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tch。”时祁左右观察了一下,试探着往前挪动脚步。

  宣牧犹豫着拉了拉他,小小声用气音开口,“不是说不能惊扰吗?”

  “可能有什么必要的线索,凑近一点试试,”时祁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试一下,不行赶紧走。”

  宣牧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因为不清楚“惊扰”的界定范围,两人尽量放轻脚步向她靠近着,一时间宣牧有些紧张起来。

  在啜泣的间隙中,宣牧似乎听见她正喃喃地说着些什么。

  “……”

  他凝神听了听,没有听清,挪动脚步继续靠近,辨识着她话语的内容。

  宣牧试图看清她的长相,却总有感染者在眼前来回游荡,遮挡了他的视线。终于在某一瞬间,他似乎看清了witch的长相。

  而与此同时,他也与witch对上了四目相对。她那像鱼眼一样凸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

  宣牧感到后背发凉,连忙移开视线。

  时祁感觉周围气氛变了变,果断拉过宣牧的手,停止向witch靠近,轻着动作带着他往后退。

  witch似乎停住了嘴中的喃喃低语,咯咯笑了一声。周围的感染者行动突然顿住,像是敏感地察觉出有两个异类出现在附近。

  眼前的活尸离他不过几米,宣牧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个,跟着时祁缓缓往后退。好半天后,他们才重新退回到了安全距离。

  真的是一眼万年啊……我谢谢您嘞……

  宣牧靠着墙角松了一口气。

  “不行,”时祁轻声道,“那些感染者太敏锐,没有办法靠近。”

  “那怎么办?”宣牧喘了一口气,“刚才我听到她好像在说什么,不过我没有听清。”

  时祁:“可能是时机不对。”

  宣牧一愣,想起昨天讨论的结果,“是要休息时间才能靠近吗?”

  “有可能。”时祁转过头,手指指向witch身后。

  宣牧顺着时祁手的指向看去,只见witch身后有一个黑色的高台,上面交叠插着两个十字架。

  “不是这个,”时祁指了指高台后面的大铁门,“那里。”

  铁门的缝隙中透过一些光,门的正中央镶嵌着一个小小的显示屏。

  “出口?”宣牧了然。

  时祁:“对。”

  宣牧见门上的显示屏黑着,好像没有接通电源,“这是……要找充电宝?还是得休息时间来?”

  “可能晚上吧,”时祁收回目光,朝着走廊的另一侧行去,“走吧,搜搜别的地方。”

  宣牧应了一声,跟上前去。

  他们躲避着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感染者,沿着走廊陆续搜一会儿,仍旧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更加确信林向华提前一步来过这儿。

  一楼药房里蒙着厚厚的一层尘,放着台□□机,杆秤,还有一些麻绳。

  时祁挑了挑,决定带走那捆麻绳。

  时间差不多过了十二点,宣牧提议回去吃点东西后,他们才在一楼的楼梯口背面发现了一个铁门。

  时祁推了推铁门,“锁住了。”

  宣牧上前,透过铁门缝隙看了看。这后面是一个楼梯,后方漆黑一片,像是通往地下。

  “太平间吧。”宣牧回忆了一下,刚才一路搜过来,也没有找到钥匙什么的。

  “是,”时祁观察了两眼,收回了目光,回身便朝着楼上走去,“回去吧。要么钥匙藏在哪个角落,要么被人截走了,要么等晚上才开。”

  “那……”宣牧小声提议道,“要去林向华房间搜一搜吗?”

  “他有很大概率会随身带着身上,等遇到他再试探一下。”时祁开口道。

  宣牧点点头,“好。”

  两人径直穿过二楼,还没走到楼梯口,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楼上传来,正上方的天花板似乎有东西砸落的声音。

  这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林向华和廖英?

  宣牧同时祁对视了一眼。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听见的争吵声,犹豫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开口,“我……昨晚好像也听到了。”

  “嗯,我有听到。”时祁笃定道。

  宣牧怔了怔,转过头看了一眼时祁的侧脸。

  这么说来……

  昨晚应该……不是梦?他是真的是醒过一次?

  我就知道……就知道!

  除了那些模糊的场景以外,宣牧清楚地记得,昨晚梦里关于他以前学习的记忆,他连小学课本上哪一页印了些什么都还记得!

  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有绝对的自信。

  不仅有自信,他还能确定,自己的成绩应该也很好。

  昨晚他重新睡回去之前,似乎还想着,时祁可能以为是跟女朋友在一张床上,才不自觉抱了过来。

  这么一想,是个屁的女朋友啊!

  人家不仅是弯的!前男友还是自己啊!

  并且昨晚也不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是真的醒着啊!

  装!贼能装!

  时祁见宣牧表情变幻莫测,似乎一瞬间心理活动飘到了十万八千里,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去……看看吗?”

  宣牧被拉回思绪,尴尬地轻咳一声,点了点头:“走。”

  回到三楼,两人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是从旁边一间诊室里传来的。

  他俩径直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推开诊室门,一接眼便看见林向华和廖英吵得激烈。

  廖英情绪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面色涨红地瞪着林向华,“谁不知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他妈就是要我死林向华!你还是人吗你!”

  “你妈的……!”林向华似乎神志已经有些不太清晰,怒吼着出了声,“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吵架的音量和动静很大,整个三楼似乎都震了一震,他俩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了。

  “你藏在床板下面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廖英抬手猛地推了他一下,加大了音量,声音带上了一些哭腔,“你害了我……你他妈害了我!”

  林向华没有注意到门前的两人,像是抑制不住愤怒,一脚把旁边的桌子踢翻。

  而后他突然暴起,表情狰狞地掐住廖英的脖颈按到墙上,狠狠扇了廖英一耳光,“你妈的……你敢!你他妈试试!”

  他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劲儿,廖英脸被打侧到一边,整个右脸立马肿了起来。

  “你……老混蛋!你再打一下试试!”她哑着声音吼道。

  听到廖英的挑衅,林向华似乎整个人都已经被冲动取代,抬手用尽全力打了下去,一下接一下地继续实施着暴力。

  “……!”

  廖英说不出话来,嘴角似乎被打出了血,挣扎着抓住林向华的手腕。

  她的长指甲嵌进了林向华的手腕,林向华吃痛一声,手上的力气松了松。

  廖英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她喘了几口气,而后断断续续地开口:“你他妈的……混蛋林向华!老娘……”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歇斯底里地喊着,“等老娘从这里出去……你那些破事!你挑个好点的……监狱!你……住一辈子去吧!”

  林向华动作颤了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廖英,而后几乎没有犹豫,将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

  他猛地掐住廖英的脖颈,双目眦裂,一字一顿地嘶吼出声。

  “姓廖的……老、子、他、妈、的、杀、了、你!”

  他像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往死里掐,双手青筋暴起。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廖英的脸涨的通红,眼球因愤怒而凸起,不住地挣扎着。

  饶是时祁冷静沉稳,见到这个场景也不免有些发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应不应该上前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一种不好的预感倏地涌上心头。

  不对。

  周遭的气氛不太对。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心停跳一拍,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宣牧。

  当他反应过来想要有什么动作时,他身侧的人两眼赤红,已经动作极快地冲上前去。

  自打进门,一接眼见到这争吵不休,相互推搡的场景,一直到林向华对廖英动手。

  宣牧说不清是为什么,像是有股躁动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站在那儿,似乎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好像被那奇怪的情绪接管了躯体。

  他原先有些松动的儿时记忆似乎正在解封。

  他清楚地看见,记忆里的父亲和母亲每天争吵不休。

  说是争吵,不如说是父亲单方面的辱骂,他只能目不斜视看着眼前的作业本,不停地动笔,不停地写,企图封住自己的听觉。

  直到他走出房门,看见父亲举起那半截玻璃酒瓶朝着母亲砸去,母亲毫无反抗力地跪倒在地。

  他眼中的场景正在出现严重的扭曲。

  面前施暴的人仿佛不再是林向华,而是他偏执狂躁的父亲。被按在墙上毫无反抗力的廖英,让他想起的不是懦弱的母亲,而是那个无法反抗权威,弱小的自己。

  林向华那句怒吼,像是引线一般,点燃了宣牧骨子里的暴怒因子。

  和另一天的场景重合。

  父亲在酒摊前,不停地灌着酒,表情上已经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绝望,对着电话里那头的母亲嘶吼出声。

  “你妈的……等老子回去……老、子、他、妈、的、杀、了、你!”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轻,“跟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