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唯一牺牲的神子队伍,还有无数个孟鹤和余轩河在战场殒命。
战争在继续,死伤也在继续。
虫族的入侵突然而又迅速,没有人能预测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十二个区受到猛烈的攻击,几乎所有的战士全部倾巢出动来抵御强大的敌人。
在空袭和流弹的轰炸之下,区和区之间的高墙甚至开始松动,消息就此开始流通。区域间的所有人开始从高墙之上俯视,发现无数的奴隶身着镣铐行走在无边的炼狱里,浊臭的空气和肮脏的泥泞让人皱起眉头。
可惜他们除了融合对象没有强烈的情感联系,更学不会怜悯同情,只是冷漠而又新奇的看着所处世界的疆域和“景色”再一次被丰富和拓宽,至少不再是反光材质和仪器搭建的建筑,脚下流民的痛苦加深了他们世界观的层次。可没有人会站出来保护蝼蚁的安危,他们生来似乎就应该从容赴死。
而严少钦在每一次的战斗当中表现出的成绩亮眼斐然,他从十一区区指挥升为三区联合指挥。至此,战争整整持续了三年,他的目光越发冷酷,像精密的电脑一般,每一处作战细节都完美到极致。
无数的人在他面前死去,炸烂的腹腔,暴露在空气中还在跳跃的心脏。他看见了,但视而不见。
他只是冷漠地操纵的舰队完成一次又一次的作战任务,严少钦被磨练成了真正的杀人利器,每一次出鞘必然胜利。
在荣升联合指挥那一天,他和其他的军官进行交接仪式,前任军事指挥向他表示祝贺,严少钦的一举一动如同标尺量过,得体有礼。
他看见现任三区区指挥官,是当年与他一同参赛的三区选手。
那女人冲他点头示意,严少钦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等到仪式结束,那女人还留在会议室。
“你还不走吗?”严少钦整理着手上的资料,头也不抬。
“你变了很多,跟当时不一样了。”她摘下军帽,歪头看他。
“是吗?”严少钦终于抬首,面皮毫无感情地敷衍笑了笑:“哪里?”
“当年的手下败将翻身一跃,你现在是我的上司了,不是吗?”
好斗是战士融入骨血的天性,好胜心再次在女人的血脉里涌动着。
“手下败将?”严少钦脸上连最后一丝笑也没了,脱去伪装,变成了一颗亮凌凌的钻,闪着伤人的光:“难道不是我赢了吗?拿到了最后决赛的冠军。”
她突然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赢的你难道忘了吗?那次比赛本身就不公平,战争短时间之内不会结束,我可以好好跟你比。”
“哪里不公平?当时我把三区打趴这就是公平。我又为什么要跟你比?”严少钦挑挑眉,轻蔑地看着她。
她愣住了,细长的弯月眉也拧了起来。她有些生气,肌肉也将薄薄的军装撑的鼓起来,摆出进攻的姿态:“你真的全忘了...真是好笑,先前那些竟就这么全然不作数了。”
那女人一步步的走进他,直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仿佛洞察人心的魔魅一般,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那你也不记得安淮吗?”
安淮?
安淮...
“严少钦,我叫安淮,安阳淮河,你要记得我。”
你听,窗外在落雨。
“你的融合对象是安淮?他和我一起在三区长大,没流放前救过我一命,现在他死了,我把名额让给你算是还他人情。”
“安淮为什么从格尔克回来了?谁给他报名叫陆善?”
“严少钦,你们时间不多了,下午三点之前必须离开。”
有秒表转动声和那雨声重合,滴答滴答,吵闹至极。
“严少钦,你要记得我。”
“严少钦。”
“我在。”
有刀劈开了严少钦的脑袋,他扶住桌角稳着身形,不让对方察觉出来他此时的狼狈:“我...不记得了。”
他猛地抬头,眼神骇人。她被他吓了一跳,严少钦双眼赤红:“滚出去。”
他勉强撑着身体,不想露一丝马脚:“别让我说第二遍。”
女人被摄住了,一反常态地顺从,听了他的话,讪讪地离开。
按照以往的惯例,严少钦有一个星期调整和交接公务。从上任那天开始,有一个人夜夜来到他的梦里,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
隔着深远的大雾,他能隐约瞥见一双眼睛,盛着破碎的琉璃,哀情地望着他。
待严少钦虚虚去追,雾便散了,人也不见踪影。
他从沼泽般的梦里挣扎醒来,找出纸笔,快速地推算。
从1660级融合开始后的一年,他找到了融合对象,叫陆善。训练一年半后他们去参加争夺赛,陆善死于争夺赛第三天,他单枪匹马拿到冠军。
事情推敲起来流畅合理,逻辑上没有任何缺陷漏洞。严少钦不停地把笔盖闭合又盖上,所以,谁来告诉他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安淮又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