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殊的一肚子火气憋到车前,终于彻底憋不住:“真特么草了!”

  一脚狠狠踹在车门上,大好几百万的阿斯顿马丁硬生生被踹凹下去一块。

  车门凹不凹的陆鸣殊不在乎,但他脚踹得是真疼,这让他更加气急攻心,给之前办这个事的秘书拨了个电话过去,劈头盖脸把人骂了一顿。

  ——连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都搞不定,干什么吃的。

  “马上给我去查清楚怎么回事,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陆鸣殊神色阴沉地说。

  他虽然知道这其实是在迁怒,但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可以背这个锅的人,让他可以宣泄一下情绪,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是,我马上去查。”秘书灰头土脸地应道。

  她以为这位祖宗会很快把电话撂了,结果那头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究竟是忘了挂、还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秘书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静静地等着。

  足有三分钟后,那位爷终于舍得吱声儿了:“算了,别查了。”

  “好——”这回没等秘书把一个好字说全,那边就直接撂了电话。

  秘书有苦难言——钱难挣,屎难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她家陆总,还是条阴晴不定的变色龙。更难伺候。

  陆鸣殊可不知道自己秘书心里什么想法,他只是转念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现在这样死无对证说不定最好,还是别一波未平再整一波出来,再惹顾浔更生气。

  “……”陆鸣殊有些无语,他从来没想过有天会为了另一个人这样委曲求全。可那个人却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

  “草。”又飙了句脏话,陆鸣殊一掌拍在方向盘上,然后踩下油门,朝酒吧方向开去。

  宋时然是真的喝了很多,Paul给他弄了个包间,茶几上一堆空酒瓶,陆鸣殊过去的时候他手里还抱着半瓶酒,正直接对着瓶口喝。

  包厢里光线暗,却仍能看出他脸很红,透出明显的醉意。但不至于像Paul形容的那么严重,还能认人:“鸣殊哥,你来啦。”

  他醉眼迷蒙地朝陆鸣殊笑笑,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陪我喝几杯吧。”

  陆鸣殊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正想找个途径把没处撒的一肚子邪火给泄了,当即就和宋时然一拍即合:“好,哥陪你喝!今晚不醉不归!”

  “好。”宋时然边点头边流眼泪,偏偏嘴角还挂着笑。

  把陆鸣殊看得心酸的要命,不自觉就代入了自己。

  其实宋时然小时候就是个哭包,动不动就哭,走路磕了哭、被人欺负了哭、养的小仓鼠死了哭、吃到不好吃的也哭……哭了就有徐楚河在旁边跟个老妈子似的哄。

  “弟弟乖。”“弟弟别哭。”“我替弟弟揍他们去,给你报仇。”“没事,哥哥再给你买。”……

  但上了初中后宋时然就不怎么哭了,安安静静地跟在徐楚河身后,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喜欢藏在心里,心思重,要靠徐楚河去猜。

  而后者也乐得惯着自己这个“弟弟”,无论宋时然怎么给他甩脸色,都屁颠颠地哄着人。

  谁要敢欺负宋时然,那当然更不可能。他真能跟人拼命,以至于小区里很多人见了他俩都要绕道走。

  如今想来,徐楚河这老畜牲就是用这些甜言蜜语给自己哄来了个“童养媳”,偏偏自己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时然,你说爱情到底是个什么鬼啊?”不多时,陆鸣殊也酒精上头了,和宋时然两个,一个歪在沙发这头,另一个歪在沙发那头,同样都是酒瓶不离手。

  “是不是只要跟这玩意儿沾上边,就落不到好下场?”

  想他没喜欢顾浔之前,风流潇洒、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小情儿哪里做的让他不满意了,或者单纯只是脸蛋看腻了、玩腻了,马上打发了找下一个。

  下一个永远更乖、更懂事、更漂亮讨喜。

  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365天不重样。

  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模样好又乖顺的美人儿遍地是。娱乐圈从来就不缺长得好看又会讨人喜欢的。

  结果他却偏偏栽在了一个顾浔身上。他天天把人捧着、哄着,还心甘情愿让他草,人却还要因为一个面也没见过的女人朝他摆脸色。

  信别人也不愿意信他。刚逮着他痛快完了,身上的印记都没消,就翻脸无情。

  特么的,大猪蹄子。

  比徐老畜牲还要畜牲。

  他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还不是仗着自己喜欢他。

  陆鸣殊越想越气,一口气吹下去半瓶酒。抹了把嘴巴朝宋时然说:“去他大爷的狗男人,干杯!”

  宋时然舌头都已经喝大了:“干、干杯!”

  “干!”

  陆鸣殊明明是来带人回去的,最后自己也喝上了,还喝得更凶更猛,两个醉鬼你敬我一下,我敬你一下,一个哭、一个嚎,一会儿又互相大倒苦水,简直太狼狈了。

  宋时然说:“一天不睡女人他那玩意儿是会烂掉还是断掉?脑子里只有女人的蠢货!”

  陆鸣殊回:“蠢货你不也稀罕着舍不得丢?喜欢蠢货的特么不更是蠢货!”

  宋时然:“对,我就是蠢货!”

  陆鸣殊:“我放着懂事听话的小明星不要,千里送还受人冷脸,我特么才是蠢货!”

  宋时然:“嘿嘿,你是蠢货,我也是蠢货,我们都是蠢货……”他伸出一根指头,隔空点了下陆鸣殊,“鸣殊哥,你是不是……也对、对人动心了。”

  “动心、动心个屁!”陆鸣殊嘴硬道,“动心有个屁用!老子才不会动心!”

  再怎么动心,吵完架他说要走,人不照样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还特么问他能不能再相信他。

  “怎么不能了,老子的车都已经翻完了,再翻一次就彻底玩完了……”陆鸣殊自言自语道,“所以千万、千万不能再翻车。”

  “唔?翻什么车啊,鸣殊哥你车怎么了?”宋时然越发醉,脑子也逐渐不清晰,耳朵嗡嗡嗡的只听到什么车不车的。

  “哈哈哈哈……”陆鸣殊把酒瓶滚在地上,莫名其妙大笑起来,“全特么翻了,翻得只剩下条底裤了,我得……我得捂紧了……不能再掉、再掉了……”

  宋时然刚开始还哼两声,像是在笑他,后来就渐渐没声儿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掉他就真的不喜欢我了,所以不能让他知道,不能……”

  “不能知道……不、不能……”

  陆鸣殊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费劲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不、不行了,我得去个厕、厕所……”

  门一推开,就撞上了站在门口的Paul,后者“哎哟”了一声,作势就要来扶他,被陆鸣殊一把推开——

  “滚、滚开,老子有男朋友,别特么拉拉扯扯的!被他看见了又得老子哄!”

  Paul:“……”

  陆鸣殊自曝有男友,这要是被狗仔营销号听见了,三分钟后wb热搜上就该爆出一个惊天大瓜,下面陆鸣殊的历任床伴跟着排队形蹭热度,然后吃瓜群众和各路粉丝哭爹骂娘问候祖辈……

  再然后,程序员就该连夜加班了。

  毕竟陆鸣殊虽然有过那么多情儿,却从来没给过哪个“名分”。

  早几年当然也有不少人觊觎过那个位置,暗戳戳地买营销买热搜,都想借着陆大少爷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后来……热度来的快,去的更快。陆鸣殊虽然对情人.大方,也不吝给营销号提供素材,但那都得是他自愿的,谁要敢在背后耍小聪明,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那几个想借着他炒热度的,就是这么凉的。

  所以这位爷亲口认证的男朋友会是谁,这话题足以掀翻整个娱乐圈,养活一帮子营销号。

  可惜他面对的是Paul,一个无论听到了什么秘密都只敢烂在肚子里,绝不敢往外泄露一个字的合格领班。

  甚至祈求陆鸣殊不要再多说,怕对方第二天酒醒后来灭自己的口。

  “陆少您当心脚下,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领您过去。”Paul在旁边紧跟着,但没敢再碰到对方。

  “洗手间在、在哪儿?”陆鸣殊一路扶着墙,脚下步子虚浮,好几次差点左脚绊右脚右脚绊左脚的朝前栽跟头,Paul在旁边吓得心惊肉跳,怕他真摔出个好歹来。

  结果还遭人嫌弃:“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还能为什么啊,把您送进去之后我就一直守在门口,压根没离开过。Paul心想。

  他本来是盼着陆鸣殊把里头那位爷领走的,结果好嘛,一位没送走,又来了一位,这特么让他找谁说理去……

  “欸陆少您慢着点儿,洗手间就在前面左拐,马上就到了。”

  “噢。”陆鸣殊现在看东西重影,使劲摇了下头,才稍微清醒了一点,“那你走吧,我自己、自己过去……”

  这Paul哪敢啊,只能一面啊啊嗯嗯的应着,一面继续跟在后头,时刻戒备着。

  正要拐弯时,从前面转出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见了陆鸣殊,瞬时顿住步子,惊喜道——

  “陆少,您怎么在这儿?”

  在室内还戴着帽子口罩,对方显然是不想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酒吧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Paul原本应该尊重客人的隐私,但这人和陆鸣殊相识,他便没忍住多打量了两眼。

  这一看,更不得了:“你……你是费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