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会议室，周易正对着大屏幕讲述着案情。
“先来汇总一下情况。王沁媛，26岁，大学毕业后进入竹欣贸易公司担任出纳一职，至今已在这家公司工作四年。经公司同事描述，王沁媛性格内向，沉迷于二次元，平日里跟同事交流不多，也没什么明显矛盾。工作能力一般，有时会犯一些低级错误，但由于为人老实又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也就一直没有被开除。”
“王沁媛患有哮喘，这一点我们已经通过她的医疗记录查证。我们在王沁媛的工位附近发现了空的万托林雾化剂，但目前不能确定是不是王沁媛在事发当晚使用的药物。这一份是法医对王沁媛的尸检报告。”
周易按了下电脑键盘，投影仪随即把报告显示在屏幕上。
“死者的气道和肺部都充满了粘液以及其他积液，气道呈现明显的炎症状态，符合因哮喘发作而窒息死亡的特征。技术科也对现场发现的万托林瓶内的成分进行了分析，未发现正常成分以外的物质。可以推断王沁媛的直接死因是因哮喘发作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引发的气道阻塞。”
“经王沁媛的部门经理证实，当晚王沁媛因为忙员工报销的事情一个人加班到很晚，部门经理在九点多的时候还打过一通电话询问她工作的进展，当时王沁媛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因为他们每个月忙报销和结算的时候都会加班，所以并未在意。结合现有的证据进行推断，可能是王沁媛因加班劳累导致哮喘发作，在发现雾化剂用完后准备去楼下买药，在途中发生意外。小叶已经对监控进行了全方位排查，可以排除有人埋伏在楼梯间伺机犯案的可能。”
“那她在楼梯间接到的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通网络虚拟电话，进行了IP伪装，无法核实到拨打的人，也无法知道电话的内容。我们只能猜测，那通电话可能让王沁媛陷入了一个特殊的状态，导致交感神经过度兴奋，呼吸急促从而加剧了哮喘的发作。因为王沁媛在经过17楼防火门时仍是可行走可说话的状态，却在短短半层楼的距离内毙命，这通电话的内容很可能是导致她死亡的关键。但是目前对于那通电话是巧合还是预谋我们并无法做出判断。”
马飞转着笔说道：“这听起来很可疑啊！”
张翔在一旁说道：“那也不一定，咱们破案遇到的看起来很可疑实际上却是巧合的事儿还少吗？她说不定就是遇到了诈骗电话，听说自己中了五百万就一时激动喘不上气儿了。”
“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下面这个信息会增加那通电话的可疑度。”周易切换了一下电脑画面。“这是技术科的同事在那瓶空的万托林瓶身上检测出来的一种微量成分。”
“滑石粉？”
“对。不仅是在瓶身上，王沁媛的背包暗格衬里和拉链上都检测出了滑石粉。这个东西咱们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为了不污染证物，我们一直强调在现场要佩戴无粉的一次性手套。”
“所以老大，你的意思是说有除了警方以外的人曾经戴着一次性橡胶手套触碰过王沁媛的雾化剂和背包？”
周易点点头：“我不能说滑石粉的来源一定是橡胶手套，但这的确是一种可能。”
“那假如有人想要害王沁媛的话，大可以干脆偷走她的雾化剂，只要让她不能及时用药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的把她的药弄成空的？”
“当然是为了引导我们快速结案。凶手知道我们一定会把王沁媛的死因和医疗记录以及雾化剂购买记录都查得清清楚楚，拿走她的药反而更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凶手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把我们朝意外身亡上面引导。可惜百密一疏，他用来掩盖指纹的橡胶手套却恰恰暴露了他的目的。”
“这么精心设计，看来这人的作案动机不一般啊。这么个刚工作没几年的小姑娘，能招惹上什么人啊？”
周易耸耸肩：“这不就是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么。王沁媛是跟另外两个女孩合租的，大飞跟我负责对她的住处和室友进行排查，还有小韩也一起去，女孩子方便点。小叶负责公司走廊监控，看都有什么人曾经单独在那间办公室停留过。小姜已经对王沁媛的手机进行了数据恢复，张翔负责排查她的手机内容，看她都跟什么人有联络。就先这样吧，没什么疑问就散会。”
大家起身各自散开去忙碌，只有没领到任务的姜义燃失落的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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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将路面上的积水照得闪闪发光。昨夜的风雨将秋叶折下枝头，给这座城市更平添了几分凉意。
姜义燃把车子稳稳停进停车位，刚熄了火，一只大雁就落在了引擎盖上，四处张望着。
“嚯，它还挺会找暖和地方。”周易笑着说道。
姜义燃看着那只刚刚从北方迁徙过来的候鸟，心里一片怅然。他与周易相识于初夏端午，转眼间已快至霜降。这说长也不算长的时间里，他对这个人已经产生了无可比拟的感情。可对方却并不想做他这只候鸟的港湾，在寒冬来临之际，他就要被迫驶离这一片让他万分眷恋的温暖。
“老大，谢谢你。我知道昨天你是特意带我去出警的，想让我少留点遗憾。我知道我这样问有点得寸进尺，但是既然我已经参与了，能不能让我跟到这个案子结束再走？”
周易轻轻叹了口气：“这个案子要持续多久还不一定呢，再说案子是层出不穷的，你在跟这个案子的时候如果又参与进了新的案子，那你是不是还要把下一个案子也跟完呢？你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耽误不得，还是尽早离职好好复习吧。”
“我一定不耽误复习，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考上的！”
“姜小燃，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能走到考研这一步的人都是从小经过层层选拔的佼佼者，你强别人也不弱，更何况你这次是跨专业考研，不要过于轻敌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觉得这场考试对你来说完全没问题，但是全力以赴的准备也是对你对手的尊重，明白吗？”
姜义燃只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完成离职交接的。”
两个人刚一进办公室，就听见早来的几个人在讨论房价问题。都是一群处在要面临结婚生子年纪的人，房价物价是他们最常讨论的话题之一，周易虽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但为了不脱离群众有时也会配合大家附和上几句。
“大飞又琢磨看房呢？隽州还有你没看过的房子吗？还是你已经要把触手延伸到临市去了？”周易调侃道。
“这还不是因为没钱吗？我要是有钱，看中一套直接出手，还用得着把自己弄得跟个房产中介一样么。”马飞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说道：“不过这次真不是我，是小叶要看房子。他租的那个房子旁边有个中学，这两年因为教改排名突然上升了，他那个房东想提前结束合同，好让自己小孩去上那个中学。”
“哦，那只要按合同进行赔偿，没什么问题啊。”
叶思航在一旁说道：“赔偿肯定是没问题的，都已经说好了。就是他给我的搬家期限有点紧，因为他想全家人搬进去之前赶紧重新装修一下。那个房东人挺好的，我也不想让他为难，只是我天天上班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去找房子，而且我想找个离咱们分局近的，我预算又不多，真的不好找。”
马飞附和道：“是啊，咱们分局离大学城比较近，房租一直居高不下，尤其是考研考公季，租房子复习的学生特别多，那价格蹭蹭的往上涨。我也一直特想在咱分局附近买套房子，奈何钱包不允许啊！”他把装包子的塑料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路过姜义燃的时候突然想到：“哎？小姜你是要从老大那搬出去是吧？房子找好了吗？”
“嗯，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有两套备选。”
“都在哪儿啊？”
“一套在富鑫花园，另一套是学校附近的老房子。”姜义燃回答的时候眼神有点躲闪。
“富鑫花园？那可是高档小区啊！那儿的房子一个月租金最少得三四千吧？”
姜义燃微微点点头，心想这个价只能租个卫生间。
“哎……不差钱儿就是好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不差钱儿的日子啊！”
周易在一旁打断他的牢骚：“你吃完了吗？吃完了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出现场了，王沁媛的另一个室友今天回来，咱得继续摸排。”
“你们瞅瞅，我不光穷，还要被boss呼来喝去，当牛做马，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可是milk啊！”马飞义愤填膺的说着，一边赶忙把剩的豆浆呼噜噜喝完，一抹嘴巴，准备跟周易出门。
“老大。”叶思航突然站起来，一副有事相求的样子看着周易。
“有事儿？”
“嗯……我能不能先借你的房子临时住一下啊？你放心，绝对不白住，我给房租的。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就搬走，行吗？”
姜义燃猛的瞪向叶思航，他万万没想到这人会跟他玩儿这手釜底抽薪。
马飞一拍大腿道：“哎对啊！小姜搬走了，你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就先让小叶借住一段时间呗。像你这种空巢老人，就应该多跟年轻人合住，帮你提升一下活力。”
“可以吗老大？”叶思航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周易。
“啊……”周易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姜义燃。“行啊，反正我一天到晚不着家，住就住吧，也不用给什么房租了。”
“谢谢老大！”叶思航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别客气……我先走了。”周易面色稍显慌乱，不敢再多看姜义燃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姜义燃看着周易背影消失的门口发了阵呆，一转头，发现叶思航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冷冷的看着叶思航：“你用得着这么迫不及待吗？”
叶思航笑笑：“搬家的时候如果缺人手，千万别客气，我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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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和马飞午饭后回到队里，对王沁媛住处和室友的排查一无所获。但这并不是个坏消息，反而让他们缩小了怀疑的范围，将重点放在王沁媛的公司同事身上。周易刚在办公桌前坐下，想要喘口气，叶思航就抱着电脑凑了过来。
“老大，我已经把案发当天曾经单独在王沁媛办公室逗留过的人都找出来了。这个人是最早到办公室的，但是王沁媛当时还没到，所以应该可以排除。上午他们办公室全员离开去参加晨会，但是财务经理中途回来过一次，再次出门时手里多了份文件，看样子是回去取东西的。午休的时候财务办公室的两名员工、财务经理、以及隔壁销售办公室的一名员工都曾经单独在王沁媛办公室里停留。从出现的理由上来看，这名销售部的员工嫌疑最大。”
“不是他。”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叶思航不禁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姜义燃。“你怎么确定不是？他跑到别人的办公室独自逗留了五分钟，能干什么？”
姜义燃耸耸肩：“偷别人零食吃，给喜欢的人写纸条，偷看会计文件想知道别人工资多少，只是闲着没事瞎逛，谁知道呢？”
叶思航不耐烦道：“你觉得你这样毫无根据的瞎猜有意思吗？”
“我当然不是瞎猜，我说不是他当然有我的道理。”
“你有什么歪理？说出来我听听！”
“我干嘛要跟你说？你谁啊？”
“行了！！！”周易揉了揉眉心，真的不明白这俩人怎么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让人头痛。
“姜小燃好好说话，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当然，老大请看。”姜义燃把叶思航挤到一边，将电脑递到周易面前。
周易看着上面被标红的内容，眼前一亮，猛的抬头看向姜义燃：“这是王沁媛搜索的？”
“对，不仅是这几条搜索记录，你看下面，我根据她的IP地址查到，她半个月前还匿名在某论坛上发过提问的帖子。”
周易仔细读着帖子的内容和下面追加的楼主回复，故事的脉络开始变得清晰。
“不错，能从这么海量的上网信息里抽出关键线索，你这活儿干得漂亮！”周易忍不住夸赞道。
“嘿嘿，都是师傅教得好。”姜义燃拍着马屁，把叶思航又往旁边挤了挤，伸手拿过叶思航的电脑。
“哎你……”
“借用一下。”
姜义燃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在周易旁边把监控录像中财务经理出入办公室的画面放大一帧一帧的研究着。
“老大你看。”姜义燃指着被放大到已经出现马赛克的画面。“要不要我做个技术处理？”
“不用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追踪一下她那天下班以后的监控录像。”
“得令。”姜义燃开始在叶思航的电脑上飞快的操作着，把叶思航晾在一边当背景板。
“老大，你要调什么监控我来吧。”叶思航不甘心的说道。
“好了。”姜义燃把电脑偏向周易，两个人头挨头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叶思航恨恨的咬了咬牙，绕到两人身后从缝隙里远远的看着屏幕。
周易按下暂停键，两个人相视而笑。
姜义燃说道：“地铁站的垃圾桶好像每天都会清理，要我去查垃圾的去向吗？”
周易摸了摸下巴：“先不用，与其去大海捞针，不如去掐它的源头。”
姜义燃拼命点头：“老大英明！”
叶思航在后面看着默契打哑谜的两个人，气得直想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