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初恋啊……”秦峰咂摸下嘴,感叹说,“这得是多好看的天仙才能让陆少您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啊……”

  可不得念念不忘么,那可是救命恩人啊。陆鸣殊心想。

  “那既然如此,陆少何不找那位再续前缘?”秦峰是真的喝多了,说话越发口无遮拦,这会儿竟然一本正经关心起陆鸣殊的感情生活来。

  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朝秦峰打眼色——

  宁愿一个又一个找替代品,而不找正主,那必然是有不能找的缘由啊,你特么再问下去真的不怕死吗?

  求求你别再问啦,没看到陆少的脸色已经沉得想弄死人了么?你自己想死但别连累我们啊……

  “这不是找不到么。”陆鸣殊把杯中剩余的那点酒一口喝尽,垂着眼眸摇晃着手里的空酒杯。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嘴角犹带着笑,眼神却透着残忍狠绝,“要不秦少帮我找?”

  为什么不找。这个问题不止秦峰一个人问过陆鸣殊,宋时然和徐楚河也问过。

  刚开始的时候当然是想找的,在陆鸣殊一次又一次因为那个落水的噩梦而惊醒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想找到小哥哥。

  他想好好的、认认真真地再向小哥哥道一声谢。

  也想知道小哥哥的名字、年龄,想知道小哥哥住在哪里、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关于小哥哥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但事实却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就更无从找起。

  这就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而且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一个小孩想找到另一个信息全无的小孩,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等到陆鸣殊终于有能力了,能全国各地四处找人了,他却几乎已经忘记小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对方皮肤很白、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左边锁骨上还有一颗鲜艳的小红痣。

  在小哥哥使出全力把他从水中拉上来时,半边肩膀的毛衣被扯了下来,那颗小红痣就这么落进了陆鸣殊眼里,让他记了那么、那么多年。

  成了他求而不得、寤寐思之的烙印。

  ……

  其实用大海捞针的方法未必找不到人,但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人家说不定早就忘了他是谁,也根本不记得自己曾救过一个小孩。

  或者让对方知道自己当初豁出性命救回来的是他这么个玩意儿,还比照着对自己仅有的一点记忆,找了一个又一个的替代品?

  到时候也不知道小哥哥会不会后悔救他。

  倒不如让一切留在当年。

  而且现在,他有顾浔了。

  “成啊,陆少您把那位的信息给我,我上天入地也得帮您把人找来!”秦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陆鸣殊又笑了笑,拿空杯子碰了下对方的酒杯:“我开玩笑的,没有这个人。”

  秦峰:“啊?”

  “没有这个人。”陆鸣殊强调了一遍。然后说,“秦少这次邀我出来,是为了城东那块地吧?”

  那块地是陆鸣殊之前拍下的,预备建一个大型商场,好几家都有意向跟他合作,想从他手里分一杯羹。

  “这个……”秦峰讪讪度笑了笑,承认道,“不愧是陆少,什么都瞒不过您。”

  “肥水不流外人田,找谁合作不是合作,既然秦少有意,那我们改天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没料到陆鸣殊如这回如此好说话,秦峰喜上眉梢,又敬了他一杯酒。

  也许是想到了当年的事,陆鸣殊心里很不痛快。他突然很想顾浔、很想见到对方。

  便从沙发上起身:“至于今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诸位好好喝,好好玩,一应花销记我账上,少陪了……”

  “陆少,小宝贝您不带走啊?”秦峰追在后面问。

  “不了,我有宝贝了。”

  出了包厢,徐楚河跟在后面问:“我说圆圆,你不是看不上秦峰么,怎么想着跟他合作了?”

  他和时然本来就是陆鸣殊组局才过来的,现在正主都走了,他们自然也没兴趣多留。

  陆鸣殊用指尖卷着垂在胸前的一小撮头发,玩味地笑笑:“我可没说一定合作啊,只说坐下来谈谈,至于到时候谈得拢谈不拢,那可不好说。”

  徐楚河噗嗤一声笑了:“你可真是……”

  陆鸣殊:“不过和秦家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秦峰虽然是个废物,但他大哥秦杉是个有能力的,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看来秦峰这是想从他哥手里抢肉吃。”

  “哈哈哈哈哈……”徐楚河更乐了,“怎么的,秦小废物想跟他哥争家产啊?真特么逗,凭他那点三脚猫的本事,给他哥擦鞋都不够……不过你真不找你那小哥哥啊?”

  说话间三人已经行至车边。宋时然近来身体不大好,三不五时感冒咳嗽,徐楚河不放心,带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又千里迢迢从京市请了很有名望的老中医过来。

  那老中医说时然是心气郁结,给他开了些开郁散结的中药,时然不爱喝,徐老畜生屁颠颠地在跟前哄。

  因为喝药,宋时然最近都不能沾酒,自愿给两人当司机,所以只开了一辆车过来。时然先坐进去,徐楚河跟着钻进副驾。

  陆鸣殊却没急着进去,站在车边点了支烟。

  “不找。”

  徐楚河适时露出点遗憾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遗憾好兄弟和救命恩人兼初恋有缘无份,还是遗憾不能拿这事取笑好兄弟。

  陆鸣殊猜测是后者。

  “也是,谁知道小哥哥是弯是直,没准儿已经生了个小小哥哥了。”徐楚河说。

  陆鸣殊掀起眼皮往车内瞥了他一眼,心想,果然如此。又想,我好好的时然弟弟,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眼睛不要的话其实可以捐掉。

  “刚刚没喝够,要不上我家继续?”

  “不。”陆鸣殊下意识拒绝。他甩下里头一帮子朋友,是想去找顾浔的。想他、想见他。

  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11点了,从豪情赶回去要大几十分钟,那人肯定已经睡了。明天还要上班,陆鸣殊舍不得打扰他休息。

  “你们回吧,我打车。”他朝宋时然说。

  “别啊,回家干嘛啊,还早呢,陪我喝几杯去,我为了你抛弃花花世界,你现在连酒也不肯陪我喝?还是不是兄弟了……”

  徐楚河出来,把后座的门开了,强行将陆鸣殊往车里塞。“喝完也别回家了,就在我那住下,省得时然送来送去的辛苦,是吧时然?”

  宋时然沉默了一晚上,一个字都没说过。这会儿也是。

  后者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使了个狠劲把陆鸣殊推进车里,自己坐回宋时然旁边。“好了时然,走吧。”

  宋时然便默不作声地启动了车子。

  察觉到司机心情不佳,徐楚河也不敢再瞎BB,拿出手机默默问好兄弟:

  ——时然怎么又生气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说他怎么这么爱生气啊我就不明白了!

  ——难怪那老中医说什么心气郁结,他这一天天的瞎生闷气,能不郁结吗。

  ——老头还说要他保持心情愉悦呢,否则长期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都快愁死了。

  后面跟了好几个崩溃的表情。

  “……”陆鸣殊心想,我特么还不明白了,你脑子里面装的到底是豆腐还是浆糊,怎么能蠢成这样呢。

  ——要怪就怪秦峰吧。

  谁让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往宋时然心窝上捅刀呢。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和时然今晚就没说过话吧?

  ——还是他私下里招惹过时然?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事?去他大爷的,姓秦的怎么敢!我弄死他!

  陆鸣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