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爱华这一去没抓到人,只捡到了一颗特意放在地上开阔处的弹壳,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但他丝毫不怒,反而冷笑一声,说到底这局还是他略胜一筹。毕竟……马琼这会还活着呢。
“组长,拳场的人找到了,赵诚家人那条线也等着动手。”
他捏着弹壳眉目一凛,挥手就说:“收网!”
伴随着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一声「收到」响彻在浓烟滚滚的天空之下。
马琼一言不发,无论是身上的血污还是乱了的造型都不足以动摇她的优雅端庄,即使被押上警车戴上手铐,眉眼之间也依然是那位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年轻女皇。
她由警车护送前往医院,叶青舟糊了半脸的血伤势比较严重,陈强生怕他还有内伤,愣是把他弄醒,拽着一块送上了车。
后到的救护车留下来处理其他人的伤口。谢霖这么一折腾,手臂上的伤口又崩开了,被当场按住重新包扎,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好歹以后是不用继续吊着了。
应呈肩膀上的枪伤只是擦过,并不严重,止了血包扎一下就行。
真正严重的,是江还。
即使已经昏迷不醒,PTSD的恐怖幻觉依然让他锁紧了眉头。
医护人员给他打了一支安定,那紧绷的手脚才终于舒展开来。
医生摇了摇头:“不行,这个状态必须入院治疗,他是什么人,犯人?证人?还是警察?”
应呈愣了一下,一时竟不清楚江还到底属于哪一类,只能保守地说:“涉案人员。”
“如果你们要问话,一时半会肯定是没法问了,具体的到医院问专科医生吧。哪位警官跟我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消防人员和烈火熊熊的现场,甚至还能听见工厂里传来机器爆炸的声音,突然头疼得紧。
“你去吧,我在这就行。正好去看一下叶青舟和马琼的情况,再说了……”
谢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秦一乐和陆薇薇一眼,意有所指般说,“马琼那边不得不防,别人在我不放心。”
应呈会意,点了点头:“那他们就交给你了。”
“放心。”
他正要上救护车,就听痕检的车呼啸而至,徐帆一边扛着百宝箱,一边拄着手杖就向救护车飞奔而来:“应呈!”
“别嚎了,我没事。”
徐帆见他这一身像是刚从香炉里捞出来,抖一抖跟女孩子的粉扑似的还能往下掉灰,更急了:“这还叫没事?我听说化工厂爆炸了?严不严重?叶青舟人呢?还有谢霖!你怎么也跟着一块胡闹?没支援就敢往里闯?不要命了?”
应呈还没说话,谢霖先不干了:“能不能公平对待?三个人一块出事,关心是他们俩的,责任就是我担?有这种道理吗?再说了,他们俩一个我都拦不住,两个凑一块还能有我说话的份吗?”
他不让这两个臭小子去拼命还挨了好一顿骂呢,活像一个弟弟不听话结果被妈骂不知道照顾弟弟的大姐,可冤死他了。
没想到徐帆还敢嘿嘿一笑:“我知道他们俩都是不要命的主,你不一样,你比他们俩惜命,当然找你了。”
“去你的,还惜命呢,摊上你们几个我迟早折寿。”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折寿?”应呈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谢霖就知道他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果然,只听他接着说,“就我们哥几个的情谊,这叫两肋插刀。”
“我两刀!快滚医院去吧,少戳我眼珠子,碍眼。”
谢霖巴不得赶紧帮他把救护车门带上,却被应呈一把拦住了:“等会等会,就这火势没几个小时也灭不了吧?”
“我刚问过消防的兄弟了,说是光把明火扑灭也得三四个小时,幸好周围一圈都是荒的,算是天然隔离带,就算火势再大也蔓延不出去。”
他对徐帆说:“那也就是说你来早了?”
徐帆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我主要是赶过来看看你们几个的情况,这么大一个火灾现场我一个人也查不过来,痕检其他人都还没到呢。”
随即,只见应呈忽然笑了起来,伸手一招像叫小狗似的:“来来来,正好帮我去办件事。”
目送应呈和江还终于被救护车带走,谢霖忍不住问:“他刚刚让你去干什么?”
他不答,只是直勾勾看着他。看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倒是说话,老看着我什么意思?”
徐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跟傻逼处久了,真的会被传染。”
谢霖立刻反应过来这个「傻逼」骂的是应呈,调侃了一句:“你离这个傻逼也挺近的。”
“你不会真的没听出来我其实连你一块骂了吧?”
谢霖抬手想揍他,奈何徐帆开了加速一溜烟跑的还挺快。他看了看这个一瘸一拐的背影,又看了看忙着跟消防队交接给人家打下手帮忙的两个熊孩子,那种轻松惬意的玩笑眼神迅速收了起来。
——他真的越来越像应呈了。插科打诨谈笑风生的时候像,认真谨慎一板一眼的时候也像。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相似感让他有点害怕。
——
江还依然昏迷不醒,应呈还没来得及再叫他一声,他就被套上束缚衣送进了前几天刚离开的那个纯白色的病房。
应呈又站到了那一方小窗户前,隔着玻璃看那个男人睡姿安恬。
只不过,等他醒来,就又会变成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记得。
医生叹了口气:“出院的时候我就说过,他的症状其实根本没有一丁点好转,复发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什么都不肯说,仅靠药物是无法解开他心结的,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过去?”
应呈摇头:“假如我知道的话,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仅是医生,对他,江还也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不要说他的过去了,他甚至不知道江还这两个字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
“我接诊过很多PTSD患者,他们都不愿意谈起自己的经历,但大多数都有家人有朋友,可以把改变了他的那件事完整叙述出来,他这种情况……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他一直这样抗拒坦诚什么都不说的话,这一次的住院治疗也不会有很大效果。”
“我知道,你们尽力就好,谢谢。”应呈又看了昏睡中的人一眼,“等他醒了,我能过来看看吗?”
医生轻咳一声:“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新的治疗方案想征求你的意见。我想禁止你来看他。”
“为什么?”
“根据上次住院的时候我对他的观察,他只信任你一个人。PTSD患者通常都会对身边某个亲近的人产生异于常人的依赖感,这种依赖在他身上显得尤为明显。
而且……可能你不愿意承认,但你确实也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依赖。
正是这种双向的依赖让他认为,即使什么都不说,你也不会离开他,所以我才有了这种打算,让你暂时不要来见他,打破他的这种信任,让他意识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你真的会离开他,说不定会有效果。”
“可是,我担心……”以江还发起病来的那种癫狂,他如果不在……他几乎不敢想象。
“所以我才想征求你的意见,治疗方案都是因人而异的,结果无非更好或更坏。好一点,他坦白了,我们找到病因就能对症下药,坏一点,他变得更加偏激,自残或者自杀,甚至以后不再信任你,这都是有可能的。
但我们会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我也会在对他做心理上的疏导和治疗,尽量控制他的情绪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这种治疗方案真的行不通,我会再通知你的。”
应呈犹豫了一会,盯着深陷在雪白病床里苍白瘦弱的男人,最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一天不见,两天不见,只要是为了他的病情,他都可以忍。
他不想这身弥漫着皮革臭味的束缚衣,江还还要再穿第三次。
叶青舟给他来了个电话,他只好又奔赴了外科的病房。只是他前脚刚走,江还就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安安静静躺在勒得四肢酸痛的束缚衣里,失魂落魄地盯着天花板。
——他终究,又走到了逃避这条康庄大道上。
医生见他醒了,也没有反应,更没有叫刚刚走开的应呈,反而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写的是「办好了」,而上面显示的备注是——「老应」。
应呈对此浑然不觉,他接到电话就奔向了外科的41床。
马琼的病房安排在这一层的最尽头,叶青舟做事神速,电梯口和病房口都安排了禁毒的兄弟穿便衣值守,他本人更是搬了一只小板凳就坐在她病床前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
应呈见马琼昏睡不醒,床边都是机器,下意识压低了声:“怎么样了?”
“刚手术完,麻醉还没醒。想问话估计要等到晚上。中了两枪。你开的那枪打断了她的肩胛骨,子弹穿出去了,还有一枪是从太阳穴擦过去的,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被灭口了,还好你爸反应快。你那边呢?”
他摇了摇头,不想细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没事吧?”
叶青舟啐了他一口:“去你的,我好着呢。幸好化工厂里的原材料都搬走了,就留了几台旧机器,爆炸威力没那么大,否则我早躺解剖台了。”
“陈局呢?”
“刚到医院就去市局了。专案组那边在收网忙不过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问清楚,反正脚不沾地的,兵分了好几路。我们也算一路,主要职责就是看好马琼。”
他说着看了应呈一眼,指了指自己包成木乃伊的脑袋,“照顾伤员。”
应呈哭笑不得,溜达过去确认了一下马琼铐在床栏上的手,这才说:“「X」跑了,咱们还得靠她抓出幕后真凶呢,看着她可不是什么照顾伤员的小事。”
叶青舟却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你真觉得她能供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肯定和「X」关系匪浅,至于能不能让她供出来,那就是我们的本事了。”
“那我换个说法,「X」谨慎到这种地步,能把杀人现场洗到一丁点DNA不留,你觉得以他的能力,会留把柄给别人吗?我关心的,不是马琼「能不能」招供,而是她到底「知不知道」。”
应呈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目光瞥向床上熟睡的马琼:“哥,你可别忘了。「X」已经灭过她一次口了,就算她不知道或者我们问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们会有面对面的机会。我可……太期待这个机会了。”
叶青舟看到他双眼里折射出灼烈的光芒,冷静地说:“他要是敢来当然最好,但是,与其把赌注全部压在马琼身上,不如也看看你那位珍贵的爱人。
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废到了能被江还跟踪到案发现场还完全没有发现的地步。”
“你怎么知道他是跟踪我?万一……他是跟踪的「X」呢?”
叶青舟立刻像弹簧似的从小板凳上弹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么?”
应呈冷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说过,我一直在监控着他们的化学反应。”
他悚然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是傅璟瑜!
说话间,应呈的手机突然一响,他笑容里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用一贯没脸没皮的笑容掩盖过去了,一扬手:“你看,这就叫「说曹操曹操到」。”
他走到窗边,凛着眉目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叶青舟下巴一扬:“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怎么回事?”
应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是徐帆。我查过我家里的窃听和监控,也问了你们禁毒在我家盯着的兄弟,说江还是我走以后一个小时才出门的,直接去了时代广场把人甩掉了,一起出门的还有璟瑜,但现在江还出现在了现场,璟瑜却不知所踪。所以……我让他去帮我查璟瑜的行踪了。”
他眉间一锁:“他在哪?”
“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时代广场的咖啡厅。看起来……江还甩掉盯梢的时候,把他也一块甩掉了。”
“他一直在那?”
应呈点头:“徐帆已经赶到咖啡厅查过监控了,没惊动他,现在咖啡厅那边还等着我去领人呢。”
叶青舟依然紧紧锁着眉头。不对。他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哪里有点蹊跷。
假如傅璟瑜一直呆在咖啡厅,那他必然不会是今天他们目睹到的那个人影,而江还又是迟了一个小时才出的门,那他又是怎么精确避开一切耳目找到应呈的?
“让徐帆把监控也拷我一份。”
应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对了……我们两个大男人在这看着一个手术后还不能下床的女病人……是不是不太妥?”
“我可告诉你,我们禁毒的女警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全派出去了,一个有空的都没有,你想都不要想。”
应呈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我刑侦的女警就能数出两只手来似的,要不是性别比例严重失衡,我们警察行业能有这么多光棍吗?”
这性别比例都失衡到他们成为某绿色APP同性恋爱第一梯队了,谁看了不说一句实惨。
叶青舟心想也是,虽然他把马琼当成砧板上的一块五花肉,但马琼未必不把他当男人。
思来想去挠了挠头:“我不放心,我得二十四小时看着她。要不……另外再请个护工?”
“我有个现成的人选,而且不用你看着。”
“谁?”
应呈看了他一眼:“陆薇薇。”
“陆薇薇?可她不是……”有内鬼的嫌疑吗?
“我知道。但我不仅要让她来,还要让她一个人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用人同理,最危险的人就是最安全的人。
她一个人看护马琼,假如马琼出事,她一定会被怀疑,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一定不会冒这样的险。也就是说,在她看护期间,马琼绝不可能出事。”
“你这根本是在赌博,万一陆薇薇也只是弃子呢?”
“我说过了,他已经想办法灭过一次口。现在,我只是在期待他来第二次。”
叶青舟看见他微微一笑,虽然手插口袋吊儿郎当,眼睛里却溢出一种自信的光,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只能轻笑一声,说:“带我一个。”
“那我等会布置好了,就给她打个电话。”
应呈话音刚落,忽然听外面声音嘈杂,有人尖叫了一声,叶青舟立刻腾一下站了起来。
门口蹲守的兄弟往里探了个头:“队长!有人医闹!拿着刀杀医生办公室去了!不能不管吧?”
呵,这医闹来的真是时候。
他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应呈,两个人心照不宣,向那兄弟说:“你们赶紧去帮忙,必要的时候就说你们是刑侦的,回来的时候打个暗号。”
“好!”
他抽出腰后的枪,侧身躲到了门后,应呈打了个手势,也掏出枪贴在了马琼床边,做好了战斗准备。
外面熙攘吵闹,叶青舟绷得青筋暴突,听见似乎有保安的嚷叫和病人们围观的议论,有人高喊了一声「警察」,应该是他自己的兄弟,随后就逐渐安静下来。
应呈探头疑问:“没事了?”
他比了个手势让他噤声,下一秒,就见门把手忽然转动!
不是自己人,他的兄弟进门会打暗号!
他迅速后退一步,应呈见状立刻蹲下,两个人同时举枪,几乎就要扣动扳机,却见推门的是个小护士,硬生生移开了枪口,差点走火。
小护士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一个寒颤手一抖,就把手里的果篮摔在了地上:“你们干嘛!”
“我还要问你干嘛呢!”叶青舟一手收枪,一手拽着她进门一脚把门踹上了,“谁让你来的!”
“我……我……”小护士吓出了哭腔,指着地上摔得汁水四溅的果篮,“外卖……外卖送来的果……果篮……41床的……”
应呈听着这果篮落地的声音不太对劲,上前一翻,竟然在篮子底下发现了一个保鲜膜裹好的机器,顿时一个激灵:“哥!不好!炸弹!已经启动了,还有五分钟!”
小护士惊叫了一声,叶青舟的手比脑子更快,揣上炸弹就往外狂奔而去!
应呈想追,一看依然昏睡不醒的马琼,生生止住了步子,立刻喊那小护士:“愣着干嘛!通知医院应急!”
她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才跟着奔出去喊保安。
应呈忽然觉得,这小护士看着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但现在的情形不容多想,他迅速给守在楼下出口的兄弟打了电话,让他们拦一个外卖员。
五分钟……
绝对来不及拆除,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到空旷地方引爆,然而医院是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这个时间肯定不够安排病人撤离避难,周围又密布车站街道大小商铺等密集区……
五分钟!
他上哪找一个五分钟内能到达的开阔地!
叶青舟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他已经跑到电梯口,愣了一下,立刻按了向上的按钮!
——天台!
住院楼有十五层,赶到天台在最后一秒脱手,来得及在空中引爆!
他想好这一点,立刻给应呈打电话:“应呈!我要在天台引爆,想办法疏散楼下空旷地的病人!”
应呈一边说好,挂了电话,一边打开窗户探头往下一看,病房的窗户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连忙跑到了走廊上,顺手锁上了病房门,只见住院楼后面是供病人休憩散步的花坛,前面是医院大门,这会前后都是人来人往,一时半会让他怎么疏散!
他跑进护士台:“你们医院有普及到前后花坛的广播吗?”
护士刚刚经历了大型医闹,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惊险中缓过神来,僵着脖子摇了摇头。
——该死的!
“有没有扩音喇叭!”
护士依然迷茫地摇了摇头:“怎么了?”
“刚刚那个小护士没说吗?”
“什么小护士?”
应呈恍然大悟——完了!那个小护士就是专门来送炸弹的!该死!
“听我说,41床是我们警方的重要证人,有人要杀她灭口所以送了炸弹,现在炸弹要在你们医院天台引爆,必须立刻疏散底下空旷地的病人!”
“什么?炸弹?”
“快!”
护士长正好也在护士台,闻言立刻道:“叫救护车!只有救护车的喇叭够响!”
说完立刻给急诊室打了电话,通知他们立刻开救护车到花坛组织病人撤离,应呈奔到走廊尽头打开窗户向下一看,片刻后救护车就开到了后面的花坛,把警笛音量拉满,副驾驶有个医生探出头来招手大喊让路。
他转手给叶青舟打了电话:“哥!救护车在疏散住院楼后面花坛的人,你朝后扔!”
叶青舟一手抱着炸・药包,一手揣着手机,刚出电梯,这才发现这电梯到不了顶楼!“应呈,这电梯不到顶楼,要怎么去天台?”
他连忙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护士长,护士长匆忙指挥:“电梯旁边有个木门!”
这一层本来就没有开灯,十分阴暗,那木门老旧,在这种环境下越发不起眼,没有人提醒他肯定找不到。
“还有多久?”
“一分半!”
他迅速上了楼,二话没说直接踹开了上锁的天台门,奔到栏杆旁向下一看,救护车正在花坛打转,这才看了一眼炸・药包的时间:“五十七秒!我最后一秒扔!”
应呈应了声「好」,探头一看楼下的病人已经在逐渐疏散,终于放了一半的心:“别最后一秒,鬼知道这炸弹会不会设了提前爆,两秒!”
叶青舟把手机放在栏杆上,双手捧着炸弹一眨不眨地看着数字一秒一跳,死亡距离太近,甚至嗅到了地狱的气息,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啐了他一口:“去你的,话多。四十秒!”
“你注意安全,花坛里的病人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
电子屏上的数字跳到了三十五,叶青舟突然想起:“不对,你怎么看得到花坛?你离开马琼了?”
应呈心道不好,调虎离山!他立刻赶回病房,只见刚刚明明锁好的病房门这会仅是虚掩,而马琼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尖利的蜂鸣音,心率已经变成了零!
十五秒!
叶青舟在手机那头听见机器滴滴的响声,与手里的炸弹相互应和,时间似乎在以更快的速度流逝:“怎么了!”
应呈愣了一下,但护士长一流的应变能力和多年工作的经验在这个瞬间发挥了作用,她扯着嗓子朝外喊了一句「41床不行了,快来抢救」,就立刻开始了人工心肺复苏。
医护人员在经历医闹之后,顶着头顶天台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依然拿出了救死扶伤的天职,迅速以刘翔跨栏一样的速度飞奔过来抢救,几乎快出残影,直接把黑着脸浑身弥漫可怖气息的应呈给挤了出去。
但是没有用,机器的蜂鸣没有停止,那一条笔直的线也没有起伏。
——马琼死了。
在应呈和叶青舟眼都不眨的严密看护下,被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