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城的新世纪游乐园不过前年竣工，宣传时便打出了国内最大游乐园的招牌，占地300公顷，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因为T病毒的爆发，偌大的游乐园早已停转，鬼气森森。
金姐的三辆车，分头朝三个方向开去。来自溪山基地的一行人在失去了代步工具的情况下，也不得已被拆成了三份。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阳光普照，风中稍带了一丝凉意，不过9月初头，就已经有了秋天的迹象。
金姐单手开着车，撇头问被他点名上来的幸运儿。“小子，我觉得你还不错，要不要跟着我。”
i71眨了一下眼睛。
金姐看着他的衣服下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和修长透着血管的手腕，心里很满意。
“你懂的吧，就是那种意思。跟了我，后面就我养着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干，乖乖的就可以了。”
她嘴上这么说，右手的枪却抵住了i71的脖颈。
她，她疯了吗？在车后厢的张一帆看到这一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i71的手指搭在了枪管上，张一帆一瞬间以为枪管下一秒就要被折弯，但是没有，i71只是推开了。
“我不被人养，我养人。”i71一字一句道。
“嗤。”金姐似乎被取悦了，“嘴还挺甜。”枪被随意地丢给了他，“这枪给你了，拿着玩吧。”
张一帆这才意识到自己背后津津地全是冷汗，他轻吁了口气。
旁边有人轻声道，“七哥不会出手的。”是温柔。她投向i71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你不觉得他这次回来，变了不少吗？”
张一帆不解。温柔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温柔觉得i71原本身上那团火焰似乎消失了，他变得更理性，或者说，更加像端泽了一点。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在某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像得令人心悸。
前几日，失踪数日的i71突然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了溪山基地大门口，一通寻找端泽未果后便陷入了昏迷。
当然期间未尝没有温柔的手笔，在见到i71的第一眼，温柔就做出了决定。“他是端泽。”
她安抚住了激动不已的张一帆，“我们知道他是i71，但他现在必须得是端泽。”
温柔没忘记i71和溪山基地的紧张关系。i71失踪前一刻，还作为端泽被溪山基地喊杀喊打，而他们一行人不得已在魏重己的要挟下背叛i71。
下一刻，溪山基地因停电被丧尸围堵，i71却又回来救人，和张一帆前往夺回被丧尸攻陷的小江山水电站。
不过随后小江山水电站便发生了爆炸，七哥在救援过程中失去了踪迹，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端泽。
那个让张一帆回来后一直三缄其口，甚至听见名字就开始胆颤的人。
作为心理医生，温柔相比于其他人更早一步意识到，与其说溪山基地在对端泽喊打喊杀，倒不如说是对套着端泽名头的i71喊打喊杀。
i71是端泽，反倒比i71是i71更为安全。
温柔并不知道溪山基地和端泽做的交易，也自然不知道事实上端泽在溪山基地畅行无阻，甚至于溪山基地改造人的实验也必须得仰仗端泽才行。
如果温柔知道这一切，她就当意识到，溪山基地对i71的态度非常不合常理，亦或者说，应当是在某人的授意下促成的。
i71醒来后，却意料之外地没有着急着去寻找端泽，即便是面对温柔的解释，也不过点了点头意示明了。
他甚至还见了魏重己一面，只不过所有人都不得而知i71顶着端泽的名字和魏重己交流了什么。
小江山水电站已经被彻底摧毁，无法重建。溪山基地已决定进行搬迁，但由于人口众多，仅仅凭十数个改造者，这条迁徙之路注定是缓慢的。
而i71却在此时，为温柔他们指了另一条路，一条据说是从永都市打听而来国家救援队经过的路。
虽然一路上需要足足跨越两个省份，但是仍就有近百来号人选择跟i71一起离开溪山基地。
毕竟相比于溪山基地服务于上万人的十数改造者，一个强大的又乐于助人，不计前嫌的i71，却是让行程增加了不少的安全性。
当然，他们能对i71有这般正面的印象，少不了温柔从中斡旋。
i71还是那样，对这些明显另有所图的人，甚至背叛过他的人保持着一种令人诧异的包容。
哪怕温柔已经见识过他那奇异的残酷的一面，却还是不免被他流露出来的表象给迷惑。
她无时无刻不在好奇着，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副驾驶座上，i71反应半响，终于意识到金姐那句话的含义。他皱起眉，“不是说养你。”
“逗你玩的，小子。”金姐的眼角撇过i71衣袖下透出的绷带，“你们这么多人，连把枪都没有，就你一个伤成这样，我估摸着这一路上都是你护着他们吧。”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么拼命的，你也要学着筛选。”
这女人，她在挑拨离间！她想挖走i71！温柔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刚要开口，却感到后腰被抵上了一个金属异物。
“美女，来聊聊天啊。”金姐的队友冲她露出了一个流里流气的笑容。
“筛选？”i71难得表露了一丝兴趣。
他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理念。在他的眼里，人分为两种，端泽，和其他人。其他人又再分为有心跳的，和没心跳的。仅此而已。
“你不会以为你帮得了所有人吧？”金姐道，她就着这个不能救下所有人的前提接了下去，“自私一点，帮些有用的人。记得是有用的人，不是好人，好人有什么用呢？”
i71想起离开溪山基地前他去了一趟端泽留下来的实验室，但实验室空空如也。
那份实验报告乃至贴着标签的试剂像是只存留在白以声制造出来的幻境中。
显然，端泽早就将这个选择给带走了，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将选择权交给其他人。
透过灰蒙蒙的玻璃，i71看向车窗外。外面正经过粉红色，尖尖塔顶的城堡，人偶的套装丢弃在地上，弯着嘴的小熊头套正对着他。
长长的钢管支撑的云霄飞车轨道，和花朵一样散开的摩天轮，高高地立在远方。
这是没有经过端泽刻意设计的世界，这是真实的世界。
i71好像过了这么长时间，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诞生曾错过了什么。
他虽然想象不出来，但他知道，那一定才是端泽想让他看见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
端泽不想让他成为厉害的人，他想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
一个救不了所有人，能力有限的普通人。
i71缓缓地松开了手，那些徘徊在新世纪游乐园的丧尸骤然失去了压制。不多时，某个方向传来了几声急切的枪响。
金姐一打方向盘，军车朝枪响的方向加速。
“至于怎么筛选，就让他们证明自己值得被留来了。来，金姐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证明自己值得被留下......吗......
金姐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所认为的过分仗义的异能者，正用那双琉璃一般剔透到极致的眼睛评估着自己。
*
“劳请了。”付行之这么道，将端泽请下了车。
他倒是沉得住气，一直到营地都扎好了，才以搜查分支基地的由头带上了端泽。
特别行动队分成几队调查不同的分支基地，每队都配备了一名研究员。
研究员的作用在于非常熟悉基地内部的设置，以及应对一切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总之，虽然这几位上过了审判庭，但他们确实比其他人更加熟悉T病毒。
或者说，这些研究员都原本就在做着游走罪恶边缘的事情，越是罪大恶极，就越对T病毒引起的异变理解深刻。
S132基地是一栋废弃的居民楼，正如所有的分支基地一样，毫不起眼地隐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铁门上生着铁锈，付行之掏出了一个带着S标志的六面骰子挂在脖子上，砸开了锁。
这六面骰子也是信号屏蔽装置，不过是更小型的版本。
楼内的走廊很长，脚步声的回音很响。
走到半路，一张新的纸条传递到了端泽的手上。
“你把之前那张纸条放哪了？”
端泽微微地挑了下眉。
“昨天生火的时候烧掉了，为什么要用纸条传话？”
付行之没有说话，在纸条上画了一个吐舌的表情。他人很沉稳，实在让人难以把他和这个表情联系起来，“秘密。：p”
他又在下方接了一句，“你好奇吗？”
“有话直说。”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给克隆体你的身份证明，我就跟你交换。”
端泽猛地停下脚步，付行之面色如常，有些诧异地回看他，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停下来。
半响，端泽继续往前走。
“只是一张身份证，交给他保管。”
“也包括你身份证里那张芯片？”这一次，递过来的纸条上还夹带着一块黑色的芯片。
！
端泽停了下来，付行之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他突然抬起手，付行之早握在手里的枪在同一时刻抵上了他的后背。
然而，下一刻付行之却看见端泽写给他的纸条，“有人。”
“怕什么，我只是防止哪天我死了，没人存储我的记忆。：p”他琉璃般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嘲讽，收起了那张芯片。
“现在看来，我还不能死。”
明明隔着墙壁已传来了响动，付行之还是最后在纸上回了一句话，“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我怕你才是是实验体。既然知道怎么写出字，而且写得流畅，看来你不是。^-^”
他把纸条在端泽面前一晃，紧接着冲着后方一挥手，爆破装置就对准了响动来源处。
“轰隆。”
“什么人！”短短一瞬间，墙面已经被破开。里头那人眼见着有人闯了进来，下意识地就往桌面的控制台摸去。
可是他仍旧慢了一步，手被子弹打中，无力地□□了一声跪在了地上。
军鞋在他面前停住，付行之朝他出示了证件，“我们是国家安全部门派出的特别行动队，来接应分部基地S132的研究员，魏可贞，许常远，方文梁，并且找出分部基地S132和总部基地断联原因。”
那人忍着疼嘶气，急切地答道，“我，我是方文梁。我们分部基地的无线通讯被屏蔽了，这边出现了高级的实验体！我们一直在寻求和基地联系！”
“这段时间你们是怎么解决饮食的。”端泽突然道。
方文梁不假思索道，“默城在远郊有一个根据地，我们一般在那交换足够的食物再回来——”他的后半句话被额头上的洞口打断了。
他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不用试探了，他是实验体。”付行之冲端泽点头，“分部基地S132根本没有方文梁这人，况且，第一枪我打的是□□，不痛。”
端泽跨过实验体的尸体，顺着试验台找到了尚未被对方销毁的试验记录。
特别行动队余下几名队员很快搜查出了结果，分部基地S132的研究员仅余下了残肢，而且现场极为血腥，墙壁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狰狞的抓痕。
很显然，他们遭到了实验体的反扑，被实验体泄愤了。
“这个低级实验体本该早就离开S132基地，但他去而复返，显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我怀疑他所说的默城根据地存在高级实验体
。”端泽道。
付行之没像其他队员一般继续搜查，只是自顾擦枪，闻言，将枪别回后腰，
“我们下一步目标就是默城根据地。毕竟，我们的任务不光是取回资料，还包括销毁所有的实验体。”
“你把身份证明给他，也是怕被我们销毁吧。”付行之对端泽笑了笑，“及时销毁实验体，是T病毒的研究准则。”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实验体”带回审判庭。”端泽道，“你没有销毁他。”
如果端泽不是还留了一手，那这次上审判庭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付行之明知道这一点的，在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端泽，他却没有带回带有身份证明的研究员“端泽”，而是带回了没有身份证明的“实验体”，这件事就更显得耐人寻味。
“你本应该销毁实验体的。”端泽好像叹了一口气，他对于自己竟然和i71同样活了下来，感到一种阴差阳错的荒谬感。
本该被送往审判庭的i71因为他留下的芯片，可以得知他的计划，逃过一劫。而端泽自己则会在被特别行动队发现的那一刻，第一时间被销毁。
付行之打量着他，“我并没有后悔我这么做。我本来放走的就是研究员端泽，现在，我庆幸我没有第一时间销毁你。”
他路过端泽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的研究没有错，你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别说出去，这是我俩的秘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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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章过渡章_(:з」∠)_感谢在2021-01-25 21:09:14~2021-02-01 08:0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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