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晞脸色难堪，这时手却被轻轻握了一下。
方晞一愣，扭头就对上祝曦漆黑的眸子。
“对不起，拖累了你。”祝曦低声道。
方晞勉强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话。”
祝曦却十分固执的拉着他的手，神色认真，“不，我说的是真的。”
方晞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异样，莫非还有什么不对嘛？
祝曦低声道：“你就是在人间渡劫的仙人对不对。”
方晞张了张嘴，虽然他算不得仙人，不过也是修真界世家的人，只不过被凤家的守护兽丢下了凡间。
可祝曦却垂了眼眸。
“国师早就知道我姜国命中有此劫难，破解之法，就是找到历劫仙人，我去那片林子也不是为了寻找什么草药，是找你。”
原来一切都是计算好的吗？
方晞轻笑一声：“那你还赶我走？”
祝曦认真的嗯了一声。
他是带着目的接近这个少年没错，可见到他的那一刻。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祝曦在方晞的手中塞了什么东西，“你走吧，我已经杀了国师，没人知道你的身份，远离人间，回到你的仙界。”
祝曦推开方晞。
方晞忍住眼眶的湿意，书中描述祝曦是个合格的君王。
他无法利用自己，但也不会抛弃他的子民们。祝曦要战死沙场。
这是属于他的，割舍。
方晞握紧了手中的皇后诏印，抬头笑着看向他：“就想用这种方式来赶我走？”
故意说出他的目的，好让自己死心？祝曦？主神碎片？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方晞都不那么意外。
主神永远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
方晞敛了敛眸，“我选择激活血脉，不过我要用我的全部运气，换一个能力。”
镯子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看到这个东西了？不对，你不能用！！！”
它不知怎么的，忽然歇斯底里来，可方晞把他扔进脑海里不再理会。
那是当初镯子给他传送功法的时候，被方晞偶然记住的。
用一生的气运交换，可以兑现一个愿望。
方晞看向祝曦，轻声道：“既然我们现实不能在一起，那就织一场绮丽的梦送给你。”
直到方晞强硬的想要牵着祝曦的手前，祝曦都在试图将方晞推出去。
“你愚蠢至极！为什么还要回来！”声音从愤怒到绝望，祝曦的眼中一点一旦染上绝望。
方晞强硬的和他十指相扣。
四周仿佛沉寂了一下。
正在交手的两方士兵都停滞了。
“这是怎么回事？”祝曦怔愣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方晞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是天上的仙人嘛，你可知道我下凡就是历情劫的，现在我的情劫破了。”他摇了摇两个人交握的手。
望着大狼狗一样的祝曦，笑哼哼：“当然就恢复法力啦？”
他随手一挥，万千亡灵都成了灰飞。
姜国士兵欢呼。
铁澜没了这些士兵，被打的节节败退。
姜国甚至吞并了他们大部分领土。
只因那个浮在半空的仙人，翻手间便能覆灭一整个国家。
铁澜王厉声道：“你不是仙人吗？仙人不该插手人间之事！！你会遭天谴的！”
方晞漠然将他碾碎。
回头看向自己的王。
刚刚还冰冷如霜雪的脸庞瞬间消失，露出浅浅的笑容。
“祝曦。”
祝曦揽着他的肩膀，为他披上大衣。
方晞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他们一个人没有问对方会不会离开，一个没有问对方会不会怕自己。
两个人就好像生活了很久的夫妻。
在方晞的帮助下，姜国很快吞并其他国家，一统天下。
而那个仙人，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杀掉祝曦自己称王时，方晞却成了祝曦的皇后。
这对帝后，一直掌管姜国六十年。
等到从宗室选来的太子能继承大任时，二人便去游山玩水。
他们一起变老，七八十岁了，还一起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你追我赶。
人生短短百年。
想得不可得的东西，他们都拥有了。
当祝曦老的不能再老，他躺在床上，外面是哀怵的太子和大臣们。
宫内只有方晞和祝曦一个人。
祝曦已经很难说出话了。
方晞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别怕，几千几万年后，我们都是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我们都是海浪卷起时的泡沫，始终会相遇，所以不必在分……”
离字未出口，就被祝曦打断了，“不许说出这两个字。”
方晞愣了一下，笑了笑，“好。”
祝曦的眸子又开始涣散起来，紧紧握住方晞的手，“我时常梦见许多奇怪的梦，梦见我在一堆怪物中逃跑，梦见巨型的怪人。”
方晞知道那都是曾经的主神碎片所经历过的东西，可最后一句话，却让方晞彻底的僵住。
祝曦艰难的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我其实都知道，这是梦对不对，但是我不愿醒过来，就这样……很好。”
“陛下——驾崩了。”
方晞恍然回神。祝曦的身体已经软软的垂了下来。
他动了动身体，那苍老的感觉仿佛还残存在记忆中，好半天，才适应年轻的身体。
明明已经在梦中过去了数十年呀。
镯子见他出来，声音扭曲发疯，“怎么？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修真之人最看重气运，你一口气把全部气运交换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它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还是为了一个蝼蚁！！！”
方晞半坐下来，抱住祝曦的身体。
祝曦身上附着的龙气渐渐朝他身上涌来。
他明显感觉到沉重的身体开始复苏，远古的龙吟一遍一遍抨击他的耳朵。
镯子看着方晞无所谓的表情，更是恶毒道：“你不配！这具身体分明——”它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停了下来。
方晞眼眸冰冷，“分明什么？说出来。”
镯子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暗道自己的嘴巴怎么管不着，冷哼一声：“反正你要爱护你的身体，要知道这些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方晞缓缓张开自己的手，无尽的力量充斥于掌心，他感觉到，自己可以弹指间覆灭整个国家。
“我发现了，从一开始，我的一切都好像被算计好了，每一个环节出现的都那么合理，却又不合理。”
被凤家神兽带出来丢进人间，正好丢进了宛之澜所在的地方。
后来宛之澜在他面前祭剑，还说是因为他的到来，让他破解了梦媒花的秘密。
然后是那几个大学生，和玉玉，玉玉为何与他共享心脏，为何出来时只剩下了一半的身体。
高人是谁。
遇到最后一跳龙激活血脉，祝曦就是最后一环。
镯子僵硬着语气，“好吧，做都做了，现在赶紧解决凡间的事情，你恢复了血脉，也该回到凤家报仇了。”
它试图分散方晞的注意。
却没想到一向听它话的方晞这才居然无视了它。
双眸金光闪过。
这一切的发生，在现实不过眨眼间。
正在打斗的士兵并不会注意他们被偷走了一秒，反而是震惊的看着天上浓郁的紫雷。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帐篷内抠脚的羽绒服大叔猛然睁大眼睛，“渡劫仙人？”
浑身一个机灵，连忙转身就跑。
方晞对上那半空中碗口般大小的雷，脸上一片漠然，在雷劫劈下来的一瞬间握在手中，化为一条雷鞭，所过之处，人类无事，反倒是那些邪祟亡灵士兵被打的魂飞魄散。
就连那作威作福的骷髅士兵也瑟瑟发抖的退后，却依旧难逃雷电。
不顾及地上的姜国士兵们，方晞将祝曦的尸体收入系统空间。
隔空出手，抓住一个人的衣领。
“你是谁？”
为什么穿着羽绒服。
那人立刻求饶：“不知真正的仙人再次，小道多有得罪，我是无意间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做了错事，仙人就饶我一命吧！”
那邋里邋遢的大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方晞却脸色难看。
就是这个变数擅自插手凡间之事，害的姜国几乎灭国，害的祝曦以身殉国。
他看向天空，“这样的孽障还留着何用？”
话音刚一落下，天空就划过一道巨响。
一道金龙般大小的紫雷呼啸冲了下来。
直劈那被掐着脖子的羽绒服。
擅自干涉凡间，实乃大忌。
方晞扫了眼地上庆幸的姜国。
回到了仙界。
刚一落地，迎面就是一道凌厉的拳风。
“凤晞双！你杀了护山神兽凤凰！”
方晞抬眸，几个身着凤家衣饰的人都朝他冲来。
他虽然激活了血脉，但也只能在凡间作威作福，在这仙界还是危机重重。
不足一提。
权衡再三，方晞转身离开。
“哪里跑！”凤家子弟穷追不舍，而且有更多的人涌了过来。
镯子望着在丛林间闪躲的人，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只是开始，没有了气运的你，将会一直倒霉下去，这就是你那愚蠢的大脑做出的决定导致的下场。”
方晞直接屏蔽了它的声音，专心的躲避追杀。
不过的确如它所说。
无论他躲到哪里，都会意外被找到。
镯子还在冷嘲热讽的挖苦。
方晞淡淡道：“你好像很关心我的身体，再说我就让他们抓回去，千刀万剐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