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回 ◇
（二更）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东方结界破了的事, 让明阳山组织了紧急会议，共同商讨对策。
据东方各大宗门传来的消息，新出现的那片大陆很大, 里面也有很充沛的灵力和妖气, 初步可以断定那边也有修者。
不知道对手的实力高低、不知道对手是否讲道理, 是不是会跑过来烧杀抢夺资源……
像这样的结界千万年来也已经崩塌过不知凡几。修真界争夺地盘和天材地宝的事更是屡见不鲜。
据说因为有了共同的未知敌人，正道与魔族的斗争也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
毕竟这个时候这片大陆的正道和魔道必须停止内斗，一致对外。
所以众人口中的敌人已经由魔族直接变成了外境修者。
一瞬间，整个明阳山、甚至整片大陆都再度变得人心惶惶。
只是这一切都与淡芜烟无关。
不就是出现了新的地图嘛，理解的。
没有新危机也就没有新的机遇。
没有新挑战，男主如何升级？
淡芜烟很懂这些套路。
这一切也的确与他的任务无关。
他还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
就在所有人都关心那片新大陆，有人觉得惊慌有人觉得刺激的时候, 淡芜烟步履轻盈地来到了戒堂。
明阳山虽然门风开放, 但戒堂里却铁律如山。
好似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这里的戒律和刑罚。
所以戒堂还是冷冷清清的, 不管外面有什么魔尊或是结界, 都与这里无关。
却说林寂叫水天意自己来戒堂领罚，罚多少鞭, 数目自己定。
正常人撑死领个二三十鞭子也够了。
可水天意偏偏自己领了一百鞭。
淡芜烟赶到的时候，水天意正从戒堂大门往外走。
步履罕见地有些蹒跚。
那柄金色巨剑还被他背在背上，只是平日里雪白的衣裳都染透了血。
大师兄的神情看起来依旧刚毅。
如果忽略他额上的豆大汗珠的话。
“大师兄！”
淡芜烟跑上前去，扶住了水天意。
小剑侍俊秀的脸上多了一丝担忧和责怪：“剑君让你自己领罚, 大师兄为何要领那么多鞭？”
明阳山的戒堂，施刑时用的自然不是普通凡间的鞭子。
那鞭子每打在肉上一下，便会鞭挞识海中的神魂一次。
皮肉伤都是小事，关键是精神境界也会遭受到极大的痛苦, 甚至短期内修为还会发生倒退的现象。
水天意没想过淡芜烟会来这里找他。
被小剑侍扶住以后,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在看见小剑侍脸上明显的担忧后心念一动, 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点不放心大师兄。”小剑侍轻轻垂眸咬唇。
他本身巴掌大的脸，从水天意的角度便只能看见小半张。
水天意稍稍一怔，还是关心道：“你没事吧，那魔王……”
“没事了。”小剑侍老实回答：“他被应奚师祖打跑了。”
“师祖？！”水天意长眉一竖，表情骤然变得有些遗憾。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还会惊动了师祖亲自出手。
若早知师祖会来，他应该多等一下再来受罚……
淡芜烟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水天意失神失意。
不管怎么说，这位大师兄也是应奚的十级迷弟。
淡芜烟还没说自己方才跟应奚脸对着脸、被应奚拂落肩头落叶的事呢，要不然他估计会更加……
水天意的确有些失神。
受伤的剧痛让他的思绪都变得迟缓了许多。
但尽管这样，当注意到小剑侍从始至终都在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天真无邪，眼底无尘，水天意还是下意识回神。
虽说胸腔里涌动着对那个人的向往依旧，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师祖了，对师祖的记忆其实也变得淡薄，有时候他甚至不觉得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面前的淡师弟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他胆小、懦弱，却也可以为了别人而坚强。
他虽然与师尊……那般，却并不肮脏，反而比许多人都要清透纯净。
天真的叫人很难不去动容。
注意力都落在小剑侍被洁白牙齿紧咬的红唇上，受伤的水天意头脑反应比平时要失了几分敏捷，他又问：“你不怪我么？怪我……不曾帮过你。”
小剑侍骤然抬眸：“我怎么会怪？我从未怪过大师兄。”
“呃……”对方直白的姿态让水天意觉得无地自容，却也越发动容。
“淡师弟……”
他张着血色尽失的唇，眼睑轻颤，下意识往淡芜烟的方向靠近。
淡芜烟便由着他向自己凑近。
他是真的没有怪他。
哪怕不是角色扮演，而是真的变成了废灵根的废物小剑侍，淡芜烟也不会责怪他人没来维护自己。
毕竟以他原本的真实性格，从不会指望别人来救。
更何况是面对渣男们。
他想要的他会自己去争。
只不过作为一名废物级的小剑侍，淡芜烟没必要表现得那么强势。
他再度垂眸，变现得弱小又卑微。
心里却一阵激动不已。
该不会！该不会水天意是决定要把他带小黑屋里去了吧！
隗约的出现让自己给明阳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要劳烦白月光师祖出面摆平，林寂估计现在已经快恨死自己了。
如今水天意似乎也终于要行动了……
淡芜烟激动得不由再度咬紧下唇，然而这时候水天意却再也忍不住地咳了几声，神魂被鞭挞的疼痛还在延续，让他不禁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淡芜烟：“……”
有些男人真是废物。
他抬手，扶住了即将倒下的水天意。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位在淡芜烟面前吐血的男人了。
林寂被隗约打，隗约被应奚打，水天意被林寂打……
连淡芜烟也忍不住对系统感叹：“这世界真奇妙。”
系统：“……”
一路将水天意扶到他休息的房间，这时候素来坚韧的大师兄已经快要失去意识。
等淡芜烟将人放在床上，对方彻底陷入昏迷。
一百鞭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还是太多了。
便显得这人有些不自量力。
淡芜烟倒没在这人身上看出任何做错事勇于认罚的痕迹，他只觉得这大师兄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他也说不上这位大师兄到底是太缜密太精明，还是太天真太正直。
又或者，他更像是在这两个极端反复横跳，所以哪一种人都没有做好。
“应该是贪欲过多吧，又想获得更多的资源强大自身，又想要正直的名声。”系统毫不客气地评价。
它偶尔也会与淡芜烟讨论这些人设方面的事情，而很显然，这冰冷的小声音有时候还是很客观的。
也许穿书局那些负责写故事的领导们，也都很喜欢将人物的正邪两面塑造得这么完全。
淡芜烟不置可否，只是象征性地扯了扯唇角，作为捧场。
他在水天意的身边守了一会儿，期间，淡芜烟还伸手将大师兄被热汗和血浸透的衣裳给脱了。
水天意的背上满是鞭刑的痕迹，鲜血淋漓。
他这会儿不仅昏迷不醒，还出了很多的汗。
淡芜烟原本还想帮他把衣服换上，但是小剑侍不仅病弱没有力气，灵法也不高……淡芜烟干脆没折腾，就用一张被子将大师兄简单地盖住。
但又过了一会儿，水天意脸色就更差了，还发起了高烧。
神魂受伤不是儿戏，有些人能靠自己撑过来，可有些人却不能。
若恢复的不好还可能让人的修为大为折损。
淡芜烟见状便知道小黑屋情节今晚是没戏了，他干脆步出水天意的房间，直接向着印昱所在的药石峰飞去。
他要去向师叔求药，救大师兄！
“祖宗不愧是祖宗。”
踏风而行的途中，系统再度跑出来跟他对话：“总是能同时兼顾着刷好几个进度。”
淡芜烟：“。”
淡芜烟受了这一夸。
他去找印昱的确是为了刷进度。
双脚落在药石峰顶的那座小茅庐上的时候，淡芜烟的神色看起来很慌张。
“师叔，求您救救我大师兄吧！”
印昱还是坐在那个周围长满绿植的小院里炼药。
听见少年清朗、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印昱的手顿了一下。
待淡芜烟推门进来，他面无表情地抬头，视线在小剑侍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还是露出和蔼的、长辈一样的微笑：“你大师兄怎么了？”
“他被师尊罚了，受了戒堂一百鞭刑。”淡芜烟说话的时候，自带喘息。
他也没像以往一样直接坐在印昱对面的小凳子上，这回少年直接疾步上前，再度猝不及防地扒上了师叔的膝盖。
印昱下意识想躲开对方抱大腿的动作，却在看清楚淡芜烟眼中的急切和关心后忍住没动。
仰起脖子看他的小剑侍明眸皓齿。
两片薄唇红艳艳的，正急促地一开一合。
淡芜烟紧急向师叔叙述了水天意的情况。
印昱听明白了。
只是……
“水天意受了鞭刑，为何你会来求我？”印昱很敏锐地问。
他虽然会救人，但明阳山上另外设有医馆。
也有很多医修在，严格来说，一般的小事都不值得印昱亲自上手。
小剑侍嫩红的唇抖了下，显然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顿了下方尝试解释：“我没有多想，只觉得师叔一定可以救他。”
“去医馆吧。”印昱发出一声嗤笑：“那点小伤。”
“可是……”
还趴在他膝盖上的小剑侍咬了咬唇：“可是大师兄的修为可能会受损……再说再过些时日便是两剑大会了，师兄也需要上场比赛，我见其他宗门来的首席弟子们实力似乎都不弱……”
“知道要比赛他还自领一百鞭，活该。”印昱除了会在小剑侍面前扮演老好人外，在评价其他人时都不是太客气。
这点倒是莫名跟系统很像。
淡芜烟差点出戏，但又不至于这就出戏。
被怼回来的小剑侍仍旧趴在那里不动也不肯离去，说话的功夫他眼圈竟然已经红了。
急的。
小剑侍用泛红的眼睛仰望着印昱，随即做了个舔唇的动作：“请师叔出手救大师兄一次！只要……只要您能救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印昱：“……”
泛着药香的小院子里，炉上的药汁还在咕咚咕咚翻涌着。
印昱下意识在淡芜烟看不见的位置捏了捏拳头。
他与林寂不对付，对于林寂的徒弟却没什么看法……毕竟师尊说过，明阳山上的弟子都是一家人。
是以他虽不喜林寂，在缥缈峰遭遇魔族入侵的时候还是会第一个急忙赶去，哪怕让自身涉险。
水天意，他可以救。
但淡芜烟来求他，究竟是为了保住水天意的修为不至倒退。
还是为了两剑大会上维护林寂的颜面，不使缥缈峰出去丢人？
印昱沉默了。
他沉默地看着眼尾泛红的小剑侍，一看便是良久。
最终那只死死握拳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抬起，掐住了小剑侍的下巴。
“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话问得一字一顿，尽管还穿着一袭儒衫，但他这样掐着少年下巴、让他近一步抬头的动作却再没了一丝儒雅。
他甚至缓缓低头。
有一瞬间，淡芜烟觉得对方是想来亲吻自己。
……
！
这不应该啊。
印昱的杏癖是很奇怪的，他宁愿一辈子都意吟自己的师尊，也不会去碰任何人。
他对「淡芜烟」的身体感兴趣，仅限于想拿他来炼药。
算了。
反正以印昱这处男的纯洁程度，最多也是脖子以上，淡芜烟的意识也不会被抽离。
事实上他还没有忘记要在印昱面前犯贱、提高师叔愤怒值的工作内容。
淡芜烟不仅不挣扎、不躲，反而还主动抬了抬下巴，更向上蹭了一蹭：“嗯啊。”
下巴被抬起的姿势让小剑侍回答这一句时，语气听起来比往常多了几分粘腻。
印昱：“……”
印昱这次却鬼使神差地没像往常一样急忙躲开。
他的眼珠里，倒映着被他禁锢住的小剑侍的脸。
面色苍白，目光迥然，熠熠生辉。
更主要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有一种不设防的泰然和敞开，甚至是迎合。
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师尊眼底的神情。
但这一次，坐在自己终年守着的院子里，掐着眼前苍白病弱的美人，印昱却忽然不想分得那么清了。
或许这与师尊无关。
他只是单纯想惩罚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剑侍。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印昱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当然呀。”
小剑侍甚至又不知死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呃……”印昱再度缩短了与淡芜烟之间的距离。
呼吸交织在一处。
印昱第一次知道，原来面色苍白如纸、脉息微弱的小剑侍，呼吸是滚烫的。
然而正当就快触碰到那两片艳色的唇时，院中树影骤然摇晃，杀气四溢。
一袭白衣的林寂出现在院中，带着一阵凉风：“师弟，这是在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以后白天加更，晚上24点正常有一更，有事请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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