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你们数数。”起了话头的少年急忙道,大家分别开始数起了人头。此时的饭馆中,除了被害的顾梦泽、心情乱到极点的裴思阳外,所有人应该都在。

  不久,就有人惊叫到:“真的少了一人!”

  他掰着指头,又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大声数了一遍:“十七个人!加上顾梦泽和裴思阳,一共十九个人!”

  “我们应该有几人?”有人小声问。

  “二十!”

  “大家看看有没有谁不在?”那声音已经有点发虚了。

  大家面面相觑,慢慢的每个人的脸色都开始发白。

  此时内心恐怕都是,真……有鬼……

  真是鬼杀人……

  那么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饭馆内突然变得安静无比,只听得碗筷相碰和轻轻的咀嚼声。

  闷头吃完饭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奔跑出门,目的地恐怕都是自己的房间,要干的事,恐怕都是收拾行李准备下山回家。

  然而案子还没有结,官差们自然不会那么顺利地放他们下山,场面瞬时炸开了锅。

  徐墨扶额,摇了摇头,瞥了钟意一眼。后者正很无辜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大人,怎么办?”赵乾见场面快收拾不住了,只得向大人求援。

  “让他们再等一晚,本官承诺明天定放他们下山。”

  又湿又暗的房间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光。

  在那一点光下能依稀看得,这是一间很狭窄的屋子,比起屋子,倒更像是被堵了一个口的过道。

  那光亮扫过墙壁,坑坑洼洼的,爬满了蜘蛛网。光亮又往这屋唯一的一桌一椅照去,桌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却有一处非常干净,应是近期擦拭过的,而椅子则未染灰尘,和桌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亮继续朝屋子的深处探去,除却那被照亮的泥墙外,屋子的其余地方又没入了一片黑暗。

  光影闪烁,明暗对比,气氛甚是诡异。

  忽听入口处一个响动,那光亮抖了一下,马上调转方向,通往入口的路亮了起来。光亮的尽头,多了两个人影。

  光亮往后退了一下,然后“哐啷”一声砸到地上,屋里刹那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两个小火苗在空气中上下浮动,忽近忽远,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操控着。火苗在嗖嗖冷风中忽明忽暗、飘摇不定。半晌,它们如离弦之箭,齐齐朝着黑暗中的人影奔去。

  只听一个沉闷的响声,人影倒在了地上,惊慌不定的声音喃喃道:“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此时,入口处一个声音淡淡道:“小遥还没死。”

  “我……”人影听到了人声,总算定下心神,大胆地站起身,那俩火苗也回到了入口的一个纤长的人影边。

  那人的声音又融了些笑意:“你不是来找她的?”

  一个人影从入口处渐渐靠近了黑暗中的身影,走到跟前时发现是个高大的壮汉。他一手抓起了里屋内的人的胳膊,就往外拖。

  “我很有兴趣听你辩解,白少爷。”入口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严肃无比。

  屋内的少年已经被拖入了阳光下,日头刚走到天顶,正是一天最热之时。

  白文长看着眼前人,正是那位知县大人。在他身后站着私塾的一众学子,裴思阳在最前面,一脸讶异。

  而知县大人的身边,站着一位少女,她下意识地往大人身后躲了躲,不太敢直视白文长。

  裴思阳跨前一步,轻轻问道:“是真的吗?文长。”

  白文长自知已无力回天,干脆就释然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是冰冷无比,与往日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大相径庭。

  “是。我干的。”

  “为什么?!”裴思阳一个激动冲到白文长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大吼。

  “为什么?”白文长又是笑笑,“顾梦泽那家伙说了你多少坏话?处处和你作对,连你的女人都要抢。你不早就恨他入骨了吗?我出手帮你除去敌人,不正合你意?”

  裴思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不,你知道,我没有一次记恨过他。他是他,我是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争什么。”

  “是!”这一声非常响,响到现场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陌生的少年,“没错,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好的。学习第一、骑射第一,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姑娘们日日想着嫁你为妻。在你身边,我永远是透明的。你知道我有多用功,每天挑灯夜读到天明?日日拉弓拉到手都抬不起来?习惯了笑脸奉承,习惯了低声下气,习惯了被当作空气。而每次只要一被人提到,必定是和你有关。我算什么?我白文长只是你裴思阳的一个附属品吗?!“

  少年明显无法自控,他扯着嗓子,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对眼前人宣泄着。他已经忘了还有那么多的众目睽睽,而其眼中,只有这一人,只看得到这一人。泪已经肆意,他却让它肆意,顿时那张脸涕泪横飞,已分不清原来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