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重置>第119章

  地上的苟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殴打的地方迅速变成了淤青,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加上狰狞的笑容,更像个丑陋的怪物.苟无偏着脑袋看见站在一边,目光冰冷没有情感的温寒,难免呆了几分钟.他重新对上方周的视线,方周的不友好已经达到用睫毛告诉他了.“世上本无善人,谁是真正的善者?当今皇帝放弃一堆子明时,他便愧对于上天,愧对于他的皇位.当今丞相为一己私欲,利用朝廷利用皇帝,只为直接爬得高,谁算善者?”苟无笑起来,“我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我走了一条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辜负了温寒,我承认,我没有办法呀,我要活下去。”

  “你若真想活,”方周说,“不该是这样的做法。”

  “那是做什么?回乡种地?”苟无又笑,“我可不想那么平庸。”

  苟无不是没有远大志向,当他身处朝廷,便心知这些志向都会影响。皇帝器重他,出了事力保,推托所有弹劾,夜里与他分享多年来的心酸。他知道皇上不会是最后的靠山,将来局面大变,朝中讨厌的大臣肯定逼他于死地。

  他今日只要杀掉了小闺的父亲,助丞相谋反,就能利用束割皮逃离这座血红的京城。

  那群跟随苟无的士兵,从外院杀进了内院,满空哀鸣,刀剑无情,鲜血遍地。一切都在以最快速度发生改变,苟无重新拿起刀,目光落在大臣身上。

  “陪你们玩了这么久,”苟无说,“我要干正事了。”

  小闺跌坐在大臣面前,泪如梨花:“你不要过来。”

  他像是看不见听不见,脸上只剩下阴冷,他迈步冲刺而来,正要逼近双目瞪大的小闺。一切太快,快到温成从何处钻出来用木棍挡住刀,方周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成是个粗人,多少学过功夫,他只用木棍就能压制助苟无,苟无怎么躲都会被棍子挨到,疼得脸上越发难看。

  “你那点功夫,都是我教的。”温成说,“我还告诉你,不要使用蛮力,你气弱,根本不适合用刀。”

  “你何时来的?”苟无握紧刀,“都听见了?”

  温成离他很近,泰然自若,棍子比苟无的刀看着更有力量。他不言不语,提着棍子开始用苟无身上敲,接着是用力拍打,将他的刀打落在地。

  “你别忘了,”苟无警告,“你跟我是一条船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温成说,“光是这两点,足够死无葬身之地。”

  “……”

  正是他们两人对峙之间,裴远从黑暗角落出来,他不知道上哪换了一身衣服,淡青的长袍,脸上还点了一颗美人痣。

  “大臣,你受苦了。”裴远扶起大臣,附耳说了几句,“快去。”

  大臣急忙召集仅剩的人往外行走,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小闺搞不清楚状况,一路哭着跟在大臣后边,非要一同前去。

  那些原本是苟无的手下,奇迹般地让了道,甚至还有跟随大臣去的。

  方周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是什么情况?”

  “拉主线。”裴远看向他,“重要的剧情。”

  方周:“什么主线?”“这座城池现在是血红的,今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死再多都填不满皇室的野心.”裴远看向苟无,“丞相应该还没有开始谋反吧。”

  苟无睁大眼睛。

  “丞相若要扳倒朝中的势力,确实轻而易举,但若要朝中大臣归顺自己,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裴远轻笑,“你来杀大臣,是因为他是朝中唯一一个,清楚一切事情的人,你杀了他毁掉他手里的证据和卷宗,再利用皇帝和丞相之间原本的不协调,最终酿成一场灾难。”

  “你胡说!”苟无挣扎,“他们早就想谋反了,我只不过他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我只不过为了保命而已。”

  “保命?”裴远又笑,“我不懂这个国家的规矩,但是在朝中你的地位并不高等,甚至弹劾你的大臣日复一日的多,皇帝无权,只有归顺丞相才能保命。”

  “你可是导火索。”

  裴远和温成在曲廊站了许久,乌云遮住月,根本看不见任何星光。裴远也不怕死,而是带着温成去了前厅,前厅死了一片,四处都血迹,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亭子。

  温成随他坐下:“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瞒你说,”方周说,“我见过你。”

  温成:“莫非你以前在镇里住过?”

  “并非。”

  “那是何地?”温成突然来了兴趣,“莫不是梦里?”

  “都不是。”

  “哦?”

  “在死后的世界里。”裴远见他脸色难看起来,接着说,“你是一家客栈的掌柜,经常在外拉客,你的客栈虽有人满,可永远死气沉沉。”

  “你到底说什么?”温成气愤,“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当然温寒也在,她穿红衣,终日待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抱着书却看不见。”裴远面色平静,“她喜欢外面的世界,没有人陪他没有人跟她说话。”

  “够了。”温成捶桌而起,“信不信杀了你?”

  “推翻皇室、报仇雪恨它没有错,错就错在,用错了人。”裴远看他,“你现在走得每一步都是不归路,你是幕后始作俑者,风水轮流转,你会遭到反噬的,如果不在你身上,就是你亲近的人。”

  温成上前抓住他的喉咙:“你最好闭嘴。”

  “你杀了我没用,你自己清楚,苟无已经变了。”裴远喉咙被捏得疼,“你可以省点力气杀我,你可以去看看温寒,要是万一步,她就是苟无刀下的亡魂。”

  温成果然一愣,松开手笑起来:“你这种伎俩没用,挑拨离间我可不吃。”

  “我问你,”裴远态度强硬起来,“你们去了几位大臣家中?”

  “与你何干?”

  温成像只倔强的公牛,说什么都不听,说什么也不信。裴远说话总带着温寒,温寒长温寒短的,好几次差点是在温成手里。

  在拉锯很长的心理战,裴远带着半信半疑的温成去了书房,在大臣的书房里把那些卷宗给他看,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苟无背地里的勾当,以及京城受过他残忍对待的百姓说辞。

  温成越看脸色越不对,放下卷宗:“你为何不一开始就给我看?”

  “他为什么要来杀掉大臣,因为知道这些东西就是致命的毒药。”裴远说,“为了温寒,不回头吗?”

  苟无这么多年名声不好,确实是因为他本人喜爱招惹有钱人家,出入青楼已是司空见惯。黑客栈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那些人都不得墓碑,灵魂归于天地,无家可归。

  温成清楚,如果不回头,如今帮助苟无,苟无背地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与过去皇室抛弃镇子里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

  “过去那些人和现在这些人,”裴远说,“都没有家了。”

  温成夺门而出。

  人的心理防线都是步步试探,才能彻底击破。

  裴远再次翻阅卷宗和资料,确定当今朝廷中还是有不少大臣不愿从丞相,先帝对他们有恩,这份恩情到至今,只能还给现在的皇帝。

  要想谋反,得先杀了这几个人。

  他们死了吗?裴远不知道,他找了身衣服把沾有血的换掉,来开门朝门外走去。跟随温成的侍卫上前阻止他向前,侍卫高他一个头,非常不友好。

  “你想造反吗?”裴远抬眼,“我作为温先生的眼线,在府中待到现在,如今我想出去也要拦着我不成?”

  侍卫被他严肃语气吓楞了,不过他自己看见了,温成一直跟在裴远身边。他正要放行,另一个拿刀放在他脖子上:“我怎么看见你差点被打死了?”“我跟温先生聊到话题,误会一场,我若真死了,站在你们面前难不成是鬼魂?”裴远语气冰冷,”你要清楚,很多事情耽误不起。”

  “你要去哪?”侍卫问,“现在整个臣府都被围住了。”

  裴远问,“下一位是谁?”

  “什么下一位?”侍卫问完反应过来,“中书令。”

  “目前死了那些朝廷命官?”

  “这是第一位。”侍卫说,“其他还未吩咐。”

  “等着,一会这府里的大臣会出来,你们不要打草惊蛇,放他出行,再安排些人保护他。”裴远说,“目前是缓兵之计,要想让其他人浮出水面,就要靠这位大臣。”

  “你的意思是,他会去找其他同伙,我们假借护行?”侍卫问,“随即一网打尽。”

  “没错,为了丞相为了新的京城,”裴远说,“温先生急急忙忙去找苟无商量了,你们可别错过了奖赏。”

  裴远说完往院子去,刚走两步,侍卫又问:“你不出去了?”

  “不了,”裴远说道,“既然都围住了,说明这里十分安全。”

  ……

  裴远来时场面有些混乱,他告诉大臣中书令那里搬救兵,然后杀掉队里红色衣服的侍卫,再外召集好兵马,火速抓捕苟无。

  目前状况温成站了上风,他们还在互相较真,苟无不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却要温成认清现实。偶尔会吼两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书生气息。

  方周扶助快要跌倒的温寒,温寒满脸泪痕,气息不顺:“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周扶助她的胳膊后,赶紧把人拉起来:“你先站好。”

  “温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裴远说,“你要接受好一切发生的事情。”

  温寒抬眸:“公子什么意思?”

  “你是知道的。”裴远没有情绪,“你昨天在门外不是都听见了吗?”

  温寒楞了楞。

  “你父亲走得不归路,是不能原路折返的。”裴远叹息,“甚至说,尽头处是深渊。”

  温寒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再次跌坐在地上,视线模糊处,她听见了呜咽,听见了苟无的声音。他气息不稳,嘴里呜呜不停,苦笑开口:“你怎么可以杀了我呢?”

  风猛烈刮,竹叶沙沙作响,地面沙尘卷成旋涡。温度降低,有冰冷的雨滴拍打在皮肤上,世界被黑色包围,有东西从地上爬出来,空洞的窟窿,嘴里没有牙齿,走路东倒西歪极其不协调。

  方周退步:“这是什么……”

  “束割皮的傀儡。”温寒说,“这些都是用灵魂淬炼而成的鬼魂。”

  “有没有什么弱点?”裴远问,“可以让傀儡消失?”

  “有。”温寒没有隐瞒,“杀了领练人。”

  方周眯眼:“杀了苟无就行吗?”

  “不,苟无是后期练习的。”温寒低着下头,满眼悲伤,“……我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