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朋友圈,方周忍不住打个哈欠,盖上被子闭眼快速入睡。脑子里是一片无穷无尽空白的空间,脚下是未知的空。
他的灵魂像是游离,漂浮在半空,眼前倏然出现无数块大圆全身镜,原本白耀的光更加强烈。
熟悉场景在脑海里浮现,狮子怀表飞在眼前,它獠牙的狮子头无比凶猛,上面是他的HP值和积分,还没仔细看,两条杠突然归零。
那些镜子照不出他的模样,只有两面镜子互相排斥,上空渐渐漂浮出透明的云,很亮,亮得人睁不开眼。
“你准备好了吗?”
有一种声音远处传来,不是女声不是男声,是无法形容的尖锐声,像是各种刺耳碰撞出来的。
方周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感同身受的场景,正是他以前最后一次玩的那关明镜。这关总共有无数个镜子,自我选择镜子中的世界,必须完成十二关,否则永远走不出这复杂的关卡,更可能迷失其中。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明镜,明镜像是窥探你内心的世界,这里面全是你的软肋和内心恐惧,有玩家算过比例,百分之九十五的玩家丧命于此,而百分之五的玩家是稀少得不能在稀少的大佬。
方周清楚这些熟悉的机制,更是清楚里面的关卡是何其的真实,他第一关都没能走过去,就死在了里面。
无论他扯破喉咙喊裴远多少遍,那个世界都没有人搭理他,他漂浮在镜子上方,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救了你,如今你也记忆恢复,”那声音说,“重置欢迎你来到明镜关卡。”
方周:“这么快?”
“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
“……”
强烈的白光发出声响,方周几乎睁不开眼,整个人身体受到震动,猛地从床上惊醒。
手突然被人握住,炽热温度传遍冰冷的全身,方周眼睛微红还湿润,望向裴远的双眸,没忍住,直接往裴远怀里钻。
裴远被他死死抱在回来,发觉方周像个刺猬,他无奈看向门口端水的冯佳佳,冯佳佳放下水杯,一溜烟关门离开现场。
裴远低头含了他的唇,软又很凉,淡淡亲了后,不断抚摸着背,让他放松下来。
“系统把我的积分和hp值都清零了。”方周说,“让我直接进入了明镜。”
裴远下巴抵在他脑袋:“嗯,我也接到了。”
“你也接到了?”
“出游戏的时候,就被邀请了。”裴远歪头,“但它没有清除我的积分。”
“为什么清除我的?”方周想不通,“我总觉得,我有什么记忆没有想起来。”
“害怕吗?”裴远转移话题,“再次面对明镜。”
方周眨眼:“……有点。”
嘴唇再次被含住,方周动作裴远的轻缓激烈,想要占据主权,奈何力气不够,身体被钳制。方周直接横跨而上,短暂松开,低头重新吻住,浑身上下都被裴远的气息包裹。
方周呼吸急促,眼角溢出泪,非不认输:“你别动。”
“家里还有孩子。”裴远说,“等她上学以后,你想对我干什么都行。”
“我不。”
他倔强吻过来,压住人,手碰上裴远。裴远也不反抗,任由他做出怎样的动作,不到一会方周疲惫松了手,抱着裴远沉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裴远拥他入怀,“你害怕辜负我,辜负所有人,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不信任,我相信你,永远。”
明镜关卡邀请的玩家没有准备好,是可以继续待在现实生活中,等到你做好了准备游戏则会带你进行。
周围认识的人,都没有人去过明镜,怎么从明镜出来,怎么离开游戏都只是散播的说说而已。
安抚好方周睡眠,裴远把沙发裹好,给冯佳佳吹了头发,找了些进游戏可以用的暖贴和小型风扇。
冯佳佳:“爹,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裴远举起手里的巧克力,“要吗?”
“要。”冯佳佳没有拒绝,但还是疑惑刚才的话题,“刚刚里面一声重响,我以为你们在打架。”
裴远笑了笑,指着墙:“回现实生活中,墙上有我和方周的电话,你试着能不能打通,不能的话就再冰箱里自己热饭。”
冯佳佳乖巧点头:“好。”
“睡吧。”裴远给她盖上被子,“我们一直都在。”
……
方周也不是轻易颓废的人,第二天拉着裴远去了家具城给冯佳佳买了床、书架、课桌,下午师傅上门安装,方周又花钱给主卧加了太配置高的电脑。
光是两天时间,该有的家具都有了,裴远习惯方周总是宣誓自己的主权,但真要猛烈时,他自己到时不行了。
裴远顶着满脖子的吻痕,起床给他做了饭,把空调温度调到适当的位置,做完饭把衣服洗了,整理完以后穿上外套,裹上围巾出门去丢垃圾。
他知道方周疯狂购物是害怕,留下一笔钱放在一张冯佳佳生日当作密码的银行卡在家里,完全是担心自己有去无回。
三天里,方周全然的热情都给了裴远,无论性格还是身体。裴远收回思绪,在楼下丢完垃圾,转身遇到了左由。
左由比以前要瘦,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取下墨镜,一副老朋友的姿态:“要一起吃个饭吗?”
裴远没有拒绝。
咖啡厅的温度比外边天差地别,热气喷洒在四周,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左由点了两杯英文名的黑咖啡。
“我很久没见你了。”左由说,“上一次见你还是在边南。”
裴远面不改色:“你找我不止单纯叙旧,有话直说吧。”
“组织很长一段时间派人守着你,你也清楚。那是我们首领的安排,过去有关wish的东西,都是首领在收集。”左由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些厚厚纸袋,“这是关于你的信息。”
裴远没有接:“为什么突然交给我?”
“首领死了,谭糖也死了,组织没有人带领,我也打算遣散大伙了。”左由声音从容不迫,“我曾经可以珍惜你,但是为了这个组织我放弃了,我一直以为组织和你有仇,没想到是首领在保护你。”
尚秋秋指使这一切,保护裴远到后来,只是为了让裴远帮助高虹,成为高虹真正的伙伴,让高虹离开这场游戏。
她保护在外人来看恐怖,但在左由眼里,时间长了更像是保护。
“我一直好奇,”裴远敲了敲杯沿,“你和谭糖为什么会帮助吴迪?”
他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明显不适,更是皱眉,平静好一会。
“他主动拉拢组织,早些年首领拒绝了,后来见他非常诚意,又把他丢给了我和谭糖,最开始他带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孩,那女孩是他的侄女,她侄女的脾性和组织相像,吴迪表示只提供钱,让组织保护他的侄女,但拒绝让他侄女加入组织。”左由想了想,“没过多久,他有了个叫大牛的搭档,那小伙是个乡下人,没什么能力,但非常勇敢,吴迪在关卡里差点被砍,都是大牛所救,他把那小孩送进了鬼门关。”
“组织确实都不是好东西,但不会这么丧尽天良,吴迪逃生后,他在其他拉拢人口中知道了你的存在,花了钱和精力对我和谭糖锲而不舍,谭糖需要钱,毫不犹豫答应了。”左由苦涩地笑,“过了一段时间,他侄女死了,他想方设法找到了赵依依,要为自己的侄女偿命。”
裴远:“你们支援吴迪,只是因为钱?”
“谭糖精神一直不稳定,唯一的亲人离世,她需要钱养自己的病。”左由直言,“效果显著,她精神也正常了,人倒是没了。”
“你和谭糖是真的?”裴远又问,“你并不喜欢女人才对。”
“是啊。”左由说,“但我太脏了,谁有权有势,我就和谁睡。”
旁边桌刚坐下的女人震惊,差点咖啡都端掉了。
“开玩笑的。”左由微笑,“我良好青年。”
“他会许什么愿望?”裴远看着他,“希望他的侄女复活?”
“差不多。”左由点头,“他家庭显赫,父母高高在上,小说里坐拥家产的总裁就他那类型,姐姐从小疼他,他对侄女也如自己的女儿宠溺,有了感情,知道wish后,他想和你一个关卡,花了重金都没有成功,反倒这一关,让所有人都出现了。”
裴远:“告诉我这些,也不怕后来对你们不利?”
“组织已然成为云烟,谁都把自己与组织摘得干干净净,况且我知道你是被首领以监视而保护的人。”左由笑,“这些是我应该说的。”
裴远喝了口咖啡。
“老实说,我曾经梦见过自己死了,我告诉自己那是梦,但最近反复回想起这场梦。”他说,“我们不会见面,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哪怕我不是善人。”
喝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咖啡,左由的车扬长而去。裴远抱着一堆资料站在马路边,耳朵被刮得有点凉。
回了家里,方周已经把桌子上的粥喝了,碗也洗了。浴室门冒出热气,估计刚进去洗澡。
裴远把资料拿出来,里面大大小小记录了他的生活和各方面的信息,以及上面每一年每一天的所作所为,细致到他都不得不佩服。
这么丧心病狂的监视,一般人确实干不出来。
有十几份资料不是他的,是过去那些w组织同样监视的人,最初是徐理到最后的他,大多数信息吴迪曾经已经给他看了,但到了厨师的记录,比其他人厚了几张。
厨师在‘你是公主’的关卡里爱上女仆婕薇。婕薇依赖着厨房,让厨师无论如何都想和她在一起,那是关于美貌的游戏,厨师让完全不是主线人物的婕薇获胜,反而因为错误进行剧情而不断跳层。
他出游戏后,精神状态差,早上在自己工作的厨房自杀了,死被称为离奇之谜。
他人品不错,没有任何仇家,他不歧视w组织,但是不喜欢威逼利诱。他死前给他的朋友发消息,在上面称婕薇要带他走。
w组织也查了婕薇的消息,奈何不是主线人物,只是一些片面的内容,毫无意义。
而w组织丧心病狂利用他的死演变为wish难以驾驭,广泛流传出去,后来wish越传越真,欲望像是填不满的气球,一直胀大而爆炸。
徐理的死还是没有查清,随着时间变动,她已经完全被淡忘了。每个人资料都有,他正看到一会,里面的人出来了。
方周半眯着眼擦头发:“你在看什么?快去洗澡。”
“资料。”
“什么资料。”方周松开手,拿了一张,还没看是内容,密密麻麻的字就忍不住‘啧’了声,“怎么字这么多。”
裴远放下纸,进屋拿睡衣去浴室:“你也可以看看。”
方周继续擦着头发,客厅温度被他调了上去,用被子裹在身上,瘫坐在沙发上。眼一撇没事干,又从那一叠纸翻了翻,翻了半天正要收手,看到了木一的名字——木一出生在北方,家庭普通,父母都有相对的工作,有个七岁的弟弟。木一学校成绩优秀,年年稳坐第一。
她改过名,未改名前叫木木,父母因树而相识,父亲姓木。家里人对她极好,她完全是被宠到大。
改名的原因是父母曾领养了大她三岁的哥哥,哥哥取名木一,在上学期间出车祸死亡。
木木后来哭闹要求改名,父母妥协,改名叫了木一。对于哥哥他有种奇妙的感情,依赖和舍不得,更是幻想将来成为哥哥新娘。哥哥宠她,更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年,同意等她长大。
哥哥一直是她的心结,从来没有被解开过,相交缠的线,成了木一永远的遗憾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