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我们都是同性恋太宰不治>第10章 10 孩子咋来的

  回到上海,我跟胖子,还有十一,寄养在少爷家里。我和十一睡,胖子和少爷睡。后来寻思着,把那骚浪红卖了,换了点钱,跟胖子一起,开了个奶茶店。少爷也入了股。于是,我30%,胖子30%,少爷40%。钱不够,少爷凑。我俩真不是当老板的料。

  胖子给这奶茶店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梅云里”。不是他有艺术细菌,他是懒癌晚期,把我们仨的名字连在一起取的。为了省钱,梅云里的装修是我们仨亲自上阵的。他俩打转贴瓦安家具,我发挥特长在墙上涂鸦。

  胖子问:“画的啥?”

  我说:“一个没有衣服穿的女人和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胖子傻乐:“说看不出来。”

  我陪着傻乐:“看不出来就好。”

  胖子说:“十一现在不一样了,要改名换姓。改叫挣钱,招财吉利。不能姓朱,改随他姓,姓白。”

  我说:“白挣钱?”

  胖子憋了会,说:“不好不好。梅子随你姓吧。”

  我说:“梅挣钱?”

  胖子憋出了内伤,说:“不好不好。少爷,随你姓吧。对了少爷你姓啥来着?”

  少爷说:“余,余云生。”

  我说:“余挣钱?”

  少爷说:“云挣钱。”

  我和胖子点着头表示认同,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胖子发牢骚,说:“少爷,你名字太难叫了。”

  少爷说:“云生。不难叫。”

  胖子傻不拉几地重复:“云生,云生,真好听。”

  梅云里的装修大概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胖子反复叫唤着少爷的名字时,我承担起了采购制作奶茶材料的任务。其实是少爷列好了采购单,我照着买。所以我就照着采购单满上海找。

  我找到了材料,也找到了老曲,那天是七月四号。

  老曲真的话不多。他在前面缓缓走着,我就在后面慢慢跟着。已经深夜十一点半,水林湾里人不多,偶尔会有一两个晚归的或是晚出的。七栋楼牌旁的树像是刚被修剪了,我跟着老曲进了电梯,他按下21楼后,取了个手帕擦了擦手。老曲真的有洁癖。

  电梯升到21楼,门开了,我跟着老曲出去。电梯旁只有一扇门,老曲打开门进去,我也跟着进去。我刚进去,老曲就把门关上了。

  老曲家很大,客厅很宽敞,宽敞的客厅里,只有一个黑色的犀牛头椅。老曲没有说话,脱了西装外套进了厨房。我也没说话,跟着他来到厨房门口,但我没进去。

  一会儿老曲从厨房端着两碗面出来,放在我面前一碗,然后他自己一碗,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老曲坐下就开始吃面,他吃面吃得很认真。我没胃口,没动那碗面。

  我走到那犀牛头椅边,伸手摸了一下,犀牛头是玻璃钢的,很凉。然后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上,我感到有双手在我脑后动作,这感觉,像是领带。我被摔倒在犀牛头椅上,椅身是皮质的,有点硬,躺在上面很不舒服。

  我感到有一只全身脓包溃烂的蛆虫在我的身上苟延残喘。这让我想起了酒吧里那些鬼魂的呕吐物,他们把胃吐出来了,把肠子吐出来了,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于是他们就荣归灯红酒绿。

  老曲不会呕吐,因为从未见他喝醉,他喝了老板赏的一杯倒后笑笑说:“她也没醉。她喝了之后就走出酒吧,随便上了辆车消失了。那车是红色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它们就像是不受控制的蛆虫钻出我的脑子。我听到一个声音说:“如果是呢?”另一个声音回答:“这不重要。”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在这里出现。我只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喊:“不言。不言。不言……”一直喊,一直喊……

  我是在犀牛头椅上醒来的,蒙在我眼上的领带滑落到脖子上,落地窗玻璃里映出的我,好像一条垂死的狗。我旁边有盒烟和一个红色Zippo。我叼了一根烟出来点燃,抽了一口,没咽下去,恶心。就夹在手里看着它自己抽自己。

  烟快燃尽的时候,我想将它捻灭,却又没捻。随手将烟头按向一边的犀牛头椅,发现那椅身上已经有一堆烟蒂烫过的斑斑点点。我摇摇头,真可惜。又一想,不可惜。老曲从不会可惜,可是老曲有洁癖,为什么还留着这被当烟灰缸的犀牛头椅?

  我记得老曲问过我“犀牛好吃还是面好吃”,我当时怎么回答地来着?哦,对了,我答得是“犀牛鸟好吃”。也许老曲一开始就没想问我答案。老曲爱吃面,也爱吃犀牛。他一开始就把答案给我要我选,无论我选哪一个,都是他想要的。

  我不想为这堆斑斑点点再添一笔,觉得太恶心。我起身搜索着,想要找烟灰缸。可是整个大厅只有这么一个犀牛头椅,根本没有放烟灰缸的地方。

  我光着脚来到处找,厨房没有烟灰缸,但是我看到厨房门口的餐桌上,有一个病例本。开本日期是去年七月十一号,上面写着挂了两个科目:神经内科和妇科。神经内科上的那一大堆药我不认识,妇科上的那个药我也不认识。我就认识“B超”两个字,还有就是下面的一大堆数字。

  然后我去书房找,书房也没有。浴室没有,浴室里只有一件浴袍。客房里什么也没有。主卧——主卧有个小茶几,可茶几上什么也没有。茶几旁白色的墙上有一副壁画,画得是一枝怒放的梅花,从墙根斜向上伸张,像极了拼命挣脱镣铐的死刑囚犯。

  我没在主卧多留,主卧有一股血腥味儿。我讨厌血腥味儿,那是垂死的味道。我重新回到客厅,将那烟蒂攒进手心,揉了两下,又从餐厅拿了瓶酒,将手心的烟蒂塞进嘴里,就着酒吞了下去。

  我好像变成了一只犀牛鸟。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

  “没那么喜欢才会细嚼慢咽”这句,太宰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