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身边有妖的存在。
可当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周勉还是怀疑人生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梦境中。
检查台上的小兔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着兔耳朵, 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少年。
少年仰着脸，抽噎了两下，说：“孩子是你的，我没有找过别人双修，我们兔子，兔子很忠贞。”
“你要是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我会带着兔宝们躲得远远的, 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也不会害你。”
周勉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双手拿着医用口罩悬在半空中, 不知所措。
“不要鲨我, 呜呜呜, 至少不要是你……” 小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他几乎不需要仔细辨认便脱口而出：“是你。”
少年吸着鼻涕看他, 说：“是我, 我错了。”
他错什么了？哪里错了？
少年光·裸的皮肤曝露在冷空气中，很快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自觉揉了揉胳膊。
周勉转身在落地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大衣, 给他披在了身上。
少年皮肤白，哭得狠的时候，眼周很快就会红肿，连同那小巧的鼻头也像上了胭脂, 和梦中被周勉“欺负”时一模一样。
“不要哭了。” 周勉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因为我是妖, 你朋友说妖都该死，我听见了。” 童陵委屈撇着嘴，“我没有害过人，我连荤都不吃，也不杀生，和你双修，双修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吸阳气……”
周勉被他逗笑了，说：“好，我知道了。”
他屈起食指刮下了少年脸蛋儿上的眼泪。
“那你，那你还剖我肚子吗？” 少年紧张兮兮捂着腹部。
“如果你生病了的话……”
“我没有生病，这都是宝宝，真的是你的，我只跟过你。” 少年急切打断他。
周勉不知如何解释，兔子的情况并不像怀孕，况且，他们妖……不分性别的吗？
雄性也能繁衍后代？
这真的触及到了周勉的知识盲区。
“你不相信我？” 小兔妖试探问。
他轻抿嘴唇，宝石般的大眼睛又蓄满了眼泪。
“我相信你。” 周勉伸手摸了摸他的长耳朵。
这么真实的触感，不像做梦。
“但你还是要……做检查。” 周勉认真道。
原本在他手里的兔耳朵一下缩走了，小兔妖望着他，警惕问：“什么检查？”
周勉不知怎么跟他解释B超，只是道：“放心，这次不会痛的。”
“我不去……”他小声嘀咕。
“也许可以看看宝宝健不健康，真的不去吗？” 周勉哄着他。
和兔子相处这么久，他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
他耳根子很软，多哄两句就会“上钩”，还真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怪。
小兔妖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问：“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吗？” 周勉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他。
“相信的。” 他低下脑袋，“我只是害怕……”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咳，孩子，我没有理由伤害你们。”
隔了一小会儿，小兔妖终于点了点头。
“勉哥，怎么还没把童童送过去？”小月突然推门而入。
周勉下意识挡了一下检查台，说：“马上过来。”
“怎么了？” 小月好奇偏头去看，“勉哥，你怎么把衣服放在检查台上？”
周勉转头，台上的少年不见了，从他黑色大衣里拱出来的，还是熟悉的兔子。
若不是它眼睛还挂着泪珠，周勉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呃……我看童童好像有点冷，所以……”
小月：“那我给童童拿张小绒毯来。”
周勉：“好。”
门又被关上了，周勉看着兔子，说：“我先带你过去。”
兔子点点头，伸着爪爪让抱。
这次把兔子抱在怀里，周勉心情有点微妙。
“真的不痛吗？” 兔子精不放心问。
“嗯。”
“你给我做吗？”
“不是。”
感受到兔子身体绷紧，周勉继续道：“我会一直抱着你。”
来到B超室，白医生早就等在了那里。
周勉朝他点了点头，又简单复述了一遍童陵的症状，白医生一边应声，一边往兔子肚子上抹超声耦合剂，接着探头划上了皮肤。
童陵蹬了蹬腿，周勉将它又抱紧了点，说：“不要怕。”
探头划过好几个位置，显示器上却并未显示异常。
明明有明显的滑动包块……
不仅如此，就连兔兔说的怀孕，也没见有胎儿影像。
难道人类的仪器对妖怪来说没有用？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事。”白医生不确定道。
周勉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因此放松，他对白医生道了谢，带着童陵回了办公室。
“怎么样了？”
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兔子精紧张发问。
“你身体暂时没发现大问题，也许是我们的仪器不够精准。” 周勉说得模棱两可。
“那，那宝宝呢？”
周勉顿了下，反问：“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是怀孕了呢？”
童陵羞得不敢看周勉，磕巴道：“因为我们……那之后，我肚子就，就变大了，还，还想吐……”
“有没有可能……” 周勉斟酌着言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兔子有假孕的可能。
可一看到它爪爪捧着肚子的样儿，周勉到嘴的话又咽了进去。
他想自己不能这么武断，他不能用人类的生理结构来衡量妖怪的，更不能自以为是的伤了小妖怪的心。
眼下比较重要的是，先弄清童陵肚子里那一团究竟是什么。
“可能什么？” 见周勉迟迟不说下文，童陵小心追问道。
“没。”
办公室安静下来，周勉望着兔子，内心汹涌翻腾，嘴却笨得不知说什么。
这僵硬的气氛让一人一妖都不自在起来。
“夫君……你是不是很失望？” 最终还是兔子精先开口了。
听到小妖怪依旧叫他夫君，周勉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失望什么？”
兔子垂下脑袋，连同那一对耳朵都搭拉了下去，整只兔子看起来颓丧极了。
“因为我很笨，修不好人形，不好看……”它越说越小声，最后三个字都夹杂了哽咽的哭腔。
“你是指你的兔耳朵吗？” 周勉问。
听到这里，童陵用爪爪捂住耳朵，似乎想藏起来。
“可我很喜欢。” 周勉一字一顿道。
“什么？” 童陵不可置信抬头。
周勉大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揉了揉它的耳朵，说：“我很喜欢，你……很可爱。”
兔子怔怔发呆，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周勉正想去抱它，兔子“嘭”的一下化成人形，扑向了周勉。
他搂着周勉的脖子，耳朵蹭着周勉的下颌，说：“夫君，你没有骗我？”
周勉忍不住笑了，他侧头亲了亲那长耳朵，看着它敏感地抖动了一下，说：“不骗你。”
今天是周勉第一次提前下班，他走得匆忙，怀里是用小绒毯裹着的兔兔，让它只露出来一个小兔头。
小兔子乖乖靠着周勉的胸膛，路过大厅时，斜瞟了胡央一眼，颇有些恃宠生娇的味道。
胡央心里暗自吐槽：呸！茶里茶气！
回到家，怀里的兔兔又睡着了。
周勉轻手轻脚将它放在沙发上，蹲在沙发前看了它许久。
周勉是开心的，可又隐隐有点担心。
毕竟他是“克”人体质，不知道克不克妖。
他很担心童陵也会因为他受到伤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他面色阴沉下来，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崩裂，汹涌而来的冷意更是窜遍全身。
沉睡的兔兔蹬了蹬腿，鼻翼煽动，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人形。
他手脚并用地摸向周勉的位置，迷迷糊糊道：“好香，好香……”
周勉还在奇怪哪里香，小妖怪就攀上了他的脖子，一边舔他的唇角，一边嘟哝：“香，好香，是夫君，唔……檀香味怎么变淡了……不过还是好香……比檀香还香……”
周勉静静看着痴迷的小妖怪。
他面色红润，双眸半阖，比中了情药还勾人。
等他舔到周勉下唇时，周勉终于回吻了一下他，浅尝即止。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交缠着呼吸。
“你上次说，你还有高难度心法。” 周勉哑声开口。
童陵双臂收紧，羞得用鼻音回道：“嗯。”
“那你现在要不要教教我？”
童陵迷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行，不行，难度很大，我，我现在不方便，兔宝们可能会受不住。”
“这样啊……” 略微有点失望。
“以后修叭……还有好多……”
周勉舍不得为难这只小兔妖，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在小妖怪和他对视时，又亲了上去。
比梦中还甜。
下午三点，小兔妖变回原身，跑回它的蘑菇屋做窝去了。
周勉把电脑放在茶几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地上，正在给童陵选衣服。
总不能每次变成人形都让他光着身子吧？
童陵比他矮半个头，也比他瘦小一些，周勉估摸着小自己两个号的尺码给他买，他觉得应该差不多。
他正浏览着少年风的外套，一旁的微信对话框弹了出来。
发信息的人正是苏予。
苏予：我刚开会去了，才看到你消息，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勉滑动着鼠标，上面一条消息正是自己发给他的：你老板对妖的了解有多少？
紧跟着，苏予的消息又过来了：你发现妖了？
物语宠物诊所：不是，只是想问问，了解一下。
苏予：我知道了，你想知己知彼，碰见妖怪一举歼灭？
周勉：……
他该怎么说，他其实是想多了解一点，好推测一下童陵现下是什么情况。
苏予：我去帮你问问妖的弱点！
物语宠物诊所：顺便帮我问问，雄性妖是不是也可以生子。
苏予：？
物语宠物诊所：单纯好奇。
给童陵买完衣服，周勉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兔舍静悄悄的，不知道那小妖怪在做什么。
周勉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看到胖兔子背对着他，正用爪爪费力搓着它的兔毛，时不时再抹点口水。
“怎么又拔毛了？” 周勉不满皱眉。
为了让童陵停止拔毛行为，周勉买了许多棉花给它垫窝里，就是心疼它。
兔子抬头看向周勉，不好意思道：“要搓成线，给你织一件衣服。”
周勉哽住了。
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体重在150左右，兔子却还不到一斤，把它拔秃了也不行吧！
“没关系，我有衣服穿。” 周勉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童陵缩了缩脖子，声如蚊呐问：“夫君，今天你那些话的意思，是接纳我了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周勉温柔道：“当然。”
童陵的眼睛霎时大放异彩，明明还是兔子的脸，周勉却觉得在那张毛绒绒的小脸上看到了笑意。
它说：“根据我们兔族风俗，和旁人成亲了，就会用自己的心口毛为对方做一件衣服，寓意不相离。”
周勉笑了起来，说：“嗯，听起来很吉利。”
童陵挺起胸脯道：“对吧？我想遵循风俗，和夫君永不相离。”
周勉点了点兔子的胸口，说：“可是小妖怪，你都快秃了。”
童陵赶紧捂住胸口，说：“我运气不太好，赶上有宝宝的时候，所以拔得多了点。”
周勉伸手把兔子抱了出来，鼻尖蹭了蹭它的耳朵，说：“我带一缕你的兔毛在身上算是全了你们风俗，你就别拔了。”
“可是……”
“我很心疼。”
这一下给小兔子整不会了，短短四个字让兔子精脑袋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夫君是不是在说情话？
“但是我已经拔了那么多了……不做怪浪费的……”
童陵低头对了对爪爪。
“那你就做一样，很小很小的东西就行……比如……”
周勉话还没说完，童陵激动道：“我知道了！我给夫君做一条裤衩！也是贴身穿的，寓意也很好！”
周勉：…………
“也，也不行么？” 兔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夫君是不是不喜欢童童的兔毛？”
感觉下一刻兔子精就要哭出来了。
“没有。” 周勉赶紧否认，“你决定就好，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
童陵疯狂点头：“童童知道啦！”
有一条兔毛裤衩，难道不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