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殊嘴角的笑意维持到进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秒,之后豁然变脸,目光阴沉地盯着夜幕下的窗外。

  雨还是那么大,铺天盖地的往地上砸。

  穆慈心差点被自己气死,这本来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积攒了近二十年的仇恨一朝倾吐,看着仇人瑟瑟发抖的模样,何等畅快。

  可这份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风声和雨声吵得陆鸣殊完全静不下心来,胸腔就像被雨水填满了似的、喘不上气来。

  自己心里头不痛快,就想让别人也跟着不痛快。只可惜陆鸣荣那个蠢货不在,找不只发泄目标。

  吹干头发,看见手机上有顾浔的新消息。两人在陆鸣殊回家的路上已经通过电话,顾浔这会儿是来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

  另外还有徐楚河的几条消息。徐楚河给他传了张照片,问他认不认识里面那个一脸猥琐相的大胖子。

  “我认识个鬼。”陆鸣殊回他。徐楚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他电话就直接过来了,“喂,怎么这么久才回我消息啊,没跟你那个便宜弟弟打起来吧?”

  “打个鬼,人影都没见着,不知道死在哪处女人堆里。”陆鸣殊没好气地说,“你发我个胖子干嘛,我不好这一口,是嫌我日子太安生故意恶心我是吧。”

  心情已经很糟糕,又看了这么辣眼睛的东西,陆鸣殊这会儿简直想骂人。

  徐楚河嘿嘿笑了笑:“你是不好这一口,但他好你那个小明星啊。你知道他谁么?”

  “谁?哪个小明星?”陆鸣殊问。

  “噢,我忘了,咱陆大少小明星多着呢。”徐楚河故意埋汰他。

  宋时然那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前两天说漏了嘴,让徐楚河知道自己满世界找人的时候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把人拐去了Y市,让他跟个傻x似的被耍得团团转。所以这两天他看陆鸣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逮着机会就要挤兑他两句。

  陆鸣殊烦不胜烦,不怎么有耐心地说:“爱说说、不爱说我挂了。”

  “你特么的,认个错会死啊!那事儿是不是你对不起兄弟?”徐楚河怒道。

  “会死。”陆鸣殊说。他走过去拉上窗帘,将自己与倾盆大雨隔绝开来,烦躁不安的心情这才有所缓解。但也只有一点点。

  还是火、还是烦。

  烟一支接一支抽。

  徐楚河:“你——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这胖子叫李跃国,就是之前热搜上想潜你那个姓顾的小明星的那个副导演。”

  “所以呢?”

  “所以我特么今天下午正好在豪情撞上他,你猜怎么着,他身边跟着个男的!”

  豪情是一家高级会所,徐楚河是那里的常客,陆鸣殊自己也经常过去,那里的公主少爷质量一绝,各方面都很会讨人欢心。

  但这个死胖子旁边跟着个男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又不是跟了头猪!

  “然后呢?”

  陆鸣殊语气敷衍,徐楚河却特别来劲:“然后那个男的,居然跟姓顾的长得有六七分像,我当时喝了酒,乍一看还以为你被人戴绿帽子了,特么的差点冲上去把这对狗男男暴揍一顿。”

  “不过由此可见这姓李的胖子对你那个姓顾的小情人还念念不忘,睡不到他就找了个和他相似的替代品,啧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恶心?”

  有。特别恶心。陆鸣殊只要一想到那个死肥猪过去这么多年还觊觎着顾浔,想把人压身下弄,他就恶心得想吐。

  这种感觉就跟他面对穆慈心是一样的。太特么恶心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恶心到了?恶心了就好,哈哈哈……”徐楚河哈哈大笑着,然后直接把电话撂了。

  陆鸣殊:……操,这傻x。

  这大概就是小时候交友不慎的下场,总有猪队友在你心情极度不爽的情况下雪上加霜。

  陆鸣殊对着屏幕上的照片,想起了之前让秘书查的那些关于顾浔的资料,当然也有他和那个胖子导演之间的纠葛。

  李胖子用想要顾浔给自己新片当男主角的借口把人骗出来,结果差点被顾浔一个啤酒瓶爆头。事后勃然大怒,扬言要封杀顾浔。

  顾浔那个姓刑的经纪人也是个垃圾,居然逼着他去给李胖子道歉。李胖子当时人还在医院,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骂人却中气十足,还给了顾浔一巴掌,要他给自己下跪,舔自己鞋子。

  顾浔当然不答应,扭头就离开了病房,气得李胖子又在病房骂了半天。这事在医院闹出不小的动静,视频还被传到了网上。

  但一个是没作品的副导演、一个是刚入圈的三十八线小明星,根本没人多少人关注,有水花也很快就平息了。

  也幸亏这个李胖子没本事、没人脉,输出全靠嘴,想封杀一个糊咖都封杀不彻底,顾浔才没有因此受到多大影响,该拍戏还是照样拍。

  ……

  第一次看这些资料的时候,陆鸣殊还觉得李胖子不中用,连个小糊咖都搞不定,如果早一点让这人彻底消失匿迹,就不用他亲自出马。

  但这会儿再看这些东西,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草他大爷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我特么的都没弄他呢,你个死胖子倒是真敢想。”

  “下跪?我跪你二舅姥爷的跪!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癞蛤蟆成精蹬鼻子上脸。”

  打狗还得看主人,陆鸣殊现在把顾浔看做了自己的东西,欺负他的东西就等于欺负他。

  这叫一向嚣张跋扈的大少爷怎么能忍。

  也是李跃国自己倒霉,正好撞在了陆大少爷的锵口上。关掉邮件,陆鸣殊给自己的秘书发了条消息:

  ——小王,你去给我查查李跃国这个人,查仔细一点……

  顾浔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摁下接听键的那刻,陆鸣殊才想起自己好像一直没回对方消息。有些心虚地“啊”了声。

  “到家了?”顾浔那边雨声很大,听起来像是在室外。

  “嗯,怎么今晚还要值班么,你们医院也太没人性了吧?”

  “本来不用。”顾浔好像笑了下,但雨声实在太大,陆鸣殊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准备走的时候来了只误食了樟脑丸的小猫,就耽搁了些时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回我消息?”

  “七点半的时候,一进门就和我爸闹了点不愉快,他连饭都不给我吃,让我滚回房间闭门思过。”

  陆鸣殊半真半假的说,身体却懒洋洋地陷在被子里。“我好可怜啊,顾医生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这回顾浔是真的笑了,笑声裹着电流落进陆鸣殊耳朵里,让令人烦躁的雨声都变得顺耳起来。“能,想要我怎么心疼?”

  “我想见你,顾医生能让我见你吗,梦里也行。”

  “能。”顾浔说。

  他明明语含笑意,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格外郑重,就好像他真的会跑来见陆鸣殊。

  陆鸣殊忍不住笑,故意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后说:“顾医生,我住二楼,玫瑰花圃对着的那个房间就是我的。”

  “不过我家小区有门禁,顾医生是打算翻墙呢还是利用瑟相收买保安?后一个我可不答应,顾医生是我的,别人都不能看,谁看我挖谁眼睛。”

  顾浔笑着不说话,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本来也是说笑,陆鸣殊已经被逗开心了,便没再为难他,转而问:“还没到么?怎么不打车?”

  “下雨天不好打,快到了。”

  “那先不说了,你赶紧上去洗个热水澡,一会儿别感冒了。”陆鸣殊说。

  顾浔:“嗯。等我来找你。”

  顾医生比自己入戏,陆鸣殊笑着说:“好。”接着又催他,“真的不说了,赶紧上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