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等你们很久了”这句话本来还挺值得深思的, 但护工阿姨得体的笑容并没有使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有梁澈微微蹙了下眉。
进了院长办公室后,果然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秃顶大叔在等着他们, 大叔看上去五十岁上下, 眼窝虽然深陷但面相祥和, 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但举止很儒雅。
卢源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除了靠近门的小桌子上一个时不时闪烁的红点仪器略显突兀以外, 其他似乎一切如常。
“几位这边请——”院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将几个人带到一旁的会客沙发, 并亲自给他们上了茶。
“谢谢。”卢源接茶时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总觉得里面很有深意。
院长忙完坐下, 亲切地对他们笑了一下,“非常感谢各位对我们天使之家的关注,你们都很喜欢孩子吧?”
几人相继点头, 都来到这个地方了,喜欢不喜欢都表示一下喜欢, 这没什么。
“那你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啊?”院长说话的语气很慈祥,问题也都是围绕孩子, 看起来他应该很喜欢孩子。
“我喜欢可爱的。”
“听话的。”
“嗯……都喜欢。”
“我喜欢皮一点的。”
“……”
“这位先生你呢?”院长看向唯一没有说话的梁澈,目光带着考究。
“喜欢健康的。”
“很好。”院长突然露出一种很满意的笑, 起身邀请道:“咱们先去看看孩子怎么样?几位决定一下每个人要对哪个孩子进行捐助。”
他们进来也是想顺便看看孩子的,于是也不疑有他跟在院长后面欲往外走。
“等一下。”梁澈端坐着没起身, 叫住众人。
院长折返回来,朝他微微颔首问:“这位先生还有什么疑惑吗?”
梁澈抬眼看他, 语气探讨道:“我们这次捐助是针对整个天使之家,并非某个孩子,可院长的意思, 我们每人需要针对一个孩子进行捐助?”
院长听完脸色微变,一瞬的不自然后迅速调整神态,“当然不是,您误会了,我们很感谢社会各界对患病孩子的帮助,也会向他们的父母传达各位的好意。但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对孩子进行一定的探视与了解,我刚才的意思是想请各位移步,和我们的孩子们一对一近距离接触接触。”
?
卢源没记错的话院长确实说了让他们一人决定一个捐助对象,而非仅仅接触。
他刚想表达疑问,房门被敲响。
院长请他们先坐,自己去开门。
进来的是给他们带路的护工阿姨,她走到院长面前恭敬道:“今天的诊疗马上开始了,要教小家伙们阿拉伯数字,请您过去组织一下。”
院长闻言脸上挂上一副遗憾的表情,对着卢源他们歉意道:“真不好意思,按我们这里的作息,是时候带孩子们治疗学习了,各位可能要先行离开。”
“我们不能去看孩子们吗?”朱继远问。
“对啊,”周今附和道:“我们保证不添麻烦,就看看你们平时是怎么教他们的。”
“恐怕不行,”院长为难地摇摇头,“各位应该有所耳闻,这些孩子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脑部或者心理有些创伤,也比较怕生,我们给孩子们找的老师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有专门的方法去引导他们,但对于与外面打交道这一点,他们目前还承受不住。”
“可是,您刚才还说让我们过去一对一接触一下的,前后几分钟的时间差,就不能看了吗?”卢源看着院长,他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肯定藏着不少秘密。
院长目光闪烁却依旧坚持,“孩子们有专业的心理老师,每天下午六点开始诊疗后,就不再与外界接触,这已经形成一种体系,不太好因为几位打破规则,望你们体谅。”
理由虽然很蹩脚,但人家这是坚定地不想让他们看到孩子,再要求下去肯定还会有更多借口冒出来阻碍,无谓的坚持干脆算了。
想到这里,卢源给还欲争取的朱继远使了个眼色,朝着院长礼貌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的捐助隔天我让司机以物资的形式送到这里来,辛苦院长每天帮助这些小家伙康复,您自己也注意休息。”
“好的好的,那几位慢走。”院长看他们总算答应要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这些孩子都挺可怜的,你们以后如果有时间再过来看看他们,兴许到时候他们不怕生了,唉,希望孩子们早日康复,像天使一样飞向外面的世界。”
院长哀叹完,让护工将一行人送到院门口,他自己先去照看孩子们。
几人谢绝护工,一齐朝天使之家外缘走去。
而天使之家内部,院长早已不复之前温和慈蔼的姿态,抱着双臂冷嗤一声,“以后眼睛放尖一些!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面带,万一出了错,我怎么跟他们爹妈交代?怎么跟上面交代?!”
护工阿姨弱弱应下,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一直守在走廊,要是没听见里面的对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回去的车上,挤在后座中间的周今长叹一声,“院长人真好,这个年龄这个时间本应该在公园和老姐姐们一起跳广场舞的,却把自己无偿奉献给可怜的孩子们。”
“这也算是他的工作,有工资拿的,说不上无偿吧。”善一一既清醒又现实。
周今纠正道:“就是无偿,这个老院长我在网上看过,风评超级好,不仅自己花光积蓄创办天使之家,社会捐进去的东西也全都用在孩子身上,自己根本没拿一分一毫!天使之家创办之初差点维持不下去,因为被送进去的孩子太多了,父母又都只能给予经济上的一点支持,孩子的成长问题就完全靠老院长一个人。”
“这么无私奉献的吗?那还确实挺好的一个人。”善一一点头赞同。
前排坐着的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听他们讨论。
梁澈本来看着窗外,这时回过头来望着卢源,“你觉得院长这个人怎么样?”
“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卢源轻哂一声,引得后座的周今不满,“你们讨论别分离出去啊,要参与我们,我才刚长篇大论给院长歌功颂德完,你就说人家不好,给不给我面子?”
卢源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算是给了他面子,然后才道:“这个地方漏洞还挺多的,只是藏得也深,我们看不出什么来,至于这个院长,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凭直觉就判定一个关爱患病儿童的大善人不是什么好鸟,周今觉得卢源也可以送进天使之家治疗一下身心了。
“漏洞当然有,但院长本身我认为绝对是好人!显然他不让我们看孩子是为孩子们好,我听说过很多这种有针对性的专门训练,外界因素的干扰确实会影响治疗效果。”周今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朱继远插了一句,“但院长的意思是我们远远看着也不可以,其实我觉得我们随便看看不至于造成干扰,而且为什么六点前就让看?他这样直接把我们赶走,反而很令人生疑。”
“因为六点前还没开始治疗呀!”周今道。
朱继远摇摇头,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卢源看向周今,他同意朱继远的观点,且生疑的可不止这一点,想好好理论一番,又觉得似乎没这个必要,几天后进去一探便知。
于是像看傻子似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认真开车。
周今眼尖,成功捕捉到这个眼神,再非常仔细认真地回想院长的他评和表现。
“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周今攀上前座靠背,敲了敲卢源的肩膀,“如果进去以后发现异世界惩罚的人与院长无关,你接下来一个月毫无怨言给我的直播助力?而继远弟弟——”
周今扭头,“带我上分,一个月之内只要掉分只要我要求你就得带我!”
他哪次助力有过怨言?卢源不乐意问:“反之?”
“要是有关系,我周胖子叫你一个月的爹!”周今可是天天上网冲浪的人,网络上确实会有不真实的信息,可关于天使之家院长的功德传颂都二十年了,根本不可能出错!
“行,等着叫爹吧。”虽然让周今叫爹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他想赌就赌呗。
“真幼稚,源哥居然也这么幼稚。”善一一嘲讽一声,又拿起手机开始抓拍前排两人的侧颜。
朱继远则表现得没什么兴趣,反正输不输他都要带周哥上分。
梁澈倚回车窗,嘴角带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想到啊,某些东西精心设计的死局却被这群人当作玩乐的赌局,异世界自己都料不到,揽进去的人心比天还大。
—
再访天使之家的时间是周今生日的后一天,抱着进去可能出不来的必死决心,周今打算给自己大办一个生日趴来庆祝这可能是最后一个的生日,并要求卢源必须带着他为数不少的车钥匙其中一把来参加。
“就好比抢人的流|氓!”卢源笑着评价完,随手拿出一把车钥匙丢到一旁,这才翻衣柜给自己和梁澈挑衣服。
“那件淡蓝的就好。”梁澈从身后抱住他,似有执念般对着他的耳朵咬了一口。
卢源还和一开始一样,梁澈每碰到他就会脸红,特别是耳朵尖,每次一触到梁澈温软的唇,就会不自觉地颤动一下,然后慢慢染上一层绯色。
而每到这个时候,梁澈呼吸就会加重,握着他腰的手也会不自觉加重力道,慢慢往下,但两人都只是浅尝辄止,每次都停在最后一步之前。
其实卢源不是没想过做到最后,但他青少年时期看过一些那方面思想启蒙的影片,见过不少底下那个皱眉喊疼的样子,他舍不得梁澈受这份苦。
至于梁澈,卢源觉得他一定是一个保守矜持的好孩子,才没有主动向自己索取。
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梁澈显得异常主动还来势凶猛,自己的衣服都被他拧出了不少褶皱。
卢源微张着嘴,带雾的眼里说不上是情|欲还是惊喜,小狐狸这是准备献身了?
两人缠绕到窗前的时候,梁澈刚好叼上他的嘴角,正含着那抹清甜往里探索,手也在他身后某处试探着。
“梁澈……”卢源声音有些沙哑,换气的间隙忍不住按住他乱动的手。
“可以吗?”梁澈离开他的嘴唇,手往旁边的柜子里掏,那里放着两人前两天逛超市顺手拿的管子和盒子。
卢源微愣片刻,看来梁澈真的做好准备了。
他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只要自己轻点儿……
“不舒服就叫出来,好吗?”他很贴心地替梁澈解开衬衫。
梁澈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低沉的笑声顺着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挑眉问:“如果不舒服的是你呢?”
卢源没反应过来,梁澈开什么玩笑?他挺了挺胸膛,一脸深不可测。
“哥阅片无数,谁会不舒服早就拿捏好了,这方面肯定比你懂,不过你放心,”卢源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调|戏道:“你叫声哥的话,我会注意轻重的。”
梁澈看他一副小媳妇不自知的羞涩样,嘴里更加干燥了。
看来不给某人点颜色瞧瞧,他永远不知道谁该叫谁哥。
……
卢源困到睁不开眼之前,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前几天刚让阿姨擦得蹭亮的窗户玻璃,上面一滩异物极其明显,四周还有好几滴,梁澈这个流|氓!
……
床头的电话响了又挂断,挂断不多时又响起。
卢源忍着哪哪都酸疼的愤怒将枕头拉过来捂住头,铃声却没有停息的趋势,又一次不怕死地传进他的耳朵。
“艹……”
他刚想发脾气,腰间一阵过电般的疼痛直入脑门,根本不给他再咒骂一句的机会。
“先用热毛巾敷一下,柜子里有药,敷完涂一点会好受一些。”梁澈刚洗完澡出来,拿着热毛巾站在床边,语气是满满的关心。
可卢源根本不想领情,昨晚梁澈连哄带骗不知折腾了多少次,自己还满脑子想让他叫声哥来听听,可如果没记错的话,梁澈不仅没叫他哥,还多次威胁他叫了好多其他腻乎乎的称呼。
“哼!”他捂紧枕头不想理梁澈。
梁澈低笑一声,半跪着将枕头拿掉,替他理了理杂乱的呆毛。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嘶~”卢源只是抬手想抢枕头,偏就牵连到了某处,疼得他冷气直抽。
“源源,乖一点,捂捂。”梁澈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本就温柔的声线让这句哄人的话听起来非常有诱惑力。
卢源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必要生气,虽然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认知出了偏差,但重要的是梁澈这个人,他得到他了,不仅是身,他还有他的心。
可是……他一直向外宣扬自己大猛一啊!
“你不许告诉他们,说我其实……其实可能大概也许不是猛一,我就捂。”
梁澈轻笑,这人撇嘴撒娇的模样,真是可爱得紧,但谁一谁〇这件事,别人要是明眼,根本不用自己说好吧。
“还有,”卢源瞥了他一眼,“昨晚某人一直让我叫他啥啥啥的,要不是我……我不舒服,才不会那么不要面子!现在,你也叫一声,算是抵消!”
“叫一声什么?”梁澈将毛巾往他后腰下贴上去。
热气传至全身,卢源舒服地哼哼出声,哑着嗓子得意道:“叫老公!”
老公?梁澈薄唇轻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人都在自己手下了,叫什么不应该是自己的事吗?
于是沉着嗓子懒懒喊,“老婆。”
靠!卢源奋起想给他一拳,刚好桌边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梁澈一只手握住他的拳头,一只手拿过手机。
“先听电话,待会老婆随便罚。”
又乱叫!
卢源抽回拳头欲再次出击,梁澈开了免提,并对他挤眉,“嘘!”
“源子我记住了!记住你这个渣男了!你太让我伤心了!生日卡点祝福会吗?渣男!以前都会卡点的,现在直接放老子鸽子!生日宴九点开始,他妈的十一点了!绝交吧!”
“嘟——”
周今骂了一通后挂了电话,卢源这才想起,说好要去给他庆生的。
算了,迟到就迟到吧,谁家生日宴大白天大早上九点办,这不正是睡懒觉的好时间嘛,虽然因为某个恶魔自己一晚上没睡好吧……
“忍一下。”梁澈拉开被子,替他涂药。
卢源趴在枕头上,一边感受身后传来的清凉,一边想着待会见到周胖子的说辞。
梁澈以为他闷声不说话是还在生气,眼尾微垂低声道:“下次我轻点儿。”
嗯?
梁澈说话的语气好像……好像是过意不去?
机不可失,卢源偏头嬉笑道:“那你叫声哥来听听。”
既然不愿意叫老公,叫哥总可以吧,卢源神情闲散看着他,却不想眼前一黑。
?
梁澈粘有药味的手覆上他的眼睛,另一种木香慢慢靠近,“知不知道每次你一笑,我就想亲你?”
嘴边的触感真实而美好,卢源晃神,才擦完药,参加好朋友的生日宴更重要,梁澈好好闻,这药……啧!
一阵胡思乱想,却没抵住口中令人迷恋的甘甜……
算了,亲五分钟吧,周胖子等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源源(痛心疾首):原来我真的不是|!
某个绝交的朋友(恩断义绝):老子早就知道,而且你他妈竟然真不知道卡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