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气息令小怪物想起些什么,他速度越来越快,不安的蹿腾着身体,直至目光锁定清霞,直勾勾的舔了舔嘴角。

  没人知道清霞是怎么出了村子又跑到祠堂来的,待人们发现时她便已然成了具空壳,死状极其凄惨,对方手段恶劣,啃咬浑身肌肤,血肉模糊粘在祠堂里的砖石上抠不下来,村民们恶心的快吐了,挑起来时才发现是连骨头也都被啃光成了个皮,薄薄一张不知正反的皮只能依靠胸前戴着的月牙石头才能知道是大姐清霞。

  清霞父母眼见着就要背过气去,这件事给他们的冲击性太大了,先是小女儿失踪,母亲险些哭瞎了眼,又是大女儿身死,这可让老两口怎么承受的了。

  望舒从回忆中抽身,背后贴着坚定的热源,女鬼还被束缚着,望舒从顾俭怀中直起身子。

  收回藤蔓。

  被险些勒断的身体晃晃荡荡,女鬼眼神迷茫,显然不知今夕何夕。

  一瞬温热的灵力融进女鬼身体,瞬然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被打破。

  她眼神清明,漆黑的瞳孔映现对方的倒影。

  她不是游荡的女鬼,是村庄俊秀的姑娘。

  “多谢大人。”清萍跪下身来,声音嘶哑。

  “大人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我……我还想找到他。”

  望舒摇头,“他吞吃了你姐姐之后的记忆便回溯不到了,想必你也想起来了。”

  清萍艰涩的点点头,身影落寞。

  “去入轮回吧。”他轻声道。

  清萍摇摇头,坚定道“不,我要找到我的孩子。”

  她起身拜别,悠悠荡荡穿了出去,仿若一阵虚无的风般毫无波澜。

  “这便是母亲吗?”望舒瞳孔中清晰干净倒映着顾俭的面庞。

  年轻俊美的先生应声道,“天下母亲大多如此。”

  望舒似懂非懂,对他而言,显然还不很能理解这种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而萌生的热切爱意,不管是女鬼,还是牢笼中产下孩子的女人,她们身上一瞬间迸发出的汹涌爱意,是有别于顾俭和问青给的特别东西。

  不参杂任何情绪,只是一心一意,拿命在爱。

  有些女孩子从出生就被赋予了当妈妈的使命,他们曾共享生命与心跳,是有别于其他不同的存在。

  “顾俭。”

  “嗯?”

  望舒神情蹁跹,将前因后果告诉顾俭,又道:“那周朝生,后来又再娶了女子,幸福美满,儿女成双。”

  顾俭点点头,轻声,“猜到了。”

  望舒眸中满是迷茫不解。

  他揉揉对方绸缎似的发丝,乱乱糟糟披散在肩头,是一副秾丽又迷离的模样,“天下男人大多薄情,誓言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慢慢你会发现,往往先于旁人做到要比满口柔情蜜意更重要。”

  望舒似懂非懂,又问,“你也会这样吗?”

  顾俭摇摇头,视线分明一直守望少年,“若得一人,生死相守。”

  “其实清萍,绝口不提周朝生,她那么爱他,到最后其实也猜到了周朝生的结局,只不过不敢相信而已,对吗?”

  顾俭笑笑,霁雪初放,“或许吧。”

  他们在这站度过四天,队伍销声匿迹,活下来的大抵都是被筛选过后的强者,在这些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恶欲同被磨砺的更加牢固的感情相依相生。

  恰逢今日有月,老太房里灯火通明,往常这个时候正房毫无动静,如今里面噼里啪啦不知在搞什么古怪,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大片爬虫经过,二人躲在小屋一角,月光透过油纸窗照进室内,近距离之下,望舒五官精致又绮丽,简直不似人造。

  顾俭不合时宜在想,上帝大概在他身上下了大功夫,才能从无数个日日月月中造就世间难寻的绝色。

  望舒手指伸进嘴角,湿漉漉的又往油纸上沾去,轻轻一抿裂开个小窟窿,是他指尖的形状。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口被撞的啪啪做响,他们似乎不再怕手指造就的铭牌,一次又一次的要撞进来。

  对方体积较小,撞出来的声音轻且密,啃咬厮磨声大片令人骨头缝都发麻,那东西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砰!”的一声,成群的婴尸细细密密爬进来,一跃而起从房顶到台阶,分布密集且庞大,宛若一小支团体军队,他们的小房子也未曾免遭其难,只是婴尸顾及着什么却一直没有撞门,从茅草顶上攀爬而过的声音清晰可鉴,似乎下一秒便能扎破茅草跳进屋子。

  他们的影子透过月光层层叠叠,庞大而尖锐。

  漆黑无白的眼睛搜寻迅速,分寸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