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反正辞官保举秦林,破案不过是为了保护桑梓,唐敬亭就着急上火了,他身为一方守牧,闹出顾府的人伦惨变,教化恩沐之责算是彻底毁了,三桥迷案又迟迟抓不到真凶,官场前景黯淡啊!

  唐敬亭病急乱投医,还硬着头皮去找了一向不怎么待见的锦衣卫百户所,莫智高拍着胸脯说替他查找线索,开始唐敬亭还高兴了一下,可几天下来连个泡儿都没冒,他也就明白过来,人家纯粹是敷衍而已。

  海瑞、唐敬亭师徒俩无计可施,也只好再转回去请秦林帮忙,不过顾家案子是秦林全力拿下的,三桥迷案更是发生在他抵达琼州之前一段时间,这两位也只能软语央告,希望秦林再度出手。

  这不,他们又来了琼州府城秦林那座别院,缠着他软磨硬泡。

  “海老先生宁肯辞官也要保举在下,这份高义秦某铭感五内,不过……”秦林挠了挠头,话锋一转:“不过秦某是奉旨贬谪人员,发琼州锦衣卫百户所效力,而且案发在秦某抵达琼州之前,实在是没有理由插手啊!”

  海瑞红着老脸,琼州是他家乡,这么久破不了三桥迷案,他海青天的老脸也有些端不住了,拱手道:“秦小友,那真凶尚未成擒,犹如猛虎在山,势必再伤人命,咱们岂能坐视不管?还望小友看在琼州百姓面上,彻查此案。”

  “再伤人命?”秦林笑了,摸了摸下巴,话里有话地道:“好像那凶犯很久没有出来行凶了嘛,也许他畏惧海青天威名,已经逃离琼州了呢?”

  好你个秦林!海瑞胡须一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虽然自己辞官保举秦林,但秦林这家伙嘴上仍旧不饶人,常和海青天开开玩笑,试问那凶手如果真的畏惧海瑞威名,又岂会在琼州接连做下三起采割生人的剧案?

  唐敬亭却听出了几分味道,把海瑞扯了扯,低声道:“说来也怪,自从秦老弟抵达琼州,采割生人的案子就再没有发生过了。”

  海瑞雪白的眉毛一扬,捋着胡须迟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唐敬亭所说,那三起案子都发生在秦林抵达之前,每起案子时间上相隔五六天、七八天左右,但秦林到了琼州之后,这都个把月了,竟然没有新的案件发生。

  唐敬亭照顾老师的面子,其实师生俩心头都有点怀疑了,敢情那凶手不是畏惧海笔架海青天,而是畏惧神目如电的秦长官呢!

  海瑞将信将疑,将宽大的衣袖抖了抖,沉声道:“秦小友真有把握,那凶徒不会再次犯案?”

  “我想他应该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做吧!”秦林意味深长地回答。

  海瑞眯着眼睛打量秦林的脸色,但对方脸上古井不波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略为思忖,便冲着秦林深深一揖:“那么,海某代桑梓百姓,多谢秦将军恩义!”

  “海老先生何必如此?折杀秦某了!”秦林微笑着双手把海瑞扶起来。

  海瑞更不多话,叫上唐敬亭告辞离开。

  “老师,秦某人什么都没答应呢!”唐敬亭小声提醒道。

  海瑞笑而不语,秦林受他一揖,就已经是做出了承诺。在此之前,秦林破获顾府人伦剧案,海瑞保举他官复原职,算是扯平了,这次秦林肯再度出手,海瑞无以为报,只有一揖而已。

  刚才谈话的花厅,白霜华带着凉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海老儿打得好算盘,地方官分内之事,专想着推给你!”

  秦林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喂,不要出现得这么无声无息好不好?知不知道突然走到别人背后说话很吓人呢。

  教主大人已经练到神光内照的境界,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远志和牛大力嘻嘻哈哈的互相打个眼色,魔教教主刚才那句话,怎么听着很有些替秦长官着想的味道呢?

  咳咳,秦林干咳几声,瞪了一下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正色道:“其实我怀疑,这件事和我不无关系,所以才答应下来。”

  “你的意思是?”白霜华秀眉微蹙,凝神思考问题的时候,冷冰冰的神情有所松懈,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秦林冷笑一声:“我想顾家寿宴上,那个下毒害我的人,也许和三桥迷案的凶手有某种联系,原因嘛,白大教主你自己曾经说过的。”

  啊,陆远志和牛大力瞪圆了眼睛,好哇,这两位都说起悄悄话了,把咱们瞒在鼓里啊,真过分!

  我何曾说过?白霜华莫名其妙,不过她是执掌数十万教众的魔教教主,听了秦林的话再稍作思忖,立刻想起来了:“对,我说过嘉靖采少女元红炼制红铅也是采生的一种法门……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哼,伪朝伪帝遗毒流传,至今仍在戕害百姓!”

  陆远志和牛大力兀自睁着眼睛不明所以,胖子挠着头道:“秦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们听不懂?”

  秦林微微一笑:“谁最想我永远回不了京师,最好是死在这琼州岛上?”

  “那可多了!”陆远志嘿嘿坏笑,扳着手指头数:“张鲸张公公、刘守有刘都督、张四维首辅大人、严清严天官,底下还有什么顾宪成、丘橓之类的渣渣,简直数不胜数嘛!”

  “这里头最想把秦恩公置于死地的,应该是张鲸!”牛大力话不多,但都说在点子上。

  刘守有和秦林争权,不过现在刘都督该防着骆思恭和张尊尧两个了,秦林反而不再是他的首要对手;张四维是内阁首辅,严清是吏部尚书,他们固然和秦林是政敌,但秦林自己是锦衣武臣,不会直接威胁到他们,而且他们扳倒江陵党,得到万历帝宠信,至少在近期,地位是非常稳固的;丘橓、顾宪成这些小猫小狗当然也深恨秦林,可他们没有把手伸到琼州来的实力。

  唯独张鲸,和秦林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了,同时最关键的是,他和张诚的争斗相当激烈,秦林则是张诚最重要的头号盟友!

  胖子把大腿一拍:“好个张鲸老小子,在午门外打廷杖的时候就想害秦哥,这次肯定是他派人来啦!”

  秦林笑笑,无所谓地道:“张鲸这厮想得美,我贬谪琼州,他就趁你病要你命。”

  只不过,秦林是真病还是装病,张鲸算得出来吗?

  牛大力冷笑一声:“张鲸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内廷权势极大,他一定派来了亲信办理此事。”

  “张鲸是个死太监,他的亲信多半也是个死太监,而且算年纪的话,张鲸那拨人都是嘉靖年间入宫的。”陆胖子补充道。

  秦林接着道:“嘉靖帝有小鸡鸡,可以采处女元红炼红铅,这太监受遗毒所害也想玩采生,可他木有小鸡鸡,就只好咬别人的小鸡鸡。京师天子脚下,他不敢胡作非为,外派到了琼州,天高皇帝远,正好公事私事一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