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殊看了看围过来的那群人,其实别说这几个,就是再来这么多,他也不放在眼里。

  但他怕自己打起架来顾不上顾浔,这帮人会伤到他。而且他也不想惹顾浔生气。

  所以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那好吧,听你的。”

  顾浔看他一眼,再看看地上的纸花和门上的红油漆,转而对着激动的抗议者,眸光冷冷的:

  “各位,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真的是我们医院的责任,医院肯定承担,但对谣言也绝不可能姑息。”

  “之后我们会公布伊索详细的治疗方案,孰是孰非,希望大家能理智对待,更不要因为对我个人的喜恶,否定整个医院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

  “现在,请不要阻碍其他病宠进入医院治疗。不管真相最后如何,你们这样的行为已经属于扰乱社会秩序,如果要继续影响其他病宠就医,我们只能报警。”

  他话音刚落下,一个年轻男人就情绪激动道:“少放屁!谁不知道你们背后有人,能给出什么结果!”

  陆鸣殊狭长的眼眸盯着他,那男人本能地感到危险,向后退了两步,却因为身后同伴的推搡,撞到了顾浔跟前。

  “你们……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男人目光陡然变得狠戾,面色狰狞,大喊的同时,将手里一桶东西朝顾浔泼了过去,“去死吧!”

  “操!”是油漆!陆鸣殊来不及反应,身体却比大脑更快,在油漆泼过来的瞬间,转身抱住顾浔!

  大红色的油漆当头浇下来,有那么几秒钟,陆鸣殊甚至睁不开眼睛,只感觉满目都是红色,刺鼻的油漆味钻进鼻腔,让他忍不住呛咳起来。

  “咳咳……操……”

  “陆鸣殊,你怎么样?!”

  耳边顾浔的声音有点远,陆鸣殊视线模糊,只能凭感觉抓住顾浔的手,笑笑,“没事。”

  有油漆不小心落进了眼睛里,刺得眼睛很疼,陆鸣殊抬手去擦,一条胳膊却比他伸过来,用袖子轻轻碰了碰他眼角,然后擦他脸上的油漆。

  陆鸣殊趁势握住那只手,同他十指相扣,“真没事。”

  顾浔的脸在他眼前逐渐清晰,陆鸣殊隔着自己手背在顾浔掌心的位置落下一个吻,然后松开手,转身,面对闹事者。

  他身上黏着油漆,一头长发乱糟糟地黏在一起,满脑袋都是红色,又被顾浔那么一擦,更是东一块红,西一块白,显得尤其狼狈。

  眼神却很凶,幽深的黑眸倏然眯紧,冷冷从每个闹事者脸上扫过:

  “一群蠢货,被当枪使还觉得自己挺正义,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冤屈待会儿跟警察说去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呜哩哩呜哩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操,这东西不太好洗啊……”等那几个煞笔被警察带走,陆鸣殊才有时间处理满身的油漆。

  但油漆很难清理,他用热水洗了好几次头,头发上还是沾着很多油漆,脸上也是。

  有一小撮睫毛还被油漆黏住了,最后油漆没洗掉,那搓睫毛却掉了。

  陆鸣殊捏着那搓睫毛,对着顾浔:“顾医生,我毁容了。”

  顾医生很高冷,压根不搭理他。陆鸣殊委屈地哼了声,继续处理身上的油漆。

  “嘶……”虽然带着手套,被烟头烫过的掌心还是免不了碰到水,泡得发白,才刚结上的痂也重新裂开。

  “陆鸣殊,你有没有想过,刚才有多危险,如果那些油漆真的都泼到你眼睛里,你眼睛还想不想要。”

  陆鸣殊回眸看着他:“我没想过。来不及想。”

  因为事态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去权衡利弊,心里想的只是如何护住这个人。

  顾浔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着脸又不说话了。

  “陆总,水来啦!”这时小鱼跟小胡一人提着一桶刚烧好的热水进来,看见陆鸣殊手上的血迹,“啊呀,流血了……”

  “戴着手套到底不方便,而且陆总您的手也不能长时间浸水,要不……”小胡看看在一旁站着的顾浔,跃跃欲试,“要不让顾医生帮忙?是不知道啊小鱼?”

  “……”小胡不知道两人闹矛盾的事情,但小鱼知道啊,她偷偷打量了下顾医生的表情,“呵、呵呵……那什么,我们先出去吧!”

  “欸你干嘛呢,推我干嘛……”

  “快走快走……”

  看着两人走远,陆鸣殊掀起唇角,望向顾浔:“所以顾医生能不能帮帮我,好歹我也是因为顾医生才弄成这样。”

  顾浔冷漠地靠在门板上:“我不记得有请陆总帮忙。”

  “啧,顾医生好绝情啊。”他施施然走到顾浔面前,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在顾浔胸口洇开深色的水渍,“现在已经不会心疼我了吗?可是真的好疼啊……”

  他身上还有很重的油漆味,顾浔眼前忽地闪过刚才医院外面,这个人红着眼睛、将他的照片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样子。

  他瞳孔闪了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此一次,希望陆总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

  陆鸣殊靠过来,迅速在他嘴角啄了一口:“我很高兴,但是算了,你手还没有好,我舍不得。”

  然后执起顾浔的手,将他手掌贴在自己脸上,嘴唇碰了碰他虎口,“但是顾医生,我从来不管闲事。”

  顾浔心脏骤然一缩,猛地抽回手,面庞紧绷:“那就自己洗吧!”

  说完逃似的从洗手间走了出去,留下陆鸣殊在身后哈哈大笑,“宝贝儿,你耳朵快掉色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医院生意自然受到很大的影响,门口跟大厅都被泼了油漆,顾客哪里敢进来。

  接待完早就挂好号的几个病宠,索性关门歇业一天。陆鸣殊叫了专业团队,不仅把乱糟糟的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连带着给医院换了道新门。

  等处理好一切,顾浔从医院离开,陆鸣殊也跟着走了。

  时间已经挺晚,陆鸣殊没有跟他上楼,到单元楼下时,跟他道别:“我先回去了,医院那边不用担心,我叫了人看着,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这一天过得混乱又漫长,简单吃了点东西,顾浔就洗澡睡觉了,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手机上有条陆鸣殊的消息,是问他醒了没有。

  看了眼时间,居然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顾浔没理他,起床洗漱。刚刷完牙,手机又亮了,还是陆鸣殊——

  “阿浔,你醒了吗?”

  “我听见脚步声了,给我开一下门,我在门外。”

  “阿浔。”

  “顾医生。”

  “宝贝儿。”

  ……

  论厚脸皮,大概没人能比得上陆总,顾浔不理他,他消息就一条条过来,搅得顾浔心绪不宁。

  在陆鸣殊的消息再一次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冲到门边一把推开——

  陆鸣殊就站在门外,一条胳膊抬起来,还没落到门上,就被当头吼了一通::“陆鸣殊,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愣了愣,对上眼前人怒气冲冲的视线,将另一只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前扬了扬:“我来还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