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门还敞着,冷气簌簌地冒出来,在那双长腿周围凝成一圈漂浮的白雾。
邢焇端了一盘什么转过身来,面不改色地回视言雳:“你要不在,我连衣服都不穿。”
满脸写着“我乐意”的那个人淡定地走回来坐回床上,言雳这才看清楚他手上端着的是一块栗子蛋糕。
言雳:“……”
“房间很冷,你最好穿条裤子。”领导还是觉得莫名尴尬。
“我穿了!”邢焇拉起白衬衫的一角。
言雳迅速地转过头堵上摄像头:“我们组里有很多女同志,你注意一下影响。”
邢焇不以为然:“哦。”随手拉起被子盖在了身上。
言雳额角直跳,这好像是他的床吧!
此时视频对面已经围了好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欧阳冰冰笑得尤其换乐:“头儿~我也要看小邢哥哥的大长腿。”
言雳面无表情:“你的实习报告咸鱼已经给我了。”
对面的人影立刻消失在镜头前。
“桌面上也有相同的物质。”一旁的刑警钱述在桌面上收集指纹,闪光灯过处也出现了一块奶油状物质。
言雳:“搜索屋内和附近是否还有关于奶油的线索。”
“是!头儿!”对面传来整齐的回应声。
张吉的尸体已经被法医装袋,只剩白色的人型保护线留在发现尸体的位置。
言雳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正好路过那个白色的冰箱。
为什么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冰箱?!
“冰箱里有吃的。”邢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不饿。”
“哦。”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相处,言雳觉得邢焇这小子好像温和了许多,虽然依旧是一脸的生人勿近,表现出来的性格却莫名多了几分孩子气。但想起白天那个站在墓园里执掌大局的黑色身影,和现在这个穿睡衣不穿裤子的少年反差又过于猛烈。
“抽烟吗?”言雳摸过床头的打火机。
“不抽。”邢焇回答地很干脆。
言雳也不强人所难,起手给自己点了一根。
时差让人疲倦,但他也习惯熬夜了。
“找到了!”
视频那头响起阮贤瑜的声音。镜头跟着晃了几晃,穿过了刚被踹翻的暗绿色大门。
门口不远处的小路边躺着一个翻倒在地的公用垃圾桶,阮贤瑜一手捏着长柄证物夹,一手拿着大号证物袋,屏住呼吸从里面拎出一个白色的纸盒,纸盒半敞着,里面沉甸甸的还兜着半块没吃完的蛋糕,路边一只黑乎乎的流浪狗正冲着阮贤瑜大声叫唤。
一直在门外安安静静睡觉的雪豹似是听见狗叫,从窝里奔过来就开始刨门。
“雪!去睡觉!”邢焇对着大门说了一句。
门口“呜呜呜~”的一阵委屈,然后“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言雳警惕地盯了一会儿门,确定猛兽不会破门而入,才又把视线转回屏幕上。
“头儿,在张吉家门口垃圾桶里发现一个蛋糕盒,里面还有半块吃剩下的蛋糕,两个塑料叉子。发现时那只狗正在吃蛋糕,现在还没发现中毒迹象。”
言雳瞥了一眼镜头角落里那只正在猛吠的中华流浪犬:“狗看上去确实没事,把证物带回去检验。”
阮贤瑜一脸正气:“狗带吗?”
言雳:“……”
一旁的欧阳冰冰凑过来盯着证物袋里的纸盒:“MISS M?!”
“什么?”言雳问。
“一个最近很流行的网红蛋糕店,蛋糕很贵不说还很难买,张吉居然买这个蛋糕!”欧阳冰冰说道。
言雳夹烟的手指在下巴上左右滑了一下:“可能不是他买的。”
“头儿。”郑鹏宇站在门口接过自拍杆,“屋里收集不到完整的脚印,连张吉的也没有。大门口有一把带着水渍的拖把,应该是有个人临走时拖过地面。”
这个凶手有反侦察意识。
言雳顺着郑鹏宇的手看向门口歪着的湿拖把。
连脚印都会刻意抹去,那指纹的希望也是渺茫了。
“叫痕检过来检查一下拖把。”
“是,头儿~”
“如果蛋糕是两个人吃的,那两个塑料勺子上应该会有另一个的DNA。”邢焇开口道。
言雳转身面对他:“你还有什么想法?”
邢焇抬眼,咬着嘴里的金色叉子:“MISS M大部分的客人都是女性,所以,带这两块蛋糕来的人,会不会也是个女性?”
言雳垂眼沉思,转回身对着摄像头:“鹏宇,回去排查一下张吉的社会关系,尤其是……男女关系。”
郑鹏宇干脆地应了,又低头开始寻找其他的线索。
没有脚印,又没有指纹的话……
言雳“啧”了一声,这个难道是有预谋的蓄意谋杀?
“有一个地方可能可以提取到凶手的DNA。”邢焇端着手里的小盘子慢慢挪到言雳身边。
一阵淡木香从耳边飘来,渐渐在空中弥漫,言雳感受着身边忽然靠近的热源:“你用什么香水?”
“嗯?”邢焇心不在焉。
“没事。”言雳把视线移回屏幕,“你继续说。”
昏暗潮湿的案发现场显得乱糟糟的,主人看起来不是个十分整洁的人,镜头已经切回到室内,即使是白天也没有良好的视线。
“施主任。”邢焇越过言雳凑到电脑前。
这个角度,言雳一垂眼就能看到他宽松衬衫下白皙的脖子。
那段脖子的皮肤像是被水洗研磨过的羊脂玉,和他露在衬衫外的腿一样,找不到半点瑕疵。而此刻,那幽淡而独特的木香就从离他最近的那块羊脂玉中散发出来。
他轻轻扫在脖颈中的褐色发梢随着他头部轻微的动作温柔地拂过那片肌肤。
为什么一个快30岁的男人皮肤这么好?
目光胶着在那片羊脂玉上,直到屏幕上出现了新的动静言雳才猛地回神。
施晓楠对着镜头气喘吁吁,口罩戴得严严实实:“怎么了小邢同志?”
言雳忙把自己的视线转向对面,只见邢焇向镜头伸出了一根食指。
那根食指白皙得简直快要透明,指甲修得极好,指节修长且匀称,让言雳想起寒冬腊月里屋檐上挂下的流冰柱。
可能真的是屋里太热了。
言雳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逐渐变态的眼神,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莫名好笑。
不要再看了!
领导低咳了一声,只见那节冰雕似的指节果断地指向屏幕中某一处。
“施主任,那面墙上有一只被拍死的蚊子,你去看看。”
“啊?!”
“啊?!”
邢焇淡淡的声音从镜头前飘出来,对面的施晓楠和身后的言雳却几乎是跳起来的。
“你说什么?”言雳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的邢焇。
邢焇没答,默默地又端起手里的小盘子戳了一块蛋糕。
“不是!”言雳扒过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你是怎么看见的?刚才的杯子也是,你怎么看见的?”
摄像头几乎是高糊,能看见对面的情况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不要说茶盘里的杯印和墙上的蚊子了。
“我……视力很好。”邢焇无奈。
这怎么可能?!
言雳依然盯着他若有所思,这不是视力好的问题,这根本是千里眼!
“等一下。”言雳忽然抬起放在对方肩上的手看了看。
邢焇就穿了件单薄的衬衫,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异常的明显。
“你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身体这么烫?”言雳说。
邢焇慢慢拉开他的手:“没有。”
“你……”
“言队。”对面的施晓楠兴致冲冲地奔到镜头前,眼镜片上都糊满了蒸气,看上去有些兴奋,“墙上真的有一只被打死的蚊子。蚊子尸体新鲜,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12小时。痕检提取到一个掌印和少量血迹。这项技术是最新的,我也没有试过,但蚊子被打死不超过48个小时,应该可以检测到被咬的人血液中的DNA。”
蚊子被打死超过48小时,被咬人的DNA就会被蚊子体内的物质所分解,再要检测出被咬人的DNA就十分困难了。这项技术是在近几年才由国内的一名女法医研究发现的。
在没有收集到脚印以及凶手有反侦查意识的情况下,这个发现可以说确实非常关键。
“根据时间推断,被咬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邢焇盘着腿,白得发亮的脚丫在言雳眼皮底下一抖一抖。
欧阳冰冰猫出一个脑袋:“小邢同志,你怎么知道被咬的一定是那个凶手?就不能是张吉吗?”
邢焇没答,而是循着动静直接跳下床去打开了房间的门,一只巨大的身影虎虎地奔了进来。
一双雪白修长的腿猝不及防地闪现在镜头前,言雳慌忙将摄像头推高了一寸,对面的欧阳冰冰立刻发出了抗议的尖叫。
言雳正直了一下自己的视线,顺便把自己吊在床边的脚丫子收回来塞进屁股底下,指着一边证物袋里的纸盒,:“蛋糕是时下最流行的网红产品,从张吉全屋的风格来看,作为一个粗农生活的农药小贩,他并没有过得如此精细,所以蛋糕多半是那个访客买的,那么证明这个访客爱吃甜的。蚊子咬人是因为身体内血液含糖量高,也就是说,蚊子咬你是因为你甜。所以一个屋里坐着一个香甜的人和一个粗糙的张吉,我要是蚊子我也咬那个甜的。”
虽然这番论断说得确实令人将信将疑,但镜头对面的众人却忽然都沉默了,几个刑警法医都表情各异地注视着言雳身后。
言雳一脸“我说的有问题么?”的表情转过头去,就看见身后已经重新靠回床头的邢焇正叉起一块栗子蛋糕放进嘴里,白色的奶油流连在他饱满的唇峰上。邢教授伸出淡粉色的舌尖不经意地在漂亮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然后正欲把一小块蛋糕喂给一旁豹视眈眈的大猫。
言雳眯了眯眼睛,虚拳抵着嘴边轻咳了一声,表情郑重地对邢焇说:“猫科动物不能代谢糖,你喂他吃蛋糕会害它消化不良!”
邢焇眨眨眼,把手中刚递出去的蛋糕缩了回来,转向放进了自己嘴里。
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言雳转过头把挤得慌的睡衣扯了扯,“你们愣着干什么!?翻翻别的东西!证物全部带走了吗?”
“头儿,还有这个。”郑鹏宇从张吉的床边拎起一条没洗的绿色运动裤,膝盖的部分有一块明显暗黑的污渍,灰灰褐褐,很难马上辨认出是什么东西。
邢焇敏锐地察觉到,这条裤子的右边裤脚少了一个深绿色的带扣。
郑鹏宇很高兴:“头儿!应该就是这条了!”
言雳默默点了点头,忽然转身把邢焇手里的蛋糕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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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邢同志身上现在有很多看起来很奇怪的地方,但是最后都会解释清楚的。
本文虽然是刑侦,但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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