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这几天, 江里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斯诺克对杆练习上。
之前因为没有钱,打不起赛台,所以不怎么和人对杆。
可现在有了盛千陵这个完美对手, 又有了大包房这个绝佳的训练场地, 他很快便找到了竞赛感觉,一杆比一杆打得好。
到了七月初,盛千陵甚至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全力以赴, 才能压制住江里的狂野准度。
江里刚刚打完一局,回到沙发边去喝水。
他还扎着苹果头,露出白净的脸。上身穿一件灰白色短袖,底下是他常穿的那条黑色冲锋面料及膝短裤。
短裤的下摆很宽松,打球的时候偶尔会蹭到球台,江里干脆把那一截下摆卷起来,卡到大腿部位,露出整双笔直白皙的长腿。
盛千陵的目光落到江里白花花的大腿上,复而抬眸,也走到沙发边, 嗓音低柔:“这局打得不错。”
这刚才局的比分是128:32。江里128,盛千陵32。
这是江里第一次以大比分领先他师父,原因是在开球后,他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绝佳的贴库长台球机会, 因为进袋利落, 又有杆法加持, 便占得了先机。
江里心里很激动, 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打出来的分数, 问盛千陵:“师父, 我这是运气吧……”
盛千陵在江里身边坐下,伸手去够矿泉水,江里顺手把自己喝了半瓶的递过去。
盛千陵丝毫不犹豫,接过水贴上唇喝一口,又十分自然地递回给了江里。
完成这个默契十足的动作后,盛千陵才说:“不是运气,是你的实力。”
说完又补充道:“你要拜师那天,我让你打了四十个贴库长台直球。说实话,那是在刁难你,因为不想收徒,所以故意出这么难的题。我自己都不能保证百发百中,但你做到了,而且用的是普通的公用球杆。”
也正是因为见识到了这嚣张的进球率,盛千陵才真正对江里刮目相看,愿意从此倾囊相授。
江里听到师父的夸奖,喜滋滋地弯起眼睛笑。
他凑到盛千陵身边,毫无顾忌地亲了盛千陵的鼻尖一口,垂下桃花眼,拖长尾音道:“师父,明天我会努力打比赛的。”
盛千陵坐着,得仰头才能和江里对视。
他盯着江里的光洁的额头看几眼,说:“今天先去把头发剪了。”
江里不喜欢去理发店,向来是能拖则拖,便推诿道:“不了吧,我打比赛就这样,扎个苹果头。”
盛千陵的脸冷下来,不容置喙道:“不行。”
江里不调皮就浑身发痒,他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捏过盛千陵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唇对唇,痞笑道:“噢……我知道了,只能扎苹果头勾引师父,不能勾引别人……”
盛千陵:“……”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江里乖乖剪了头发。
但也没有剪得特别短,只将前额的碎发修整到眉毛以上,确保弯腰击球时不会遮住视线。
剪完之后,江里看一看镜子里清爽干净的自己,觉得自己又帅出了新高度。
一时忍不住问盛千陵:“陵哥,你觉得我和你谁更帅一些。”
这个问题,从他结识盛千陵起,就很想知道答案。
盛千陵听得好笑,语气里带了些宠溺,纵容道:“当然是你。”
江里闻言喜笑颜开,心满意足地回答:“我就知道我陵哥最有眼光。”
次日。
第一届时光杯斯诺克业余邀请赛正式开幕。
潘登组织能力极强,才用了这么点筹备时间,他硬是将这场比赛弄成了行业盛事。
整个球房被精心装点布置过,显眼位置挂着比赛的横幅,大门两边摆放着店里刚刚推出的充值卡活动。
参加比赛的人必须是店里的会员,充值金额不限。
于是还没开始比赛,店里就卖出一大批打折卡。
所有球台全部开着台,整个俱乐部里热热闹闹,只要是有沙发有椅子的地方,全都坐了人。
大家都在等着潘登出来主持比赛,并进行第一天的抽签开赛。
江里不愿意去那么多生人里挤,只好站到收银台门口那一小方清净的空间里。
收银台旁边有一个近两米高的易拉宝展架,江里盯着那个赛程,若有所思。
易拉宝上写着:
7月5日——7月8日:128进64;
7月9日——7月10日:64进32;
7月11日:32进16;
7月12日:16进8;
7月13日:8进4;
7月14日:半决赛;
7月15日:总决赛;
江里舒一口气,庆幸15号前能打完全部的比赛,不会耽误到他心心念念好久的7月16号。
过了几分钟,潘登走到1号台正中间,拿着一只麦克风对现场所有报过名的参赛选手说:“大家好,我们的比赛从今天正式开始,今天是128进64的第一场,下面请大家按报名号来抽签。”
1号台上放了一个巨大的抽签箱子,里面放满了印好号码的乒乓球。
江里在报名时,序号是7号,所以他第七个抽取自己的对手。
等潘登叫到7号时,他慢悠悠从收银台踱过去,遥看一眼饮料水吧附近站着的盛千陵,将手伸进抽签箱,摸出一只乒乓球。
那颗球上写的是103。
意思是,他的第一轮对手是第103号。
江里环顾一圈,没找到肩膀上贴103号的对手,就走到水吧附近,站到盛千陵身边,继续看着别人抽签。
一对一的比赛,便只需要前面的64人抽签。
等到抽完了,就正式开始今天的比赛。
因为人数太多,得十张斯诺克赛台同时开台,连打四天,才能角逐出64强来。
但比赛时,球台却不是免费的。一般是由输家付台费,然后赢家则自动晋级。
江里忍不住感慨:“潘总真的好会做生意。”
盛千陵笑答:“是的,不然也经营不了这么大的俱乐部。”
两人在水吧附近聊了一阵,江里忽然说:“陵哥我想喝冰橙汁。”
潘登知道打比赛这段时间生意会很好,特地在七月初上线了水吧饮品。里面有个服务生专门给客人调制鲜榨饮料,一杯收十块钱。
盛千陵轻轻的「嗯」了一声,说:“先喝水,等会儿抢五赢了才许喝橙汁。”
江里知道盛千陵是怕他现在喝冰的,会影响竞赛状态,但还是故意拿眸光扫视盛千陵一眼,冷哼道:“我师父可真小气。”
盛千陵纵容地笑,并不接话。
等到签抽完,就要正式比赛了。
江里是7号,对103号,被安排在第七张赛台上。
初赛打的时间不算很长,九局五胜制,谁先拿下五局,就算谁胜出。
江里还和往常每一次一样,跑到公用杆筒里抽了一支杆身皮头都看得过去的小头杆,迈步走向自己的赛台。
盛千陵原本落在他身后,想跟上去观战,临时顿了脚,到收银台旁边的会员杆柜里拿出自己的杆盒,从里面取出那一截加长把,才跟上江里。
江里进了赛场,发现3号赛台上正在准备比赛的,竟然是一个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生,介于小学到初中生之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男生长得清秀稚嫩,一张娃娃脸,眼神却很坚定,看起来气场很强,毫不怯场。
尤其趴下去比球时,姿势舒展,似雏凤展翅,透着说不出的美感。
但江里自己也得比赛,没有时间在旁边观战,只得快步走向7号台。
到了赛台边才发现,自己的对手103号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这男人看着四十多岁,长得瘦瘦高高,气质沉稳如水,有点像个医生或者大学教授。
江里冲他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在服务生裁判的示意下,开始比球。
半分钟后,江里拿到了开球权。
他本以为这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对手,球风也应该是柔和的。至少应该是惯用于迂回防守等待机会的那一种。
哪知道——
103号上场就开始猛攻,用力炸开一堆红球不说,还挺而走险去打一颗难度极高的长台直球。
这种球对于江里来说轻轻松松,但对于天资不那么高的业余爱好者来说,就算是自寻死路。
103号选手这杆果然没进,还给了江里一个非常好的进攻机会。
江里错愕地回头看一眼,只见他师父正坐在沙发上看他。
两人视线相接,无需言语,就能心照不宣地读懂对方的情绪。
于是,江里压抑许久的那丝狂野之气顿时流露,目光里折射出兴奋的光芒。
他像换了一个人,脱去被盛千陵熏陶许久的绅士外衣,恢复成从前惯有的轻狂模样,拎着球杆,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上场就开始秀准度。
短短十一分钟,他以118分拿下了第一局。
接下来的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皆是如此。每每103号选手忍不住强攻而掉球的时候,江里就正好捡漏,运用自己锐不可挡的准度,风驰电掣般连杆进球。
比分毫无悬念来到4:0。
也就是说,江里只要再赢一局,这一轮比赛就结束了。
这时候,103号选手忽然叫停,要求中场休息。
江里正好也想上个厕所,猜到公用洗手间那边人很多,干脆叫上盛千陵一起去大包房。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江里却没急着上厕所。
他把门一关,转身就抱住盛千陵的腰,直往他怀里蹭。
江里像邀功请赏一样,情绪激动地说:“陵哥,我刚才打得怎么样?是不是完虐103号?”
盛千陵背靠门上,任由江里抱着,垂着眉眼,十分平静地说:“你们班的第一名,平常会和最后一名比成绩么?”
江里一听,就明白了盛千陵的意思,心也顿时凉了一大截。
他们班的蒋言自然不会来和他比分数,只会挑着那双厌世眼,讨伐他拖了班级的后腿。
盛千陵好像故意要在江里最激情高昂的时候给他泼冷水。
盛千陵说:“你有做冠军的潜质,要做的事情,是用心打好每一局,而不是花心思去想对手和你的差距在哪里。”
江里渐渐平静下来,在心里琢磨着盛千陵这句话。
他不高兴地撇嘴,抱怨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被你说得不开心了。”
盛千陵看着江里这一脸委屈样儿,抿着薄唇淡淡一笑。他缓缓凑过来,咬住江里的唇,含磨舔吮好一会儿,吻得江里都快喘不过气来时,又轻声开口。
“这样呢,里里开心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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