后的boss级别人物一样。
这样的人被姚邶遇上,对方第一个游戏就要面临这种可怕的难度。
刘宏对姚邶感到了一丝同情,换成是他,他觉得自己很难在这样的boss面前保持冷静。
而婚礼那会姚邶是怎么做的,他拿了一把刀捅进鬼怪的胸口。
刘宏微弱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意外地有点大,他心脏跳得如捣鼓,惊惧后面的鬼怪会听到。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新娘?”耳边突然有人靠近,对方阴冷的话穿进刘宏耳朵里,让他脑袋里想惊叫出声,可他却只能嘴唇颤抖,发出急促的喘气声。
“我说、你有没有看到我新娘?还是说你把他给藏起来了?”
“这可不行啊,他是我的,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
恶魔般的低语一声接着一声,刘宏手指弯曲,他手里拿到一把刀,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就转过身然后将这把刀给送进鬼怪身体里,只是手臂太沉了,沉到刘宏抬不起来。
“没事,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没关系,我会自己找到他的。”
白皓脸从刘宏耳后离开,不等刘宏松一口气,一双手从后面掐了上来。
冰冷刺骨的手指一碰到刘宏的脖子他立刻从深深的恐惧里找回了一点力量,猛地转过身,刘宏嘴里大喊着“你去死”,他两手握着刀刺向了白皓。
可是刀刃没能顺利刺进白皓的身体,因为在那之前刘宏的脖子已经在咔一声响里断裂了,颈骨直接被掐断,头颅掉在肩膀处,刘宏眨了眨眼,对于这一切显然没反应过来。
随后他的头颅完全和身体分离,身体跌倒在地上,头颅被白皓给抓着头发提在手里。
在闭眼前刘宏似乎才注意到鬼怪的胸口出插着一把刀,是他的那把吗?
他的刀好像掉在地上去了。
那么这把刀是哪里来的?
哦,对了,是姚邶插上去的,这个鬼怪为什么不拔出刀,舍不得拔掉?
估计不是这个可能。
不能拔掉的吗?
刘宏在彻底闭眼前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人类嘴角的笑,白皓手指一张,人类的脑袋笔直落了下去,落在了白皓的脚边,白皓想到这个人把他的新娘给抢走了,心头火就直冒,扬起脚一脚踩上去。
人类坚硬的头骨在巨大的力量之下无法维持原形,被当场踩碎,红白的液体流了出来。
还有一个,这么看起来那一个估计也不是姚邶的。
至于要不要去追,当然要继续了,这些人都是协同者,都该死在这里。
白皓朝着另外一个声响发出的方向冲过去,他的速度完全不是人类会有,甚至比野兽还要快。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白皓就追上了另外一个人类,对方还在奔跑,跑的气喘吁吁。
白皓走在那人身后,像猎人在逗玩猎物一样。
玩家感知到来自身后恐怖的压迫力,有人追了上来,但是对方却躲在暗处,故意在追着他玩。
玩家嘴巴里都是血腥味,喉咙更是想着了火似的,烧得他难受。
在跑过一个平坦的区域时,玩家跑得太快,一个重心不稳居然来了个平地摔。
脸着地,摩擦到地面的石块,擦破的地方尖锐的疼。
玩家想要爬起身,刚刚抬起头眼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对方悄无声息就站在了那里,玩家趴在地上全身僵硬。
那两只脚朝玩家缓慢靠近,每走一步玩家都感知到一股更慑人的杀戮气息。
“你看到我的新娘了吗?”
还是一样的问题。
玩家抬起头,望向了一身血色喜服的男人,男人各自很高,玩家脖子用力地仰视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男人微微垂眸,目光了一片阴冷死气,他在找他的新娘,被这些人藏起来的新娘。
“你知道他在哪里的,对吗?”白皓身体往前倾,他弯腰凝视着地上趴着的人类。
人类浑身发颤,被笼罩下来的死亡气息给慑得别说反抗了,连声音都一时间发不出来。
玩家张开嘴巴,发出了低哑的啊声。
“不肯说?”白皓嘴角露出微笑。
玩家闭上嘴巴,眼神在做回答,他不会说任何关于新娘的事的。
“好,这样挺好的。”要是这么容易就出面他的宝贝,那他会让这个人死得特别痛苦,既然对方这样守口如瓶,那他就满足他好了。
让他死得快一点。
白皓伸手抓着玩家的头颅,将人给一点点提起来,玩家试图反抗,他那点力气根本不足以抵抗白皓这样的存在。
“谢谢你们陪了他一会,让他不会一个人太孤独,很感谢你们。”白皓真心地对人类道谢。
玩家盯着他的眼神恐惧到了极点,眼瞳剧烈颤抖,白皓快速收拢手指,在玩家睁圆的眼睛里将对方脖子给掐断,尸首分离。
白皓从尸体上跨了过去。
好了,现在该认真找他的新娘了。
是在哪个方向呢?
白皓身体没有动,脖子一百八十度转向,直接转到了身后,树林安静无声,似乎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白皓微微眯起眼睛,试图从沙沙声里听出点别的声响,有点奇怪,好像什么异样都没有。
难道姚邶已经不在这里了?
白皓正这样思索时,突然他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了,几秒钟后白皓脑袋扭转回正面,他微微俯下了身,下一瞬身体激射了出去。
刘宏他们离开后过了会时间姚邶才从藏身的地方悄悄走出来。
看了看两人走的方向,姚邶本来是想走中间的路,但思索了一下突然又觉得中间的路未必安全,如果那两人都被追到了,那么白皓很可能推测出他会跑中间的道。
这么一来姚邶就不能走中间。
在左和右之间姚邶犹豫了一会,然后他跑向了刘宏离开的地方。
偏了一点角度,姚邶悄悄地前行,走一段路会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异样之后姚邶再次往前面走。
没有人追来,然而姚邶不会因此掉以轻心,他十分地小心,几乎随时警惕着周围。
中间姚邶查看了一下嫁人卡,让他有点惊讶的是卡上的刀刃居然还在,姚邶把刀刃给拿了出来,一把新的刀。
刀刃锋利,轻轻一划就能划出鲜血,姚邶握着刀柄,他知道这把刀捅进人身体是什么感觉,他用它捅过人。
不过就算捅进了对方的心口,也没有把人给捅死。
他之前以为这种刀刃能够伤害到鬼怪,难道是他推测错了?
这刀子就是普通的刀,没有那种特别功效?
姚邶心往下沉了点。
“小邶!”
耳后突然传来一道温軟的声音,明明是柔和的声音,听在姚邶耳朵里,熟悉的声线却让姚邶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小邶,难道几天不见就忘记我了吗?”徐洲出现在姚邶身后,他伸手从后面将姚邶肩膀给搂住,身体也缓缓贴了上去,他将姚邶给轻轻搂在怀里,低头就吻在姚邶的发梢。
姚邶眸光剧颤了一瞬,很快他就压了压眼底浮出的惊讶。
他开始那会就觉得这些鬼怪怎么会这样轻易死亡,不是不死之物吗?
鬼怪难道还能像人类那样死,所以果然是这样吗?他们在这里等着他。
“就只有你?”姚邶回过头和徐洲早就褪去了温柔只有露骨饥饿的眼神对视。
他勾了勾嘴唇,清浅的笑容坠在眼尾。
徐洲目光直勾勾的,这个人好像和他接触那会有点变化,徐洲闻到空气里极致的香气,光是闻到味道就让人快要忍不住了。
“不是啊,是我比他们快而已。”
“小邶,你现在愿意再选我吗?选了我,我可以让你从白皓手里逃脱。”
徐洲松开了手,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极其正式地朝姚邶伸出右手,态度显得再诚恳不过。
“选你?”姚邶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选我,我可以帮你,相信我。”徐洲语气细柔。
“我不信你。”
姚邶一句话成功让徐洲变了脸色。
刚刚还有的细雨温柔转转头就变了色,变得阴鸷起来。
“不选我没关系,正好我想再尝尝你的味道。”
说完徐洲就把姚邶给抓进了怀里,不给姚邶挣扎的机会,直接把人给抱在了怀里,抱着人就飞速奔跑起来,那速度极快,烈风刮在姚邶的脸上,让姚邶感到刺疼。
没有挣扎,这个时候挣扎摔到地上,受重伤的只会是他。
按照刚刚徐洲的说法,还有其他人也在。
原来都没有死吗?
本来以为只对付一个就可以了,结果却又回到最初是是五个了吗?
姚邶突然就笑了起来,结果喝进了一些风,于是剧烈咳嗽起来。
本来在奔跑中的徐洲停了下来,看姚邶咳得眼睛都在慢慢发红,眼眶湿润起来,徐洲盯着人目不转睛,只觉得姚邶这个样子太美丽了。
徐洲低头就吻在姚邶眼尾,姚邶拧了拧眉头,徐洲看到姚邶终于不再演了,露出厌恶的表情来,还是这种表情更生动,更让人心动。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停了片刻,徐洲再次奔跑。
跑出了森林,路边停了一辆车,姚邶坐进车里,不用徐洲逼迫他,他自己开门坐了进去。
徐洲坐在驾驶位,他摸了摸姚邶的头,和姚邶说:“我带你回家。”
姚邶没问徐洲是哪个家,怎么看都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汽车在山路上疾驰,姚邶背靠着车椅,他扭头看向了窗户外,突然想到了刘宏他们,那些人为了保护他一个个死在了路上,结果到最后他又回到了原地,好像那些死亡都变得没有意义。
自己也会死亡?
不,不会,死的不该是他。
五瓣花还有两瓣是白色的,姚邶就在刚刚想到了一个问题,前面都是他被杀,而没有他主动选择的死亡。
要是他主动去选择死亡,会不会有点什么不同?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好像半个小时不到就开会了徐家别墅。
别墅大门开车,正门也大开,姚邶从车里下来,徐洲走到他身旁。
“进去吧。”徐洲说。
徐洲往前面走,没有等姚邶,姚邶站在别墅正门前,十多天前他来到这里,那时心境和现在相当不一样,这个时候的自己,姚邶低头看了看自己弯曲的手指,他猛地攥紧拳头,他会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更不是去寻求鬼怪的怜悯同情。
抿了抿嘴唇,姚邶往别墅里走,客厅里站了四个人,三个他曾经的未婚夫,还有一个孙潜,对方没来得及被他选择,就让白皓给拧掉了脑袋。
四个人视线汇聚在姚邶身上,随着姚邶的靠近他们目光都如出一辙地幽暗锐利。
姚邶一一扫视过众人,每个人都想扑过来,想要扑倒他,然后吃了他。
但好像又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谁?
“在等白皓?”姚邶很容易就猜到了那个人选。
“是,他可是很重要的人物。”徐成嵘接下姚邶的话。
姚邶看向了徐成嵘,这个人之前被白皓给杀了,对方提到白皓名字时,语气有点明显的不同。
再去看孙潜,对方同样神色有点变化。
看来这些人里面,如果要第一个除掉的话,肯定是白皓了。
白皓倒下后又该是谁?
姚邶忽然间有点理解那些看好戏人的戏台了,虽然这个好戏的中心人物是自己。
但正是因为这样,不是更刺激了吗?
姚邶往沙发走,他直接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就一起等。”姚邶和面前的四个人说。
徐集来到姚邶面前,他手指伸过去想去碰姚邶的脸颊,被他哥哥徐洲给扣住了。
徐集拧头冷漠地看着徐洲:“现在已经不用演了。”
“所以我更不会看着你在我面前动他。”徐洲笑起来,眼底森然血意,没有一点兄友弟恭。
“呵,你第一个死,现在倒是会说话。”
徐集开口就是尖锐的嘲讽。
徐洲不受挑衅,往姚邶右边的空位上坐,他胳膊落在姚邶身后,像是把姚邶给搂在了怀里一样。
徐成嵘倒是不去争这些,他走到左边的单人椅上坐下,客厅里宁静下来,大家都开始等了起来。
没有太久,大概不过五分钟,等来了最后一个人。
白皓来到屋外,还没进屋就感知到屋里的情况,不只是姚邶在,其余四个人都在。
都回来了?
不按规则来,有意思啊。
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被姚邶给深深迷住,看来大家都一样。
六个人书房,既然人都到齐了,接下来就该好好谈谈新娘的归属权。
直接就对上打起来,这并不是每个人的首选,其余四个人都是自己的对手,大家彼此眼神交汇间,他们都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哪些人之间可能会联手。
尤其是姓徐的那几个人。
孙潜虽然很不喜欢白皓,毕竟是那个家伙在几天前把他脑袋给拧下来,还把他尸体给踹进深渊,但这点矛盾可以暂时往后稍一稍。
目的是得到姚邶,在这之前孙潜眸底漾出笑,他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白皓的想法和孙潜类似,两人目光交汇间就已经有所默契了,暂时他们可能要站一块。
到了书房里,几个人坐在书桌旁边,姚邶唯一的一个人类被包围着。
大家视线看向了他,暂时没人先说话,好像都有了默契,看姚邶会怎么反应。
姚邶在五人的注目下,他先和每个人对视一眼,随后视线和白皓对上。
男人胸口还插着一把刀,刀身完全没入,只剩一个小小的刀柄,似乎如果不仔细去看,都看不见那个刀柄。
一把刀插在胸口上,男人丝毫没有痛觉,表情间好像愉快得不得了,仿佛那把刀不是伤害他的武器,而是他喜欢的新娘送他的定情之物。
姚邶沉了沉眸。
在他眼前的桌面上出现了两个选项:“你们自己商量/我来做选择”
商量和选择是同一件事,关于姚邶这个新娘的归属权。
与其把主导权给交出去,在这之前姚邶似乎一直都被牵着走,没有多少自己能够自由决定的机会。
这里应该是这场游戏的最后关头了。
眼前五个厉害鬼怪,和谁对上姚邶好像都没有丝毫胜算,姚邶心头却出乎意料地感到轻松。
他并不畏惧死亡,如果这是他的命运的话,他会坦然接受。
不过另外一个方面,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姚邶都会为自己争取。
“之前都是我在做选择,要不这次就换一下,你们先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由你们来做决定?”姚邶两手从膝盖上拿起来,拿到放在桌上,他两手合十,身体略微往桌子方向倾,刚刚还冷彻的脸上此时泛出了浅浅的笑容。
清浅但迷人至极的笑容。
不再有恐惧和不安,就算面对着视他为猎物想要吞食他的厉鬼们,他毫无畏惧。
“可以。”徐洲最先接话,姚邶看向了啊,对他点点头,感谢他会这么支持自己。
徐集瞳色幽暗,他这个哥哥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他讨要至极的事。
这一次也想死在最前面,那他可又要如他所愿了。
“行。”孙潜也同意,眼尾那颗黑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意外地变了颜色,似乎变得血红,像是一滴血凝在那里。
姚邶和孙潜相视,这个人是五人之中没有成为他未婚夫的,在那之前应该是被白皓好友徐成嵘给设计夺走了被选择的机会。
虽然没有太多和孙潜单独相处的机会,对方那双多情风流的桃花眼,让姚邶大概能猜到这人可能会有什么性格。
突然姚邶思考起来,如果这里是现世,真要他在这些人里选一个结婚对象做他新郎的话他会选谁。
会选孙潜?
第一个会排除的就是这个人。
相比起来姚邶其实觉得徐洲这人相处起来还不错,脸也是自己比较欣赏的那种。
而徐集,对方的活力张扬对应的是冰冷残忍,徐成嵘不在姚邶考虑范围里。
最后就剩下白皓了,这个人真的,在解决了孙潜后导致姚邶和白皓呆了有六天时间,那六天里可以说白皓是个相当完美的情人,完美到姚邶觉得不真实,很虚假,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绝对完美的存在。
哦对了,这个不是人。
非人类的怪物。
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刚好离第二天还有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姚邶有种预感,应该就是最后的时间了。
说是让几人商量,然而不可能真的直接商量出一个结果,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慾望也是一样的,不能够用利益或者别的什么来诱惑,或者说改变主意。
所以姚邶的话一出,五个人同样的想法,要把另外四个人再次杀死。
他们之间是敌人,但在最后一刻前,也可能是朋友。
书房里响起了一道道声音,除开姚邶以外,其余五人每个人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开着口的透明玻璃瓶。
“游戏开始!”虚空中一道沉暗的声音响起,姚邶愣了一下抬头去寻找声音从哪里来,却意外的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这是本次游戏中的最后一轮,玩家赢到最后即算是顺利通关。”
姚邶朝五个人看去,发现他们好像听不到这些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姚邶低垂下眼帘,他右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嘴角轻轻勾了勾。
“这个瓶子是拿来放什么的?”姚邶伸手指向那些一模一样的玻璃瓶。
“灵魂。”徐洲说。
“灵魂?”姚邶舌尖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没有玻璃瓶,其实姚邶还有点想看看自己的灵魂是什么颜色。
会是什么颜色呢,姚邶手指微微弯曲,真的很好奇。
“这场游戏以灵魂和身体做赌注,我们以灵魂,你以你的身体。”徐洲在这个时候做起了讲解。
姚邶看向他,认真地听着。
“灵魂是按数值来定量的,十个点,如果最后归零,即算作输。”
“身体不算数值,每个部位可单独做赌注。”
徐集顺着徐洲的话接了一句。
“那……怎么比?”看来这个游戏是要赌博了,就是赌注很特别。
“简单,每个人轮流坐庄,庄家抽五张牌,其余人各抽一张,最后算两方的点数,哪一方少哪一方输。”
这个游戏算是徐洲他们第一次玩,之前来的那些新娘根本就活不到这里,然后都让他们给分尸了。
只有姚邶活到了最后,但这里也将是他的最后了,一个人类,难道还真的能赢他们五个人。
到最后他也不过要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他们的收藏品,收藏在这个恐怖空间里。
“庄家可以随意选择下多少赌注,一次性完全投完都可以。”孙潜笑了笑,怕姚邶不清楚玩法,又添了一点。
同时也算是一种暗示,暗示其他人不用太小气,最好一次来点大的。
就在众人说话间,书桌中间出现一个转盘,共有六格,每个格子都写着一个人的姓名,是姚邶他们的姓名。
显然一切都早就准备好了。
指针自己转动起来,最先停在徐成嵘那里,徐成嵘面色不见波动,他眼睛回到姚邶身上,现在的新娘已经算是完全熟透了,浑身散发出来的香气让人嗅一口都想狠狠咬上去。
指针继续转动,第二个停在徐集的位置。
随后一次是孙潜,白皓,徐洲。
意外的,姚邶在最后。
姚邶看到这个结果,却觉得不算意外,他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既然他不是第一个,那庄家就不是他。
徐成嵘做庄家,轮.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血红的牌。
看到那副牌的瞬间姚邶瞳孔有所变化,其他人注意到了,但以为姚邶是因为牌背血染的红而惊讶,不知道那是另外一个原因。
牌身完全就和姚邶手里的嫁人卡一样,姚邶右手往下放在了膝盖上,他没有低头,但嫁人卡就出现在掌心,他手指无声地抚摸起来。
堵上自己的身体和生命,这场最后的游戏他一定得赢。
牌似乎被只无形的手给操控着,自发洗牌,然后圆弧形摊开。
徐成嵘作为此次的庄家,由他第一个抽牌,所有牌都长得一模一样,背面是鲜艳的血红,看不出任何不同的地方,也没有纹路图画可以做参考,徐成嵘伸手过去,没有过多犹豫,在准备抽牌之前忽然他停了一下。
徐成嵘看向姚邶,接收到庄家的视线,姚邶抬眸和他对视。
“三点。”徐成嵘押上他的灵魂,和作为人类的姚邶不同,他们这些鬼怪没有肉.体可言,他们仅存的具有价值的只有灵魂。
“我这人比较小心谨慎,这把我不抽。”出乎预料的,第一把孙潜就弃牌了。
姚邶猛地看向他,规则里有提到这个?
“没说不能弃牌。”
“规则补充,玩家可以弃牌,弃牌默认扣除二分之一的赌注。”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对方似乎能够窥见姚邶心底的想法一样,姚邶把嫁人卡给收了起来,右手放回到桌面上。
“我跟,我押这个。”姚邶举起手,手指指向他的右耳。
那里还戴着四个耳钉,红艳的钻石耳钉,而那几个耳钉都是徐成嵘给他戴上的。
徐成嵘看姚邶把他的右耳给押上,对方用云淡风气的语气说着,徐成嵘面色却是微变。
其他人乐于看戏,徐洲弯着唇轻笑了一声。
徐集也在笑,笑容透着张狂。
“我也跟。”白皓没有多余的话,他目光始终在姚邶那里,注视着对方脸上的每个表情变化,他舌尖勾过嘴唇,怀念起搂着姚邶睡觉的那几个夜晚。
那对他而言真的让他很兴奋,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灵魂深处在发出嘶吼。
徐成嵘开始抽牌,抽了五张牌,把牌拿在手里,徐成嵘没有立刻就看点数,另外几个人同为厉鬼,谁都不是蠢的,自己要是看牌,点数也许马上就会被他们知道。
徐成嵘右手摁在牌上:“该你们了。”
除开弃牌的孙潜外,另外四人先后抽牌。
姚邶拿过牌就低目看了一眼,运气可以说极其不好,那么多点数,他居然抽到了1,这就仿佛是在往他脸上狠狠扇一巴掌一样,姚邶笑了起来,他直接掀开牌,让所有人看到他抽的是什么。
“1?”徐洲相当惊讶,他怕自己看错了,一把抓过姚邶的牌仔细看,很快他放了回去。
看来这把多半是他们输了。
徐洲跟着把他抽到的牌7给放了下去。
看到第二张牌孙潜两手抱胸,看来自己这把预感不错。
孙潜眸光左移,和徐成嵘斜过来的眼对上,孙潜若无其事地移开。
和徐成嵘联手吗?
当然不了,以为他不知道那次他的死亡只是白皓的手笔吗?
他没有那么蠢,徐成嵘同样也参与了,孙潜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四个人的牌加起来23,分别是1,7,5,10,而10号牌是白皓抽到的。
在所有人都放下牌后徐成嵘这才掀开他的牌,3、4、8、9,总共数字24。
居然只比其他人多一个点。
徐成嵘呵的一声笑:“如果孙潜你不弃牌的话,这盘就该你们赢了。”
这话让大家盯向了孙潜。
孙潜耸肩:“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徐洲拧紧了眉头,孙潜当没看到一样,反正他的点数又扣得不多。
徐成嵘这局赢了,他的三个灵魂点保住。
至于输得大家,鬼怪们身体产生异样,像是身体被猛地给控制住,然后有一根无形的管子插到他们后脑勺,那根管子开始一点点抽走他们的灵魂。
空置的四个玻璃瓶里开始有灰暗的东西出现,这些鬼怪们的灵魂颜色是灰暗的。
那些灰暗的灵魂在瓶子里被抓住,它们试图挣扎想回到本体里,可明明瓶口是开着的,灵魂却跑不出去。
姚邶盯着那些装了鬼魂灵魂一部分的瓶子,突然间他眸光猛地一颤,余光里发现了一点情况。
姚邶朝离得他最近的徐集那里看,就看到青年俊朗的脸庞上开始出现了龟裂的痕迹,灰暗的裂纹,像是从里面离开的一样。
他们的眼睛里同样也有裂纹,徐集转头和姚邶对视,那双裂开的眼睛让姚邶猛地一惊,因为对方对视他的时候,开始有暗红的血液从碎开的眼瞳里流出来。
姚邶垂落眼,他们的手指也同样弥漫上了裂痕。
症状稍微轻点的是孙潜,程度只有一半,因为他弃权了。
其他输的人给出了灵魂,还剩下姚邶。
无双眼睛看了过来,姚邶摸着自己的有耳垂。
“你们谁有刀子?”
姚邶话音刚落就看到白皓突然站起来并且朝他走来。
姚邶眼睛跟着对方移动,白皓手里没有刀,姚邶目光上拉,经过一个地方时他瞬间恍然过来。
白皓拉起姚邶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准确来说是他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刀柄上。
“这把刀暂时借你,用过后记得还我。”白皓没舍得抜出来,哪怕揷在他胸口让他不怎么舒服,但这是姚邶给他的定情礼物,他非常喜欢,他视为珍宝。
姚邶给他了,就不能再要回去。
白皓将刀一点点从胸口拔了出来,随后递到姚邶面前。
姚邶押的赌注是他的右耳,所有人目光聚焦过来,姚邶缓缓拿起刀,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扔掉刀子时,姚邶动作极快,一瞬间就割了自己右耳。
尖锐疼痛袭来,非常痛,但似乎又能忍耐,姚邶低下头,看着手心里鲜血淋漓的一只耳朵,感觉奇特又新鲜。
单就这样看的话,姚邶并不觉得自己的耳朵有多好看,可从其他人的视线里他知道他们很喜欢。
刀子放在桌上,接下来应该还会用到,耳朵上四个血色耳钻,此时被的鲜血染得更红了,红到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