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晚上别走，大家一起吃个饭。”刘维鹏站会议室门口招呼。
郑柠笑道：“刘队，活儿都还开始干就吃饭不好吧？”
刘维鹏笑着说：“正好今天不忙，过几天忙起来就没时间了。”
“也不用这么客气吧。”许漾说。
“客气个屁！”刘维鹏翻了个白眼，“就门口的火锅店对付一顿，就怕你许少吃不惯。”
“哟，现在还学会人身攻击了啊。”许漾抱着手臂看着他。
刘维鹏叹气，“你知道我不会搞这些人情世故就别为难我了，这么说定了啊，晚上一起吃饭，都别走。”说完就要走。
许漾喊：“我们韩法医吃素！”
刘维鹏为难，“那去吃炒菜？”请人吃饭吃火锅最方便，一来没多少人不爱吃火锅，不用顾及每个人的口味；二来吃火锅热闹，能吃饱又不贵，划算。
许漾：“给他单独点两个炒菜就行。”
“好好好。”刘维鹏连连点头。
等人走了郑柠说：“刘队还挺可爱。”圆滑世故的人相处起来舒服，但要论起来还是单纯的人更讨人喜欢。
晚上陆诜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入座了，菜还没上齐，红油火锅开始翻滚着冒泡。
许漾旁边空着，他径直走过去。
刘维鹏把菜单递给他，“陆教授再点几个菜。”
陆诜笑着道谢后接过来。
许漾说：“你喜欢吃的我都给你点了。”
陆诜闻言点头，“差不多够了，先不点了。”
刘维鹏以为他客气，“别呀……”
“吃一会儿了再说。”陆诜笑着打断他。
“行，千万别客气。”
席间，许漾小声说：“你多了个迷弟？”
“嗯？”陆诜笑着看向他。
“咱们旁边桌，穿白T的那个小伙子，一直低着头的那个，是你粉丝。”许漾说。
陆诜抬头看过去，周波也正好看过来，视线不期而遇，陆诜友好地笑笑，周波却立即低下头，猛灌了口水，还把自己呛着了。
陆诜看着许漾，你确定是粉丝？我怎么觉得他有些怕我呢。
许漾：“呃……他比较容易害羞。”
“见着马锐了吗？”许漾换了个话题。
陆诜摇头，“没有，他爸好像非常排斥心理医生。”
“不识好人心！”许漾吐槽，“不想看就算了。”
陆诜轻轻叹气，“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强迫别人治病吧。
“陆教授，你简直就是人间的天使啊。”郑柠涮着牛肉说。
陆诜笑了，“我怎么就成天使了，天使都在医院加班呢。”
“人家父母那个态度您还去了几次。”郑柠想要是她不会把找上门求助的人拒之门外，但是像陆诜这样她绝对做不到。
“这不是碰到了吗？刚好我又有能力搭把手，这很难得。”陆诜说。
郑柠疑惑地看着他。
陆诜解释：“很多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有能力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郑柠没太懂，但还是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案子有线索吗？”陆诜问。
许漾摇头，“没什么头绪。”又大概讲了一下案情。
陆诜听完摇头，“听着不像是同一个人的作为。”
“什么？”许漾没反应过来。
“窒息死，相对来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来说，凶手属于控制型或力量型，通过观察死者痛苦的表情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他们很少会损毁尸体，因为对他们来说尸体是战利品。损毁尸体的行为更像是泄愤……”陆诜顿了顿，看向韩君同，“有可能是为了掩饰证据吗？”
韩君同摇头，“我仔细检查了伤口，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么说很大可能就是为了泄愤。”陆诜抽了张纸巾擦手。
刘维鹏问：“那为什么说是两个人的行为？也可能是凶手本身就对他有仇恨情绪。”
陆诜解释说：“人的情绪有连续性和一致性。如果说把人掐死是个静态的过程，那把人打死就是个动态的过程。很少会有凶手同时采取这两种方式，因为这两个行为本身就指向不同的性格。”
刘维鹏：“这么说很可能杀人的和毁尸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陆诜：“可能性很大。”可是这样就有个更大的疑问，为什么要毁尸呢？而且是这种半吊子的行为——尸体只有头盖骨损毁，面部完好，其他地方也没有损伤。难道就是为了泄愤？谁会因为泄愤去伤害一具尸体？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许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问韩君同，“伤口有没有可能是抛尸造成的？”
“不会，伤口不规则，有重叠，很明显是多次击打造成的。”韩君同说。
苏桐也放下筷子，“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去毁尸啊？”
大家都没了吃饭的兴趣，开始想为什么。
陆诜又问：“直接致死原因找到了吗？”
韩君同摇头，“脖颈处无伤痕，身体内没找到使用药物的痕迹，肺部无异物，目前只能排除掐死、捂住口鼻致死、淹死、浓烟呛死。另外一点比较奇怪，人窒息死时非常痛苦，双手会条件反射地四处抓，可是死者指甲里没找到可疑物质。”
“气体呢？”陆诜说，“我前两天看到氦气自杀的新闻，利用这种气体让死者一下窒息缺氧而死，这样应该不会有反抗。”
韩君同摸着下巴思考，“氦气是一种单纯性窒息性气体，确实可行，且不用担心残留，但是需要一个封闭空间和足够的浓度才能致死。”
陆诜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操作上还是有难度的。”
“为什么？”郑柠是文科生，对什么气体不了解，但是感觉很可行啊。
“如果吸入气体前已经昏迷，那倒是好操作，直接将塑料袋套在死者头上，再注入气体即可。可是曹琦身上没有反抗伤，体内也没有迷药安眠药，那要怎么让他安静不动地吸入气体呢？”陆诜问。
郑柠说：“先在房间里充满氦气，然后把他关进房间不就好了？”
韩君同说：“如果这样，那需要保证房间里的氦气达到相当高的浓度，否则不能让他直接昏迷，问题是很难入手大量的氦气吧。”
郑柠说：“网购就好了，给气球充气什么的。”
陆诜打开手机搜了一下，真的能买到，“哦…现在网上真的什么都能买到啊。”
刘维鹏说：“氦气属于邮寄管制品，明天去快递站问一问就知道了。”
“其实还有种可能简单多了。”陆诜涮了片毛肚给许漾，“曹琦才八岁，直接把他放到某个密封的盒子里——比如大型收纳箱，时间久了就能窒息死亡。”
“让小孩儿进箱子也难吧！”李星说。
陆诜说：“相反很简单，告诉他我们玩个游戏就可以了，比如捉迷藏之类的。”
韩君同在手机上简单记录了一下，思维清晰了不少，打算明天再去检查一次尸体。
许漾左手撑着头若有所思，陆诜问他：“怎么了？”
许漾说：“你说毁尸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陆诜想了想，“如果在抛尸前，说明毁尸的人和凶手是家人或者熟人。如果在抛尸后……那他怎么知道抛尸地点的呢？那个楼道那么黑，一般人不会去楼梯间吧。”
郑柠打了个冷颤，“我靠！”
如果是家人关系，那一家两个变态？想想就胆寒。
旁边两桌人也早就停下了筷子，听这边分析案情。吃饭前还毫无头绪，现在就有调查方向了？
……
第二天，许漾和陆诜又去了面馆吃早餐。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僵住，好久才说：“吃面吗？”
陆诜点头，“您放心，我们只是来吃东西的，虽然我有点担心马锐，不过既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的。”
老板娘脸色这才缓了缓，“你们随便找位置坐。”
许漾和陆诜还是坐外面。
这时，有个人走过来说：“煮碗小面。”
本来周围有几个人在高谈阔论，他一来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老板娘也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哦，哦，好的。”
那个人一米七多点的样子，很瘦，带着眼镜，看着像是文化人，可是衣服上有些水泥灰，双手也很粗糙，应该是下苦力的。
许漾心里一动，这个人难道是游长兵？
那人坐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自在，又喊道：“还是打包吧。”
老板娘松了口气，“好，您稍等。”
很快老板娘就把打包好的面送出来，“好了。”
那人扫码付款提着面离开。
他刚走进巷口，小面摊就热闹起来了，“我去，他怎么被放出来了？”
“是啊，听说他以前是小学老师，因为猥亵｜学生被关了几年，曹琦那孩子肯定也是被他害得。”
“操，这些警察干什么吃的，光拿钱不干事，这种人居然放出来，按我说就该直接枪毙。”
许漾听完吐槽，真是狗屁事都能怪到警察身上，警察管立法吗？管判案吗？
陆诜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许漾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他们今天确实不是来找马锐的，曹琦有两个关系很好的玩伴，一个是马锐，另一个叫王浩博。
王浩博父母在外省打工，和爷爷奶奶住一起。
许漾说明来意，王浩博爷爷打开门让他们进屋，王浩博躺沙发上看电视。
他爷爷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王浩博不干，从沙发上起来去抢遥控器。
他爷爷吼道：“再闹，警察给你抓走！”
许漾听完一皱眉，“老人家，不要这么吓孩子，警察只抓坏人，会保护好孩子。您这样吓他，以后遇到危险他也不敢向警察求救。”
王浩博爷爷粗喘了几下，“你们有问题就问吧。”
许漾坐在王浩博旁边，“小朋友，警察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王浩博点点头。
“你和曹琦是好朋友吗？”
王浩博沉默着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有什么烦心事吗？有没有人欺负他？”
王浩博扯着自己衣服不说话。
“不能说吗？我们会帮他报仇的。”许漾说。
王浩博咬了下嘴唇，“他爸经常打他。”
“除了他爸以外呢？”
“他还说讨厌住他们顶楼的那个水泥工，经常摸他，不过锐哥说了会保护他。”王浩博低声说。
“锐哥是马锐吗？”许漾问。
王浩博点头。
“锐哥对你们俩怎么样？”
王浩博抬头，很认真地说：“锐哥对我们很好，他说会保护我们，有人欺负我们了他也会替我们报仇。”
许漾点点头，“那……钱震，你们怕他吗？”
王浩博疑惑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在说谁。
他爷爷冷冰冰地说：“就是钱疯子。”
“哦。”王浩博恍然大悟，“钱疯子人很好的，经常请我们吃东西。”
王浩博爷爷冷哼一声，“请你们吃东西就是好了，把你们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王浩博大声反驳：“他就是好，还会带我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