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静得落针可闻,偷闲的小二对恐慌的众人视而不见,窝在旁边的桌子上打瞌睡。窗外传来乌鸦喜庆的叫声,将黑暗渲染得诡异渗人。
寒风在门外呼啸,苏瑾正要起身去看,颜夕林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你衣服上这是什么?”
他指的那两只血手印,苏瑾尽量避开以免血迹沾到他白.皙的手上,道:“不小心沾上的,没什么。”
“你.......”颜夕林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止住,摆了摆手道:“去吧,别在外面停留太久。”
胡大仁艰难得咽了咽口水,看着颜夕林说这句话似乎只是在说不要玩太久,而他们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苏瑾满脸疑惑得往外面走去,一到门边就闻到股强烈的血腥味,门外挂着盏大灯笼,照亮了那狭窄的一块地。
昏暗的灯光下,铺散了一地的血迹,而血迹的来源,便是那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尸体,那具尸体缺了头。
尸体的脖子上还在不停得喷薄着血水,一直蜿蜒到不知名的黑暗中,昏昏暗暗的边缘,一颗脑袋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瑾!
苏瑾头皮发麻,吓得打了个哆嗦,额头冷汗滴落,他强忍着心惊看了过去,才发现那双眼睛已经死灰无声,绝望而空洞,确实已经死透了,只是因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晃眼才看混。
分首这个人,正是他们团队的!
苏瑾回到大厅,颜夕林依然优哉游哉得吃着面条,一点也没受到影响,苏瑾真挺佩服他的,要是他现在就吃不下。
苏瑾看了圈众人,也只能指望颜夕林给自己解惑了,便问道:“刚刚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就死了一个?”
颜夕林喝完最后一口汤,擦干净嘴角,道:“也没什么,就是跑着跑着,头就掉了。”
“......”苏瑾的目光转向刚吐完的胡大仁。
胡大仁艰难得端着茶水漱口,手都还在打颤,接收到视线后只好无奈得复述了一遍过程:“刚我们将获得的线索告诉大家后,那位仁兄不想走这么复杂的线,就和我们吵了起来,之后怒气冲冲得往外面跑说要回去休息,然后我们就看到,他刚跑出门,头就突然掉了,之后一个血淋淋的小鬼站在他的尸体拍着手蹦蹦跳跳。”
苏瑾若有所思道:“我想到一个笑话。”
乔无猜瞪了他一眼,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什么笑话!我们都快变成笑话了!”
苏瑾瘪了瘪嘴,委屈道:“我脑回路要想到我能怎么办。”
颜夕林撑着头笑看着他,好奇道:“什么笑话?大家都别板着块脸嘛,阿瑾给大家讲个笑话活跃活跃气氛。”
苏瑾朝他眨了眨眼,道:“从前有个人,他特别害怕,然后他就......”苏瑾露出了个神秘的微笑,“掉头就跑。”
“......”大厅的气氛更死寂了。
“哈哈。”颜夕林笑弯了眼,“你说得挺对,或许正因为他拒绝接受这条线,所以才触发了死亡条件。”
乔无猜:这对狗男男!
虽是这么说,但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如果红月想要父亲回来替她伸冤,自然会将反对的人当作仇人。
众人围坐在桌前发呆,烛火摇曳,掌柜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冷风将木门吹得吱呀嘶鸣,如同鬼嚎。
颜夕林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花,道:“我想回去睡了,你们不走吗?”
大厅的空气似乎因为这句话凝固了,有人脸色惨白得看着门外,仿佛那扇门是吃人的怪物。
“能......能出去吗?”
颜夕林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道:“难道你打算在这坐一晚上吗?可别忘了这里可不能庇护你们。”
乔无猜猛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得扫了一眼缩着脖子当鹌鹑的众人,率先走了出去,胡大仁看了苏瑾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看他们出去后没事,松了口气,也立马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走吧。”颜夕林道,“困死了。”
苏瑾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街道两旁每隔几米便挂了盏灯笼,一到夜晚便会自动亮起,暖暖的光辉洒在地面,照亮前行的道路,颜夕林步伐轻快,白衣在晚风中翩翩飞舞,他看了眼苏瑾衣服上的血手印,道:“你在厨房遇到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打算背着给我戴顶绿帽子吗?”
苏瑾嘴角抽了抽,道:“遇到个还没出生就死去的小鬼头,唔......挺可爱的?”
“这种小鬼戾气特别大,凶残得很,别走太近,会被感染上鬼气。”颜夕林放慢了脚步,跟苏瑾并排走,转过头笑盈盈得看着他,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口。
苏瑾的厚脸皮腾得红了。
“盖着章,免得它们再觊觎你。”颜夕林戳了戳他红透的小.脸,眼中笑意渐盛,“这样就脸红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苏瑾感觉自己头顶都要冒热气了,毫无底气得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脸上被亲的地方酥.酥.痒痒的,一直滚烫到心尖。
回到县衙后院,颜夕林翻出件衣服递给苏瑾,道:“把衣服换了吧。”
苏瑾接过那件白得跟漂洗过的衣服,宽袖大袍繁复精美,却又十分轻.盈一点也不显累赘,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看着他的颜夕林,欲言又止。
颜夕林笑道:“阿瑾可是要我替你换?”
苏瑾咬着唇憋了好一会才道:“你可以出去下吗?”
“又不是没看过。”颜夕林露出受伤的表情,“做都做过了......”
求你别提了。苏瑾欲哭无泪,只得背过身将衣带解开,心想着只换外袍就行了。
颜夕林在身后轻笑了一声,走过来撩起他亵.衣的袖子,道:“里面也沾了些血迹呢,都换了吧,我转过身不看就是了。”
他说话时几乎将苏瑾拥在了怀里,吐息似有似无得吹进苏瑾的耳中,身体不由颤栗。
苏瑾推了推他,压着嗓音凶巴巴地威胁道:“你别乱来啊,你再乱来,再乱来......我,我就操.哭你哦!”
颜夕林笑得花枝招颤,终是放开了他,背过身去了。
苏瑾莫名松了口气,快速将衣服换好,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丢下句“我去烧水”便消失在了门外,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坐在灶前烤着热火,苏瑾迷惑自己脸上的热量是被烤出来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端了烧好的水回到房间,便看到颜夕林又是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坐在矮板凳上给他洗衣服。
这样谪仙似的人物......给他洗衣服......
苏瑾如遭雷轰,愣在了当地,手里的水盆都差点拿不稳。
这还真是......罪过啊。
颜夕林听到动静,抬头笑看着他,将手在围巾上擦干净,走过来接过水盆放在木架上,道:“你自己烧水洗漱就好,不用管我,我再去接点水将衣服清干净。”
苏瑾浑然不在状态得接过他递给自己的帕子,又浑然不在状态得看着他出去,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脸洗了。心里甜滋滋得想,他媳妇可真好。
颜夕林接了清水回来洗干净衣服将它晾到屋外,一双不沾油烟的手泡得发白,裹进被子里后,苏瑾露出双眼睛看着他深情款款道:“我一定会努力赚钱买上洗衣机的。”
颜夕林:“......”
苏瑾接着道:“我虽然很穷,但我可以去捡破烂养你,如果得了赏金,我还能请你吃大餐,买好多漂亮的衣服送你。”
颜夕林像是忆起了什么,神色虚浮得看着半空,声音轻轻飘飘得似要被风吹散:“可是我不想要这些。”
苏瑾眸光亮晶晶得:“那你还真好养!”
颜夕林:“......”
沉默半响后,颜夕林轻轻道:“我养你,你永远开心就够了。”
然而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回应,疑惑得看过去却发现那粗神经的少年已经睡着了!
颜夕林心头结着一口郁气不上不下,背过了身去。
沉睡到半夜,苏瑾被奇怪的声音吵醒,声音来源便在他头顶的墙壁,像是尖锐的指甲刮着墙壁,耳边有道幽幽的声音呼唤着他,苏瑾立刻清醒了过来,坐直了身体猛地看向那道墙壁。
什么也没有,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苏瑾又觉得耳畔轰隆隆得,十分嘈杂。
月光透过窗纸洒了进来,他旁边的床.上,颜夕林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瑾心头一跳,再也顾不上了,立马披了件披风提着油灯打开门跑了出去,找遍了后院也没见到颜夕林,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县衙外寻去。
树影如暗藏黑夜的鬼魅,故里镇的景象在夜晚变了一副模样,周遭的假石花木呈现出的姿势十分诡异,黑暗里像是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苏瑾的心脏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但由于担心颜夕林的安危,这种恐惧反而减少了许多。
行到拐角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油灯灭掉,借着清冷的月光观察四周,嘈杂声越来越响,透过花窗格往外看,居然看到百鬼夜行的景象!
而打更人浑然不觉,目光痴.呆得往前行走,打着锣鼓吆喝道:“更深露重,小心火烛!”
面目模糊得鬼怪贪婪得围着打更人手掌流连在他身上抚.摸,鼻尖凑到他的脖子上嗅着,甚至还伸出滑溜溜的舌头舔.舐,而打更人依然毫无察觉。
苏瑾看着群魔乱舞的景象,吓得屏住了呼吸,直到打更人消失在视线,苏瑾才总算深吸了口气,觉得浑身发冷。
街道上行走的什么鬼都有,吊死的,淹死的,割喉死的,断肢死的,被折磨死的,无一例外的可怖狰狞。
而夜晚的故里镇,仿佛正了他们的天下,甚至还有鬼怪做起了生意,在街边摆摊,锅里蒸煮着什么,热气腾腾。
苏瑾还看到分外滑稽的一幕,一只吊死鬼瞪圆的眼珠子掉在了地上往前一直滚,它追着自己的眼珠跑了好半天才捡起来,又安回了自己的眼眶里,然而安反了,眼珠安在了里面。
还有一只被砍了头的鬼,把自己的脑袋当足球踢,脑袋咕噜噜得滚在低上,上面的眼睛还在转动,嘴里发出欢呼声。
苏瑾的面色惨白,心里还在琢磨颜夕林在哪,便感觉后背一寒,他猛地转过身,身后不知何时蹲着个红衣女鬼,正缓慢得抬起头冲他咧嘴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说点啥?今天天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