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千里江陵>第31章 【第一更】一天一夜。

  盛千陵忍受了江里一晚上的淫词浪语, 终于招架不住,板着脸问:“江里,你从来都是这么不知羞耻吗?”

  江里愣了一下, 心里无端感觉到一丝刺痛。

  很隐蔽, 细细一感受,又毫无痕迹。

  他没脸没皮地笑答:“陵哥你直接说我不要脸不就得了,整这么文绉绉。脸是什么?我从来不在意的。我只想要你。”

  盛千陵发现, 不管和江里说什么, 他都能绕到这件事上来。

  他想让江里安静一点儿,决定让他去练球。

  于是,盛千陵不再接话,又拿着球杆回到江里的练球台。

  他捡出一颗红球,摆在长台库边大约三厘米的位置,又摆好白球,让这两颗球呈一条直线。

  盛千陵摆好姿势趴下去,看了红球两秒,右臂忽然发力出杆,白球猛地被击出, 撞上红球时,却突然刹车停下来,稳稳地卡在了红球先前停的位置,而红球往前滚了一段儿, 径直落袋。

  他用这种力度出杆的时候, 非常流畅, 强有力的击球与停顿, 都特别养眼。

  加上他身高手长, 肢体协调, 无论架杆的左手,还是出杆的右手,都精美得不像话。

  江里几乎是看直了眼睛。

  那颗白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顶锋利的刺刀被突然扔出。

  当人以为它会要疯狂刺向敌人时,它却凭空跃起稳稳停在了城墙之上,威风凛凛,倒插于战旗旁边,更显霸气。

  就是白球这倾刻间的停顿动作,叫江里的心也停顿了半秒钟。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风骚的球,一时来了兴致,几步跑到盛千陵身边,仰着头问:“陵哥,这怎么弄的啊?快教教我!”

  盛千陵松一口气,直起身站好,淡道:“贴库定杆,球型不好时,用于自救。用平杆偏低杆五毫米左右,自己控力。既要打出定杆,目标球也要进。如果左塞旋转球练累了,可以练练这个。”

  他恢复成一个尽职尽责的师父,毫无保留地教江里这些绝活。

  江里心里也清楚,盛千陵的心没有为他敞开,敲再多次门也没有用。

  于是决定顺应他给的台阶,先专心练会儿球。

  学了基本要领之后,江里还是拿之前店里的公用球杆开始练习。

  盛千陵也回自己的练球台上,开始今晚的训练。

  一时间,两人安安静静,互不相看,只听得见清脆的击球声。

  时间过得很快,深夜悄然来临。

  台球室的客人相继离去,一盏盏灯被熄灭,只剩下照明用的过道灯和彩灯。

  周围的环境黯淡下来。

  连潘登和洪叔他们都回去了,只剩下一个收银员在几十米外的前台算账,计算器摁得飞快,不住地传来「归零」声。

  江里练球练得有些困了,坐到沙发上去喝水休息。

  盛千陵也停下来,看向江里,柔和地问:“饿不饿?”

  他语气不变,好像自动忽略了江里今晚的暧昧告白,继续做着江里那个温柔包容的师父和朋友。

  江里摇摇头,答:“不饿,就是嘴巴里没什么味道,想吃糖。”

  盛千陵直视江里,语气坚定:“不行,糖必须完全戒掉,以后都不能碰。”

  江里十分不满,抬着幽怨的眼,抱怨道:“那你让我亲一口也行啊,总得让我嘴里有点儿味道吧!”

  他说得坦坦荡荡,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

  甚至反而让人觉得,盛千陵不给亲倒是过错了。

  盛千陵莫名来了一点儿火气,抬高几分嗓音,说:“江里!我说过了不要再谈这个话题。”

  江里压了一晚上的情绪也在这儿再次爆发。

  他脖子一梗,扬起下巴道:“怎么不能谈为什么不能谈?我喜欢你有错么?你他妈自己那么好看不让人喜欢了?”

  盛千陵想起潘登说的那句「你妈妈让你月底一定要回去」,愈发心烦意乱,一时口不择言:“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有感觉!”

  这话一出口,江里倒是安静了几秒。

  他好像有一点儿受伤,那双狗狗眼里突然涌上茫然又失措的情绪。

  可不过几秒,他又抬着漆黑的眼用力盯过来,低吼:“我管你喜不喜欢我?”

  盛千陵很少动怒,却在这一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站在球台边,胸腔起伏加剧,无奈又难过地问:“江里,你这么发疯,到底想干什么啊?”

  江里听到「发疯」两个字,忽然扬起嘴冷笑了一下。

  发疯么。

  他并没有疯给盛千陵看啊。

  盛千陵凭什么这么说?

  江里越想越气,水也不喝了,快速起身站起来,冲到盛千陵面前,像以前很多次那样,直往盛千陵怀里扑。

  盛千陵一时没有防备,被扑得向后一个趔趄,被迫后退几步,靠在贴满咖色墙纸的墙壁上。

  江里附过来,抓着盛千陵那件淡蓝色衬衣的领子,仰视他的眼睛,浑身的痞气疯劲尽数外显。

  他咬牙切齿道:“我想干什么?呵,行啊,我告诉你。我想把你绑起来,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只许你对我一个人笑!我想干什么?我想扒了你的衣服,亲你一天一夜,干你一天一夜!我想让你离不开我,这辈子都只做我的男人!”

  江里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球桌旁边这一小方空间里。

  他说得过分自然流畅,不需要任何腹稿,几乎是极速脱口而出。

  好像真的在脑子里这么幻想过千百次。

  盛千陵被这一番话震惊,手心颤抖到久久无法平静。

  他竟不知道,每日在自己面前扮乖练球的徒弟,心里竟然对他藏了这样的龌龊心思。

  盛千陵的心火被点燃,像着了火的干枯野草,倾刻间就烧了个无边无际。

  他连挣脱都忘了,俯视着江里那双情难自禁的眼睛,嘲讽道:“痴人说梦。”

  江里不服气,逼近一点儿,失控道:“不是你问我究竟想干什么吗?”

  盛千陵没有接话,空气里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两张练球台外,是灰暗的寂静空间。隔壁的健身俱乐部和电玩城早已歇业,整层楼安安静静。

  整个世界,也安安静静。

  只听得到,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许久以后,盛千陵颓然泄气,垂下眼眸,一指一指掰开江里的手,将他推开,嗓音低沉:“别练了,回去吧。”

  说完,他提着自己的球杆,将它拆成两截,平静地放入杆盒里,然后提着杆盒往收银台那边的杆柜走。

  只留给江里一个清瘦寂寥的背影。

  江里有点想追上去,但感觉自己刚才那话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此刻却有种无力的虚脱感。

  他看着盛千陵放完球杆,又看着他直接走出时光台球,头也不回地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

  等到盛千陵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江里才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气,好像一条因为溺水而被救起来的鱼。

  原来鱼也是会溺水的啊。

  接下来两三天,江里一直没去时光台球。

  他成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无精打采想着盛千陵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别练了,回去吧”到底是让他那天晚上别练了,还是说以后都不用练了?

  还是说,盛千陵后悔了,不想当他师父了?

  江里心里一阵悔意,埋怨自己逼迫太紧,让自己和盛千陵的关系陷进如此尴尬要命的境地里。

  或许不这么急就好了。

  盛千陵现在不喜欢他,万一过几天,发现他帅得迷人又可爱,情不自禁喜欢上他呢?

  可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不去时光台球了,盛千陵也不理他,微信也不发,电话也不打,也不在意他还要不要练习左塞旋转球和贴库定杆。

  两人的关系,就要终止于这个夏天的开端么。

  江里烦躁得抓头,把一头蓬松的软发抓成了鸡窝鸟巢。

  他眼下挂着一片乌青,咬着牙齿用拳头轻砸了砸课桌。

  同桌的陈树木最近苦追徐小恋无果,每天郁郁寡欢,到这时才发现江里的反常。

  他盯着江里看一会儿,苦恼地问:“里哥,你这是为你师父纵欲过度了?弄成这副精尽人亡的鬼样子。”

  江里一撩刘海,不爽地反击:“老子和你妈纵欲过度生了你!”

  陈树木早听习惯了这些话,试探性地说:“那我叫你一声……爸爸?”

  江里听得「噗嗤」苦笑出声,心情总算缓和了些。

  他忍着心里千丝万缕的躁意,原原本本把那天晚上的事讲给了陈树木听。

  陈树木听得睁大一双牛眼,嘴也渐渐张大,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竖起两只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啧啧赞叹:“你真说了想干他一天一夜这种话啊?这么剽悍的虎狼之词,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江里烦躁捂脸:“我他妈就是脑子抽了!”

  陈树木说:“这换谁谁都得生气吧,要是我我直接拉黑你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江里郁闷地趴在课桌上,忧心忡忡地说:“啊,真这么严重啊。我当时真的就是被他激怒了,他说我发疯,我他妈的就……”

  说到最后,说不下去。

  心里只剩深深的懊悔。

  盛千陵那样的人,孤寂清冷,波澜不惊,就像天际一轮银白发光的皎月。

  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可江里偏偏要用下流的话亵渎他、羞辱他、强迫他,只为逞口舌之快,逼他看见自己炙热的欢喜,却不管他是否能承受这一切。

  我真是个混球啊。

  江里心想。

  后来陈树木又叨逼了一些什么,江里没听清,也懒得理。

  心里就只剩下这个念头——他要失去他师父了。

  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越是想到这一点,就越颓败。

  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焦躁,觉得这世界都好操蛋。

  到六点钟放学的时候,江里第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踩着铃声就跑。

  他把桌面上的书堆到一起,一股脑地塞进课桌,也不整理,就这么胡乱叠放着。

  各科老师都布置了作业,他没心思写,甚至连作业是什么都没听清。

  今天的周考试卷他是得了二十二还是三十二,也忘记了。

  等到班上的人都差不多走完了,他才慢慢悠悠起身走出教室,顺手带上门。

  校园里除了马上要高考的高三生,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几乎已经走完。他两手空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抬头看了一眼明媚湛蓝的天。

  二十九中校园很小,根本看不到夕阳落下的样子。

  也看不见清冷的月亮。

  江里磨磨蹭蹭,缓慢地走向学校门外那条巷子。巷子里有几家文具店和炒粉店,有些学生聚集在那儿,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他漫无目的走着。

  不想去时光台球,不敢见盛千陵。也不想吃巷子口那家湖南米粉,要不还是回集贤巷去吃刘姨家的热干面吧。

  加个蛋酒好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再管他了。

  终于能喝蛋酒能吃糖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不开心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江里走出了巷口,来到利济北路那家美容医院的门口。

  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那次盛千陵带他去武昌名仕台球打赛,就是站在这儿等他,提着为他准备的晚餐。

  那天的盛千陵好像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就好像,这么类比可能不太准确,可是学渣江里找不到更好的形容。就好像许多年前,他坐在一片黑暗里,哭得累了嗓子哑了无人回应之时,隔了好远的邻居破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那一份温暖,他记了十几年。

  而盛千陵那天站在日落余晖下等他,也给了他这种相似的感觉。

  可是,美容医院门口的停车场,不会再有出租车在等他,也不会再有盛千陵的身影。

  江里忍着失落,淡淡朝那个方向瞥过去,然后收回心灰意冷的目光。

  等会儿!

  那儿怎么有个人那么眼熟?

  再一转头看过去,只见盛千陵真的站在那儿,双眼注视着自己的方向。

  江里心里一酸,赶紧眨眼再看一眼,果真是盛千陵!

  盛千陵笔直地站在那儿,柔风吹向他衬衣,将他的衣角吹得轻轻翻起。他眉眼似画,皮肤冷白,看起来年轻又英俊。

  太阳还未落下,余晖舒缓地包裹在他的肩头,让他整个人好像披了一层金色的霞光。

  在这样的氛围里,盛千陵宛若一尊雕像,俊美得像米开朗基罗最得意的作品。

  江里喉头微哽。

  下意识加快脚步朝盛千陵跑过去,跑了两步又猛地停下脚,慢吞吞分辨着什么。

  盛千陵本就在这个地方等了好一会儿,眼下又见江里突然减速,不太明白原因。

  他抬眸看向江里,出声问:“还不过来?”

  于是,江里就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子,欢天喜地奔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看你们昨天说不够看让加更,我本来想在作话里骗点留言,

  说如果本章留言有20条我就加,但是小秦毕竟超甜,先加了再说!

  先让你们爽一下!

  至于明天加不加更,也是看留言哈!

  我真的每条都会看,不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