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羽对靠近自己的危险毫无所觉,吃完巧克力蛋糕后,他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再吃块草莓味的。

  蛋糕上的草莓又大又红,看起来就很好吃,但是他已经吃了很多东西,回去一定会被经纪人骂……

  可如果不吃东西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是被经纪人硬逼着过来的,因为知道陆大少爷也在,他还提前想好了许多拒绝对方的借口。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陆大少似乎已经对他没兴趣了,之前打招呼时对方也就只是简单的跟他点了下头,态度冷冷淡淡的。

  “好久不见,小羽。”

  然而就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大少突然找上门来,季辰羽一口马卡龙咬在嘴里,嚼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人都甜齁了,剧烈地呛咳起来。

  “你没事吧?快喝点酒润润喉。”陆鸣殊体贴地轻拍他的后背,还掏了胸前的手帕给他擦呛出来的眼泪。“看见我这么激动啊,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咳嗽原本已经快止住了,因为这句话,季辰羽脸更红了,再次咳起来,咳得比之前更厉害。

  陆鸣殊举了举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激动,当心呛进气管里。”

  季辰羽心说,只要你不再语出惊人,我就不会有事。他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小声问:“陆少,您怎么过来了?”

  陆鸣殊像是被这句话问倒了,怔了片刻才有些委屈地说:“你在这里我当然得过来了,难道小羽不想看见我?”

  是有点。他其实都不想来派对,但这话当然不能明说。只能垂眸道:“不是,我……”

  “我知道了,小羽是不是在怪我最近不来找你?”陆鸣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颇为无奈地笑道,“我之前是真的被你伤透了心,回去之后越想越不甘心,还特地去搜了你喜欢的那个人,想看看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人家。”

  “结果发现那人的确不错,正好我们家产品缺个代言人,就干脆找他了。说实话,比他更优秀更合适的人当然有很多,之所以最后定下他,小羽,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季辰羽猛地抬头,嗫嚅着嘴唇看向他。

  “陆总……”

  顾浔接到Dream代言的事情在圈子里是桩大事,季辰羽当然知道,只不过他那时虽然同许多人一样心生疑惑,却没敢往自己身上想。现在听陆鸣殊这样直言不讳地讲出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有一点担心陆鸣殊会因为自己迁怒顾浔。拒绝陆鸣殊的借口有千万种,他当初就不该说实话,但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少,顾哥他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思,您……”您别算计他、别害他。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是不能说的,陆大少如今明明是在捧顾浔,他要真这么说了,就是不识抬举,可能反倒真将人惹怒了。

  “怎么了,小羽难道信不过我的为人吗?”陆鸣殊却轻易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叹了一声气,神色看起来更为落寞,“我不否认选他有你的原因在。”

  他深情款款的:我给你什么资源你都不要,我就只能曲线救国去帮你喜欢的人。不瞒你说,帮情敌的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但想到你可能会高兴,我又忍不住也跟着高兴,心里还……挺矛盾的。”

  “小羽,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跟不跟我,我都很喜欢你,我做那些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能让你高兴而已,希望你别误会,要不然我真的会很伤心。”

  “不过你心里不要因此就有什么负担,在我看来这是个双赢、不……三赢的决定,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顾浔是个潜力股。”

  他说的这样坦荡,季辰羽反倒放了心,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我知道的,陆少,谢谢您……”

  想想也是,陆大少对情人是出了名的大方,所以即便他多情到了可以称为滥.情的地步,也没有哪个跟过他的小情人跳出来说他一句不好。

  不敢得罪他是一方面,分的体面却是更重要的原因。

  也因此,季辰羽的经纪人骂他不争气:“不就是跟陆总几个月么,你就当是演一场谈恋爱的戏,戏结束了你就能要资源有资源,要钱有钱,和你平时拍戏拿片酬有什么区别?”

  “或者你就当自己真的谈了个恋爱,陆总长得那么好看,出手又大方,和他谈恋爱还委屈你了?”

  可季辰羽就是觉得不好,演戏不是这样演的,谈恋爱也不是这么算的,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要那么多资源和钱做什么呢?

  他还是喜欢顾浔,想有一天光明正大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和顾浔是一个公司的,老板本身就是拉疲条起家的,底下的经纪人自然也一言难尽。

  他俩当初都是被骗进公司的。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顾浔帮了他,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

  所以哪怕别人再好再有钱有势,他也还是只喜欢顾浔一个。

  陆鸣殊和他碰了下杯,眸色渐黯:“那我就放心了。我有个电话要打,先失陪一下。”

  陆鸣殊的那个电话是要拨给顾浔的。他离开乱哄哄的主厅,随便找了个空房间进去,锁上门,立在窗户边上等顾浔接他的电话。

  那人也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没听见铃声,陆鸣殊耐着性子拨了两遍,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鸣殊这个时候已经很烦躁了。

  再拨最后一次,或者马上叫那个小网红过来,他在这两个念头之间纠结了片刻,最后选择了前者。

  最后一次,如果顾浔那狗东西仍旧不识好歹,那我就摔电话让他滚蛋。陆鸣殊默默地想。

  嘟——嘟——嘟——

  “喂,陆少。”顾浔对自己的命运做出了选择,陆鸣殊盘腿坐在沙发上,露出残忍的笑意。语气却是温柔的,掺杂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抱怨,“我还以为你不高兴接我电话呢。”

  这是在怪他没有及时接电话。顾浔歪着脑袋,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双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抱歉,刚刚在给一只拆家二哈做绝育,才从手术室出来。”

  “好吧,刚才我真的以为你故意不接我电话。”陆鸣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还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顾医生了。”

  顾浔再次说了声:“抱歉。”陆鸣殊可不是来听人反复道歉的,他轻笑了两声,问顾浔,“顾医生,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绝对不会想着找我?”

  垂耳兔在医院里,独眼小花狗他养着,陆鸣殊心想,自己明明给顾浔找了那么多可以联系他的理由,问一问小花狗的状况、交代下小兔子的术后恢复情况……哪一个不是联系的好借口,可是这人偏偏一个闷屁都不放。

  搞得陆鸣殊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电话另一边的顾浔立在洗手池前,拇指摁着台面压在大理石水池的沿边上。不知是不是多了层电流的缘故,陆鸣殊的声音染着些许沙哑,很低、很沉,落进耳朵里,无端多了点蛊惑人心的味道。

  顾浔喉结艰涩地上下滑动,他忽然觉得很渴,匆匆忙忙走出洗手间,来到休息区的饮水机边上,想接一杯水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拿水杯。

  “问你呢,是不是不会找我?”顾浔被定在原地,被陆鸣殊反复臆想过的那双薄唇抿紧又松开、松开又抿紧,目光找不到落点似的浮在半空,茫然不知所措。

  他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又觉得好像被陆鸣殊拿捏住了。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圈子里浮浮沉沉的这几年,除了宠物医院的院长,他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人心复杂,他实在不敢与谁交心。

  而陆鸣殊却像一个突然闯入的意外,打破了笼在他身上的那层坚硬的罩子,让他生出了想朝前跨出一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