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直接在老板的办公室等他,一同的还有老板本人。除此之外,刑姐旁边还站了个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是张很陌生的脸,顾浔从来没有在公司见过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明星,倒像是个混迹职场的精英男。

  顾浔皱了下眉,一丝疑虑掠过心头。

  他和三人打了招呼,老板跟经纪人从他进门开始就没拿正眼瞧过他,鼻孔朝天地朝他哼哼了声。

  倒是穿西装的男人主动向顾浔伸出了手,礼貌道:“顾先生您好,我叫赵和安,是谨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授陆鸣殊陆先生委托,负责处理您此次的解约事宜。”

  顾浔紧皱着眉:“解约?”

  赵和安颔首:“是的顾先生。”

  刑姐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冷笑道:“做什么一副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顾浔啊顾浔,我以前倒真的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顾浔对解约的事完全不知情,陆鸣殊压根没有和他提过一个字。不过他很快想起对方之前在电话里提到过的“生日惊喜”,说不定就是这个。

  “真是做着不要脸的事情还要给自己立个牌坊,我当你是真有多有底线,叫你跟制片人喝杯酒都不乐意……”

  刑姐还在骂,顾浔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撑着额角用力摁了摁,然后朝赵律师说:“抱歉,能让我们单独谈一谈么?”

  赵律师始终维持着礼貌的淡笑,闻言又点点头:“当然。那我在外面等您,如果有需要的话,”他犀利的目光透过两片薄薄的眼镜片落在经纪人和老板身上,意有所指道,“您可以随时找我。”

  “多谢。”门在身后吧嗒一声被关上,顾浔转过身,面对着老板和经纪人,“解约的事、我并不知情。”

  没有律师在场,刑姐的言语更加不堪入耳:“不知情?哈哈哈,你骗鬼呢吧!要不是你给陆鸣殊吹耳边风,他能主动找人来给你谈解约?”

  “你以为你们什么关系啊?难不成他陆大少爷突然发现你是他命中真爱啊?得了吧,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仙啊,能驯服陆鸣殊这种风流少爷?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平时装清高也就算了,现在都爬上陆鸣殊的床了,还跟我在这儿装呢?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顾浔,当年要不是公司拉你一把,你爷爷能又多活一年、你能给他买得起墓地?”

  “你说你这不答应那不答应的,公司有非勉强你做什么吗?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吧?你倒好,背后有大靠山了,就哄着人来对付我们?”

  “好家伙,直接整一个律师团队过来,牛x啊、能耐啊!攀上高枝了不起了啊!”

  经纪人是真气坏了,什么话恶毒她骂什么,甚至把顾浔爷爷的事拿出来说。

  从某些方面来说,公司的确是拉了顾浔一把。他入圈是大三那年的暑假,当时他和同专业的另两个男生在某家宠物医院实习,被正巧过来给家里的猫做绝育的刑姐一眼看中。

  刑姐在医院雷打不动地待了三天,给顾浔画了个谁听了都会心动的大饼。连一起实习的同学都开始跟着刑姐劝顾浔去试试。

  然而当事人自己却不为所动。顾浔一点都没有想成为大明星的想法,他只想踏踏实实做一个宠物医生,他很喜欢这种每天都和小动物打交道的生活。

  怕刑姐干扰医院的正常营业,顾浔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她。刑姐见实在劝不动,便只好放弃了,不过临走时塞了张名片给他,说万一哪天改变主意,可以按着上面的信息找她。

  如果不是爷爷突发重病,那张名片最后可能就会被顾浔丢进垃圾桶。

  爷爷的身体其实一直不大好,近两年尤甚。爷孙俩相依为命近二十年,在顾浔大学之前,几乎全靠爷爷在工地打工负担开销,早把身体累垮了。

  但顾浔并不知道爷爷的肾脏出了问题,糖尿病引发的急性肾衰竭,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最终转成了慢性。

  顾浔在外地念大学,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去,被爷爷瞒了一年多,直到那年实习结束,正好碰上爷爷发病。

  肾衰竭要做透析,一周三次,一千多块钱,这对当时的顾浔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他实习一个月也就够做一周的透析。

  他平时也做兼职,但花钱速度远远快过他赚钱的速度,攒的那点钱很快就被用光了。透析就是个无底洞。

  顾浔和爷爷说他不念书了,出去打工赚钱。爷爷以死相逼,说顾浔如果敢退学,他就马上撞死在顾浔面前。

  顾浔没办法,只好放弃了那个念头,那时候说是穷途末路也不为过。也就是在那时,他突然想起了被随手丢在书包里的那张名片。

  那时候的顾浔还是个大学生,面对着厚厚一叠的合同,根本无从分辨那到底是个大饼还是个大坑。

  再者,爷爷重病,他即便知道那是个坑,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只要公司能给他拿一笔钱出来。

  但爷爷最终还是没能撑多久,顾浔用一份长达十年的卖身契,只换了爷爷多陪他一年。

  “……你以为陆鸣殊能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觉得新鲜,等他玩腻了,就会像丢掉一条狗那样丢掉你!”刑姐骂得越来越难听。

  “你看看他前面那些情人,不管多喜欢的,玩腻了这样丢。不过你应该也不在乎吧,抱着陆大少爷这条粗大腿平步青云,以后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费尔清了,自然看不上公司给你的这些……”

  “算了,别废话了。”始终没开口的老板打断经纪人的谩骂,沉着脸看向顾浔,“签吧,签了赶紧走吧。我们公司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顾浔的嘴唇抿成一道缝,面庞线条坚毅,他看也没看桌上的文件,对板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不签。”

  “不签?陆大少爷钱都打进公司账.户了、大律师都在门外等着了,你说你不签?”刑姐冷笑道,“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白莲花装几回就够了,装多了就没意思了,顾浔,你连床都爬了,还有什么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