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母亲, 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她连忙去摇自己弟弟的身体。
“阿弟, 你醒醒!”
弟弟的情况要比母亲稍微好一点,当他听见姐姐的呼喊声,下意识地挣扎着醒了过来。
“阿姐?”
发出幼猫似的声音。
小女孩抱着自己弟弟,语言中充满庆幸地道:“没事就好, 阿弟别怕,阿姐在这里。”
类似的一幕,在寨子每家每户上演着。
有的人感知能力比较敏感, 察觉有人靠近,翻身爬起来, 直接摁住自己的亲人。
当看见亲人口鼻中爬出黑色怪蛇时,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当然, 不是所有人的警惕心都搞高, 上了年纪的老人,反应能力比年轻人要慢很多, 成了黑蛇的口粮。
他们的生命永远停留在这夜。
藏在树上的几人,远远地看着太过于安静的苗寨, 心有涌出一丝异样。
“我怎么感觉这次回来,寨子好像不太一样了?”
陈鹤一看着不远处的寨子,自我怀疑地说着。
吴不言点头:“确实不太一样。”
“咱们还要进去吗?”
吴不言说道:“先观察观察, 这次我们在暗, 它在明。”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 寨子突然亮起了光。
“咦, 大晚上的他们都不睡觉吗?”陈鹤一疑惑。
苗菁菁只有一只眼睛微微眯着看寨子, 突然, 她急切地道:“这不对,这不是寨子的光,是火,寨子着火了!”
说着就要朝寨子里面冲,被吴不言和陈鹤一及时抓住。
陈鹤一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傻子吗?平时的聪明劲都去哪里了?之前,那群人摆明不想救你们,若不是他们再三阻拦,我们救的人就不止你一个。你现在上赶着去干什么,找死吗?”
苗菁菁闻言也不挣扎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见苗菁菁冷静下来,陈鹤一怒其消失,理智回归,急忙朝苗菁菁道歉。
“菁菁抱歉啊,刚才一时情急,所以才....”
吴不言很赞同陈鹤一的做法,他说道:“鹤一说得没错,不能贸然出去, 你忘记了,你妹妹还需要你照顾。”
苗菁菁看了眼寨子里面的火光,捏紧拳头,最后将头撇到一边。
这时,寨子里面有人敲锣打鼓高声大喊道:“快救火啊,着火了!”
火势蔓延很大,映红了半边天空。
此时,天空云雾笼罩,隐层中有东西消无声息地盘旋在苗寨上空。
“轰——”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没有找到吴不言等人的踪迹,身为老族长的老太太在祠堂,虔诚跪拜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一边替先祖们上香,一边低声默念着什么。
只见,一阵穿堂风吹过祠堂,将供桌上的黑色蛇鳞吹飞在地。
老太太察觉后,慢腾腾地蹲下身,弯腰从地上捡起鳞片,抬头看见对着自己的泛黄画卷的女子。
画卷上的女子,英气中带着一丝柔美,护在她身边的黑蛟冲她怒吼。
老太太下意识后退几步。
安静的祠堂中,就听见老太太沉重的叹息声。
“禁地被埋,囚牢沉入底下,这一些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要觉得不满意,尽管将我老婆子的命拿去,可这群年轻人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啊......”
“不需要?说得轻巧,换作是你被关在囚牢整整两百年,你会不恨?”
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老太太一转身,看见祠堂门口站着一个是人。
当佝偻的老人,慢慢靠近祠堂,抬头看向老太太的时候。
她那一身衣衫褴褛的衣服变成黑色苗衣,身上带满了叮叮当当的银饰。松弛的脸颊变得紧致,满满的胶原蛋,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而又阴森的气势。
“竟然是你?”
“我没有死?是不是让你很意外?”
“苗饶你竟然从囚牢逃出来了?还恢复了能力?”
苗荛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摇晃着自己那双又细又白的腿,睨了老太太一眼。
“你怎么变成又老又丑的小老太了?记得上次你来禁地时,还是一个没有大腿高的小孩,怎么眨眼功夫就变成小老太太了?”
老太太又气又怒,跳脚说道:“我已经七八十了,都快入土的老人了,我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苗荛轻笑道:“好吧。”
“你是来报仇的?”
“我这次回来,一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二是来看戏的。”
老太太不知道苗荛到底在说什么,叹口气,朝苗荛下跪。
“你这是做什么?”
她低声下气道:“苗荛神女,的确是我母亲她们错误,我把我的性命交给你,求求你,放过那群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苗荛冷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是无辜的,与其害无辜人,不如手刃敌人的子女不是更解气吗?”老太太急切地解释。
苗荛揉揉自己的手指,手指上长出许多黑色的鳞片。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面对油盐不进的苗荛,老太太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
她口气:“寨子里面的怪病难道真是你做的?”
苗荛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直接吐了出来。“这茶怎么一股子怨气味道。”她接了老太太的话说,“这些可不是我做的,我不背这个黑锅。当然是这把火确实是我放的。”
老太太没有说话。
“别这么看我啊,是我做的,我肯定承认。”
不等老太太说话,苗荛说:“想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做是吧?那我告诉是你,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奉若神明、高高在上的初代神女做的啊。她想让你们所有人为她的长生而填命哦——”
老太太有些生气,苗荛怎么可以说初代女神的坏话!
她反驳道:“这不可能,初代神女大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明明是她镇压邪灵,舍身保护寨子.....”
苗荛嗤笑一声,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当初邪灵就是被她放出来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而已。”
她突然靠近老太太,对着老太太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对你们这么好吗?”
老太太没有说话。
“那是因为你们是她的猪猡,是她利用的工具!就连苗寨最初得的怪病,以及这一次都是她做的,你们只不过是她实现自己目的再生工具,仅此而已.....”
面对苗荛的步步急逼,老太太不断后退。
表情是难以置信。
苗荛看着她难以接受的表情,勾勾唇。
\"你敬仰的初代神女大人跟你们生活了好一段时间了,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老太太抬头看着她,手中的龙鳞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
“轰隆——”
雷声轰隆。
雷云之中一只黑色的影子在云层中翻滚。
藏在林子中的吴不言,若有所感地抬头看着天空云层中的影子。
金色龙眸显现,他看见了藏在云层之中的纯黑色.....蛇?
不是蛇!虽然无角,但雷闪电中浑身鳞片熠熠生辉,散发威严。
无龙角,却能不惧雷电,这就是传说中的蛟龙?!
与苗寨祠堂中那副画卷的蛟龙对比,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这条蛟龙少了几分阴沉,多了几分威严。
“黑蛟?苗荛?”
吴不言轻声说。
“这么说来,苗荛没有死,现在她回来了?”
宋瑾也出现在吴不言的身边,他同样能看见了云层上翻滚的蛟龙。
吴不言扭头宋瑾也:“宋先生你能看得见?”
宋瑾也道:“能大致看见。”
可能是种族不同,他只能模糊看见是蛟龙的模样,没有吴不言看得这么清楚。
“也不知这次的怪病,是不是她做的?”
“按理来说,她是苗族神女,甚至从小被苗寨养大,她为什么现在会反手对养自己的族人下毒手?”
吴不言摇头。
要是他们知道苗荛心里想什么,就不会在这里猫着了。
正在帮妹妹检查伤势的苗菁菁,听到宋瑾也和吴不言两人的对话,她帮妹妹包扎好伤口后,开口提出自己的问题。
“你们说的苗荛是第五代神女的苗荛吗?”
吴不言问苗菁菁,“你是苗族的人,对于第五代神女,你知道什么?”
苗菁菁沉吟一会,说:“第五代你的神女,其实她的身世比较凄惨。她母亲因向外外面的生活,独自一人出去,回来时,大着肚子,生下一个她后撒手人寰。
她是第四代神女亲手养大,从而被当做继承人来养育,可是她选了本命蛊的时候,选择了黑蛇。
黑蛇在我族里面,是邪灵的化身。因此,她失去了预备神女一职。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是那一代唯一化为乃蛟龙的人,后来重新成为神女。
令人意想不到,渡劫为龙的蛟龙,竟然被天雷打了下来。众人都在传她是邪灵化身,族长迫于压力将她关在禁地。”
这时候,吴不言有疑问了。
“她竟然都是神女,又有蛟龙为本命蛊,为什么会没有反抗?”
苗菁菁解释:“因为当时她的本命蛊已经被雷劫打散,她的能力好像一夜之间被抽干一样,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她话锋一转,“可我我觉得奇怪,按照我们苗寨一生只能绑定唯一的本命蛊,蛊在人在,蛊灭人亡的规则。既然蛟龙已经被天雷劈散,她应该也会死,可她却只是所有能力消失,并没有死。”
“所以,之前关押邪灵的地方,也是她的囚牢?”吴不言眉头皱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很有可能逃出来,为的就是给自己报仇。”
苗菁菁咬咬牙,说道:“其实我们选择的蛊虫都是从禁地来的。”
“禁地?”
“老一辈的说法是,只有在禁地呆上七天的蛊才是真正的蛊虫,所以每次苗寨孩子挑选蛊虫的时候,族人都会放一批毒物进去禁地。”
陈鹤一惊呼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个苗荛御虫的能力都没有了,怎么抵挡住毒虫,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
苗菁菁面露愧色,“可我们苗寨老人都说,蛊虫与邪灵在一起能洗清邪灵的一些罪孽。”
吴不言摇摇头,“那是个人,不是邪灵,若真正的邪灵岂会让任你们摆布?”
苗菁菁没有说话。
吴不言想起自己在梦境中看见初代女神进入一个山洞的画面。
他问道:“在苗荛之前的邪灵又是怎么回事?”
苗菁菁道:“是因为之前有族人得了奇怪的病,初代女神把族人的病治好。为纪念初代神女,寨民自发修了一座神女的石像,供后代敬仰。”
“邪灵?”吴不言琢磨这句话后,问苗菁菁:“若真是邪灵,那这些怪蛇会不会就是邪灵的化身?我觉得邪灵不可能是苗荛。”
苗菁菁纠结道:“可是,初代神女已经将邪灵镇压,甚至不惜舍去自己的神体就是为了永远镇压邪灵,邪灵那不可能出来。只有苗荛是后来关押在禁地,所以我只能联想到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苗荛化为邪灵逃出来,你的阿也阿妈他们没有发现?”
苗菁菁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出去将近半年的时间,根本不知道天灾来临前,苗寨遇到了什么事情。”
吴不言回想之前飞机经过痋山山脚的一个小镇,镇子上的人们没有转入地下,而是正常生活着。之前苗菁菁还说了,她的阿爸每天会下山去办公。
“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苗寨这边没有受到天灾的波及?”
苗菁菁也是一脸疑惑,她纠结说道 :“可能跟神女有关系.......”
陈鹤一恍然大悟:“对哦,之前我就想问,为什么你们在寨子里面没有一个进化者,灵气虽然增加了,但进化者却一个都没有,相反你在外面呆的那段时间,刚好是大涅槃时期。”
陈鹤一的话砸进了苗菁菁的心里面,她面色沉郁:“难道说是这一层无形的保护罩的关系?”
“很有可能。”
吴不言又突然转变话题,他问:“这次你们苗选出来的下一任神女是谁?”
“是阿芙!”
——
“轰隆——”
雷声越来越密集,而这时,山体松动,大量的泥土滑落下来。
黑龙从云层上飞下来,一股股浑浊的水从山顶之上冲下来,下面正是苗寨;
“吼——”
水声中带着阵阵龙吼,黑色的蛟龙带着滔天的水直奔苗寨而来。
吴不言几人同时看向山顶。
“不好!”
“快去苗寨!”
祠堂之中,看着苗寨被水包裹,老太太脸色不是很好,她扭头质问苗荛。
“你想淹了苗寨?为什么?”
苗荛撩起袖子,手臂上全是事 坑坑洼洼的伤疤,“知不知道我这几百年的时间都在经历什么吗?”
“我们只是遵从祖先的遗址。”老太太脸侧了过去,避开苗荛的惨不忍睹的手臂。
“遵从?”苗荛捂脸冷笑一声,她的右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伤痕,一边是漂亮英气的脸,另一边宛如恶鬼。
她抓住老太太的手,指着祠堂第一张初代神女的画卷,大声反问:“就是这个女人说的鬼话,所以我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就连父亲上山也被你们杀死,是这样吗?你告诉我,真想是不是这样?”
老太太惊讶:“杀死你父亲,我们并没有这样做,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因大出血而死这也是真的。”
苗荛一点也不相信老太太的话,她冷笑道:“人已经死了,你现在解释有什么用?”
“放开我阿妈!”
苗阿妈进来就看见半面绝美半年修罗的女人,她盯着女人,感觉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直到她看见女人身上的画卷,猛然惊醒。
“你....你是苗荛神女 ?”
苗荛放开了老太太 ,看了苗阿妈一眼,侧头问苗老太太说道:“这就是这一代的神女?看上去不是是很聪明的样子。”
苗阿妈被人无端羞辱一番,她有些生气道 :“苗荛神女,我敬你一声神女,可不代表我怕你,请你放尊重一些。”
“哈哈哈,我说你是蠢,是因为你身边的人就是你们寻找很久的敌人。”
身边的人是敌人?
苗阿妈转头看向苗阿爸,反驳苗荛:“这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苗荛耸耸肩, “不信?你问问你身边的人,让他亲自告诉你答案。”
苗阿爸连忙拉着苗阿妈的手,一脸慌张地解释。
“阿娇你听说,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我真的是你的丈夫啊!”
就在苗阿爸慌忙解释的时候,苗荛突然对苗阿爸发起攻击。
苗阿爸见状,连忙躲闪开。
苗荛勾唇,“我的能力用得顺手吗?”
只见苗阿爸刚才挡住苗荛的攻击的手臂,此时上面覆盖着一层层黑色的鳞片,而他的眼睛变成了类似蛇一样的竖瞳。
苗阿爸撇撇嘴:“真不好玩,这都被你发现了。你果然还是逃了出来了。”
苗荛皮笑肉笑地说道:“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命不该绝,我才能借着灵气修复身体。不过比起你来,我还是差很多。利用灵气复苏把自己转入地下天坑内,用污染水源,吸引苗寨的注意,再把苗寨的人引到天坑,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做自己的实验 ,他们应该都是你的实验品吧?”
苗阿爸笑了笑,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随你怎么说。”
就在双方对峙时,吴不言等人赶到到祠堂,听到了双方的对话,陷入沉思。
原来苗荛只是个背锅侠,真正对苗寨下手的人,竟然是被附身的苗阿爸。
苗菁菁看到陷入呆滞的阿妈,眼神闪过一丝心疼。
她轻声叫了一声:“阿妈 。”
苗阿妈呆愣愣找转头看向她,露出一副似哭不哭的表情,她发疯似去抓着苗阿爸的衣领,质问道:“你是谁,我丈夫去哪了?你把他还给我!”
苗阿爸冷眼看着苗阿妈,掀起嘴角嘲讽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他。”
他抚摸着苗阿妈的脸颊,忽然感慨。
“痴人啊,明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还抱着一丝希望,你是不是在他心头中种了情蛊?”
苗阿妈没有说话 。
苗阿爸拽着她的手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到了吗?那蛊种已经没有跳动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不 、不!我的丈夫他没有死,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苗阿爸甩开苗阿妈的手,苗阿妈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苗菁菁赶紧上前去扶她,却被苗阿妈推开。
她指着苗菁菁大声叱骂:“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苗菁菁瞬间愣在原地,她看着发狂的母亲,好像当初那个睿智严厉却总是关心她的母亲的身影,此刻变得模糊不清 。
突然,苗阿妈抱着苗菁菁的大腿,语气极为卑微张。
她对面苗菁菁说道:“我求求你,只要你去死了,你阿爸就能活过来,她说过一命换一命,她说过的。”
说到最后,苗阿妈有些疯言疯语。
苗菁菁眼含泪水,强忍着泪水,哽咽地问道:“阿妈,原来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给阿爸续命吗?”
苗阿妈声音哽咽,“我、我没有办法,我只要你的父亲活着....”
老太太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责问自己的女儿。
“阿娇你是不是和邪灵做了交易?”
苗阿妈低下头。
老太太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背更加佝偻。
“糊涂啊!”
苗荛还不忘补刀道:“提前说好哈,她可不是跟我做交易,别什么事都甩锅给我。她可是跟已经变成邪灵的初代神女做的交易。”
苗阿妈没有反驳,等于承认苗荛说的话。
“初代神女?”吴不言突然问苗荛:“请问苗荛神女,你说初代神女已经成了邪灵,这又是怎么回事?”
苗荛瞬间移到吴不言的身边,仗着自己比吴不言高,轻轻勾住吴不言的下巴。
“我很喜欢你。”
吴不言看着这个比自己高的女人,陷入沉默。
这时,宋瑾也抓住苗荛的手,冷冷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作者有话说:
还有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