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木门被人缓缓推开,魁梧的身影立在门口, 昏暗的房间终于透进几缕光线。被绑在椅子上的连岁惊惧地看着那个逆光朝自己走来的身影。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但能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陆燃口中的龙先生,那个大变态。
“你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能找到这里!”连岁嗓音发颤。
对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仍旧朝着连岁缓步逼近。
“非法拘禁和绑架是犯罪!我如果出什么事, 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连岁挣扎着想后退, 可自己的双手被死死绑在椅背后, 双脚也被绑在椅子腿上, 根本动弹不得。
最终, 龙曜走到了连岁面前, 他俯身勾起连岁的下巴, 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指摩挲着连岁下巴处微微泛红的肌肤,如鹰般的眸子锁住那樱粉水润的唇瓣, “这小嘴, 真能说。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连岁深感不适, 别开脸, 躲开他的触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冒险做这违法的事?”
“呵, ”龙曜冷笑一声, 单腿踩上椅子扶手,欺至连岁颈侧, “违法的事,我龙曜做得多了,不也好好的站在这儿吗?还有,那四个字,用在你我身上,不太合适吧?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这怎么能叫无冤无仇呢?连大少爷。”
闻言,连岁惊慌地瞪大眼眸,原来…这个大变态是龙卫国的儿子。
“连氏企业倒了,你父亲坐牢了,真是便宜了你们父子俩。这些年我他妈满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正好,你还活着,给老子消消火。”
“我父亲犯了罪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现在这样是在犯罪,一会警察到了…”
“警察到了只会见到你的尸体!”龙曜面目狰狞地大吼。
连岁被他可怕的模样和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完全说不出话。
“先奸,后杀——”他话音绕了绕,“你说怎么样?连大少爷?”
“啧,”龙曜指尖抚上连岁的脸颊,“连衡这个老东西自己长得不怎么样,生的儿子倒是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儿,还养得这么细皮嫩肉的。”
连岁躲开他的触碰。
“啧啧啧,真是个销魂窟,”他指尖缓缓下滑,在连岁纯白衬衫的扣子处停了下来,“我可得好好享用一番。”他唇角缓缓勾起,笑意逐渐狰狞。
戴着皮质手套的指尖轻轻一拨,纽扣开了。
“别碰我!”连岁惊慌大叫,奋力挣扎着,可龙曜死死踩着椅子扶手,他根本就动不了。
“着什么急?待会够你叫的。”龙曜抬手伸向他第二颗扣子。
“混蛋!”连岁绝望至极,发红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怎么?不喜欢我这样对你?”龙曜停止解扣子的动作。
“那这样呢?”突然,他抓住连岁的衣襟猛地一撕,“喜欢吗?”
“滚开!”
连岁惊惧大叫,莹白如玉的肩膀完全露了出来,龙曜看着这仿佛泛着柔光的娇嫩肌肤,咽了咽口水。然后双手按住人,欺身下去。
嘭——
在他即将吻上连岁的肩窝时,房门被人猛然踹开。
高大瘦削的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一把拎起龙曜推至墙角,抡起拳头疯狂砸向他的脑袋。
惊人的速度让龙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直到他满脸血迹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对方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仍旧疯了一样地狠狠砸着他的脑袋。
“时先生…”连岁带着哭腔开口。
听到声音,双目猩红的时纵就像着了魔的人突然清醒过来一样,抡起的拳头顿在半空,他缓缓转动脖子,看向被绑在椅子上衣不蔽体的青年。
“别打了,再打,他会死的…”
“岁岁,岁岁…”时纵这才仿佛回过神似的,连忙扔掉昏死过去的龙曜,起身奔向连岁。许是身体太过虚弱,也或许是起得太猛动作太快,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外面那么多人,你是怎么…”
“岁岁,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时纵仿佛没听见似的,跪在地上慌乱地解开绑住连岁手脚的绳子,“都破皮了,疼吗?别怕,我这就带你走,别怕,别怕…”
泪水此刻终于控制不住,从连岁的脸上簌簌掉落,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得救之后激动的。他来不及细想,就大哭出声。
时纵快速脱下外套披在连岁身上,然后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岁岁,没事了,别怕…”
“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岁岁,跟我回家,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以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用尽全力去弥补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除了嚎啕的哭声,没有回应。
良久之后,时纵将怀中哭得不住颤抖的人儿拦腰抱起,大步走出了木屋。
有力的臂弯,温暖的外套和滚烫的胸膛,那一刻安全感瞬间席卷全身,连岁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一如当年在那个昏暗小巷被他抱出来一样。
看着时纵满脸胡茬的瘦削侧脸,溅在他脸上和脖颈处的血迹此刻似乎异常鲜红,泪眼朦胧的连岁有些恍神,抽泣声渐渐弱了下去。
这一刻,连岁想,或许时纵是真心悔过。
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他救了自己又怎样?真心悔过又怎样?以往的伤害都是切实存在的,那些痛苦不会因为他救了自己一次而减轻半分,自己也不会因为他知错了就选择原谅。
何况,当年的重逢就是个圈套,有什么可沉迷的?
“放我下来。”连岁哑声开口。
闻声,时纵顿住脚步,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人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连岁目光扫过屋外被时纵的人控制住的那群保镖,一个不少,却唯独没有见到陆燃。
他又看了看眼中溢满心疼的时纵,想来,这次的事,应该是陆燃和龙曜合谋所为,与时纵无关。
“岁岁,警察晚点才会就到,到时需要去警局做笔录。你先随我回去换身衣服,好吗?”时纵柔声道。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等他们。”连岁往后退了两步,与时纵拉开距离。
“岁岁,上山时有一段路突然跌落了大量乱石,警车一时半会上不来的。你先随我回去,好吗?”
“不用了时先生。”
“岁岁…”时纵有些着急,不自觉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放开我…”连岁挣扎。
“放开他。”一道熟悉的男声自时纵身后响起。
连岁有些惊愕地望向时纵身后,在看清来人的面目时,心中激动万分。
“先生,您没听见吗?他让您放开。”
时纵嗤笑一声,没有回头,也没有松手,“我以为,你现在会叫我一声表哥呢。没想到,这狗,还是挺认主的。”
江遇推了推金丝圆镜,回以温和一笑,“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叫您表哥。”
连岁有些不太懂,江遇不是时纵的管家吗?怎么几年不见,成了他的表弟了?
时纵没答他,一把拉过连岁,拥在自己怀里。然后转身朝江遇冷冷道,“让开。”
“先生,请您放开他。”江遇不退反进,两人相距不过一步的距离,眸光如刀似剑,无声交锋。
“如果我不放呢?”时纵一字一顿,字字失温。
“那就别怪我对您不客气了。”江遇话音刚落,三人就被乌泱泱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时纵嗤笑,握住连岁手腕和臂膀的力道更紧了些,“就凭这些废物?”
“先生,别逞强了。您昏迷几天,刚刚苏醒。能赶来这红岩山解决龙曜,已经用尽了你所有的力气。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靠着意志在硬撑而已。”
闻言,连岁看着时纵高大却异常瘦削的身形,眸色微漾。沉默片刻后,他开始挣扎,“时先生,放开我。我并不想跟您走,请您放开。”
时纵手上的力道收得更紧,低头看着连岁轻声哄着,“岁岁,别闹了。这山中不安全,何况现在天色阴沉,估计快要下雨了,你先跟我回家,回去了你怎么闹都行。好不好?”
“放开我…”
“岁岁…”
“请您放开!”
“岁岁,别闹了…”
“您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跟您回家,不想,不想,不想!”连岁抓起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左手,狠狠地咬住手背,纹身上大张的蛇口瞬间涌出了鲜红。
时纵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定定地立在原地,任由他咬着,纹丝未动,连手指都丝毫没有颤抖过。
良久之后,连岁松了口,他抬手擦掉唇角的鲜血,“时先生,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跟您回家。”他嗓音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让人觉得冰冷至极。
“那是您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和您,不可能有家。”
“哦对了,我们以前有过一个家,可惜被您亲手给毁了。”
这些话,一字一句仿佛利刃一般狠狠地剜进时纵的胸膛里,他猩红的眸子逐渐黯淡,握住连岁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对不起…”
连岁适时抽出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躲到了江遇身后。
看着连岁这样的动作,时纵的心疼极了,他几乎快要站不稳,“岁岁,你要跟他走吗?他以前那样对你…”
“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连先生的。”说完,江遇就转身扶住连岁的肩膀,朝他温柔道,“我们走吧。”
“别跟他走…”
此时天色愈发阴沉,已经有大颗大颗的雨珠滴落下来。连岁轻轻‘嗯’了一声,就随着江遇朝山下走去。
“岁岁,岁岁…”身后传来时纵一声又一声低哑的呼唤,连岁从始至终都没有顿住脚步,更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直到如注的暴雨完全淹没了时纵的声音,连岁的心沉了沉,眼尾不经意地滑落一滴清泪。
时先生,谢谢您来救我。
但,我无法原谅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
我们,回不去。
看着连岁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在倾盆的大雨中,时纵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岁岁,别走,别跟他走…
被大雨冲刷着的时纵,此时满脑子都是连岁刚才所说的话,和他刚刚躲在江遇身后的模样。
这一刻,时纵特别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在暴雨中杀了江遇。才让江遇惹得老爷子心疼,被带回去认祖归宗。如今短短几天时间内,不仅抢了他的时代集团,还抢走了他的爱人。
这个仇,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报!
——江遇,你今日把岁岁抢走,他日,我定会让你跪着把他送回来!